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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二生】。7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花彻捻了捻手上一截粗糙的纸张,漠然的看着窗外。本该如此的。

    窗外,那叶氏长安正与叶峰说着什么。那叶无忧今日仍是没有出现。倒是让花彻吃惊了下。他本以为这叶无忧虽是表面荒唐,但本质仍是尽责的。但是这种事可是那尽职之人能做得出的?

    远远看着那两人,叶长安正在微微蹙眉,神色仍是淡然。只是眼神中有些不耐。而叶峰的神色倒是值得思量了。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微微发着青,甚至还带着种气愤与懊恼,但那人竟也隐隐着散发出了些,恐惧的气味。

    他是在害怕什么?因为离得不算太近,花彻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就只能凭着他所看到的猜测。

    怕是与叶无忧有关吧。花彻咧咧嘴,笑了。

    叶长安像是朝这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去跟叶峰说了什么,然后就带着那个脸色更加难看的叶峰向着花彻走了过来。

    花彻面容不变,看到这二人走了过来,缓缓低了头,这里不容你抬头……而那手也渐渐的伸进袖子,将那张纸缓缓而坚然的撕了。那纸屑也被花彻塞进了袖子上的暗袖里。

    若是留了,必是隐患……

    叶长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低头的花彻,随后开口。“彻儿,我们快要启程了,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在这作甚?”

    花彻随即点头,然后便从这‘偷窥’处离开了。他猜到了如今便是启程之日,但……没出意料的事还是没有人事先通知他。

    他所凭的仍是猜测而已……

    仍是……只有……

    花彻走出了一段距离,在拐角处看了回去,这叶长安也已打发叶峰回去。收了视线,静静往前行着。只是这眼神有些闪烁了。

    今日花彻本想去叶长安那里探查探查这叶长安如今对他的态度。没想到走到半路竟被一个低着头匆匆赶路的人撞了一下,等花彻勉强的保持住平稳,想瞧瞧这人是何等样子时,却发现这四周哪有一个人影?

    垂着头,花彻翻了翻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这腰带之中竟是夹了一张小小的白纸,花彻紧抿着嘴,使劲的攥着这张纸。他想他是知道这纸的主人是谁了。

    花彻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眼神隐晦的看了看四周,终是将手收回袖子,然后缓缓的走到了一个假山之后,展开纸张。盯了那纸上黑字许久,才移了目光,缓缓的吐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另一个方向神色莫名,这手也不知不觉的又将手中纸攥了起来。他懂这几日究竟是何原因了。

    自嘲的轻笑,他这回仍是局中人呐……

    这叶长安一行要离开展家,展凌必然要出现送行。若不这样做,谁知那其他世家会如何想,是猜测这展家与叶家不合,还是断然这展凌竟是公然不给叶家面子?

    所以,不管展凌此时是如何做想,这行他仍是要送。

    其实叶长安本不应在展家逗留太久的,若是带来个企图接近将军之名,那还真是怨了。但这叶长安竟是待了。除了叶长安曾隐晦的说过这是官家之令。其余的理由无非就是这叶家仍是怀疑这叶长空之事是这展家所做,所以明面讨好、暗地调查罢了。

    花彻是不信这展家无人监视这叶家之人,更不信这叶长安会不知道自己时刻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所以那日小亭叶长安对他所说的事,他全然不信。

    那言恐是想要迷惑展家的吧。花彻想着。将衣服全都塞了进去。半响,花彻一脸愁相的看着那堆杂乱的包袱。默然。果然让一个从未做过什么的公子做这种繁琐之事,可真是做不得的。

    门被轻声扣了扣,然后便有一声门开启的声音,花彻闻声望去,只见到一个青色长袍下的黑色锦靴,然后才是一个挺拔的身影,抬眼望去,便进入了那个温润的眼眸。

    “我猜到公子不会做这种事的。”来人进屋后随手掩了门,唇角温和,细润如风。一身青衣飘飘然,即使天气寒冷,却从未穿过厚衣。这便是展凌。

    花彻一直很讨厌展凌的话便是因为他每次开口,叫的都是公子。花公子……他如此的身份是如何能被称得上是公子?如此叫法只是让人嘲讽,让人难堪罢了。

    花彻看着鞋面不语,他没想到展凌竟会独自来见他,他还认为他会羞愧到再也不见才对。只是展凌从前没做过的,如今仍不会做。既然之前都是那副任何事都未发生过的样子,那如今便仍是,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没有吧……

    展凌对花彻的走神毫不在意,仍是自顾自的说。“其实,做奴才很难的。”

    “我在入花家时,在家乡也是小有名气,只是进了花家,我才知道,那种小小的名气算不得什么。毕竟新人总是要被旧人欺负的。”说到这里展凌稍稍的叹息了下,看向花彻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在透过这人回忆什么。

    “小小的幕僚唯一的出路便是得到主子的欣赏,信任。但当时的我竟是完全没有展现自己的机会……所有能立功的事都被安排给了其他人,而我……”展凌停顿了下, 然后冷哼“让我做的永远都只是苦力,与那些无德无才的人整日生活在一起。你懂么,那才是苦不堪言……”

    眼神凉凉,竟是猛地寒住了花彻的心。

    对于文人来说,他们所痛苦的永远不是身体上的伤痛,他们悲伤的只是没有知己、没有伯乐罢了。

    让一个文人进入了那种地方,他们开始还会抱怨,那是仍怀有期待的怨念。可是之后,他们就会渐渐习惯,那时的抱怨只是自怨自艾。这时的人即使天赋再高,不也是要被惋惜成泯然众人矣吗。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少到几生都见不到一个……

    花彻挑了挑眼梢,竟是不知自己勾勒出的桃花。其实这展凌还是幸运的,起码他如今算是出人头地了吧。

    展凌像是知道了花彻的想法似的,浅浅的笑意竟是突然变成了似笑非笑。“公子可不要以为我到了如今这步便是造化。其实任何一种道路都是一种造化,你又为何要否认那时的我以后所经历的不是一种福堤?”

    “虽然那时的我没有能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机会,但并不表示我以后没有。十年、二十年,我终是熬得起。”看了看花彻,展凌嗤笑了声“只是你们竟是连这个机会都未给我留。”

    “你懂么,其实你此时所经历的事虽是艰难,但若是惯了,以后的你会感激这段时光的。比如在下。”展凌轻轻的语句竟也是混着春风,他上前将花彻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下。

    “但是,若是让一个享尽世上万福的人突然经受那些磨难,却着实是一个击毁人的过程。”

    花彻暗色的眼眸对上那副浅色,都是凉凉的。

    展凌别过了头,也收了手,“好了,在下已经帮公子收拾好了,这就告退了。”说着行礼,就准备离开。

    花彻勾了勾唇角,真是感谢你了。

    唇角弧度未完全勾起,这展凌还未行至门口。这门竟是又一次被打开了。

    屋外一个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系玉带的公子,正低着头,思量什么。淡天琉璃……发现这门竟然开了,公子抬首,竟一须眉男子。

    公子一笑,翩若惊鸿。

    “展总管,多谢你对我家书童的照顾之恩。”

    此人正是叶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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