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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春心荡漾

    等到气息匀均,司音转眼四周都是郁郁翠翠的草木,不远处坐着三两个老人,另一侧的凉亭下坐了一班练习戏曲的中老年人,有拉二胡的,有开嗓子的,还有围观的。那个唱戏词的被人墙挡住看不见脸,因为隔的远也听不清楚他具体唱的什么。

    跑了半天原来是跑到公园了,司音找了一个做成树桩形状的凳子坐下来,一阵愁风吹来登时满怀惨雾。

    司弦嘴巴甜又会说话,爸爸从小就偏疼她,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盼了半个月的琴回来就换了主人不说,还要白担一个罪名,真要冤枉死了!

    这次爸爸太过分了,竟然还要打她……司音决定如果他们不来找她,她就绝对不要回去!

    反正他们一定会来找她的。

    还有司弦那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歪曲是非颠倒黑白这种事做的这么顺手,自己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好,省得再吃亏。

    司音有些哀伤的想,自家爸爸是靠不住了,妈妈在家里的地位又比不得爸爸,哎呀呀,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命真是苦死了……

    司音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不知怎么脑海里灵光乍现——浮起半节曲子,可是一时又找不到古筝,只好十指沿着自己想象的琴弦虚空弹奏,轻挑慢划,纵然无声也知真要按这个曲子弹起来该是多么相得益彰!

    不行!她要快点把这半段曲子记下来,要是忘了就太遗憾了。

    薄薄的夜色里,朦胧的月光映出一张美丽的脸庞,那个少女伸出纤长漂亮的十指以某种他不知道的节奏翩翩起舞,看样子是在弹琴,可她手下却没有弦,但她脸上的表情又似听到某种天籁之音一样愉悦……难道她能听到别人听不到声音?

    宫韶不由好奇的走近前去,问:“你做什么?”

    司音搜遍全身也只找到半包纸巾,没有笔!她太专心于脑子里的旋律,连看一眼跟她说话人长相的闲心都没有,就急急的向对面通火通明处跑去,那里有一家她常去的西点店。

    当然顾不上先点东西,司音连忙向侍者要了一支笔摊开一张面纸急于把脑子里的东西记下来,生怕它稍纵即逝,找不回来。

    其实并没有太多东西,不要两分钟就把她宝贝似的旋律全部记录,大松口气。

    等她忙完了,和她相熟的杨杨才走过来打趣:“哟,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拿出来跟姐姐分享分享。”

    “是一节曲子啦,我新得的,给你看也没用,你又看不懂。”司音指一指她记了半张音符的纸巾,她是说实话啦,杨杨是学钢琴的,她记的这半节曲子又无头无脑的,难度也大——但杨杨还是很生气,“哼,本城谁不知道司家大小姐古筝弹的好?有什么了不起?今天要吃什么?快点吩咐吧,小二我等着伺候大小姐您呢!”

    杨杨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不心疼自己的小手,司音才不管她,这丫头一向脾气大的很,不理她一会儿自己就没事了。

    “嗯……芝士蛋糕和黑咖啡。”

    突然一个修长的人影懒懒散散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就见杨杨一副见鬼,哦不,应该是见了神仙的表情,吃惊的飞了魂——实在是对面坐的这个男生太帅啦!

    他有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虽然他的五官单拿出来未必见得每一部分都是最美的,但是合在一起却因为神奇的平衡作用生出一张蛊惑人心的脸!简直俊美的无可匹敌,胜过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生!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存在感且存在感非常具有强烈冲击力的男生。

    直到今天司音才真正明白“惊艳”一词的丰富内涵……

    “你朋友?”杨杨用手肘撞撞她,贴着她耳朵悄悄问时眼睛还舍不得离开那惊艳美景。

    “不是。”司音很实在的回答。

    “先生请问您要什么?”杨杨立马撇了她,异常热情的为宫韶提供超VIP服务。

    “芝士蛋糕、黑咖啡。”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宫韶要了跟她一样的东西。

    杨杨古怪的看她一眼,退下去时贴着她耳朵阴阳怪气的说:“还说你跟他没关系?电话,名字,QQ,三围别忘了啊!”

    没等她说话杨杨已经走远了。

    宫韶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巾看了一会儿,问:“你刚刚在公园里是做什么?”

    说着他模仿起司音手指在空气中跳跃的动作,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简直和他的脸一样蛊惑人心!

    “呃,在弹琴。”司音怔了一怔,接着解释,指一指自己的头说,“脑子里有。”

    凭想象弹琴?这还真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女生!

