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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第 31 章

    威廉敏娜坐在帝都塔顶层的珍珠餐厅里。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将帝都繁华壮丽的夜景收入眼底。这座城市入夜后,就变身为一块镶嵌着无数宝石的黑色天鹅绒,而一晃而过的悬浮车就像是滚动着的珍珠。

    卢森堡大公坐在对面,正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菜式。威廉敏娜有点漫不经心,他也察觉了。

    “我希望这个时候约你出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便。”公爵说,“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相信我,我一直都支持你的。”

    “谢谢,公爵大人。”威廉敏娜勉强笑了一下,“在这事结束前,我都不能断言它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不过我知道在饭桌上谈乱连环杀手是不合适的。”

    “当然。”公爵笑了笑,“我希望你不会受到什么波及。”

    “我会尽量让自己不受影响的。不过你知道在大潮流下,一个人想独善其身是很困难的。”威廉敏娜苦笑着,低头切着鱼肉,“不过我一直是我鼓足轻重的人。所以这些事也对我的影响不会很大。总之,我会毕业,然后回到罗克斯顿生活。”

    “噢,可怜的女孩。”卢森堡公爵流露出了深切的怜爱,“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我一定义不容辞,竭尽全力。”

    “你真好,公爵大人。”威廉敏娜对他满怀感激地笑,“能有您这样的朋友在我身边支持我,我感到充满了力量。或许将来你可以去罗克斯顿拜访我。罗克斯顿比不过卢森堡星域大,但是景色也十分优美的。”

    “我相信,殿下。也只有您才配得起那美丽的景色。”

    威廉敏娜羞赧地偏过头。非常意外地,她看到对面不远处坐着施耐德。

    和当年比,略微发福的施耐德大概注意威廉敏娜很久了。见她发现了自己,他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朝她点头致意。他对面坐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太太,似乎是他的妻子。

    威廉敏娜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冲他点头回礼。

    “您认识他?”卢森堡大公问。

    “是加文•施耐德,民主党的领导人。”威廉敏娜说,“今天还真是巧。”

    “原来是他预定到了最好的位置。”卢森堡公爵说,“我要是再提前一点,我们就可以坐在那边了,而不是坐在柱子后面。”

    “没关系。我喜欢罗马式柱子。它们总是看起来——”威廉敏娜的话被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打断。

    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响了起来。被击中的餐桌掀翻在地,碟子摔了个粉碎。人们惊慌地到处奔跑,警报声划过长空震耳欲聋。

    威廉敏娜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抓着还一脸茫然的卢森堡大公,把他拽到了柱子后面,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蹲下。她自己也紧挨着他伏低身子。

    第二声枪击没再出现。但是威廉敏娜看到施耐德半边身子都是血的倒在地上。

    “殿下!”侍卫们握着枪冲了进来,要把威廉敏娜和卢森堡大公带出去。

    “罗德,去看看施耐德先生,叫救护车!”

    “已经叫了。”侍卫长指挥手下把两位殿下护送出了餐厅,自己带着一个手下去查看施耐德的情况。

    珍珠餐厅的楼下是帝都塔的第六空中广场。从餐厅里紧急疏散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依旧惶惶不安。威廉敏娜和卢森堡大公都没有受伤,但是侍卫坚持两位立即回宫。

    “施耐德先生怎么样了?”威廉敏娜问侍卫长。

    “他伤到了肺,并不是很严重,不过也够他受的。施耐德太太正在照顾他,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想他会没事的。”

    “很好。”威廉敏娜点点头,然后就看到被担架抬下来的施耐德。

    男人意识还算清醒,不过还戴着呼吸器。他的太太抹着眼泪对威廉敏娜说:“谢谢您,殿下,也谢谢您的侍卫。”

    “您会好起来的,阁下。”威廉敏娜握了一下施耐德的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施耐德艰难地抬起了手,摘下呼气面罩。威廉敏娜眼里光芒一闪,把耳朵凑到了他嘴边。

    “战争……即将开始……当心……婚姻……”

    威廉敏娜握紧了他的手,“我知道,施耐德阁下。您请安心养伤。”

    帝都警卫队乘坐着空中警车赶到了现场。他们拉起了警戒线,把人群分成几批开始核实身份和做笔录。

    一个队长模样的年轻人带着几个手下走到了威廉敏娜这边。当他摘下帽子,双方都吃了一惊。

    “阿尔伯特?”

    “殿下。”阿尔伯特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不知道两位都在这里。希望你们没有受伤。”

    “不,多亏威廉敏娜反应迅速。她保护了我。”卢森堡大公语气还十分激动,“不过刚才那场面实在出乎意料。”

    “我知道,公爵大人,我很抱歉让您经历了这个事。”阿尔伯特并拢脚跟,低头欠身行礼。

    威廉敏娜打量着阿尔伯特的警卫队制服。墨绿色的制服让年轻人显得更加气宇轩昂,英姿勃发。许多惊魂未定的女人都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

    威廉敏娜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加入的警卫队?”

