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上）
这家写字楼虽有地下停车的场地，却没有电梯直达停车场，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要走一楼电梯。
阮馨急得双手全是汗，手一滑，手机掉在地上。
捡起来，拨出袁瀚的号码时，阮馨发觉，自己已经将数字默背了下来。
袁瀚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喂。”
袁瀚用做梦似的语气说。
“袁瀚，我真的要辞职了，我忍受不了每天莫名其妙的骂和侮辱了。不是每个公司都会这样无故对待新人，我需要的就是一份工作，离开他们，我死不了的！我是自由的，我不是他们的奴隶，我有权选择我的生活！”阮馨说。
电话那头，迷蒙地说：“嗯，咳咳咳……咳咳咳……生活。”
“怎么，你同意了？”阮馨继续问。
“咳咳咳……不同意啊。”电话那头虚弱地咳着。比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咳嗽的声音更孱弱，咳得肺都要裂开似的，却像是肺在起义，而不是喉咙的声音。
“你在哪儿？医院吗？”阮馨心下一疼。
“家。”袁瀚气若游丝道。
“打过针了吗？”阮馨继续问。
“嗯。”袁瀚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他的精神像是在三界之外游走。
走到法国的普罗旺斯南部。第一站，格拉斯小镇，地中海的清新的风拂面微不露，一座宁静的溪谷若隐若现，蜿蜒的乡间小路从中间划开，一条叫塞瓦捏的小溪平静的流过，另一边平坦的玫瑰与茉莉花田就是世界著名的香水圣地……他在普罗旺斯游荡，忽而一阵凉风，乌云遮住了宝石蓝的天，继而暖风和煦。广阔的平原，寂寞的峡谷，苍凉的古堡，阿尔卑斯雪山……薰衣草迎风绽放。
他来到哈勃岛的海，赤脚踩在世界上唯一的粉色海滩，三英里内，水清，沙潋滟。
第三站，去丹麦听童话，看哥本哈根的克伦堡宫，看美人鱼……
冥冥之中，他却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犹如《潜水钟与蝴蝶》里笨重的潜水钟，沉得纹丝难动，睁开眼睛都困难。
于是，继续神游。
下一站，去哪里？
不知道了。
他的肺像一口活火山，让他思考不得，他体内的血液犹如岩浆，在滚滚欲喷薄。
咳咳咳……
他没有力气，那活火山却强迫他震颤。
继续咳嗽，咳着咳着，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响声。
响声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急促。
是什么呢？
枕边的手机铃声也响起来。
他抬起棉花糖似的胳膊，按下，就听电话里的人说：“在家么，快点开门？你还好吗？“
挺好的，灵魂刚去环游了一阵子，可是，肉体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门口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他慢慢扶额，卯足力气起身，脚踩千层花瓣，万层浮云。
他用尽力气扶床坐起来，眼前一片乌压压的黑。
他一头扎回床上。
颓败的身躯如沼泽中泥。
“袁瀚，开门！你在吗？”手机里，电话里，都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征询着。
他不得不再次起身。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玄关的。
跌跌撞撞，眼前乌黑一片，腿下似乎不是自己的脚，踩着软肉，开门的那刻，他依旧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对面有什么让他心安的感觉，灵魂一放松，顺势倒下，倒下时候，颊上湿漉漉的，软软的，女子的香气和热息充斥与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中）
“袁瀚！”、
女孩的呼喊声远远的，远得像在粉色沙滩的另一边。
“袁瀚！”女孩的声音更远，远得像，他在巴黎，她却在洛杉矶，不,蒙塔基。
“我叫钢蛋儿，是蒙塔基人。”电影中如是说。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带来的无限快乐，他失去知觉前，清醒记得。
“袁瀚！”
