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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骑红尘

    方心骑笑而不答,反问江左司徒,道:“欧阳喜家的商会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每年参加的商户都不一定,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年年定要来的。”

    他顿了一顿,见江左司徒不接话,只得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此人喜穿黑衣,认得他的,都喊他一声冷二爷。”

    江左司徒听到这里,方将眉一挑:“冷二爷?他与仁义庄冷大冷三两兄弟是何关系?”

    方心骑回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给他,继续道:“这冷二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赚的钱都给了仁义庄,自己破帽弊裘,乍眼看上去便是个落魄潦倒的老头子,所以不知道他和仁义庄关系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悭吝商人。”

    “说起来,此人的脾气颇有些怪异,那些做生意的商家虽与他往来,但都是场面上的情分,交情都不深。却独有一人入了这老人家的眼,每年商会举行之前,冷二都会提前几天入洛阳城,到此人家去住上几天。”

    ——此人便是洛阳王森记棺材铺的少东家王怜花。

    好一夜霁月光风,王森记棺材铺后院的住家里,花园之中,一间四角凉亭点着琉璃风灯,亭中摆着满满一桌酒菜,灯影月华之下,一锦衣华服的美少年正和一满身补丁的枯瘦老头对坐畅饮。

    那少年显然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一边布菜,一边笑道:“二叔一年难得来一趟,幸而小侄还记得二叔的口味,二叔若是不多用些酒菜,那可就是不给小侄脸面了。”

    这枯瘦老头正是冷二,只见他面色灰黄,如同灰蜡捏成的一般,满是皱纹的脸木然的板着,主人的热情似乎完全无法打动冷漠的客人。

    少年似是习惯了他这幅模样,丝毫不以为忤。推杯换盏之时,忽然冷二开口道:“后日商会上,老朽有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帮忙?”他这句话虽是询问,且又是请人帮忙,语气却是硬邦邦冷冰冰,毫无一丝请求的意味。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仿佛只要对方露出一点不愿意的意思,立刻就要拂袖走人。

    少年赶忙放下筷子,起身笑道:“二叔说的哪里话,有话尽管吩咐就是,小侄敢不尽心尽力?”顿了顿,他又赔着笑,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却不知,二叔要小侄办的是什么事?”

    冷二冷着脸,眼神如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盯了他半晌。少年面上三分谦卑气氛恭敬的笑容始终不改,冷二目中闪过满意之色,微一点头,却是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一只巴掌大的翡翠雕刻的蟾蜍,双目是两颗拇指大小的东珠,你来说说,如此宝物,大约可以值得多少?”

    “这……”少年不解其意,思忖片刻,道,“小侄未见实物,不敢妄加判断。那翡翠如何小侄不知,但光那两颗东珠只怕就要七八千两银子。”

    冷二点一点头,撵着颌下短须,复又问道:“若这蟾蜍是由两块翡翠拼雕而成,而这两颗一样大小的珠子,乃是一颗珍珠一分为二,这只蟾蜍又值几何?”

    少年皱眉道:“要是这样,这岂不是一件废品。莫说几千两,就是几百两也未必有人要它。”

    冷二道:“正是如此——我听闻后日商会那贾剥皮也要参加,正巧我知道他此次带来的货物里就有这样一件废品,只怕他在商会又要坑害别人。”

    少年赶忙笑道:“他要是真敢如此施为,二叔定是要给他一个教训的——想必二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不知方才二叔要小侄帮忙,是否正是为了这件事?”

    冷二点头。二人正要从长计议,忽然花园另一头急匆匆奔来一名青衣青帽的小厮。只见他额上见汗,满脸焦急,却又不敢出声胡乱呼喊。跑到近前,少年早就看见他了,走到亭边,皱眉喝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规矩都忘了?”

    小厮赶忙跪下,垂着头,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刚刚有人送消息来,说是北边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小的急着报给公子知道,一时心急所以乱了方寸。”

    话犹未落,那少年脸上颜色已变。一旁冷二见他唬的目光发直,脸色苍白,也不拦他,便让他跟小厮去了。

    只见那少年脚步匆匆的跟这小厮来到书房,一进屋,关上房门,那小厮奔到桌边,拿起一封信笺送到少年手中。少年接过,却不敢坐在书房大椅上,只在旁边一张小凳上坐下,展开信笺读起来,垂下的衣袖不住的微微颤动,显然他心绪翻腾已极。

    看完之后,少年将那信笺一攥,一拍座椅,朝身边的小厮质问道:“你说清楚,公子怎么会受伤的?!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一开口,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脆生生的女子口音。

    小厮道:“姑娘息怒,这……小人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刚刚接到其他姑娘的传书,不敢耽搁,立刻报与姑娘知道。姑娘别急,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那假扮成王怜花模样的少女深深吸气吐气,胸口起伏,半晌之后,她平静下来,问道:“这件事夫人知道了么?”

    小厮摇摇头,道:“还没告诉夫人,是不是……”

    少女道:“暂且不必告诉。信上说了,她们已经在洛阳附近。你赶快吩咐下去,连夜派马车出城去接,动作要快,记得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别忘了带上医术高明的大夫。”

    小厮答应着去了,少女抿抿嘴唇,腰一软摊在座椅里,忍不住摊开手掌,将那揉得不成模样的信纸展开抚平,又细细的读了一次。她目中闪过怨毒之色,忽而想起了什么,眼里精光一闪。

    她走到书房屏风之后,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再出来时,已经完全是一个纤腰束素的白衣少女。

    她推门走了出去,轻车熟路的七拐八拐,进了一间无人居住却收拾整洁的厢房。她走到厢房妆台前,伸手将镜匣前一盒胭脂一扭。原来这盒胭脂是一个机括,扭动之时带动机关,只听她身后床下一阵豁朗朗的声响,声音停止之后,她走过去撩开床帏掀起床板,只见床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不知通向哪里。

    她从怀中摸出火折子,从旁边取了半截蜡烛点亮。沿着地道往下走去,越往下走,四周黑暗越浓,将烛光逼成一点小小的金珠。

    蜡烛微弱的光芒反而使得周围的黑暗越深,前方有什么反射了烛火的微光,在黑暗里一闪。随即响起几声铁链子哗啦作响的声音,想是前方有一个被铁链拴住的人动了一动。

    少女脆声一笑,听下脚步,向着前方的黑暗扬声道:“好久没来看姐姐了,不知近日姐姐过得可好?”

    前头默然无声,少女也没有等对方回答的雅兴,她冷冷一笑,道:“好不好都罢,谁让这条路是姐姐自己选的呢……妹妹这次来,是有件事要告诉姐姐知道。”

    “姐姐……”少女饱含恶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仿佛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姐姐,你可知道,你当初放走的小情郎又回到中原了,而且这一次,还害得公子受伤了。我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姐姐,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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