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哈姆雷特》 第四十七章
虽然萧清早有准备，但当Goya说出“Zero”这个名字的时候，萧清还是吃了一惊。
“Zero来过‘禁域’？！”
“来过。”Goya点了点头，继续用他波澜不惊地语调说道，“只不过他比你聪明，转过一趟之后就知道这里的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马上就要求我送他离开。说起来，能活着离开‘禁域’的人，总共也不会超过一个拳头的数。那小子算是精明的，知道的少，走起来也容易。”
萧清无视Goya话中的暗讽，专心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了。”Goya把手中的两根烟放到嘴边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蒂一并扔进萧清曾经的午饭。
“所以说，你现在走是最后的机会。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就做好呆一辈子的打算吧。”老头淡淡说道。
萧清盯着Goya：“这也是‘海盗’的意思？”
Goya也盯着萧清：“‘海盗’的意思是，跟你做笔交易。”
萧清挥了挥手，示意Goya且慢，然后抢先开口道：“在此之前，我得先问问你，关于外面的事情，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清楚？‘禁域’里这么闭塞，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萧清一直以来的疑惑，无论‘禁域内外，萧清问过没问过的一切问题，这个老头好像什么都知道。
而Goya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平淡地答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至于具体情况，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萧清的问话就这么被敷衍过去，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回到先前的话题：“什么交易？”
老头凑近萧清：“我可以送你安全离开‘禁域’，但你要答应出去之后马上离开加勒比海沿岸，不再继续调查‘海盗’，也永远不要再回到‘海盗’的地盘上来。”
萧清听罢立刻一拍茶几站起身来：“不可能！本来我就对‘禁域’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又让我放弃对‘海盗’的调查，那老子这大半年是干什么来的？吃白食么？”
萧清急了，Goya就更不着急：“那你是想永远留在这里？”
萧清当然不想。
“更何况，你这伤没有一个月绝好不了，你就算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半晌后，萧清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外面的情况，就该我是怎么进来的。Zero还在‘海盗’手里，我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老头始终定定地凝视着萧清：“我知道，但你更该知道。Zero已经死了。人是扛不了那么多子弹的。”
“可他是Zero！他会活着！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萧清誓死也要去找‘海盗’算账！”萧清几乎是用颤动的声音说完这句话。
萧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老头说出这些话，毕竟Goya也算是‘海盗’的人。只是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如果他再不说出来，他自己也要撑不住了。
老头到此时，方才第一次露出除淡定以外的表情。而萧清却只从他脸上读到了同情。
“Zero！Zero！”Goya叹了口气，“传闻中一直在说你姓萧的是个彻头彻尾傻瓜，我原以为不至于如此，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
萧清愣了一下，只觉得老头这话完全是无来由的侮辱，挺直腰板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倒说说，我哪里愚蠢了？”
老头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Zero调查‘海盗’如此之久，却连一点皮毛都没有收获？你就真的没有注意到很多事情再多走一步就能有所突破，可都被迫中止了进程？到底是谁在操控你的行动，到底是谁把你一步步引到今天这一步，你就真的从来都没想过？……”
萧清愣着，想着Goya提出的问题。而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
——从一开始，Zero就一直替他做着决定，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还有他们行动的方式；Zero从来不告诉自己他的打算，他萧清只有屡屡被动地跟在Zero身后。萧清想起在墨西哥，他们明明已经抓到了那个赌场老板，可还不等他提出任何问题，Zero就一枪把人解决了；想起Zero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对García严刑拷打，后来他把他放出来的时候García已经不见了，那个时候他只听见了Goya这个名字，而Zero又是那么适时的引入“禁域”这个概念；想起在危地马拉外交部大楼，Zero跟他说过他不能走，萧清想那时候他该是真心的吧……
萧清闭上眼，让那些更细节的回忆潮涌一般地冲击过脑海。而Goya的话，也在这时震耳欲聋地响彻耳畔——
“因为Zero，从来都是‘海盗’的人啊！设置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入‘禁域’，现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海盗’是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萧清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他再也没能站住，扶着椅背就此滑坐在地上。
——Zero，是“海盗”的人？他他妈的这么相信的他，可他居然一直在骗他？！直到现在……直到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萧清的心都凉了，有那么几秒钟，他觉得自己几乎窒息。
Goya一直耐心等着，等着萧清恢复神智，等他质问自己有什么证据。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萧清都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最终，Goya还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交易的事情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可以去酒吧找我。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然后Goya最后冲萧清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开门离开了。
