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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狩猎

    随康熙视察回来的胤禛眉宇间有了些许沉重,我知道,这天下事已经在他心里占了越来越多的分量。他知道我对他在朝廷里的事并不关心,所以除非是无法排解的烦恼他并不和我说起。我看他并不刻意提起,想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便只是安心陪他聊天,为他抚琴,一起和弘晖戏耍。

    弘晖小小年纪,记性却极好,尤其是小孩子家玩心本就重,自从上次说了日后也带他去草原去玩之后。胤禛不在家的日子里便常常缠着我来问,阿玛这次和十三叔出去为何不带着他,我告诉他这次他阿玛并不是去玩。他便一直等着胤禛回来求证,这会儿,他正装模作样按捺着写好一篇大字,等着讨好胤禛,好问他何时带自己出去玩。我看着这小子的鬼心眼只觉好笑,也不点破。胤禛自然也看出来这点小心思,悄悄对我眨眼、微笑,一脸促狭表情。想起那日他在树林里,为了一句歌词作弄我时的样子,可不也是这般。

    心里也常常好笑,胤禛这样的主,放在现代只需一词以蔽之——闷骚。

    估计即使是和他走的最近的十三,也未必能知道他那看似严肃正经的四哥,其实私底下是个既调皮且无赖的人。

    看着胤禛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一边夸赞弘晖大字写的越来越好,一边问他近日里又学了些什么,对弘晖打听此次出门都玩些什么的话置若罔闻。急的小的抓耳挠腮,大的却眉开眼笑。每次看着他们爷俩这副样子,我心里都是一片柔软。

    其实上辈子,我从来不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只是年纪越来越大似乎所谓的个性也渐渐收敛,到了这一辈子,从上来的心如止水,到之后的随遇而安,到如今的幸福安逸。我似乎愈发的温柔,也愈发的女人。我,是欣喜于这样的变化的,上辈子常常事事逞强,即使力不从心也偏要显得自己从不依赖。在同伴中时时以爷们儿自诩,还沾沾自喜,各种辛酸、苦恼却也只有自己晓得。而此时,放开身心做个依赖之人,低了身段,柔了心境,反倒轻松而随意。

    他们爷俩闹够了,弘晖也终于从胤禛那里要到了承诺,夏天里跟康熙老爷子去塞外定带上他一起。又玩了会儿,小东西心满意足地睡在胤禛怀里,我轻声喊来奶娘把他抱走。

    胤禛笑笑地看着我:“颜儿可有埋怨我不能时常陪你?”

    我撇撇嘴,这让我们怎么说呢?自然是喜欢能多跟他在一起,可是却也知道他身不由己,并非是埋怨。看我的表情,他神色稍有黯然,我急忙表白:“我可没有埋怨过你呢,不过能有时间多陪我,我自是会更高兴。”

    他唇角微微有了笑意,拉了我手到桌边,铺好宣纸,我替他研墨,看他提起笔来一蹴而就。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颜儿,这是我和皇阿玛出巡的时候,夜晚睡不着写下的。你看看可喜欢?”

    未来的雍正居然还会这样的闲情逸致写下如此的情诗,不知道他的诗是否也会传世,我只道乾隆爷是个爱写诗的人,却并不知道雍正爷也有此雅号。不知道他这首诗如果也能流传于世,后世人可会知道他是写给谁的。我心中不由得自豪着,我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居然还可以为自己留下这么一笔吗?

    “此情惟付天边月。”哎,胤禛我何尝不是如此呢?我深深拥住他,心里感慨万千。呵呵,这没有电话、手机和网络的日子,倒是能个创造诗人的年代呢。所有不能及时表达的情意,在心中沉淀、酝酿久了,便化作了这情意绵绵的诗篇。只可惜我从小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无论怎么心潮澎湃,散文大约还是能写上几篇,这诗词却怎么写不出像样的,实在可惜。

    离着去塞外还有些时日,胤禛难得了些时日的清闲。府里也比平日里热闹了起来,十三、十四没事便来找他,或者寻弘晖玩会儿。一些跟胤禛有交往的官员也时常往来。年羹尧更是常客,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问问他,你妹妹今年多了大啊……不过又时常觉得自己可笑,到了该来时自然会来,我又何必牵肠挂肚。

