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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姬缭留覃(1)

    “胡思乱想什么!”兰聆轻斥一声,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侧过身闭上眼,不再理他。她知道这个时候言多必失,不如什么都不解释。半响后头顶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沉淀下波动的心绪,覃陌央自嘲一笑,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两人都有了弘儿,为了孩子,兰聆也不会负气离开他的。

    姬缭在覃宫足足待了近五日,住所周围重兵把守,每日三餐倒是丰盛,但如何能带着不会武功的妻子逃出去呢?

    苏涵坐在软座上,见姬缭剑眉倒竖,知道他肯定是在为自己担忧,咬着下唇说:“缭,你独自一人走吧,大丈夫怎能纠结儿女私情,你还有你的大志向,是奴家拖累夫君了。”

    虽是这么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在眼里打转。

    “休得说这种混话!”姬缭在她身边坐下,说:“如果真要抛下你,在燕国就可以,何必等到现在!”

    “覃国王后,她到底意欲何为?把我们软禁在此,却又不召见你。”

    “哼!意欲何为?以我对她的了解,今日便可知!”

    果然话音刚落,便有太监进来通传,覃王设宴有请。

    纹澜殿内,兰聆并没有坐在覃陌央的身边,而是坐在殿下几案后,依次往后坐着绥缇和韩溪源。

    姬缭被张安带上殿,他站在殿中,向坐在高位上的覃王一揖,却不是该有的跪拜礼节:“燕国寒士拜见覃王!”

    “免礼。”

    姬缭抬眼看向覃王,万万没想到覃王就是那日兰聆身后之人,心中思量百转,终于知道五国合纵为何失败,津国为何退兵。又是谁害得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唇边扯出轻蔑笑容,谁能料到覃王竟有那等本事!

    兰聆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心中的想法,压住心中的不舒服,笑着说道:“师兄请坐,只是家宴,不必拘礼。”

    这时覃陌央手持酒杯走下台阶,金丝团云流摆划过大理石地面,站在姬缭面前,开口说道:

    “今日有幸得见先生,恳请先生入覃为官。”话语缓慢,张弛有度。

    这样恳切的话语从君王口中说出,又是这样的放低姿态,姬缭感到很震惊,再看那覃王,最多也就二十岁,但身上的沉稳和优雅却已经远远超脱了他的年纪,这就是兰聆口中所说的能够统一五国之人吗?…相较那燕国国君,确实胜出太多。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放弃自己合纵五国伐覃,使天下达到相互制衡的理想,但又不好拒绝,只得举杯站起身,饮下杯中的酒,不置一词。

    “师兄也忒牛气,覃王都如此礼贤下士,怎能拒绝!”兰聆挑眉努嘴,轻抿一口杯中的酒。

    也许是习惯,姬缭一扫尴尬,立刻反唇相讥,笑着说道:“既然师妹已在覃国,师兄我就不同槽争食了。”

    “同槽争食?非也,非也!”兰聆皱眉摇着头,眸子中闪过狡黠,无比认真地说:“你是以才侍君,我是以色侍君,岂能一概而论!”

    这话也就只能从兰聆口中说出,别的女人还真是没这能耐。

    姬缭哑然,绥缇和韩溪源口中正含着酒,差点没喷出来,覃陌央背脊秀挺立在原地,像是没有听到兰聆的话,只有轻瞟了她一眼。

    “这一路走来,难道你还没有看出燕国君主的昏庸无道吗?云梦山有多少名士都死在这些君王手上,壮志未酬身先死,难道这就是师兄想要的结果?!”

    姬缭说:“人生自古多情豪迈,衍一腔热血,成败不到,立时不可知也!”

    兰聆当然不会示弱,回道:“津国内政由太后把持,那女人只知权谋,却治国无法;汉国君主资质平平,朝事由三大氏族把持;隋国君主年幼,不成气候;只有那齐国新君齐顷还有点治国能耐。”说道最后兰聆面露微笑,这也是她发怒之前的表现:“师兄……是想去齐国吗?”

    心中的打算被她一语道破,姬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师妹曾在云梦山放言,要以连横之法应对在下的合纵之法,到如今是忘了当时的初衷吗?还是这王后的宝座,让你踌躇不前?”

    “师兄教训的是。”兰聆咬咬牙压着火气,想来自己也确实如他所言,在这深宫中迷失了自我,叹息道:“不过可惜,像师兄这样的大才,如不能为覃国所用,那也只能……”意思不言而喻。

    “靠杀戮解决政敌。只怕这天下的有志之士,你也杀不完!”姬缭冷笑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需再谈,姬缭告辞!”

    对着覃王一揖,转身就要出殿外。

    自己的计划怎能被他轻易打破,兰聆手腕一用力,酒杯掷地而碎。

    殿外守候的绥羽,带着虎贲侍卫将苏涵押了上来。

    爱妻被人控制,姬缭羞恼至极,豁然转身直指兰聆,咬牙吐出一个字:“你————”

    兰聆皱眉抿唇,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师兄难道忘了先生的教诲,成大事者,不该有致命的缺点!”这话虽是给姬缭说的,但兰聆还是忍不住瞥了眼覃陌央。

    君王更不该有,你我注定是个错!