    “弹的这首曲子?”宫韶把她的曲谱放回去,“我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是我自己想的,还没有修改,不知道实际弹起来会怎么样。”

    “可以弹给我听么?”宫韶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是他并没有准备得到否定的答案,司音因为欣喜而忽略了他问句中的陈述语气。

    他竟然想听!司音真是又欢喜又报赧——生怕他会失望。

    可是,司音为难起来,失落的说:“这里没有琴。”

    看着宫韶把视线移到大厅里那台空着的钢琴,她解释:“呃,我是学古筝的,这个是……”

    她竟然是学古筝的?宫韶第二次诧异,刚刚听她说琴曲他习以为常的以为她说的是钢琴,不过她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弹什么琴都应该很——适合。

    “用钢琴不能弹么?”宫韶故意为难。

    “不行吧,我还不会把古筝曲子改成钢琴曲……”

    “休息室不是有一张?我带你们去。”杨杨双手托着端盘尤其殷勤,杨杨是老板娘的女儿,平时说是来这儿帮忙倒不如说是玩儿更恰当。

    休息室的那张古筝也是老板娘给她买的,但是杨杨学的粗心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水平差的很。

    “阿音,我很久没有用过了,你过来看一看音准。”杨杨故意把司音拉到一边,悄声问:“你问了没有?”

    “什么?”杨杨恨恨瞪她一眼,司音马上明白,“……还没有。”

    宫韶知道她们一直拿视线偷瞄自己,也不说破,只问:“好了么?”

    “嗯,好了。”司音抚一把琴弦,音乐纯净悦耳,不用调音准,就按着她脑中记的曲调徐徐弹起来。

    那是《春江花月夜》里面的四句诗: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司音纤长的指下似有淡淡的月光流泄而出,卷裹着若无似有蓝色叹息……宫韶陷在 这空明优美的韵律里久久不能回神。

    宫韶以前是读过这首诗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首诗的神韵重现的这么恰如其分!

    不由对司音多看了一眼,此时他面前的这个少女也像她手下的琴音一样清丽悠然,眸光回转间竟让人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目光不由自主的流连在那张并非绝色的脸上,意犹未尽的问:“只有这一段么?其他的呢?”

    “还没有想起来,我现在只有这半节的曲子。”司音也有些失望,其他的曲子全部谱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有些事光靠努力不行的,还需要天意……还记得有一句诗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她大概就属于那种情况吧?

    这个休息室本来是老板娘的更衣室,里面也有放一些内部员工的贵重物品,司音不好在里面多呆,就说:“我们出去吧?”

    “嗯。”宫韶应声往外走。

    “我叫司音,你——”

    宫韶执起她纤细的手腕,灼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细腻手背,修长秀直的手指在她坦开的手掌上一笔一画的写。司音被他如此亲昵的动作搅的有些心神不宁,狭窄的视野里只看得到那一根修长秀直的食指卷着一团白光漫天飞舞,直到宫韶收回了手,似笑非笑的问她:“记住了么?”

    他本来就已经长的那么帅了,还偏偏用这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举动对她,根本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孽!

    “记住了。”司音匆忙低下头,心虚的收回自己的手,自己只记得他写的第一个字是“宫”,第二个字只觉得那么多的笔画,他一笔一笔毫无章法的画着,一如她心神的章法大乱,根本不知道他写的什么。

    宫韶心情甚好的跟在安安静静的司音身后,心想这丫头是真这么乖还是假这么乖,怎么这么好欺负?

    如果他现在有镜子的话,就会发现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异于平常,且看那笑眼迷离,眉梢含情,面容不可思议的柔软……俗称:春心荡漾。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司音刚吃了一口有些凉的蛋糕,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跟宫韶要电话号,就见杨杨不知从哪拿来一张客户满意调查表,双眼殷切的看着宫韶说:“这是我们小店例行的客户调查,填好了会得到精美礼品一份哦!”

    司音五体投地的看着一副公事公办表情的杨杨,佩服的无以复加,此乃神人也!

    杨杨得意的瞥司音一眼,就知道这丫头靠不住,这可是她刚刚从网上下载又细心修改了半天的客户调查表,刚打出来的A4纸上还泛着温软的墨香。

    宫韶看了看他面前的这张所谓的客户——隐私——调查表,对着他对面的司音挑一挑眉,杨杨连忙解释:“阿音是我们这里的熟客,她以前也填过的啦,是不是阿音?”

    司音十分配合,一本正经的说:“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填过了。”

    “是么?那可以拿过来让我借鉴借鉴么?”宫韶盯着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发晕。

    司音煞有其事的正色道:“不可以,他们很保护客人的隐私的。”

    宫韶就真的拿起笔刷刷填了起来,杨杨看着那纸张上的空格越来越多的被填满兴奋的不能自已,心里直感叹自己压根是一天才!

    可恨的是,宫韶那厮填完表格竟然无视她一双殷切热情的红酥手直接递给司音了,!还敢在她面前坦荡荡明朗朗的浅笑慢语:“我的隐私也需要保护的。”

    杨杨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她竟然就是那传说的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怜她辛苦了半天的劳动成果啊!

    再看看面前这两个人腻的让人胃囊发苦的眉目传情,杨杨知道自己多余了……碍事了……捧着两手支离破碎的玻璃心踉跄而去,天啊,你错堪贤愚枉做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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