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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十三枚铜钱 冷战

    作者有话要说:</br><FONT face=宋体 size=3 color=#000000>

    </FONT><hr size=1 />  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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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顶顶没脸的事,便是摔了脸子,完了还做不到甩甩袖子跑开,却傻呵呵侯着人家来认错。

    我躺着怏怏翻那册《河蟹三吃》,虚掩着门,等着人来敲门致歉。

    结果人压根没来。

    书翻了总有几百年那么久,阿金来唤我吃晚饭。我慢吞吞地踱去了,见梁颂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

    到了花厅,他果然不在那儿,我一人囫囵吞了点饭,没甚心思细嚼,抹了嘴就回去困觉了。

    自然是睡不好的,也不晓得该拿什么动物出来数数。窗外的蔷薇花苞已然悄悄地打开了,风这会儿送来郁香阵阵,更扰得我没法子安眠。

    他倒有心思睡,不晓得是哪家软玉温香,把他累垮成这样。

    我与梁颂这场毫无来由却来势汹汹的情,恐怕就这么无疾而终了罢。他临行在我耳边腻歪的种种,我只当是他一时间乱了神志的昏头之作。

    只是,他刚才分明笑得就像这晚春的每一个早晨,那样热烈。还张开了臂膀待我扑。

    这厮,我不扑去,他就骄傲成这德性?

    难不成,我还得后悔方才不曾扑么?

    我并不悔,本来我心就甚忐忑,如今有了个答案,总好过总飘着。

    可见我也没什么心肝。就这么胡琢磨番,竟还是睡着了。虽然睡得可浅,比前几日到底踏实些。那日梦里打梁颂唇齿间传出的血腥气,如今细琢磨,不过是我自己躺着时咳出的血罢了。

    好歹他无事,半点事都没有。

    **

    次晨,鸟叫了好半天,我才郁郁起床,路过偷瞥眼梁颂那屋。

    这厮真他妈没心没肺,我怀揣着一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惆怅,折腾成那样才昏沉沉睡了觉。他倒好,屋门依然紧闭,估计早就睡得饱饱,还在那儿赖床。

    迎面又撞着风流。这厮估计要上后园子遛弯,一见着我便兴奋地抓耳挠腮:“表妹,昨夜过得可尽兴?”

    他遇上过梁颂了?我呸了声,也没问一句,径自去吃早餐。

    尽兴个鬼。

    梁颂居然在前厅,我目不斜视故意不打算发现他,结果还是忍不住瞟了又瞟。

    瞧着那张多日不见的俊财主的侧脸,那面色却仍嫌灰暗,我不都说了,备不住人家这就是肾亏。这个我懂,才十天工夫就这样,他不见得有多顶事。故而不屑地低低嘀咕了声:“搞不好,不过也就是个绣花枕头。”

    他应该听不见,但他抬头了。我不声不响埋头吃东西,知道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不过一样一言不发,连个招呼都未曾打。我靠,小气成这样子。

    我尽量目不斜视将一餐早饭囫囵吃罢,我离了花厅那刻,他拦都不曾拦。我满园子地寻了风流,我说,要同他一起上麻将馆去。

    玩法纵然是倚靠仙术出千换牌的下作玩法,挣的纵然是杯水车薪的金子,好歹也算在办差。我耽误了太多时日,回去也该有些交待。

    风流见我反常,直摇头:“表妹夫这么风尘仆仆地回来,你也不问声人家究竟遇上了什么事?表妹,你是不是连个说话机会都没给人?”