    姬缭察觉到兰聆神色黯淡,镇定下来仔细想想,这个师妹虽然阴沉刁钻了些,但却不是个好杀之人。

    “你不会!”语气肯定,更多的是安慰自己。

    兰聆苦笑几声,说:“师兄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杀妇孺,兰聆已不是第一次!”说完这话却也是在自己胸前插入一把刀,鲜血淋漓。

    覃陌央听在心里,更不是滋味,见两人剑拔弩张想上前缓和,但兰聆的嘱咐犹在耳边,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较量。

    “如若师兄还是不答应,那么……”兰聆忽然大喝一声,眼中闪动凌厉之光:“我就让她血溅此地!”

    覃陌央脸上的微笑彻底挂不住了,绥缇和韩溪源更是无比震惊,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兰聆吗?这样的面目着实令人胆寒。

    两人僵持不下,无形的较量在空气中蔓延,气氛紧张到即使一缕头发丝落在地面都会裂开一角,姬缭的手已经放在随身佩戴的鸣鸿刀上。

    局势一触即发,却没想兰聆却在这时忽然发笑,打破僵局。

    “当然!这样做也只是小人行径,不如我们就按云梦山的规矩,比试三局,谁胜听谁的!”

    姬缭说:“你从不曾胜我。”

    兰聆不置可否,说:“还是老规矩!箭,棋,武。”

    “好。”这一战,他志在必得!

    兰聆走至殿外,指着广场上竖立的木楹(yíng),说:“我们以木楹为标,各发五箭。”

    “木楹有一祥云犄角,射中最多者为胜。”覃陌央带领韩溪源和绥缇走出殿外,站在兰聆身后,

    有意无意中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侧身对着绥缇吩咐道:“承弓箭上来。”

    当兰聆手持弓箭时,却觉无比沉重,一直想着要走,今日才发觉脚步已经临近终点,即使只是与他指尖相触,也能让她心酸万楚。

    “师妹先请!”姬缭做出请的手势,手臂肌肉紧绷得快要冲出布料。

    “我为东道,还是师兄先请!”兰聆摇摇头,退后一步,眸子闪烁不定。

    弓弦拉开之声撕裂寂静,姬缭第一箭中;

    食指和中指夹住箭羽尾端,张弓搭箭,射出一箭,兰聆第一箭中;

    姬缭第二箭中;

    兰聆第二箭中;

    姬缭第三箭中;

    兰聆第三箭中;

    姬缭第四箭中;

    兰聆第四箭中;

    只一盏茶的功夫,木楹犄角上已经布满了八只箭,紧紧密密的一个挨着一个,互不相让。

    兰聆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鼻尖微红,虽每箭必中,双手却一次比一次颤抖的厉害,每用一次力好似从腹中抽出氧气一般,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姬缭不解地看了兰聆一眼,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取箭拉弓,眯眼瞄准方向,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箭他很谨慎。

    利箭划破长空,猛得一击竟将兰聆的一只箭冲了下来。

    绥缇,韩溪源见状大惊,如此一来,就算兰聆最后一箭击中,还是比姬缭少一中。

    覃陌央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木楹一眼,当兰聆拿起最后一羽箭,正准备搭弓时,手被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使他一阵心疼。

    “不如最后一箭,就让寡人为王后代劳吧。”

    姬缭沉默片刻,回道:“可以。”反正这一局胜负已成定局,不如就给覃王一个面子。

    “不!”兰聆回绝:“臣妾自己来。”说着推开覃陌央的手,搭箭拉弓,弦色铿锵。

    这一局必须赢,否则再无胜算!

    箭势如虹,快得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箭头便已经扎上木楹犄角,顿时击碎了犄角,上面的九只箭羽被激开了花,崩散在空中。

    唯独兰聆的最后一羽箭,深深刻在木头的纹理中。

    这时一旁的姬缭鼓起掌来,对兰聆赞赏得点点头,算是认输了,韩溪源和绥缇回过神后,既震撼又欣喜,也跟着鼓起掌来。

    “你看起来很不好。”覃陌央仿若无人的抚上她微凉的脸颊,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兰聆摇着头,口里只说没事。

    对此韩溪源和绥缇早就习以为常,四眼望天。

    姬缭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进殿准备第二局的比试。

    兰聆和姬缭两人跪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石玉棋子泛着温润的光晕。

    姬缭才下第一子,兰聆便弃子不下,认输了。

    玄天子曾准确评价过两人,兰聆稳重不足,但机变灵活,所以第一局必然是她赢,姬缭机变稍差,但虑事深切,所以第二局即便姬缭只下一子,兰聆也是输了。

    至于这第三局……却是胜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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