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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节日的烟火

    第六章 节日的烟火

    一

    大雪的时令过了不久,小镇有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场雪,肆虐呼号的北风不时侵袭着这块沟壑纵生的黄土高原上的角角落落,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已经被车轮和过往的行人碾踩成了瓷实的一层。道路两边的洋槐树干上也落满了积雪,北风一吹雪花便被一层层的剥落,呈现在寂寥的行人面前的是个更加迷离而纯净的世界。

    吴亚飞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整天整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呆,按韦参军的说法这小子肯定是害了什么相思病了,你想想啊茶饭不思精神恍惚,这不就是它的主要症状吗?也是啊,这家伙最近沉默寡言的经常就一个人溜没了影,他究竟是怎么了,也不见他说说其中的原因。

    宋东玫这两天一直在读着乔娟用清秀的笔迹摘抄在笔记本上的《席慕容诗集》,没有缘由地他就喜欢上了这些柔婉细腻带着点淡淡忧伤的诗句,像曾经经历中学校园的所有人一样,他们曾经一直把这位台湾诗人当成自己年轻时代的偶像,过去现在是这样不久的未来也将会是这样吧!他发现在几首诗的中间,乔娟还用红色的墨水划了横线,其中留给他印象最深的是那首流传很广的《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以他对诗歌和文学浅薄的了解,他很难去形容出这首诗到底给了他内心怎样的一种震撼,但他还是读懂了诗人对于爱情无限的渴望还有她一颗激情四溢光华的灵魂……

    下午刚放了学,韦参军一个人早早的跑出了校门,校门前的那个斜坡使他不小心还摔了一跤,他嘟囔着骂了一句,便走入了巷子,雪虽然已经停了,但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少。他不知从身上的那个部位迅即地掏出了一根哈德门香烟,又取出了火柴,便捂着嘴点燃了,他边惬意地走着边哼哼着港台的流行歌,除过衣服穿的不是很周整各自还有点矮之外,这家伙看起来已经像个英俊的半大小伙子了。在班里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他似乎也不在这方面操什么心,让他比较头疼的是他的一日三餐一直让他乏味和苦恼。升入初中,大多数在校外住的同学还是过着泡着蒸馍就咸菜的日子,这跟前些年似乎也没多大区别。最近又一直下雪学校的食堂又窄小饭菜也难以下咽,还不如吃开水泡馍呢。回到住处,他从挂在墙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两块冰冷干裂的烙馍,掰碎了用开水泡在了洋瓷碗里。和他住一块的除过吴亚飞还有初一一班的谢小钟,受他的影响,这两个家伙也开始抽烟了,谢小钟抽的更厉害,这小子的学习成绩很差劲,就爱一本接一本地看着武侠小说,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神雕侠侣》《雪山飞狐》《射雕英雄传》等名著差不多也被他看光了,小钟平时也不爱花钱,基本上都是用来在学校斜对面的书刊音像店租了书,后来和那里的阿姨都成了熟人,租书都不要交押金了。韦参军有时闲的无聊也抽空瞄上几眼,不看不知道,这武侠小说还挺有意思的,他比较喜欢的大侠有杨过令狐冲乔峰等人,做一个大侠既可以行侠仗义,又可以不愁吃穿屁股后面还跟着许多美女,简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都有些纳闷那些书里的英雄怎么会有那么多使不完的银子呢?危难时可以扶危救贫,平常也都住着上等的客栈喝着好酒,而且他们的酒量都大得惊人。呵,这就是英雄,跟他爷爷韦革命所谓的英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他打小就听爷爷讲抗日和解放战争的故事,1937年杨得志肖华领导的红二师正好从西北偏西的这座小镇经过,从孤儿院出来一直在旧社会一家铁匠铺拉长工的爷爷听到消息后边不假思索地辞了工投奔了八路军,当时的政委肖华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声音洪亮地告诉领导自己没名字既然是为革命而参军那就自己给自己取个韦革命吧!至于这个韦字刚开始他爷爷也不搞不请是那个字,他的名字是肖华政委写给他的,也是他最早写会的字。据爷爷讲他当年参加八路时的那个艰苦啊,吃的腌萝卜喝的是清汤寡水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到战争艰苦大雪封山的时候,没粮食吃部队不得不挖野菜充饥,那时他们穿的一直是补丁摞补丁的八路军军服,部队几乎没有女的,每个战友身上都揣着针线哩,夜里路过村庄时为了不惊扰群众,他们往往就露天睡眠了,冬天的夜里异常的寒冷,他们常常围坐在篝火旁,有的战友就这样坐着睡着了……这些经历韦参军不止一次地听爷爷给他讲起过,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感动,可后来听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爷爷还一直给他讲要勤俭节约要好好学习长大要报效祖国,他都快听出耳茧了。

