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盘点青春盘点疼

正文 正文(十)

    时隔一年,石油家属大院里的人觉得唐小妹身上有变化,不再穿奇装异服了,发型也回归到了大众式发型,还很少在街上闲逛,见了熟面孔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学生,她一律绕行,实在避不开了,才会勉强打个招呼,跟一年前那个唐小妹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此后唐小妹就再也沒有离开过我们这座城市。

    随着岁月的流逝,唐小妹已经不是青春时期的那个唐小妹了,她在行为和穿戴上,完全融入到了社会主流群体,整个儿就是一个沒什么个性的女人了。只是她身边,一直沒有男人出现,悄无声息地过着不被普通人理解的单身日子,直到从地方上一家企业下岗,她也还是孤身一人。

    而我安晓明,在唐小妹的变化过程中也在变化着,只是变化的幅度要比唐小妹大多了。高中毕业后,我顺理成章变成了一个石油工人,干了几年觉得沒意思,就辞职去了深圳,在那里完成了经商的原始积累,然后带着钞票和项目回到了离我们那座城市不远的沈阳发展。

    我现在是明达集团董事长,手里有多家企业和公司,生意做得还算过得去,集团总部设在沈阳。

    我在家乡有一个农庄,叫梦回乡农庄。梦回乡农庄是我集团里的一个小项目,我不指望它日进斗金,我租下那块地建农庄,说來与我哥哥有关。有一回我哥哥來沈阳说,现在城里人都在往农村跑,你还不回去弄块地比划比划,搞个乡村俱乐部什么的,你看看赵本山他们,都在铁岭折腾冒烟了。于是我就回來找地方,找來找去,就找到了这个离三十年前某一段记忆最近的地方。这里就是想当年唐小妹挨了张大脑袋一弹弓子的地方。

    我这个农庄的功能,定位在城里人休闲度假上,农庄里有农家草房、灶台宴、采摘园、垂钓台、跑马场、射箭场、风筝屋、怀旧坊等,下來还要搞二期开发,建生态园。农庄的事我不直接插手,由总部派去的一个副总经理操持。当然了,梦回乡农庄这个名字是我起的。

    那天我从沈阳來到农庄,面见当地几个应聘成功的高级主管。其实我过來就是走一个过场,代表集团讲几句话,请那几个应聘成功的高级主管吃顿饭,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然而让我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在我面见的那几个高级主管中竟然有唐小妹。不过这时的唐小妹,已经不叫唐小妹了,改名叫了唐洑。这个洑字对我來说比较生疏,事后我查了一下《新华字典》,洑字有三种解释:一是指水流回旋的样子;二是指旋涡;三是指在水里游,洑水。

    唐洑的农庄副总经理身份,是她通过竞争得到的。

    数年不见,我跟唐洑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问題要探讨,你像肖洪当年出走前,在写给他姐姐的那封信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这个疑点,我觉得应该是肖洪身上最大的谜团,因为这关联到他离家出走时的一些真实想法,这对我们今天客观解读昔日一个身上有污点青年的思想和情感走向,或多或少能起到一些引导作用。肖洪给他姐姐写信这件事,是由本城一个返城女知青传出來的,那个女知青下乡时跟肖洪他姐姐在一个青年点里,曾看过肖洪写给她姐姐的那封信。女知青说信不算长,内容大致可分为三层意思,一是说一个叫唐小妹的人失踪了,这对他打击很大;二是他为了家庭尊严刻意把自己弄得人人敬而远之后,并沒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也就是利用石油老大的恶臭名声,提高一下父母的社会地位,相反倒是把父母那一点有限的生存空间挤压得更狭窄了,他说他对不起父母;三是让他姐姐日后照顾好父母。按说那封信里的主要内容是不是上述这三层意思,只要肖洪他姐姐一开口,问題就可以澄清了,但不幸的是肖洪的姐姐后來出事了,他姐姐在那样一个艰苦的环境里,因抵抗不住风湿性关节炎的折磨自杀了。在肖洪他姐姐的遗物里,有一个白色的空信封,至于说信封里的信去了哪里,这个就无人知晓了。那封信寄我们这座城市。

    那天请高级主管们吃过午饭,我沒有急着返回沈阳,招呼人在葡萄架下摆了茶桌,单独请唐洑喝茶。我开门见山问唐洑,怎么会应聘到农庄來,她直言不讳地说,想开了,也为肖洪。

    我愣了半天,脱口道,肖洪?

    唐洑平静地说,他现在沈阳服刑呢,后年刑满。

    肖洪犯了什么罪?那一年入的狱?判了多少年?我望着唐洑,一时间舌头好像短了一截,那几个问号卡在了嗓子眼。

    为了缓解一下失常的心里,我换了个话題问唐洑,就是当年她去沒去医院看过肖洪,唐洑对我说,那时她确实去过医院,但她沒有走进病房,只是站门外,隔着门玻璃,看了一会儿正在睡觉的肖洪。

    我笑道,那时,我哥说你有可能给西德人带到北京去了。

    唐洑说,我被我妈和我哥哥,强行送到了河北我大姨家。

    聊到这里,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细节问題,就是那天晚上,唐小妹那一啤酒瓶子,有沒有失手的可能?就是说,她原本是想偷袭西德人,结果却是误伤了肖洪。就当时的较量场面而言,她给西德人來一下子,也是说得过去的,因为她毕竟还是肖洪的小马子嘛,眼睁睁看着西德人把肖洪收拾了,想必她心里也不会好受。

    唐姐,你当时为什么要给肖洪一啤酒瓶子?我问。

    唐洑说,意外,安老板。

    本來还有几个相关问題,要她的嘴给个说法,可一听她的口气不是那么回事,我只好把那几个相关问題,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沉默中,我突然意识到,不要再围绕一个正在服刑的人问东问西了,什么都不要问了,过去我们就是因为问为什么,问得太多了,因而才有了那么多伤感的记忆。

    我第二次來到梦回乡农庄时,唐洑陪我在农庄里转悠,走到金甩手垂钓台,唐洑停下來说,安老板,我觉得这里叫金甩手垂钓台不合适。金甩手,金子到了手里不要,又甩出去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就笑着说,那就换个名,叫小妹垂钓园怎么样?

    唐洑沒有像我预想的那样一愣神,或是脸红什么的,她平淡一笑问?小妹?安老板,小妹是哪两个字?

    我改口道,笑,是微笑的笑;魅,是魅力的魅----笑魅垂钓园!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