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淬刃

第一块图骨 第 29 章

    孟三屏住了呼吸去看王爷手里的粉末细细簌簌地透过他的指缝洒落在地面上。

    除了粉末,什么也没有,这不过是块普通的卵石罢了。

    萧宏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查不出什么来,只是冷哼一声,准备容后在收拾不安分的俩人。

    “王爷,你去打探到了什么?”牛壮不知屋里涌起的风云,吃完后抹了抹嘴大大咧咧地向萧宏问道。

    萧宏将手里的碎末拍落后说:“我打探到了她们埋葬死者的地方了。”

    牛壮的眼睛更亮了,兴奋滴捻着胡须问:“在哪?”

    萧宏搭了搭孟三的脉搏后说:“水里。”

    “……”

    除了个别蛮夷之邦外,中原人士大都土葬,有道是入土为安。除非有什么特殊遗愿或是生了麻风之类的传染病才投入到江海之类的活水中。可是这个村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在死后投入到位于村子尽头的一处深潭之中。把尸体投入到不能流动的死水中,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也不知他们村夏天的时候,有没有臭味。

    牛壮听了,顿时泄气。这钻土的本领他在行,可入水就没本事了。

    萧王爷接着自言自语道:“在图骨上的河道线中有一个打叉的地方,正好在这村子的沉尸的深潭的位置。难道这深潭里有什么玄机吗?”

    “那你没再看看潭子里有什么?”

    王爷瞟了牛壮一眼,淡淡说道:“因为马上要举行祭祀,所以深潭的周围都有村民把守。”

    牛壮刚想说,就几个村姑还拦得住王爷您。萧宏接着说道:“你们都小心些,这村子里四十多岁以上的妇人似乎个个习武。”

    他们现在身处北魏敌境,尤其是萧宏身份敏感,又有陈霸先四处散播他们怀有秘宝的谣言,真是如履薄冰。

    现在又来到这么一个专死男人的村子,如果可以不跟这些妇人起正面冲突是最好的。

    牛壮挠了挠脑袋,郁闷地问道:“那怎么办?等她们祭祀完了再去查探?”

    “不行,因为口音,那妇人现在对我们已经产生怀疑,虽然他现在吃不准我们的底细,而暂且按兵不动,可只要她稍后去郡县一打探,我们的身份必然会被她揭穿。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要尽快入潭……牛壮,你水性如何?”

    “还行,小时候在河塘练过……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宏又笑得有点发甜了,眼角眉梢都透着狰狞的杀气。

    “只有死人才能入潭,所以……你必须得死!”

    第二天一大早,从充当客房的祖屋里便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哭嚎声。

    “牛——兄弟唉!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呢!你倒是睁开眼啊……牛——兄弟唉”

    当白村长赶到祖屋时,便看到孟三与萧宏眼圈发红地站在一旁,身体不住地抖动,微微有些抽搐。井娃扑到在地,边抻着长音哭号,边满地打滚,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了下来,地上都要淌成一条河了。

    而牛壮,在头天晚上还生龙活虎的大汉,如今已经是脸色发青,身体僵硬地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白四娘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伸出手去试探鼻息,已经毫无生气,再捏脉搏也是寂如死河。细细一看,便发现他的嘴角与耳廓都有如红线一般的鲜血涌出,乃是中毒之兆。

    就在这时,萧宏已经走到床前,红着眼圈厉声问道:“昨日我的部下吃了你女儿送来的吃食便觉得肚痛难耐,早早睡下,可是今天我们一早醒来,却发现他在梦中竟已往生!我问你,你女儿在食物中下了什么毒物!”

    白四娘眉头微皱,不卑不亢地说:“昨日的饭食是村中的陈嫂所作,因为祭祀活动,我们大家昨日聚在一起进餐,你们所吃的同我们一模一样,事情尚未查清,军爷怎好张口就诬陷小女?”

    萧宏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听了白村长这么一说,居然抽出宝剑来要与村长搏命。

    白村长也是暗中催动了掌力准备与萧宏来上一场恶斗。

    井娃哭得有些哽咽,两腿发软地一点点往床的方向移动,从包裹里拿出一副干净的衣服,揭开被子准备替梦中惨死的兄弟穿上。可就在揭开被子的瞬间,他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哎我的娘啊!你们快看!”

    听他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床上的牛壮。

    只见牛壮的皮肤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这……这是麻风病!”

    听井娃这么一喊,萧宏一惊,捂着嘴第一个跑出了房间。其他几个人也悉数出来。白四娘心下生疑,就算是麻风病也不会这么快发病死亡吧?可牛壮身上的红斑太过骇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也跟着出来了。

    萧宏惊魂未定,急声追问井娃:“你看清了,那真是麻风病?”

    “老大,我这才想起,几日前牛大哥就说身上不舒服,总是发烧时好时坏的。这不就是麻风病的症状吗?”