    我呸,我留那门,是个人就能一巴掌推开;他十天前留了那些个话,是个人,就该跑来圆说圆说,哪怕他清醒了,说话就盘算着撤。遇上了什么事?人家愿说的自然会说,不愿说的,我难道死乞白赖问去。

    “你不爱去就滚。姐自个儿去。”我执意要去做什么,马拉不回。

    何况风流总有些惧我,不敢同我太过争辩。

    本来我也不曾胡闹,沙财主那厢,梁颂人既在,自然有谋划好的法子应对,小仙我本是个充数的,犯不着跟着添乱。

    我这么号孤苦伶仃的病秧子小仙,更犯不着去叨绕他一个本来该当及时行乐的凡间财主。

    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就算我啃熟一屋子的春宫,还不是它娘的一样有心下手,无力回天。

    此番壮志未酬,白打一会劫,白呕一会血。

    他肾亏。我甚亏。就当是两厢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嘿,我还赚得了六册春宫,一册食谱。

    我掸掸衣服,便同风流上了车。

    **

    不服不行,小仙我这天果然赌运奇佳。

    中午我找间屋好歹补了觉,一起,同三个胖得走不动道的财主打了八圈。

    我靠,三圈天和,另外五圈我一千未出,把把自摸。我气不顺,一个话痨打八圈愣一句话没吭,把那仨胖子气的。我沾了俩小胡子上的阵,人以为我是个白面小公子,不想迎了尊赌神来。

    不是我赢了金子就想收山,实在是没心思再玩下去,满腹的憋屈,需要静静疏解,哗啦啦的麻将声只能把我这些个心绪埋得更烦燥。

    要不是窈窕给他们讲,我是她特地从外乡请来的麻中高手,那仨胖子估计不会放我出那扇门。

    从那桌包间里退出来至前厅,探脑袋出去望望天色,已然不早了。

    窈窕递碗茶给我:“别打了,今儿歇歇。你不是知道,这千不能圈圈出,得让人家赢两把,才好划拉别人口袋里的金银。怎么今儿昏了头?三把天和,谁信?”

    我吃了枪药:“我出个鬼千了?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做,天和天和,那就是天要让我和。赢牌就是好事?他们同我这倒霉催的家伙计较什么?”

    窈窕细心,问了句:“梁爷回来了是不是?闹脾气了?”

    我别开脸:“你少提这人。”

    窈窕笑:“葡萄,你知道我为啥要开麻将馆?”

    我摇头:“恕我见识浅薄,开一间这日进斗金的营生,还用寻旁的理由么?”

    窈窕哼一声:“我像是缺银子花的主么?我开麻将馆,自然是来寻我的情郎的。”

    我噗嗤喷了口水:“敢情你喜欢赌鬼?”

    窈窕并不搭理,却回忆道:“葡萄,你不晓得,我原是只九尾妖狐。”

    “呃?”

    她并不理会我的震惊,接着说:“我不是想说与你我的身世,只是想告诉,多年前,我遇上梁爷,梁爷出钱给我开了这家麻将馆。那时候我告诉他,我来人间是来寻我家那位完美情郎的,我才不要开什么麻将馆子。”

    我轻哼了声:“噢,原来你是看上他了。”

    窈窕不乐意了:“你以为是个人口味就非得同你一样?我不是说梁爷不好,可我那个人,我打小就种在心里了,抽不掉。我是来寻他的,可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掉在这茫茫人海里,我又怎生捞。”

    “得得得,那梁颂又是怎么忽悠你,让你替他忙活的?”这麻将馆果然是梁颂的,尽管我不爱提那人,对九尾狐狸还是有些兴趣。那厮有什么样的吸引力,是妖是仙,都甘愿围他打转?得瑟不死他。我还偏不信了。

    结果人窈窕讲了个梁颂的故事我听。梁颂那失了踪的小妻子年少时曾经与他玩笑,说将来长大了要麻将招亲,因为她觉着只有牌桌才最现男子品格。头脑灵光不灵光,会不会说笑话,有没有气度,能不能把握命运得失,最关键,够不够体力,要是打到后半夜,是不是还能挺得住。最后在竹林子深处,建个麻将台,和那翟选出来的情郎日日林□切磋。