这是阮馨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阮馨继续呼唤着，身高180厘米的英俊男人就这样倒在她的怀里，她已顾不上心跳加速。她吓坏了。她吓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烧得微红的面孔，努力用自己虽不单薄却也算纤细的身躯支撑着，可是，他却像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龙猫，巨大的睡兽一般，纹丝不动，在她的怀里不断下沉。
“袁瀚，醒醒！“
她搀着那人沉重的身躯，往沙发上艰难移动着，袁瀚刚硬的锁骨抵着她的锁骨，她继续前移着，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
黑猫不合时宜地在她脚下盘旋着，喵呜叫唤，她怕踩坏了猫咪，脚下一个不稳，两人全部倒地，他庞大的身躯砸得她脊背生疼，这疼，也彻底砸醒了她。
颤抖着手指，伸手摸过眼前的座机电话，拨出120的那刻，她瘫倒在地。
在那家他最近时常做客的医院病房里，她守了他一夜。
高烧，先是41度，降到39度，38度，她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体温再次蹿回40度。
她不停地用蘸了酒精的湿毛巾擦拭着他的手臂，或是帮他量体温，喂水，叫护士换点滴，直到深夜三点时候，他的烧才如钱塘江退潮一般，轰轰烈烈地褪下。
她虚脱似的趴在床前入了眠，醒来时，他依旧睡着，面上的绯红褪去，苍白的脸像极了他客房里枕套上的月亮。
打个呵欠，阮馨再次扑到在床头，再次醒来时候，揉着眼睛爬起来，惊醒了他，他用疲惫而虚弱的眼神望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刚睡醒的样子，咳咳咳……咳咳，真难看。”
阮馨本来迷糊成一团的眼睛就霎时瞪成两只铅球：“你生病的样子真难看。”
袁瀚吃力一笑：“咳咳咳……总比死了好看。”
阮馨隔着被子，不轻不重地砸了他的胸膛一记：“要死要活的，你是女人吗？”
袁瀚沉默着，侧脸端详着窗外的艳阳，像是呓语，又像是渴望：“你说，那么好的天，咳咳咳……在哈勃岛晒晒太阳，得多舒服。”
这本是他辞职之后的计划之一。他计划再去一次法国，再去一次德国，还要去意大利，看球赛，显然，暂时已不可能。他本以为，辞职之后，自己就像一个得以超脱的出家人，清风明月，万事皆空。可是，身体却放松了警惕。他本以为，如果不受别别人左右，心和躯体就能完美和谐，不再受干扰，他终于知道，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也不是自己，而是生老病死。
“那就先安心躺着吧。”阮馨说。
袁瀚说：“看到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正在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就是喝静心口服液我也无法安心。”
阮馨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身，从暖壶里倒出一杯热水，喝一口说：“那就用安尔乐吧，更干，更爽，更安心。”
袁瀚盯着那杯子，舔舔嘴唇说：“你就趁人之危吧，咳咳咳……平时怎么不见你嘴那么损。莎士比亚老爷爷说，缺德啊，咳咳咳……你的名字叫女人。”
阮馨继续喝水。
袁瀚翻一记白眼，道：“你要不给我水喝，咳咳咳，你就承认你是咳咳咳……我女朋友了。”
阮馨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是什么理论！”说着，把杯子塞到袁瀚手里。
袁瀚继续翻白眼，往窗外：“我起不了床，咳咳咳……又总咳嗽，这样喝会呛到。”
阮馨只好夺过杯子，拆开一只包装，将一条管子插到杯子，另一头塞到袁瀚的嘴里。
、袁瀚喝下一口，警惕地盯着那只崭新的管子，一把从嘴里除下：“这是干什么用的管子？“
阮馨无辜地道：“这是我特意问护士要的，没用过的导尿管。“
“
噗！“
袁瀚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新的！没用过。“阮馨嬉笑着说。
袁瀚伸手，冲着那小脑袋就是一记。
“喂，几点了？咳咳，貌似，某人要去上班了吧？“袁瀚问。
阮馨就去掰袁瀚的手腕。
“你自己没有手机么？“袁瀚问。
“我才不开机。“阮馨说。
袁瀚就一边微咳着，静等下文。
“因为，我们的甲方老总竟然是我大学的学弟，十分恶劣的学弟，总骚扰我。”阮馨忽然想起自
己昨天的电话意图，一脸凝重：“对了，我真的要辞职了。一天被无故骂好几个小时，还要替傻乎乎的AE背黑锅，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是找不到工作，何必非在这里受苦。我现在下笔的时候已经不自信了，再也写不出那本出版过的画册里优美的文字，我真的怕这里把我毁掉。”