    韦参军似乎已经想的入了迷,推门而入的吴亚飞和谢小钟把他惊了一跳。他低头一看搁在那张黑旧的桌子上的泡馍已经冰凉冰凉了,他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谢小钟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参军你也开始忍受不了这种清汤寡水没有一点油荤的日子了吧,哈哈。吴亚飞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谢小钟说着从自己的书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只烧鸡,韦参军和吴亚飞两个人乐坏了,一下子就各自抢了一只啃起来,小钟这人啥都好长得敦敦实实的个子也和吴亚飞一般高可就是说话不利索。他坐在那张褪了漆皮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慢吞吞地开了腔,我早就料定你们两个家伙见了烧鸡肯定忘了朋友,还好在放学以后我已经把一只在教室提前消灭掉了,呵呵。小钟的话使三个人又乐了半天。

    圣诞节就快要到来了,韦参军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每逢这个节日同学们都高兴得跟过年一样,每个同学都会收到一沓沓厚厚的贺年卡,上了初中每个人都送那恐怕不行吧,这倒使他有些为难起来,他知道班里的同学都比较喜欢他,但和他要好的也都是些大男生,他要不要给哪个女孩送呢,他思索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他应该给一班的乔娟送一张,最好是那种带音乐立体的贺年卡。在路上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小钟没趣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一只烧鸡把你吃的这么开心,下次吃的时候一定多分点给你。

    二

    圣诞节到来前的一个星期,校园门口已经有了好几个卖圣诞礼物的小摊,大多礼物还是以贺年卡为主,宋东玫韦参军吴亚飞他们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一起买了好几套,这些贺卡的封面都是以明星为主,杨钰莹张学友郭富城刘德华李嘉欣杨采妮都有,大多数男生都喜欢挑杨钰莹,女生们喜欢挑刘德华。杨钰莹那时候的一首甜歌《让我轻轻地告诉你》不知甜倒了多少人,高年级许多女生有不少都在模仿她的发型呢。

    班级的气氛最近也变得异常活跃起来,段立民还找来了宋东玫和他商量看能不能在圣诞和元旦期间班级组织个聚会,到时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宋东玫提醒段立民这两天先用班费买几张贺卡,最好给每一位代课老师都送一张,至于节日期间搞活动,到时学校还在正常上课,估计不好搞。段立民没想到宋东玫这小子比他还要心细,便马上张罗着去买贺卡了。

    周末又一次在星期五的下午来临了,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道路上的积雪还是很厚,等到下午放学,天色已经缓缓地暗了下来,宋东玫和韦参军吴亚飞三个等来了乔娟之后便一起顺着宽阔的石子路去宋东玫家了。这三个人聚在一块气氛可就瞬间变的热闹了,乔娟并不多说话,总是听着他们讲自己班级的新鲜事。末了,她问起韦参军和吴亚飞,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李彩艳的女孩,听说长得挺漂亮的。悟亚飞敏感地迅即问道,是啊,她怎么了?呵呵,也没什么,我们班的王小发给她还写了一封情书呢,乔娟微笑着说,宋东玫和韦参军一下子楞在了那里,韦参军问,这王小发到底是谁啊,怎么一直没有印象?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坐在王小发前面的一个女生告诉我的,前几天她看见王小发给你们班李彩艳写信呢。乔娟解释着。宋东玫斜过身子看了一眼吴亚飞,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也没有了言语。韦参军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言传了。宋东玫问起乔娟,快过圣诞了,你们班送贺年卡的人多吗?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乔娟依然兴奋地说,恩,当然多了。

