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当萧清最终筋疲力尽地把Zero带进Kevin的公寓，天已经几乎要亮了。
萧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劝说Zero站起来跟他离开变成了一件无比困难的事。他很确定监视器那头，萧湛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一幕。
——萧清不想弄疼Zero，更不想Zero害怕自己，但无论他如何劝说，Zero就是不肯稍微挪动一厘米，更不要说站起来走出这间地牢。
不过萧清后来还是失去了耐性，一把扯住Zero的手臂，生生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Zero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但并没有反抗。萧清能感受到Zero几乎将全身重量倾颓在他身上，亦能感受到Zero身体愈发强烈的战栗。
萧清试图无视，将Zero的左手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右手环住Zero的腰部把他扶稳，然后慢慢挪向铁门。Zero似乎走得不情不愿，每一步都蹭着地面，对萧清的口头提醒置若罔闻，也完全不知道躲避地上的障碍物。
短短几步离开牢房的路，他们居然走了好几分钟。
最后，在即将离开铁门的时候，萧清不小心让Zero的肩头撞上了铁门门框。那一刻Zero是如此惊惧，以致先是向后猛退撞上了萧清，然后又触电一般地弹开，蹭地的脚绊在门框上，整个人就此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清不知道是这一跤摔的太狠，还是Zero的精神太过恍惚，他摔下去，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萧清伏在Zero身边叫了几声，也没期待着Zero的回答。半分钟的愣神儿，然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Zero横抱起来——
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不用想也知道萧清有多尴尬。可相比之下他宁愿如此，至少这样他就不用看到Zero现在这副模样。
——Zero崩溃了，萧清对此始料未及。
Kevin的公寓被人清理过，已不再是他们走时的狼藉，餐桌上甚至还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Zero比他们上一次分别时又瘦了很多，萧清把他抱上沙发，只觉得他身上除了骨头还是骨头。
看押他们的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了句：“一日三餐会按时送来。”然后把什么东西交给萧清，便硬生生地甩上大门。
一切终于就此安静下来，萧清一时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在“禁域”里养伤的那段日子。不过那时候他才是爷，而现在……
萧清的第一念头是检查房间，把所有的针孔摄像头、窃听器和所有可疑设备都拆了下来。萧清知道这其中大概有不少是Kevin装的，而且萧湛也绝不会傻到认为他能和这些监听监视设备共处一室。
之后，萧清看到桌上的早饭，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问Zero要不要吃。在询问如料想一般毫无结果之后，萧清坐上餐桌，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他那一份早餐。
毕竟，他已经几乎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Zero始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先是拘谨地坐在一角，后来明显撑不住，挨上了靠背，直到终于深深地陷进沙发里。整个过程萧清一直在看，他庆幸Zero至少不是完全的麻木的，至少他还会累、会疼、会害怕……所以还能要求什么更多的呢？萧清心酸地想，想苦笑，却完全笑不出来。
萧清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然后从餐桌旁站起身来。Zero在听到椅子摩擦的声音后明显僵硬了。萧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朝Zero走了过去。
“起来。你得洗个澡。”萧清尽量轻柔地说，但无论如何，突然的开口还是把Zero吓了一跳。
然而Zero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沙发里陷得更深了。
萧清叹了口气，蹲□，耐下心，轻声劝说道：“我看过你的伤口，现在洗澡应该不会感染了……再说，洗个澡你自己也舒服点不是么？……来吧，你都臭了！……”