Zero不确信自己真的还活着，可他确实已经拿到了那个人手上的海洛因。
而这一刻，身体也罢，精神也好，Zero第一次觉得一切的疼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Zero，而是一条供人戏虐□的狗，只为一根小的可怜的骨头而活着。
想到这里的时候Zero笑了。他笑着舔干净那一小包塑料袋里最后几粒白粉。
耳边有那些人恶毒的咒骂，可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不知是谁对准他后心的伤口狠狠地踹了一脚，他被踹得向前扑倒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来人就散了，有人踩着他的手臂迈了出去。可他完全不觉得疼。
“你真让我失望！”最后，是那个人的声音，依旧冷漠，而现在还要加上了一丝厌恶。
随便吧。Zero伏在地上虚弱地想。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Zero已经死了，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彻彻底底地死在这座地牢里。现在活着的只是条狗——一条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狗。
萧清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表——时针指向八点半，还来得及。
然后他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最后打开检查了一遍。关机，掏出把军刀拧开后盖上的螺丝，把硬盘、主板上的内存条和bios芯片和CPU拆下来，装回背包。
行李袋中的枪支完好无损，萧清给身上的这把M1911重新装满子弹，然后又拿了几匣揣进兜里；两把M4也各自装好子弹。
没有消音器，萧清用M4的枪托敲碎笔记本的主板和液晶屏，然后把枪放回行李袋拉上拉链。
他最后换了身衣服，然后背起背包、拎起行李袋，打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离开这里。——这是萧清坐在地上几个小时唯一想清楚的一件事。关于Zero的真相让萧清心灰意冷，突然之间他对“禁域”对“海盗”都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回国，或者再做打算。但不是通过Goya，更不能惊动陆秋原，他要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现在时间接近九点，街上已经少有行人，就算有，也都是行色匆匆急着回家。
他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萧清默默地想着。要么成功逃出去，要么就死在这里。
肩膀和小腿都很疼，萧清靠着街道边缘缓慢行进，勉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扎眼。经过某些重要位置的时候他差点撞上巡逻的雇佣兵，但所幸他反应及时，堪堪避了过去。
从住的地方到城市边缘的距离比萧清想的还要长，好在一路上都未横生枝节，眼看着他就能离开这里，穿入他进来的那片林区。而这时候，时间还不到九点二十分。
“萧清，你就这么离开么？”萧清刚刚放开步子，猛然间一个声音已经鬼魅般的贴了上来。
萧清心中一凛，连忙转身掏枪。可身子刚刚转了一半，枪还没离开枪套，萧清就用余光瞥见身后陆秋原正用一把手枪指向他的太阳穴。
“陆，秋，原！之前说了那么多鬼话，你果然还是想杀我！”
“Zero来过‘禁域’？！”
“来过。”Goya点了点头，继续用他波澜不惊地语调说道，“只不过他比你聪明，转过一趟之后就知道这里的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马上就要求我送他离开。说起来，能活着离开‘禁域’的人，总共也不会超过一个拳头的数。那小子算是精明的，知道的少，走起来也容易。”
萧清无视Goya话中的暗讽，专心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了。”Goya把手中的两根烟放到嘴边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蒂一并扔进萧清曾经的午饭。
“所以说，你现在走是最后的机会。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就做好呆一辈子的打算吧。”老头淡淡说道。
萧清盯着Goya：“这也是‘海盗’的意思？”
Goya也盯着萧清：“‘海盗’的意思是，跟你做笔交易。”
萧清挥了挥手，示意Goya且慢，然后抢先开口道：“在此之前，我得先问问你，关于外面的事情，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清楚？‘禁域’里这么闭塞，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萧清一直以来的疑惑，无论‘禁域内外，萧清问过没问过的一切问题，这个老头好像什么都知道。
而Goya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平淡地答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至于具体情况，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萧清的问话就这么被敷衍过去，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回到先前的话题：“什么交易？”
老头凑近萧清：“我可以送你安全离开‘禁域’，但你要答应出去之后马上离开加勒比海沿岸，不再继续调查‘海盗’，也永远不要再回到‘海盗’的地盘上来。”
萧清听罢立刻一拍茶几站起身来：“不可能！本来我就对‘禁域’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又让我放弃对‘海盗’的调查，那老子这大半年是干什么来的？吃白食么？”
萧清急了，Goya就更不着急：“那你是想永远留在这里？”
萧清当然不想。
“更何况，你这伤没有一个月绝好不了，你就算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半晌后，萧清叹了口气：“你既然知道外面的情况，就该我是怎么进来的。Zero还在‘海盗’手里，我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老头始终定定地凝视着萧清：“我知道，但你更该知道。Zero已经死了。人是扛不了那么多子弹的。”
“可他是Zero！他会活着！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萧清誓死也要去找‘海盗’算账！”萧清几乎是用颤动的声音说完这句话。
萧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老头说出这些话，毕竟Goya也算是‘海盗’的人。只是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如果他再不说出来，他自己也要撑不住了。