    宋东玫的家有一台黄河牌黑白电视机,三个人聚精会神地看了会电视,当时中央一台正播放着毛阿敏的《朋友》的音乐电视,等节目刚完他们三个人便到偏房旁边的柴房抱了一堆玉米杆,不一会儿玉米杆便在漆黑的灶膛里熊熊地燃烧起来了,明亮的火光把他们的脸庞映的红彤彤的。漆黑的烟雾也从烟囱里徐徐地升到了夜空中,抬头一看,无边的银河已撒满了无数繁星。

    看来吴亚飞的心情并不畅快,三个人靠着炕沿盖了厚厚的被子坐了下来拉着话,吴亚飞比平时的话更少了。亚飞,你最近是怎么了,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的,说说。韦参军先开了腔。也没啥,本来今天晚上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吴亚飞仰着头长叹了口气。宋东玫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上课老提不起精神,只要一看见坐在前面的李彩艳,看见她白皙的脖颈和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黑头发,便心跳得厉害,这女孩从一开学我就注意到了,不仅长的漂亮而且也大方,每当她问我作业题的时候,趁她不注意我都会偷偷看她几眼,她的睫毛又黑又长,嘴巴也翘翘的像是红草莓,我都忍不住想抱住她亲上一口呢。宋东玫和韦参军一下子乐开了花,但一看吴亚飞脸上认真的表情他们又平静了下来。亚飞,进入初中还没有一个学期呢,你的思想倒进步蛮快的啊,韦参军终于还是开起了玩笑,宋东玫马上补充了一句,这叫早恋,不,按亚飞的情况应该是暗恋。我是认真的,你们这两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我已经苦恼很久了,我觉得我应该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这些,但是提起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吴亚飞继续叹了口气,听乔娟说一班的王小发还给李彩艳写了封信,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别操心,王小发的事情我来给你打听打听。韦参军安慰起他的朋友。宋东玫提醒他们两个,既然别人都写开信了,咱们也不能落在后面,一起开动下脑筋,帮亚飞写一封恋爱信吧!争取不要让一班那小子得逞了。于是三个人又绞尽脑汁地写起了信,折腾了半天终于写成了。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彩艳,你好!自从开学以后,我便开始注意到了你,你是个大方热情的女孩,你的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我从心底深深地就喜欢上了你,我相信我们能够在同一个班级里,这就是一种美妙的缘分,那就让我们纯真的友谊开始起航吧!在风雨交加的路途上,愿我们的手握的更紧……

    星期天下午刚到校不久,韦参军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王小发的情况,这小子是庞川村人,他父亲在村里开了一家砖瓦厂,家里比较富裕。王小发从小不学无术小学时还留过几级,现在已经16岁了,比他和宋东玫吴亚飞都大好几岁呢。晚自习课间的时候韦参军还特意去初一一班的后窗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王小发留着长长的头发,耳朵上还扎了个不大的耳环,他不知在看着一本什么闲书,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的。这家伙长的肥肥胖胖个子倒也不低,他就孤独地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卫生角里,连个同桌也没有。这家伙的品行肯定有问题。

    这件事很快被得到了证实,晚自习下放学的时候王小发出现在了初一二班的门口,而且他等的就是李彩艳。当时韦参军和宋东玫都看见了,韦参军戳了戳宋东玫的袖子说这就是王小发,东玫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咋看咋都不像个好学生。王小发看见李彩艳走出了班级就向她打起了口哨,李彩艳没有理睬他,他便明目张胆地摇晃着跟着李彩艳走出了教学楼。幸亏刚才这一幕没被吴亚飞看见,要不不气死他才怪呢。韦参军突然想起来跟李彩艳一起住的还有两个女生,她们刚好走出了班级,韦参军问了张芳芳那个王小发她们认识吗?张芳芳有点气愤地说,王小发给李彩艳写过好几封信都被李彩艳给撕了,最近几天这个王小发经常在路上纠缠李彩艳,她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韦参军告诉两个女孩晚上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和李彩艳在一块,便和宋东玫走出了教学楼,乔娟已经在那里等了他们好一会了。

    面对着女生,两个人不便发泄心中的郁闷,宋东玫想这件事情应该尽快告诉学校,一班的这小子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啊。