袁瀚怔怔地望着阮馨，一边虚弱地咳着，双目就掩饰不住心疼与惋惜。
他许久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窗外的一排艳阳，窗外不远的教堂呼啦啦飞起一群白鸽，在骄阳中，羽翼丰硕。
电线杆上，也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肆无忌惮。
袁瀚想起自己刚来上海的时候，同学说，这里真神奇，所有鸟类都不怕人。
袁瀚不屑地道，这简直是一定的，因为有太多鸟人。
袁瀚记得，自己还说过，要见识很多鸟，见识很多鸟人之后，你才能在这个花花世界立足，可是，那时候，也许，你自己也已成为鸟人。
袁瀚没有将原话告诉阮馨。
阮馨等了足足五分钟之后，袁瀚才开口：“MY糖，你听我说，咳咳咳……你一直被你的父亲和你的所谓大哥保护得很好，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咳咳咳……而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时间让你一刀又一刀被捅，更没有时间让你像神农氏一样来唱过百草而知情重酒浓。举个例子吧，你现在的公司，就像是一瓶鹤顶红，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抗住这种毒，你就百毒不侵，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酷，我也很心疼，可是，你刚起步，如果不迅速知道什么是社会，我怕，在我不预知的时候，你受到的伤害是致命的，那时候，我也会更心疼。”
袁瀚一口气说完，觉得意犹未尽，继续道：“再举一个例子，我问你，如果把你放入武侠世界，让你闯荡江湖，你会选择自己是会降龙十八掌的大英雄萧峰，还是选择自己是林平之？”
阮馨想了想说：“当然是萧峰。林平之因为武功不好，受尽欺负，最后为了自己强大，把自己攻了，很可怜。”
袁瀚伸手再拍阮馨的脑袋一记：“这就叫有备无患。”
阮馨摇头：“没用了。我不但对组长失去利用价值了，组长和客户总监不断蹂躏我的自尊，想赶我走，现在，我连甲方老板都得罪了。“
“怎么得罪的？“袁瀚淡淡地问。
（上）
这家写字楼虽有地下停车的场地，却没有电梯直达停车场，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都要走一楼电梯。
阮馨急得双手全是汗，手一滑，手机掉在地上。
捡起来，拨出袁瀚的号码时，阮馨发觉，自己已经将数字默背了下来。
袁瀚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喂。”
袁瀚用做梦似的语气说。
“袁瀚，我真的要辞职了，我忍受不了每天莫名其妙的骂和侮辱了。不是每个公司都会这样无故对待新人，我需要的就是一份工作，离开他们，我死不了的！我是自由的，我不是他们的奴隶，我有权选择我的生活！”阮馨说。
电话那头，迷蒙地说：“嗯，咳咳咳……咳咳咳……生活。”
“怎么，你同意了？”阮馨继续问。
“咳咳咳……不同意啊。”电话那头虚弱地咳着。比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咳嗽的声音更孱弱，咳得肺都要裂开似的，却像是肺在起义，而不是喉咙的声音。
“你在哪儿？医院吗？”阮馨心下一疼。
“家。”袁瀚气若游丝道。
“打过针了吗？”阮馨继续问。
“嗯。”袁瀚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他的精神像是在三界之外游走。
走到法国的普罗旺斯南部。第一站，格拉斯小镇，地中海的清新的风拂面微不露，一座宁静的溪谷若隐若现，蜿蜒的乡间小路从中间划开，一条叫塞瓦捏的小溪平静的流过，另一边平坦的玫瑰与茉莉花田就是世界著名的香水圣地……他在普罗旺斯游荡，忽而一阵凉风，乌云遮住了宝石蓝的天，继而暖风和煦。广阔的平原，寂寞的峡谷，苍凉的古堡，阿尔卑斯雪山……薰衣草迎风绽放。
他来到哈勃岛的海，赤脚踩在世界上唯一的粉色海滩，三英里内，水清，沙潋滟。
第三站，去丹麦听童话，看哥本哈根的克伦堡宫，看美人鱼……
冥冥之中，他却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犹如《潜水钟与蝴蝶》里笨重的潜水钟，沉得纹丝难动，睁开眼睛都困难。
于是，继续神游。
下一站，去哪里？
不知道了。
他的肺像一口活火山，让他思考不得，他体内的血液犹如岩浆，在滚滚欲喷薄。
咳咳咳……
他没有力气，那活火山却强迫他震颤。
