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弥天大谎
是夜，承乾殿明亮的宫灯下，宫人们早被遣退，铜壶滴漏发出整齐而单调的音质，一下接一下，越发衬得殿内静谧安详。
兰君安静地伏在晋帝的膝盖上，任由晋帝细细凝望自己。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忽然，有悠扬的笛音远远传来，在静谧的大殿内，显得清晰分明，拨动心弦。
是一曲《凤求凰》。
不知是谁在暗夜中吹奏。
兰君还记得，她年少时，与晋帝琴笛合奏最多的便是这首曲子，那时，他唤她兰儿，她唤他啊武。
不知不觉，她随着那笛音缓缓唱出了声，晋帝也慢慢附和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兰君的声音还如往昔般甜美，只是多了几分圆熟。然，晋帝的嗓音却不复当初，透着浓重的沧桑和低沉的沙哑，甚至唱到高音处，兰君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一曲唱罢，佳人已是泪盈于睫。
晋帝心内郁恸，他轻轻抬起兰君的脸，用手细细擦过那两滴晶莹。
晋帝的手爬满了薄薄的茧子，硌在眸畔生出点点细微的疼感，却又显得那样真实，兰君紧紧抓住他的手，直起身子，凝视着他。
晋帝回望佳人，声音如泣如诉：“兰儿，这些年，苦了你，是我无能。”
“不，我不苦，去燕国，是我自己自愿的。只要还有一日能正大光明地伴在你身侧，我就不苦。”
晋帝看见佳人的笑容越展越大，然，那笑容映在他眼里，却满是疮痍，遂温言安慰道：“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放心，我已经为你寻好了新的身份，再也没有谁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今日，在金銮殿前见到你和云倾，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本以为，面对那么多生人，云倾会很害怕，呵呵，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怕。”
听晋帝提到长宁，兰君忽然有些紧张，她轻启双唇，诚恳道：“啊武，云倾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要怪她出言无状。”
晋帝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很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呢，丝毫没有燕国女子的柔弱，倒像是我晋国威风飒飒的女将军，呵呵，可有朝气了！”
兰君心中欢喜，遂道：“那……你喜欢她么？”
“喜欢，当然喜欢。”晋帝毫不犹豫地说。
“她有一个小名，唤作：长宁。意为：长乐安宁。是我取的，你说，好听么？”
晋帝连声答道：“好听好听……”
兰君更喜，依依偎进晋帝怀中，嗔道：“这是她第一次见你，我就怕她不讨她父皇欢喜。”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落进晋帝的耳朵里。
晋帝愣了愣，面色有些发白，双手也不自觉地僵了起来，接着又听兰君继续道：“阿武，长宁是我们的女儿啊！”
自从听闻兰君去燕国后不足八月就产下一名女婴，晋帝便一直在心中怀疑这女婴的身份，如今终于在兰君的口中得到了证实，那是自己的孩子，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狂喜：“当年若早知你已经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燕国，我让你们母女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说完便拥紧怀中之人。
闻言，兰君暗舒一口气。事实上，只有兰君自己知道，长宁其实是她和燕皇的孩子。可是，她没怀足八个月就产下了长宁，于是，在燕皇心中便留下了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宁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十分像母亲，并不像父亲。燕皇心中怀疑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但是，他从不抱长宁一下，也很少和她说话，最后，为了他的野心，竟将长宁送去夏国和亲。他从没有好好疼爱过女儿，他根本就不认自己的亲骨肉。
面对这一切，兰君心内堆满了苦楚。但是，她一直没有分辨，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回到晋国，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错误的机会，那么，便让她将错就错，重新为长宁找个亲爹吧：“啊武，你不必自责，世事难料，我也是去了燕国才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可怜的是，我到燕国后不足八月就生下了长宁，那时，多少流言蜚语，恨不得将我们母女齐齐淹死，我一个人，真是害怕极了。”说罢，她紧紧抓住晋帝，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楚楚之姿，我见犹怜。
晋帝心内又愧又怜，他捧起佳人的脸，却只见佳人脸上的泪，像断了丝线的珠子，撒了一地，怎么擦也擦不尽，他也难过得缓缓流下泪来：“别怕，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女了。”他信誓旦旦地对兰君说，“我要把凤冠戴在你的头上，我还要让我们的女儿成为全晋国最幸福的公主！”
说罢，两人便紧紧相拥。
兰君为了在晋国长久立足，对晋帝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虽然晋帝出于信任，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不可预知的灾难随着谎言正一步一步地向她和长宁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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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君安静地伏在晋帝的膝盖上，任由晋帝细细凝望自己。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忽然，有悠扬的笛音远远传来，在静谧的大殿内，显得清晰分明，拨动心弦。