    萧宏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一脸不自然地对白四娘说:“……村长,刚才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既然女儿逃脱了嫌疑犯的干系,那牛壮士哪种死因就不再重要。

    白四娘微微屈身回礼道:“军爷心痛部下英年早逝,心情急迫,民女自能理解,只是这位军爷是得麻风病而亡,恐怕会传染给村里人,还望军爷带着遗体速速离开本村。

    井娃这时一脸焦急地对萧宏说:“老大,我们奉命明日就要出发去传达军令,如果因为埋葬牛大哥而贻误了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宏也是眉头紧锁,一副情谊两难的模样,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村长,我昨日与村民闲聊,听说本村逝去的村民一律水葬。他是因麻风病而死,实在不适合到处搬动,还不如就地安葬,就劳烦您将我这位部下安置了吧!”

    白村长微微鞠了一躬,轻声道:“那民女就尽微薄之力,送这位军爷一程吧!”

    孟三站在一旁,眼角的辣椒水已经被眼泪冲刷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有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白四娘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因为怕病情扩散,白四娘等人用包裹着石灰的手巾帕子掩住了口鼻后,用白布将牛壮包裹严实了,便用麻绳捆好。

    原以为她们会往尸体上绑缚一些石块重物好沉下潭底,哪知连半个铁块都没有系上。孟三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事先在牛壮的裤子里藏了两把匕首,可以再沉入水潭的时候割开绳子,可是少了重物的工序到底是件好事。

    回想当时王爷提到让牛壮死的时候,真是吓了满屋子的人一跳。后来王爷才不紧不慢地解释,是让牛壮运用闭气功装死,好顺理成章的下潭查看。

    牛壮一想那潭子里全是泡着尸体的肉汤,当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王爷倒没废话,阴测测地伸出手指,准备去点封住牛壮毒血的穴道。

    “既然这样,那就让你毒发而死,死透了到水下就不会恶心了。”

    牛壮当然知道先前这位是说到做到的主儿,慌忙躲开后气得浑身乱得瑟,挥了挥手:“老子一定是刨坟遭报应了,下去就下去!赶紧找到宝藏,然后大家一拍两散!”

    井娃看了看直挺挺倒在床上的牛壮,以专业人士的角度看觉得不够逼真,又弄来一只大个蟾蜍,挤出白浆,跟一种长在院子里随处可见的青草混在一起,涂抹在牛壮的身上,不大一会的功夫就长出了片片红斑,而牛壮却没有觉得瘙痒难耐。

    孟三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井娃。井大仵作风轻云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气场说道:“家中传下来的书籍里提到有人这么伪造尸体,企图伪装成因麻风病而死。这点伎俩对我来说真是轻车熟路,另外你知道怎么伪装尸体因痨病而死吗?那得需要在平日的饮食里……”

    眼看着井娃眼睛又开始发亮,打开了话匣子,孟三的脑袋真是隐隐作痛。

    虽然王爷的计划荒诞,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可行的。

    从祖屋到深潭的一路上,井娃是扯开嗓门大声号哭。村里人不知这位小爷以前是长兴县的兼职摔盆孝子,白封给得足,哭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小姑娘兰儿听着井娃的嚎哭声,同情心顿起,扔过去一块手帕给井娃擦眼泪。井娃单手攥着发着香气的手帕,哭声略小些,不住地瞄着兰儿那张粉似桃花的脸蛋。

    而兰儿侧用眼角偷偷瞄着同井娃一同推车的孟三。

    推车拉尸体的俏货,王爷当然不能干,而村里的妇人生怕沾染上麻风病也不肯靠前。幸好村中路面平坦,孟三忍着疼痛与井娃将手推车推到了深潭的边上。

    这深潭的形状好似一只葫芦,大潭套着小潭。静止的水面泛着黑绿色,如凝墨一般。

    最奇怪的是,在深潭的四周围绕着一圈生铁浇注的栏杆。上面锁挂着密密麻麻的如手臂一般粗细的铁链,在水面行形成了一道“蛛网”。

    孟三心里都些恍然大悟,恐怕阻拦王爷一探究竟的不是那些妇人,而是这些铁链子。没了趁手的兵器,怎么剪开铁链?看来这水里还真有宝贝,不然干嘛防护得这么严密?

    白四娘吩咐一位妇人在河岸边摆上瓜果供品后,又点燃了几柱香。就吩咐人把深潭一角的铁链子掀开,将牛壮的尸体撒上些香料后便投入到了河中。

    牛壮也是个装死的好手,居然像真的尸体一样慢慢沉下又慢慢浮了上来。就这样一起一伏的。只等众人走了再有所行动。

    萧宏转身对白村长说:“既然兄弟已经安葬,我也就放心了。村长请,我们回去吧!”

    白四娘似笑非笑,并没有挪动身子,稳稳地对萧宏说:“葬礼才开始,军爷怎么急着回去?”

    就在这时,从深潭里突然传来水流搅动的声音,孟三屏住呼吸望向水面,只见一团黑影从深潭里浮了出来,搅动得水面掀起了惊涛骇浪。接着一张布满了利齿的大嘴露出水面恶狠狠地朝牛壮咬去!

    “这就是我们村中的水葬,让死者与守护村中安宁的潭神融为一体。”说着话时,白四娘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恶毒。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