继续咳嗽，咳着咳着，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响声。
响声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急促。
是什么呢？
枕边的手机铃声也响起来。
他抬起棉花糖似的胳膊，按下，就听电话里的人说：“在家么，快点开门？你还好吗？“
挺好的，灵魂刚去环游了一阵子，可是，肉体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门口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他慢慢扶额，卯足力气起身，脚踩千层花瓣，万层浮云。
他用尽力气扶床坐起来，眼前一片乌压压的黑。
他一头扎回床上。
颓败的身躯如沼泽中泥。
“袁瀚，开门！你在吗？”手机里，电话里，都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征询着。
他不得不再次起身。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玄关的。
跌跌撞撞，眼前乌黑一片，腿下似乎不是自己的脚，踩着软肉，开门的那刻，他依旧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对面有什么让他心安的感觉，灵魂一放松，顺势倒下，倒下时候，颊上湿漉漉的，软软的，女子的香气和热息充斥与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中）
“袁瀚！”、
女孩的呼喊声远远的，远得像在粉色沙滩的另一边。
“袁瀚！”女孩的声音更远，远得像，他在巴黎，她却在洛杉矶，不,蒙塔基。
“我叫钢蛋儿，是蒙塔基人。”电影中如是说。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带来的无限快乐，他失去知觉前，清醒记得。
“袁瀚！”
这是阮馨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阮馨继续呼唤着，身高180厘米的英俊男人就这样倒在她的怀里，她已顾不上心跳加速。她吓坏了。她吓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烧得微红的面孔，努力用自己虽不单薄却也算纤细的身躯支撑着，可是，他却像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龙猫，巨大的睡兽一般，纹丝不动，在她的怀里不断下沉。
“袁瀚，醒醒！“
她搀着那人沉重的身躯，往沙发上艰难移动着，袁瀚刚硬的锁骨抵着她的锁骨，她继续前移着，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
黑猫不合时宜地在她脚下盘旋着，喵呜叫唤，她怕踩坏了猫咪，脚下一个不稳，两人全部倒地，他庞大的身躯砸得她脊背生疼，这疼，也彻底砸醒了她。
颤抖着手指，伸手摸过眼前的座机电话，拨出120的那刻，她瘫倒在地。
在那家他最近时常做客的医院病房里，她守了他一夜。
高烧，先是41度，降到39度，38度，她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体温再次蹿回40度。
她不停地用蘸了酒精的湿毛巾擦拭着他的手臂，或是帮他量体温，喂水，叫护士换点滴，直到深夜三点时候，他的烧才如钱塘江退潮一般，轰轰烈烈地褪下。
她虚脱似的趴在床前入了眠，醒来时，他依旧睡着，面上的绯红褪去，苍白的脸像极了他客房里枕套上的月亮。
打个呵欠，阮馨再次扑到在床头，再次醒来时候，揉着眼睛爬起来，惊醒了他，他用疲惫而虚弱的眼神望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刚睡醒的样子，咳咳咳……咳咳，真难看。”
阮馨本来迷糊成一团的眼睛就霎时瞪成两只铅球：“你生病的样子真难看。”
袁瀚吃力一笑：“咳咳咳……总比死了好看。”
阮馨隔着被子，不轻不重地砸了他的胸膛一记：“要死要活的，你是女人吗？”
袁瀚沉默着，侧脸端详着窗外的艳阳，像是呓语，又像是渴望：“你说，那么好的天，咳咳咳……在哈勃岛晒晒太阳，得多舒服。”
这本是他辞职之后的计划之一。他计划再去一次法国，再去一次德国，还要去意大利，看球赛，显然，暂时已不可能。他本以为，辞职之后，自己就像一个得以超脱的出家人，清风明月，万事皆空。可是，身体却放松了警惕。他本以为，如果不受别别人左右，心和躯体就能完美和谐，不再受干扰，他终于知道，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也不是自己，而是生老病死。