老头到此时，方才第一次露出除淡定以外的表情。而萧清却只从他脸上读到了同情。
“Zero！Zero！”Goya叹了口气，“传闻中一直在说你姓萧的是个彻头彻尾傻瓜，我原以为不至于如此，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
萧清愣了一下，只觉得老头这话完全是无来由的侮辱，挺直腰板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倒说说，我哪里愚蠢了？”
老头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Zero调查‘海盗’如此之久，却连一点皮毛都没有收获？你就真的没有注意到很多事情再多走一步就能有所突破，可都被迫中止了进程？到底是谁在操控你的行动，到底是谁把你一步步引到今天这一步，你就真的从来都没想过？……”
萧清愣着，想着Goya提出的问题。而答案，仿佛已经呼之欲出。
——从一开始，Zero就一直替他做着决定，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还有他们行动的方式；Zero从来不告诉自己他的打算，他萧清只有屡屡被动地跟在Zero身后。萧清想起在墨西哥，他们明明已经抓到了那个赌场老板，可还不等他提出任何问题，Zero就一枪把人解决了；想起Zero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对García严刑拷打，后来他把他放出来的时候García已经不见了，那个时候他只听见了Goya这个名字，而Zero又是那么适时的引入“禁域”这个概念；想起在危地马拉外交部大楼，Zero跟他说过他不能走，萧清想那时候他该是真心的吧……
萧清闭上眼，让那些更细节的回忆潮涌一般地冲击过脑海。而Goya的话，也在这时震耳欲聋地响彻耳畔——
“因为Zero，从来都是‘海盗’的人啊！设置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入‘禁域’，现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海盗’是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萧清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他再也没能站住，扶着椅背就此滑坐在地上。
——Zero，是“海盗”的人？他他妈的这么相信的他，可他居然一直在骗他？！直到现在……直到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萧清的心都凉了，有那么几秒钟，他觉得自己几乎窒息。
Goya一直耐心等着，等着萧清恢复神智，等他质问自己有什么证据。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萧清都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最终，Goya还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交易的事情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可以去酒吧找我。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然后Goya最后冲萧清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开门离开了。
Zero不确信自己真的还活着，可他确实已经拿到了那个人手上的海洛因。
而这一刻，身体也罢，精神也好，Zero第一次觉得一切的疼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Zero，而是一条供人戏虐□的狗，只为一根小的可怜的骨头而活着。
想到这里的时候Zero笑了。他笑着舔干净那一小包塑料袋里最后几粒白粉。
耳边有那些人恶毒的咒骂，可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不知是谁对准他后心的伤口狠狠地踹了一脚，他被踹得向前扑倒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来人就散了，有人踩着他的手臂迈了出去。可他完全不觉得疼。
“你真让我失望！”最后，是那个人的声音，依旧冷漠，而现在还要加上了一丝厌恶。
随便吧。Zero伏在地上虚弱地想。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Zero已经死了，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彻彻底底地死在这座地牢里。现在活着的只是条狗——一条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狗。
萧清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表——时针指向八点半，还来得及。
然后他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最后打开检查了一遍。关机，掏出把军刀拧开后盖上的螺丝，把硬盘、主板上的内存条和bios芯片和CPU拆下来，装回背包。
行李袋中的枪支完好无损，萧清给身上的这把M1911重新装满子弹，然后又拿了几匣揣进兜里；两把M4也各自装好子弹。
没有消音器，萧清用M4的枪托敲碎笔记本的主板和液晶屏，然后把枪放回行李袋拉上拉链。
他最后换了身衣服，然后背起背包、拎起行李袋，打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离开这里。——这是萧清坐在地上几个小时唯一想清楚的一件事。关于Zero的真相让萧清心灰意冷，突然之间他对“禁域”对“海盗”都完全失去了兴趣。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回国，或者再做打算。但不是通过Goya，更不能惊动陆秋原，他要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现在时间接近九点，街上已经少有行人，就算有，也都是行色匆匆急着回家。
他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萧清默默地想着。要么成功逃出去，要么就死在这里。
肩膀和小腿都很疼，萧清靠着街道边缘缓慢行进，勉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扎眼。经过某些重要位置的时候他差点撞上巡逻的雇佣兵，但所幸他反应及时，堪堪避了过去。
从住的地方到城市边缘的距离比萧清想的还要长，好在一路上都未横生枝节，眼看着他就能离开这里，穿入他进来的那片林区。而这时候，时间还不到九点二十分。
“萧清，你就这么离开么？”萧清刚刚放开步子，猛然间一个声音已经鬼魅般的贴了上来。
萧清心中一凛，连忙转身掏枪。可身子刚刚转了一半，枪还没离开枪套，萧清就用余光瞥见身后陆秋原正用一把手枪指向他的太阳穴。
“陆，秋，原！之前说了那么多鬼话，你果然还是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