就在萧清认为劝说依然无果，并且准备强行把Zero从沙发里拽起来的时候，他蓦然听到一个嘶哑的低语：“萧，清。”
萧清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幻听。
“萧清？”第二声，萧清亲眼目睹着Zero双唇的启合。
“嘿！是我。”萧清伸手想拍拍Zero的肩膀，可终究没把手落下去。
“萧清。”这两个字仿佛是Zero唯一会说的东西。
可萧清知道，尽管迟了这么久，Zero毕竟还是认出了自己。
萧清把Zero带进浴室，尽可能清晰地把环境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道：“是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其实萧清半心希望Zero能让他留下来，但最终还是决定给Zero留一点私人空间。
“……还是你自己洗吧。我在外面等你。”萧清赶在Zero答话前说道，然后走出去，关上了浴室的房门。
萧清在门口等着，直到半晌后，听到从门内传来的水声。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看押他们那人临走时塞给他的东西——一小包白色粉末，看了看，然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这个澡Zero洗了很长时间，萧清遵守承诺地守在门外，一直等到水龙头被关闭，Zero打开门，赤|裸而潮湿地站在浴室门口。
萧清把手里的浴巾给Zero披上，扶着他慢慢朝卧室走去。
Zero没说任何话，即便他已经认出了他，萧清发现Zero的身体依然在颤抖。
接下来的时间里Zero一直在睡觉。萧清本以为Zero不会那么轻易睡着，可事实上，几乎是萧清前脚刚离开房间，身后就已传来了Zero轻微的鼾声。
他太累了，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更何况他还是躺在一张这么多天来他想都不敢想的床上。
萧清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当先第一条，他要找到和外界联系的途径。
——萧清仔仔细细搜索了整座公寓，没有发现任何能和外界联系的工具，比如电脑、手机、传真，甚至是单方面的传输工具，比如电视。门外和楼下都有萧湛派来看守他们的人，哪怕想找个陌生人聊聊天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
七天之后就是期限，萧清不确定七天时间能不能让Zero好起来，更不知道七天以后用什么办法把萧湛应付过去。他甚至连萧湛打的什么算盘都完全不清楚。
后来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直到他听到卧室里的动静，抬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萧清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只看到Zero最后一瞬的僵直。
“是我。”萧清毫无必要地说了一句，然后走进房间，把手中的温水递到Zero手边。
Zero先是畏缩了一下，但发现是什么之后便用两只手捧住杯子贪婪地一饮而尽。
萧清把杯子拿回来，轻声问道：“还要么？”
Zero先是点头，可点了一半却又顿住。
萧清刚要转身离开，Zero却扑上来一把拽住了萧清的手臂。
那一瞬，Zero冰凉的手指带给萧清某种奇妙的触觉。可只是一瞬，他立刻就意识到Zero抓住他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只是出于一种欲望——对海洛因的欲望。
Zero的毒瘾发作了。
萧清转头，看着Zero，看着那一脸魂不守舍，看着那满面萧条。
七天时间，对于戒毒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而更要命的是，萧清可以帮以前那个自信、坚韧的，那个没有垮掉的Zero戒毒，却没办法拒绝现在这个失魂落魄、彻底崩溃了的Zero。
萧清僵硬地把手臂从Zero松垮无力的指间抽出来，从兜里掏出那一小包海洛因，再次犹豫，但终究还是伸手递过了去。
萧清只看到Zero如饥似渴地接过去，便背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卧室。那一幕，他不忍再看下去。
前两天几乎就在Zero的沉睡和醒来与海洛因的挣扎间过去。除此之外，Zero和萧清没有过任何交谈。
每一次萧清的靠近都会让Zero身体一阵战栗，萧清就知道，他还是怕他。
可是，他怕什么呢？是因为他欺骗了他，他怕他会报复么？
萧清只觉得消沉，绝望的消沉。而且随着表上的时针每向前推进一格，萧清的心也就跟着沉下去一分。
这样的消沉持续到第二天傍晚，直到Zero享用过他的“甜点”之后，打开卧室的房门。
彼时萧清正在吃晚饭，听到声音抬眼正看到Zero赤着脚怔怔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萧清深吸了口气，勉力控制住自己：“饿了么？过来一起吃吧。”
Zero扶着门框，并没有走过去。萧清看到他明显在克制着自己身体上颤抖。