    弘晖天天掰着手指头算出门的日子,一天问上三、四次,只要看见十三、十四来便缠住他们讲草原的事,讲围场的事,讲打猎的事。好似十四小时候缠着我讲故事那般,那时候,我大约就是十四那个年纪,十四也就弘晖这么大吧,时间过的实在是快,不知不觉似乎已是一个轮回。每每看到十四被缠的毫无办法,心里总是暗笑,恶人偏有恶人磨,还真真的是一报还一报。

    千盼万盼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康熙颁了出行日子和随扈的名单,这次康熙老爷子兴致极好,连才6岁的十六阿哥也带上了一同去。让我也暗自放心,不再怕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去,会不方便,连康熙都不怕不方便,我还怕啥。但,确实还是忧心弘晖的身子,怕此行有什么闪失。可是却又不愿损了他的兴致,谁知道他还能在世间多久呢,怎么忍心让他有什么实现不了的愿望。所以,只有衣服、药品上特别仔细,总怕自己想的还不够周全。胤禛看着我忙叨叨的样子,时常失笑,却加紧吩咐下人赶紧替我备好所有需要的东西。

    待到出发的那天,天还没亮,便被弘晖闹醒,胤禛一脸的起床气却苦于不能跟儿子发作,可直到上了马车还黑着脸。让伺候着的人一个个都胆战心惊,连送行的李氏、宋氏都一起陪着小心。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抿着的嘴角心里却格外亲切,十年,距离我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发起床气,居然已经过了十年。

    果然像陈奕迅唱的那样:“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然而比歌词里幸运的是,十年之后我们不仅仅是朋友。仍可以拥有彼此温暖的怀抱和绵绵的情意。

    十年,让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关于尹为的所有记忆,而不再伤感;十年,让我可以看清自己对胤禛的心,不再彷徨纠结。只是不知道,下一个十年,于我,于胤禛又会有怎样的变化。但是我心中却不再有忐忑,我已经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有了这样的笃定,所有的不确定便都变得无谓。

    草原的天空一如记忆中那般湛蓝、通透,空气也是一如既往的甜美、清新。第一次来草原的弘晖简直就是撒了欢,没有一地不好奇,没有一处不新鲜。天天一早就跑出去玩,天不黑就不回来。有时候真的是赞叹他们满人的好体格,要说这康熙爷也是奔五张的人了,体力总是这么旺盛,我家胤禛是,现在才五岁的弘晖也是如此。我原本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格,加上平日里从不锻炼,早就累得散了架一般。不禁暗下决心,日后一定也多学些锻炼身体的法子,要不然都没有体力陪着弘晖。

    在草原上呆了几日,康熙照例宴请了蒙古的诸位王爷,几日后便一起到了木兰围场狩猎。我们也随着去了,但是弘晖年龄太小不能跟着大人们一起骑马打猎。这可急坏了这个小祖宗,天天拽着我在围场边上到处转悠,只等着胤禛他们回来给他将打猎时的趣事。

    这天弘晖又早早拉了出去,其实离胤禛他们回来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但是他早就在屋里坐不住,我便带着他到处溜达,捉捉蝴蝶,采采野花。远远看到有队人马回来,不禁有些诧异今天的时间这么早。等他们走近了,才看见来的只有我家胤禛和十三。赶忙过去过去问,出了什么事。十三的衣服有些凌乱,似乎脖子上还有伤痕,胤禛顾不上跟我多说急忙去找太医。

    十三却满不在乎地告诉我,他和胤禛在今天狩猎的区里,猎到了一只老虎,跟老虎搏斗的时候受了轻伤。我看了他的伤势,果然并不太重。太医看过之后也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胤禛却始终沉着个脸。他仍是这个样子,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生气、兴奋、难过还是快乐,似乎总是拿捏不好表情,此时他定是关心无疑,却偏偏一副冷淡的神色。

    太医处理完伤口,十三早就没事人一般给弘晖讲起他怎么和老虎搏斗,弘晖听得津津有味,跟着十三的讲述一起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十三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讲罢了打虎经过,骄傲地跟我说,这是他们历次狩猎第一次猎到老虎呢。

    “等底下人处理好了,定把虎皮送给四嫂,只可惜有一刀刺在胸口,皮毛不太完整了呢。”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我边谢他,边看向胤禛,他似乎还在气恼着什么,不过唇角已经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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