    韦参军回到住处,谢小钟和吴亚飞都已经回来了。谢小钟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读着一本《独孤九剑》,吴亚飞头蒙着被子已经睡着了。他从挂在粗糙的墙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一盒哈德门香烟,又取出了一盒火柴,一根接一根地坐在炕沿上抽了起来。不一会儿谢小钟不耐烦地转过了头,参军啊,你今天晚上还正常吧,你一根接一根地抽也不怕我的嗓子和神经接受不了。韦参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去去去,你跟我手里要烟抽的日子你忘了。他没有理会谢小钟继续抽起了烟,一明一灭的烟火像他此刻烦乱而压抑的心情,似乎又像是在酝酿一些秘密的计划。

    第二天中午刚放学,韦参军便早早的走出了教学楼,不一会儿他就看见王小发和他们班的两个男生走了出来。韦参军在涌动的人群里跟着他们走出了校门,发现这几个家伙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大塑料袋面包还有鸡腿和可乐,接着他们便走进了学校校门右侧的一条巷子,镇上的养鸡场就在这条偏僻的巷子里,平时这里静悄悄的,一到晚上人就更少了。韦参军看着这几个过上小康日子的家伙,眼里馋得快冒出了火,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已经喊咕咕叫了,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泡馍来。

    下午刚吃过饭,韦参军便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找到了高三六班的表哥王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初一一班的王小发如何的目中无人还扬言他是初一年级的一霸,不仅欺负自己班上的同学而且还招惹了他最好的朋友。表哥让他别放在心上,他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一顿。

    昨天晚上看到一班的王小发欺负李彩艳的那一幕,韦参军就窝了一肚子火,他知道吴亚飞喜欢李彩艳着呢,在他眼里,李彩艳就是吴亚飞的女朋友,当时他就想上去给这个穿戴不伦不类的王小发几个响亮的耳光,但还是忍住了,要教训这个家伙还得想出个比较周详的计划。晚上睡觉前,他便认真地思索起来,他了解宋东玫的原则性比较强可能会马上反映给学校,这还会起到一定的反作用,像王小发这种根本不把读书当一回事的人,学校不会有什么好办法,这件事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么李彩艳也会成为整个年级议论的对象。他还想组织班里的段立民张保林高铭几个想办法教训一下王小发,可是一班和二班太邻近了,目标太大如果他们中间谁再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如果再被学校知道,他们几个肯定要被处分说不上还要开除,风险太大。想来想去,他觉得去找自己的表哥比较妥当。韦参军的姨夫当年当了八年的陆军侦察兵,后来退伍便在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当了多年民警,后来又被调回了镇派出所,当所长也有整整三年了。表哥虽然相貌上跟姨夫很接近,但内心却不像姨夫那么善良热情,那家伙平时在家里和在学校是两个样,家里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但在学校和镇上却是数的着的有名的混混,不仅打架干净利落而且总能吸引女孩子,镇上好几个家里呆着没事干的漂亮女孩经常隔三差五地来学校找他呢。他的外型英俊而洒脱,与演古装剧的黄海冰特别接近,这也就难怪那么多女孩喜欢他了。

    韦参军前脚刚走,王争便找来了高三年级的几个混混头目,告诉他们晚上放学后在镇上养鸡场的那条巷子集合。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韦参军便狂奔出了校园,一溜烟地跑到了巷子口,他发现王争他们已经站在养鸡场门口了,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赶紧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精品海洋,这盒好烟他已经藏在自己的书包里很久了,为了给朋友办事他也就爽快地拿了出来。他问王争,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啊?王争淡淡地笑了笑,刚下课我就从学校水房的后墙根上翻了过来,也是刚刚到。对了,那个王小发平时放学回家是他一个还有没有其他人?好像还有和他一起住的两个同学。韦参军回答到。这好办,王争捏起自己的嘴唇朝着漆黑的夜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这时韦参军才发现巷子口和养鸡场的两条叉路口圪就着好几拨人,大概有十来个吧。他兴奋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对自己说,王小发这下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巷子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韦参军看见王小发他们走进了巷子,他向王争指认了一下,便从北面的叉路口绕回住处去了。