是一曲《凤求凰》。
不知是谁在暗夜中吹奏。
兰君还记得，她年少时，与晋帝琴笛合奏最多的便是这首曲子，那时，他唤她兰儿，她唤他啊武。
不知不觉，她随着那笛音缓缓唱出了声，晋帝也慢慢附和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兰君的声音还如往昔般甜美，只是多了几分圆熟。然，晋帝的嗓音却不复当初，透着浓重的沧桑和低沉的沙哑，甚至唱到高音处，兰君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一曲唱罢，佳人已是泪盈于睫。
晋帝心内郁恸，他轻轻抬起兰君的脸，用手细细擦过那两滴晶莹。
晋帝的手爬满了薄薄的茧子，硌在眸畔生出点点细微的疼感，却又显得那样真实，兰君紧紧抓住他的手，直起身子，凝视着他。
晋帝回望佳人，声音如泣如诉：“兰儿，这些年，苦了你，是我无能。”
“不，我不苦，去燕国，是我自己自愿的。只要还有一日能正大光明地伴在你身侧，我就不苦。”
晋帝看见佳人的笑容越展越大，然，那笑容映在他眼里，却满是疮痍，遂温言安慰道：“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放心，我已经为你寻好了新的身份，再也没有谁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今日，在金銮殿前见到你和云倾，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本以为，面对那么多生人，云倾会很害怕，呵呵，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怕。”
听晋帝提到长宁，兰君忽然有些紧张，她轻启双唇，诚恳道：“啊武，云倾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要怪她出言无状。”
晋帝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很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呢，丝毫没有燕国女子的柔弱，倒像是我晋国威风飒飒的女将军，呵呵，可有朝气了！”
兰君心中欢喜，遂道：“那……你喜欢她么？”
“喜欢，当然喜欢。”晋帝毫不犹豫地说。
“她有一个小名，唤作：长宁。意为：长乐安宁。是我取的，你说，好听么？”
晋帝连声答道：“好听好听……”
兰君更喜，依依偎进晋帝怀中，嗔道：“这是她第一次见你，我就怕她不讨她父皇欢喜。”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落进晋帝的耳朵里。
晋帝愣了愣，面色有些发白，双手也不自觉地僵了起来，接着又听兰君继续道：“阿武，长宁是我们的女儿啊！”
自从听闻兰君去燕国后不足八月就产下一名女婴，晋帝便一直在心中怀疑这女婴的身份，如今终于在兰君的口中得到了证实，那是自己的孩子，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狂喜：“当年若早知你已经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燕国，我让你们母女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说完便拥紧怀中之人。
闻言，兰君暗舒一口气。事实上，只有兰君自己知道，长宁其实是她和燕皇的孩子。可是，她没怀足八个月就产下了长宁，于是，在燕皇心中便留下了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宁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十分像母亲，并不像父亲。燕皇心中怀疑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但是，他从不抱长宁一下，也很少和她说话，最后，为了他的野心，竟将长宁送去夏国和亲。他从没有好好疼爱过女儿，他根本就不认自己的亲骨肉。
面对这一切，兰君心内堆满了苦楚。但是，她一直没有分辨，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回到晋国，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错误的机会，那么，便让她将错就错，重新为长宁找个亲爹吧：“啊武，你不必自责，世事难料，我也是去了燕国才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可怜的是，我到燕国后不足八月就生下了长宁，那时，多少流言蜚语，恨不得将我们母女齐齐淹死，我一个人，真是害怕极了。”说罢，她紧紧抓住晋帝，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楚楚之姿，我见犹怜。
晋帝心内又愧又怜，他捧起佳人的脸，却只见佳人脸上的泪，像断了丝线的珠子，撒了一地，怎么擦也擦不尽，他也难过得缓缓流下泪来：“别怕，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女了。”他信誓旦旦地对兰君说，“我要把凤冠戴在你的头上，我还要让我们的女儿成为全晋国最幸福的公主！”
说罢，两人便紧紧相拥。
兰君为了在晋国长久立足，对晋帝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虽然晋帝出于信任，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不可预知的灾难随着谎言正一步一步地向她和长宁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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