    “我在服兵役,殿下。”帝国并没有实行强制兵役,但是军校毕业生在拿到毕业证前都要服一到两年的义务兵役,为将来进入正式部队做准备。

    阿尔伯特向威廉敏娜伸出了胳膊,“请让我护送您回宫。”

    威廉敏娜同卢森堡大公仓促告别,登上了警用悬浮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恐怕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威廉敏娜坐在后座宽大的皮椅里,语气镇定地说,“我只记得上一刻施耐德还向我举着杯子打招呼,而我正在和大公谈论罗马柱,然后枪声就响起了。确切的说,是水晶玻璃破碎的声音。”

    阿尔伯特问:“这么说,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当然,我确定。”威廉敏娜微笑着露出淑女的标准笑容,“除了最近皇室闹出丑闻,局势变得紧张,然后突然有人朝民主党领袖开枪外,真的没有什么异样了。”

    阿尔伯特嘴角微弯,“有谁知道你和卢森堡大公在那里吃饭?”

    “我想不多。”威廉敏娜说,“大公只是一时兴起,我告诉了我的两个朋友和沃尔夫爵士。你认为这次暗杀是冲着我来的?”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当然,你不能。”威廉敏娜讥笑了一下,“电视剧里的警察也总这么说。”

    阿尔伯特对她的讥讽显得十分宽宏大度,“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刺杀施耐德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作法。”

    “他毕竟没有死。”威廉敏娜撇了撇嘴,“我说这话并不是出自冷漠。事实上,我还挺喜欢施耐德的。但是这事并不那么简单。如今一个狙击手得多笨才能干不掉一个坐在明显位置上的老人?”

    阿尔伯特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制服的纽扣,“你认为这事有另外的目的?”

    威廉敏娜冷笑,“我不能发表我的看法,少爷。我以为以你和女王陛下的亲密程度,你会了解她给我的密令。”

    阿尔伯特低头轻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在这事上开我玩笑。”

    “鉴于目前的局势,我真的不能把这说成是个玩笑了。”威廉敏娜挑了挑眉,“你们塞勒伯格家也到了选择的关键时间了,不是吗?如果矛盾真的不可化解,谁能操纵军队呢?”

    “我们家族一直听命于女王陛下。”阿尔伯特说,“而且我们都认为女王陛下会做出明智的决策的。”

    “你以为,而不是你肯定。事情已经发生一个礼拜了,广场上抗议的人群都和防暴警察冲突了好几次了,她依旧没有出来发表任何申明。这么一桩惨案,她甚至都没有在广场上降半旗。”

    阿尔伯特的手指轻敲着膝盖,抿着嘴没说话。威廉敏娜发觉他这个动作倒是和汉斯博格很像。又或者男人思考的时候,都喜欢做这么一个动作。

    微微走神中,她听到阿尔伯特说:“她迫切地希望结婚,通过联姻来得到广大贵族的支持。”

    “她一直都拥有贵族的支持。”威廉敏娜冷笑,“看来她还是弄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明白的。”阿尔伯特说,“但是她有她的坚持。”

    威廉敏娜眯着眼看他,“你会娶她吗?”

    “你希望我娶她吗?”阿尔伯特反问,带着和煦的笑意。

    威廉敏娜紧咬了一下牙关,“我最恨看到你这种事不关己的笑容。”

    “我很抱歉我的笑容冒犯到了您,殿下。”阿尔伯特满不在乎地继续笑着。

    车停在了小白金汉宫的阶梯下,侍卫拉开了车门。威廉敏娜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大步迈上台阶。阿尔伯特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她的身后。

    “你和卡恩斯吵架了?”

    威廉敏娜猛地站住,回头狠狠瞪着阿尔伯特,“你监视我?”

    “别这么激动,我的小姐。以前我和你在一起不超过十秒他就会跳出来打断我们,而这次他却不在,所以我只是推测了一下。”

    威廉敏娜耸了耸肩。她走到大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想我不应该耽搁你办案,长官。”

    “护送您的任务也完成了。晚安,殿下。”阿尔伯特温和地笑着,欠身行礼,然后走转身离去。

    阿尔伯特的陆上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威廉敏娜长舒一口气,然后朝楼上走去。

    “您或许可以对他好一点的,殿下。”沃尔夫爵士跟在她的身后,帮她拿着手袋和帽子。

    “他不会去找女王告状说我欺负了他的。”威廉敏娜不屑。

    “我不是指这点,殿下。”秘书官说,“我觉得他挺喜欢您的。您的态度或许会伤害到他的感情。”

    威廉敏娜站住,慢慢转过头去,“您在开玩笑吗,沃尔夫爵士?”