    王小发怎么也想不到他刚走到养鸡场门口的时候就被几个一拥而上的青年人用蛇皮袋子蒙住了脸,和他一块住的两个家伙一见这阵势都吓破了胆撒开腿就跑了。他被狠狠地踢翻在了雪地上,接着无数双宽大的脚掌就踏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不断地在凸凹不平的雪地上翻滚着求饶着,这一群人并不说话一阵拳打脚踢后,就从他的口袋里掏走了两百多块钱还有两盒烟扬长而去了。

    三

    圣诞节的前夜终于在同学们的等待中来临了,五颜六色的圣诞贺卡开始在班级里传递开节日的温度。像其他同学一样,宋东玫内心既激动又在暗暗揣测会有谁写给他。谁会在节日里给他送来漂亮的贺卡呢?他默默念起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是的,他一直在等待着那张最重要的贺卡如同雪花梦幻般地从天而降。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乔娟有些神秘地告诉宋东玫,有不少男生给她写了贺卡呢。宋东玫心里暗暗地想,自古男人谁不喜欢美色啊,青年男子那个不善钟情,妙龄女子那个不善怀春,看来书里写的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也快步入这条人生道路的必经阶段了。我们班的王小发还给我送了一张,乔娟的话把宋东玫惊了一跳。乔娟接着告诉他她听班上的同学说王小发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就在养鸡场的巷子被一群人殴打了,今天一天也没见他来上课。他是活该,你不知道他最近天天缠着我们班的李彩艳呢。宋东玫说道。又是那个李彩艳啊,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啊?宋东玫侧过了脸,发现乔娟正用温暖而亲切地眼光看着自己,仿佛在等他说出答案,他根本无法想到她会这样大胆直接地问他,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向她解释。显然他已经有些生气了,乔娟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走了好一段路,她说,你这段时间放学就在楼道或者教学楼门口等我别乱跑,我一个人回家心慌着呢。

    这一个夜晚,宋东玫失眠了,他推开了窗户,墨一样的夜空闪烁着无数繁星,他久久地呆立在窗前,让胀疼的脑袋去感受一股股寒风冰凉的触摸。他的眼前一遍遍地晃动着乔娟的影子。那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还过着生产队记工分的集体劳动生活,两家的大人白天一早就上工很晚的时候才回家,平时就剩下他们两个小孩。他们那时总喜欢拿着洋瓷的刷牙缸子舀满了水一遍遍地浇在宋东玫家院墙下的土堆上,然后用那些被软化的泥土捏成一个个泥娃娃,他们把那些捏成形的娃娃每天暴晒在阳光下,等到下雨的时候又用一个小木簸箕端进了柴房,玩累了他们还一个往一个脸上抹起了泥巴,那时他们还穿着开裆裤。整整一个春天,他们就捏了一堆的泥娃娃。有一天宋东玫的母亲去柴房揽柴火不小心把那一簸箕泥娃娃摔的不是掉了胳膊就是折了腿,他和乔娟两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大人怎么哄都哄不下。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上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总是拉着手一起蹦蹦跳跳地上学放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们跟着一群伙伴走了十多里的石子路,去陈家坝的水池里捞鱼,那是一个人工筑造的水坝,可能有人蓄意打开了水坝口,里面的水已经只能漫到他们的膝盖了,所有的伙伴都顺着水坝口漫出的那条小溪去捉现成的鲤鱼了,就剩下他们两个。乔娟缓缓地挽起了自己的裤腿,露出了两条白皙而修长的阳光一样刺痛他眼睛的双腿,她赤着脚丫站在水流清澈的大块的石头上,兴奋地朝他挥舞着双手,示意让他下来,他刚卷好裤腿就被她猛地用力一把拽到了冰凉的池水中,他的脑袋正好撞在了她柔软的胸脯上,他这才有些朦胧地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的伙伴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渐渐地疏远她了……如今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他的个头却一直在很迟缓地生长着,宋东玫很敏感也很烦恼别人谈起他的身高,在很多孤独的时候,他盼啊盼啊盼着自己能够早点长大。这段时间晚上回家他一直和乔娟在一起,两个人似乎又有了从前在一起的那中默契,他反复地咀嚼着晚上回家乔娟最后说的那句话,发现这个女孩还保留着从孩提时代起对他的那种珍贵的友情,友谊确实是一件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