“……谢谢你，萧清……”半晌后，这句微不可闻的话还是随着空气流动飘进萧清耳中。
萧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劝说Zero站起来跟他离开变成了一件无比困难的事。他很确定监视器那头，萧湛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一幕。
——萧清不想弄疼Zero，更不想Zero害怕自己，但无论他如何劝说，Zero就是不肯稍微挪动一厘米，更不要说站起来走出这间地牢。
不过萧清后来还是失去了耐性，一把扯住Zero的手臂，生生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Zero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但并没有反抗。萧清能感受到Zero几乎将全身重量倾颓在他身上，亦能感受到Zero身体愈发强烈的战栗。
萧清试图无视，将Zero的左手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右手环住Zero的腰部把他扶稳，然后慢慢挪向铁门。Zero似乎走得不情不愿，每一步都蹭着地面，对萧清的口头提醒置若罔闻，也完全不知道躲避地上的障碍物。
短短几步离开牢房的路，他们居然走了好几分钟。
最后，在即将离开铁门的时候，萧清不小心让Zero的肩头撞上了铁门门框。那一刻Zero是如此惊惧，以致先是向后猛退撞上了萧清，然后又触电一般地弹开，蹭地的脚绊在门框上，整个人就此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清不知道是这一跤摔的太狠，还是Zero的精神太过恍惚，他摔下去，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萧清伏在Zero身边叫了几声，也没期待着Zero的回答。半分钟的愣神儿，然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Zero横抱起来——
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不用想也知道萧清有多尴尬。可相比之下他宁愿如此，至少这样他就不用看到Zero现在这副模样。
——Zero崩溃了，萧清对此始料未及。
Kevin的公寓被人清理过，已不再是他们走时的狼藉，餐桌上甚至还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Zero比他们上一次分别时又瘦了很多，萧清把他抱上沙发，只觉得他身上除了骨头还是骨头。
看押他们的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了句：“一日三餐会按时送来。”然后把什么东西交给萧清，便硬生生地甩上大门。
一切终于就此安静下来，萧清一时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在“禁域”里养伤的那段日子。不过那时候他才是爷，而现在……
萧清的第一念头是检查房间，把所有的针孔摄像头、窃听器和所有可疑设备都拆了下来。萧清知道这其中大概有不少是Kevin装的，而且萧湛也绝不会傻到认为他能和这些监听监视设备共处一室。
之后，萧清看到桌上的早饭，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问Zero要不要吃。在询问如料想一般毫无结果之后，萧清坐上餐桌，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他那一份早餐。
毕竟，他已经几乎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Zero始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先是拘谨地坐在一角，后来明显撑不住，挨上了靠背，直到终于深深地陷进沙发里。整个过程萧清一直在看，他庆幸Zero至少不是完全的麻木的，至少他还会累、会疼、会害怕……所以还能要求什么更多的呢？萧清心酸地想，想苦笑，却完全笑不出来。
萧清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然后从餐桌旁站起身来。Zero在听到椅子摩擦的声音后明显僵硬了。萧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朝Zero走了过去。
“起来。你得洗个澡。”萧清尽量轻柔地说，但无论如何，突然的开口还是把Zero吓了一跳。
然而Zero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沙发里陷得更深了。
萧清叹了口气，蹲□，耐下心，轻声劝说道：“我看过你的伤口，现在洗澡应该不会感染了……再说，洗个澡你自己也舒服点不是么？……来吧，你都臭了！……”
就在萧清认为劝说依然无果，并且准备强行把Zero从沙发里拽起来的时候，他蓦然听到一个嘶哑的低语：“萧，清。”