“那就先安心躺着吧。”阮馨说。
袁瀚说：“看到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正在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就是喝静心口服液我也无法安心。”
阮馨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身，从暖壶里倒出一杯热水，喝一口说：“那就用安尔乐吧，更干，更爽，更安心。”
袁瀚盯着那杯子，舔舔嘴唇说：“你就趁人之危吧，咳咳咳……平时怎么不见你嘴那么损。莎士比亚老爷爷说，缺德啊，咳咳咳……你的名字叫女人。”
阮馨继续喝水。
袁瀚翻一记白眼，道：“你要不给我水喝，咳咳咳，你就承认你是咳咳咳……我女朋友了。”
阮馨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是什么理论！”说着，把杯子塞到袁瀚手里。
袁瀚继续翻白眼，往窗外：“我起不了床，咳咳咳……又总咳嗽，这样喝会呛到。”
阮馨只好夺过杯子，拆开一只包装，将一条管子插到杯子，另一头塞到袁瀚的嘴里。
、袁瀚喝下一口，警惕地盯着那只崭新的管子，一把从嘴里除下：“这是干什么用的管子？“
阮馨无辜地道：“这是我特意问护士要的，没用过的导尿管。“
“
噗！“
袁瀚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新的！没用过。“阮馨嬉笑着说。
袁瀚伸手，冲着那小脑袋就是一记。
“喂，几点了？咳咳，貌似，某人要去上班了吧？“袁瀚问。
阮馨就去掰袁瀚的手腕。
“你自己没有手机么？“袁瀚问。
“我才不开机。“阮馨说。
袁瀚就一边微咳着，静等下文。
“因为，我们的甲方老总竟然是我大学的学弟，十分恶劣的学弟，总骚扰我。”阮馨忽然想起自
己昨天的电话意图，一脸凝重：“对了，我真的要辞职了。一天被无故骂好几个小时，还要替傻乎乎的AE背黑锅，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是找不到工作，何必非在这里受苦。我现在下笔的时候已经不自信了，再也写不出那本出版过的画册里优美的文字，我真的怕这里把我毁掉。”
袁瀚怔怔地望着阮馨，一边虚弱地咳着，双目就掩饰不住心疼与惋惜。
他许久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窗外的一排艳阳，窗外不远的教堂呼啦啦飞起一群白鸽，在骄阳中，羽翼丰硕。
电线杆上，也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肆无忌惮。
袁瀚想起自己刚来上海的时候，同学说，这里真神奇，所有鸟类都不怕人。
袁瀚不屑地道，这简直是一定的，因为有太多鸟人。
袁瀚记得，自己还说过，要见识很多鸟，见识很多鸟人之后，你才能在这个花花世界立足，可是，那时候，也许，你自己也已成为鸟人。
袁瀚没有将原话告诉阮馨。
阮馨等了足足五分钟之后，袁瀚才开口：“MY糖，你听我说，咳咳咳……你一直被你的父亲和你的所谓大哥保护得很好，现在的你，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咳咳咳……而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没有时间让你一刀又一刀被捅，更没有时间让你像神农氏一样来唱过百草而知情重酒浓。举个例子吧，你现在的公司，就像是一瓶鹤顶红，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抗住这种毒，你就百毒不侵，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酷，我也很心疼，可是，你刚起步，如果不迅速知道什么是社会，我怕，在我不预知的时候，你受到的伤害是致命的，那时候，我也会更心疼。”
袁瀚一口气说完，觉得意犹未尽，继续道：“再举一个例子，我问你，如果把你放入武侠世界，让你闯荡江湖，你会选择自己是会降龙十八掌的大英雄萧峰，还是选择自己是林平之？”
阮馨想了想说：“当然是萧峰。林平之因为武功不好，受尽欺负，最后为了自己强大，把自己攻了，很可怜。”
袁瀚伸手再拍阮馨的脑袋一记：“这就叫有备无患。”
阮馨摇头：“没用了。我不但对组长失去利用价值了，组长和客户总监不断蹂躏我的自尊，想赶我走，现在，我连甲方老板都得罪了。“
“怎么得罪的？“袁瀚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