    圣诞节已经过完了,宋东玫出乎意料地收到了很多贺卡,却大多书都是男生的,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元旦即将来临,全班得到一个好消息,学校通知元旦当天下午从第三节课开始放校内假,晚上各班可以自愿搞节目联欢,但时间不能超过晚上10点钟。

    元旦下午韦参军兴高采烈地把宋东玫从教室里给拽了出来,东玫,你看我给咱们准备了啥好东西。宋东玫发现这家伙袖口里藏了几只花炮还有一两根长线条的很细的绳子。咳,东玫,你不知道吧,这细绳子点燃了拿在手里抡起来清响又好看,是镇上今年才上的新产品,女生玩起来很合适呢。你的这些东西哪来的呀?你手里一共有多少?宋东玫有些疑惑地问他。咳,这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这是我表哥也就是高三六班的王争送我的,你见过他的,有整整一箱呢,就放在我住的地方。这时宋东玫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浪漫的想法,他的唇角漾开了笑容。韦参军捏了捏他的胳膊,高兴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晚上请乔娟过来咱们一起来放烟花,怎么样?宋东玫这才意识到韦参军是有预谋的,要请你去请,我可不管,他故意冲韦参军鄙夷的摇了摇头。

    天色微暗的时候小镇的上空腾空升起无数支美丽的烟花,那多是镇上的个体户们放的,初一年级的三个班都简单地布置了教室而且放开了音乐,惟独初一二班却不见动静。那整整一大箱的烟花和一捆手花都被段立民他们几个抬到白雪皑皑的操场上去了。不一会儿,几枚绚烂夺目的烟花已经急速地冲向夜空美丽如同瞬间消逝的流星,在坠落的刹那它们无比明亮的倾泻散落开来,把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映照得无比亲切而生动。韦参军他们提前用扫箸扫好了一块空地,中间平放了许多手花,很快它们被点燃了,持续燃烧着的手花把围在这一小块空地初一二班的每一个同学的脸庞点亮起来,女孩子牵着手唱起了周亮的那首《你那里下雪了吗》: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要不要我为你留下一片雪花……男生紧接着又唱起了刘德华的《忘情水》: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悠扬而纯净的歌声飘荡在明亮的夜空中,韦参军还不时在人群的外围点亮烟花来衬托气氛,皑皑的白雪还有严寒的冬天似乎都要在这些青年人的歌声中消融了。在人群后面,宋东玫看见了乔娟,他喊了一声韦参军,便和他跳出了人群的包围圈。乔娟,咱们来放烟花,韦参军手里捏着几根细长的手花说道。乔娟笑靥如花地接了过来,两只修长的手臂在空中挥舞起来,她就像一只闪光的蝴蝶,在雪地里长袖飘舞火光涌动。

    宋东玫,他听到了成伊茜喊他的名字,他转过了头,她就站在离他很近的雪地上。他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向她借书了,她喊他名字的声音那样熟悉那样亲切,她微笑着似乎又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忧伤,有人在你的座位放了礼物,她依旧微笑着然后平静地转身离去,乔娟漫不经心地瞥了成伊茜一眼,继续挥舞起她手中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宋东玫惊醒一般地对乔娟说,我回去班里一趟。乔娟手中的烟花在那一瞬掉落在了雪地里,她的手臂也低垂了下来。韦参军有些不解地问她,乔娟,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宋东玫敏捷地奔进了教学楼窜进了初一二班自己那个熟悉的座位上,他抚摩起那只装在包装盒里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相框,一玫窄窄的书签飘落了下来:是玫瑰,必开花,是真君子,必风流。娟秀的字迹后面写着那个他心底期待了很久的名字。看来一切都不算晚,或者说刚刚好,而且美好的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节日的烟火在这个夜晚缓缓地落下来,期末考试又将临近了,等忙完了考试,这个学期也将要结束了,这个在露天中开始又结束的节日晚上像是一场单纯而又美好的舞会,在人们四散离去的时候,韦参军听见他的同桌方金娟还有张芳芳几个人在议论,没想到班长段立民这脑袋就是好使,咱们晚上的烟火晚会就是他想出来的。他有些鄙夷地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转身离开了。

    宋东玫没有在这个晚上等到乔娟,很晚很晚的时候他还在寂悄的大街上喊她的名字,他焦急地踢着雪地里的石子,有些不可思议。

    冬天已经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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