    “我即使在我女儿的婚礼上都没说过笑话,殿下。”

    “看得出来。”威廉敏娜苦笑了一下,“那么,就是你看错了。阿尔伯特•冯•塞勒伯格并不喜欢我。”

    “那为什么不让他喜欢上你?”沃尔夫爵士拉开门,躬身告辞,“好好休息,殿下。”

    威廉敏娜摘耳环的动作顿了一顿。她把珍珠耳环小心地放进首饰匣子里,然后取下了发卡,坐在梳妆台前。

    她再有两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离开帝都去罗克斯顿生活并不是个坏事,但是也意味着永远处于安娜贝尔的监视和掌控之下。她的整个生命就是安娜贝尔手掌里的一块橡皮泥,她甚至没有机会把汉斯博格调回到自己身边。

    威廉敏娜拉开抽屉,里面躺着那本熟悉的诗集。夹页是一封已经有点发黄的信。

    这六年来,汉斯博格和她一直保持着一个月一次的通讯。全息影像的通话是被禁止的,理由是防止国家机密被泄漏。他们只能通过最原始的书信来交流。那些经过无数扫描被转发过来的电子邮件和被反复检查才能送到她手上的信件和照片,是她这些年来所得不多的安慰。

    汉斯博格的信总是很简单,他也不允许写太多东西,不能有半个字涉及自己正在执行的任务。他除了反复描述自己单调枯燥的军旅生活外,就是送上一些照片。

    穿着空军野战服的男人逐渐变得英武健壮,他拿着枪,一身尘土,笑得爽朗自在。那身衣服下有多少伤痕,他又多少次身陷囹圄,威廉敏娜从来都不知道。

    有折痕的相片的背后,写着两行字,“虽然我不在你的身边,但是再遥远的距离都不能阻隔我的祝福的传递。送给我的公主,十七岁生日快乐。”

    “我答应过你的,”威廉敏娜对着照片低声说,“十八岁的成年礼……虽然很困难,虽然会推迟,不过,我的誓言最终会兑现的。”

    次日,威廉敏娜用完了早餐,准备返回学校的时候,无忧宫来人,说女王陛下请她去一趟。

    早就习惯了被安娜贝尔呼来喝去的生活,威廉敏娜只是放下书包,跟着侍从官坐上了路上车。等到了无忧宫的金雀花厅,她才发现安娜贝尔邀请了不少人。两位姑妈,卡恩斯,塞勒伯格父子,还有卢森堡大公。

    安娜贝尔这些天来明显瘦了一圈,她皮肤暗淡无光,眼圈发青,笑容也比以往僵硬了许多。

    “出了这样的事,我再没有理由多挽留大公一些时日了。”女王陛下用遗憾的口吻说着,“所以我请大家过来和大公告别。特别是威廉敏娜。”

    威廉敏娜走过去和卢森堡大公握手,“我真不敢相信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希望昨天的事没有让帝都给你留下坏印象。奥丁并不常发生这样的枪击案。”

    “没错,并不是每宗枪击案都是为了刺杀政客。”卡恩斯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安娜贝尔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凯瑟琳姑妈瞪了儿子一眼。

    卢森堡大公显得有点尴尬,“我并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才离去的,威廉敏娜殿下。我只是在卢森堡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噢,是你的狗要生小狗了?”卡恩斯再度插口。

    威廉敏娜虽然知道这十分无礼,可实在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卡恩斯一直很喜欢说笑话,公爵大人。”

    卢森堡大公显得十分宽宏豁达,“其实是我的物理实验室的最新实验成果就要出来了。我们为此等了大半年了,我不能错过那一刻。当然,不能再有您的陪伴,对于我来说也是重大的损失。”

    “当然!”安娜贝尔露出高贵的笑容,“我的这个堂妹一直是个甜心。我们都爱她,不是吗?瞧瞧她,那么年轻,又美丽。事实上,她会说五种语言,精通绘画和音乐,而你也已经领教过了她的骑术和其他方面的才华。”

    “是的,陛下。我得说罗克斯顿女公爵是我所认识的最美丽且优秀的女性之一。她当之无愧。”卢森堡大公热切地注视着威廉敏娜。

    威廉敏娜笑得有点僵硬,因为她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转移到一个诡异的方向。她看到凯瑟琳公主皱起了眉头,而阿尔伯特又露出他那种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的飘渺的微笑。

    紧接着,威廉敏娜就听到安娜贝尔用她那策划阴谋时会出现的高昂的声调说:“卢森堡大公,我得说,你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威廉敏娜迷住了。接下来你就该向她求婚啦。”

    凯瑟琳公主一时没控制住,勺子磕在杯沿上,发出一声脆响。

    威廉敏娜眨了眨眼,一动不动。她听到卢森堡大公尴尬又慌张的声音:“陛下,您这实在是……我还没有……我是说,女公爵她的确非常迷人。但是……我并没有……”

    “这事没戏。”卡恩斯擦了擦嘴,丢下餐巾站了起来。

    众人惊愕的目光都聚集到少年身上。而他只是平静的说:“薇莉不会嫁给他的。因为她要嫁的人是我。”

    “什么?”安娜贝尔惊叫了起来。

    凯瑟琳公主手里的咖啡杯哗啦一声响。所有人都像喜剧电影里的定格一样,瞠目结舌。

    卡恩斯扣住威廉敏娜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拉着她就朝外面走去。还处在震惊中的威廉敏娜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拉走了。

    大门砰地合上。安娜贝尔脸色铁青地把茶杯顿在了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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