萧清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幻听。
“萧清？”第二声，萧清亲眼目睹着Zero双唇的启合。
“嘿！是我。”萧清伸手想拍拍Zero的肩膀，可终究没把手落下去。
“萧清。”这两个字仿佛是Zero唯一会说的东西。
可萧清知道，尽管迟了这么久，Zero毕竟还是认出了自己。
萧清把Zero带进浴室，尽可能清晰地把环境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道：“是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其实萧清半心希望Zero能让他留下来，但最终还是决定给Zero留一点私人空间。
“……还是你自己洗吧。我在外面等你。”萧清赶在Zero答话前说道，然后走出去，关上了浴室的房门。
萧清在门口等着，直到半晌后，听到从门内传来的水声。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看押他们那人临走时塞给他的东西——一小包白色粉末，看了看，然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这个澡Zero洗了很长时间，萧清遵守承诺地守在门外，一直等到水龙头被关闭，Zero打开门，赤|裸而潮湿地站在浴室门口。
萧清把手里的浴巾给Zero披上，扶着他慢慢朝卧室走去。
Zero没说任何话，即便他已经认出了他，萧清发现Zero的身体依然在颤抖。
接下来的时间里Zero一直在睡觉。萧清本以为Zero不会那么轻易睡着，可事实上，几乎是萧清前脚刚离开房间，身后就已传来了Zero轻微的鼾声。
他太累了，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更何况他还是躺在一张这么多天来他想都不敢想的床上。
萧清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当先第一条，他要找到和外界联系的途径。
——萧清仔仔细细搜索了整座公寓，没有发现任何能和外界联系的工具，比如电脑、手机、传真，甚至是单方面的传输工具，比如电视。门外和楼下都有萧湛派来看守他们的人，哪怕想找个陌生人聊聊天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
七天之后就是期限，萧清不确定七天时间能不能让Zero好起来，更不知道七天以后用什么办法把萧湛应付过去。他甚至连萧湛打的什么算盘都完全不清楚。
后来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直到他听到卧室里的动静，抬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萧清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只看到Zero最后一瞬的僵直。
“是我。”萧清毫无必要地说了一句，然后走进房间，把手中的温水递到Zero手边。
Zero先是畏缩了一下，但发现是什么之后便用两只手捧住杯子贪婪地一饮而尽。
萧清把杯子拿回来，轻声问道：“还要么？”
Zero先是点头，可点了一半却又顿住。
萧清刚要转身离开，Zero却扑上来一把拽住了萧清的手臂。
那一瞬，Zero冰凉的手指带给萧清某种奇妙的触觉。可只是一瞬，他立刻就意识到Zero抓住他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只是出于一种欲望——对海洛因的欲望。
Zero的毒瘾发作了。
萧清转头，看着Zero，看着那一脸魂不守舍，看着那满面萧条。
七天时间，对于戒毒来说实在是太短了。而更要命的是，萧清可以帮以前那个自信、坚韧的，那个没有垮掉的Zero戒毒，却没办法拒绝现在这个失魂落魄、彻底崩溃了的Zero。
萧清僵硬地把手臂从Zero松垮无力的指间抽出来，从兜里掏出那一小包海洛因，再次犹豫，但终究还是伸手递过了去。
萧清只看到Zero如饥似渴地接过去，便背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卧室。那一幕，他不忍再看下去。
前两天几乎就在Zero的沉睡和醒来与海洛因的挣扎间过去。除此之外，Zero和萧清没有过任何交谈。
每一次萧清的靠近都会让Zero身体一阵战栗，萧清就知道，他还是怕他。
可是，他怕什么呢？是因为他欺骗了他，他怕他会报复么？
萧清只觉得消沉，绝望的消沉。而且随着表上的时针每向前推进一格，萧清的心也就跟着沉下去一分。
这样的消沉持续到第二天傍晚，直到Zero享用过他的“甜点”之后，打开卧室的房门。
彼时萧清正在吃晚饭，听到声音抬眼正看到Zero赤着脚怔怔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
萧清深吸了口气，勉力控制住自己：“饿了么？过来一起吃吧。”
Zero扶着门框，并没有走过去。萧清看到他明显在克制着自己身体上颤抖。
“……谢谢你，萧清……”半晌后，这句微不可闻的话还是随着空气流动飘进萧清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