    梁颂正需要建个麻将馆,窈窕正要寻人,窈窕思量着他说得有理,两下里一拍即合。窈窕说:“我家爱郎这般完美,恐怕也只有这法子才能寻得到,便接下了手。”哎哟,这孩子缺心眼啊。就算她要找的人就在江南,那他还得会打麻将;就算会打麻将,他还得闲得没事爱泡在麻将馆里折腾。

    这窈窕还一点不谦虚,我是被梁颂气得不轻,可就算前几日爱得不轻的当口,我也不会觉着他就是天下无敌的什么完人。好么,梁颂都不入她的眼,她看上的恐怕不是凡人。

    那厮倒是同这小狐狸无话不谈。彼时梁颂恐怕正少年,他家小媳妇他恐也未曾得手,才敢与他道这通离经叛道的麻将选婿经。他那媳妇当真足够不正经,说出的话……哼,倒有几分我年轻时的神韵。

    而如今谁也不知,梁颂过得荒唐颓废,瞧他那张灰溜溜的脸。

    哼,看官们要晓得,我哪里是什么善茬。我气愤不过的,自然不是这厮过得荒唐颓废,而是这厮……荒唐颓废他不唤上我一道。

    不过这理,我就没法往外说。

    窈窕兜来转去反反复复苦口婆心,憋的愣是一个道理:梁颂除了对他那妻子情深意重,这些年,几时也没见他这么待过个姑娘。能让他小心捧着唯恐摔了的,是我是我还是我。总之一句话,梁颂用情深,梁颂可托付。

    我靠,我还真他娘的面子十足。

    原本我也这么想,可人家俩弯转得忒急,这一回失踪又忒诡异,我都觉蹊跷。

    问我何德何能?我是当真参不透。本以为这必然是那传说中只闻其名不闻其味的……猿粪了。可得是怎样稀薄的猿粪,能这般的来也无影,去亦无踪?有比没有更要命,真是。

    且说这坨猿粪,作弄得我胸口梗了口上不来下去的闷气,却又咳不出半口血来。我虽说着满不在乎的话,其实被窈窕缠着绕来绕去的烦透了,这是我一人的事么?

    最后,我只能道:“哎呀呀,窈窕妹,说什么情深,说什么意重,说来安慰安慰自己,也就罢了,用来说服别人便难。要我看,编出这套说辞的人,多半都是不曾活够本。窈窕妹,我不晓得你是修了多少岁的九尾巴狐狸,不管多少岁,总不下上千年,不然也不能得这么好模样的一个人形。这肤浅话,可不该你说啊,而且你糊涂,你给我说的这些,不正好证明,这些玩意它不可靠?不然那厮作甚寻我腻歪?他该修座贞节牌坊给自己,生生世世清心寡欲守着那不知所踪的旧人才靠谱。”

    说话的时候我端个茶背对窈窕的前厅,讲得眉飞色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悟性。不就是丢了个把人,顺道丢了个把心么。抽空捡回来,这么迅速我就顿悟了,还有什么了不得。

    把人窈窕说得瞠目结舌,我瞧她说不出话来,想是惊叹于我的见识。

    我心头得意,完了我还摇开扇子老气横秋叹了句:“常言道得好,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啊,窈窕妹。我瞧得多了去,莫说这剃头挑子,便是那两情相悦的,但凡情深的,一多半缘浅,这个就叫造化。”

    窈窕用绢子掩了嘴,剧咳着走开了。喂,有没点礼貌?不会喝完了彩再走,这都没喝水她就呛着了?

    可我听见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

    冷不防,一双臂膀打后头环绕上来。但那怀抱似火。

    我不能回头,不得动弹,无法挣脱。

    正慌乱地组织词汇预备开骂,那个薄怒的声音蹭着我的耳畔道:“就算我是那剃头挑子,今儿这被劫色的造化,你也是吃定了。”

    他凭什么怒。

    我才是那扛着灰包袱打算上天入地去劫色的剃头挑子好不好?

    我想假装没有听见,横竖我被灼伤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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