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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找不到

    贺静妍几乎整夜未合眼,她不停地给纽约拨电话,但是除了第一次打到前台之外就再也拨不通,等了很久也不见祝晨冬的回电。

    大早匆匆忙吃了早饭、请了假,她来到营业厅准备补办挂了失的卡,好不容易排到号了,却见营业员盯着电脑屏幕,紧皱着眉头。接着听到她抱歉的声音:“贺小姐不好意思,您的手机卡无法补办,卡上的所有信息都不在了,您重新填单子办一张新卡吧。”

    “怎么会呢?我昨天刚丢手机就挂失了啊,怎么会没有信息?”

    “是真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或许小偷先行一步了也有可能。”

    贺静妍负气地叹息,想了一阵问道:“那我重新申请这个号行么?”

    “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过了一分钟,“恐怕不行,已经有人注册了。”

    “不是吧?!”这号从她第一次开始用手机就一直跟随着,上面有无数熟人的电话号码。郁闷归郁闷,贺静妍还是接过空白单子开始填写信息,回去继续联系小冬,告诉他新号码。

    坐在自己的小屋里,贺静妍捧着手机开始拨祝晨冬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的晚上,还没有睡吧。

    座机,不通。

    手机,不通。

    前台,没人接。

    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新手机的余电打完了,就用座机。新的手机号码摆在面前,背都背会了,还是联系不上祝晨冬。

    祝晨冬守在电话旁,一刻都不愿离去。今天,他想起蒋诚有小妍的qq号,上次给他们传照片来着,便打开电脑,给蒋诚发了邮件,然后,等待。

    蒋诚还算实在,没多久就回复过来。祝晨冬从来不用qq,只好请董晓娅帮忙——她是团队中最年轻的人了——下载软件,申请号码,加小妍为好友。接着又是耐心等待。

    连董晓娅什么时候出去的,祝晨冬都没在意,他只是紧紧盯着电脑,盯着董晓娅刚才指给他看的右下角的小企鹅,她说对方要是有回应,这里就会立刻变成一只闪烁的小喇叭。过了很久,祝晨冬一直没看到企鹅变成小喇叭,不免心急。

    这时,董晓娅敲门,气喘吁吁地报告,“晨冬,我跑出去问了一遍,整个纽约的网络、线路只要是到国内的,都时好时坏,所以打不出也接不到电话,是正常的。”

    “怎么会这样?”祝晨冬看着她焦急的眉头,自己的眉头不禁蹙得更紧。

    “不如先吃饭吧,你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不用了,我吃不下。”他转头不看她,耳朵关注着qq的警铃,眼睛盯着几天前还老实听话的电话机,说不定下一秒钟,铃声大作,拿起就能听见小妍那让他踏实的声音。

    董晓娅不争取也不说教,只是悄悄退了出去。安静了很久,足够祝晨冬做再一次的思念,她才又回来,回来时,手里提着袋子。她把袋子里的饭盒打开拿到祝晨冬面前,“晨冬,吃点吧,吃饱了才有精神继续等她。”

    咖喱鸡块静静地躺在白花花的米饭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可是,祝晨冬心里堵得慌,胃里堵得慌,连喉咙都堵得慌。他轻轻推开,说:“谢谢,我吃不下。”

    “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撑不住的。晨冬,我知道你着急,想必她在那边也着急,但是,你看看日历,还有三天就结束了。”董晓娅重新将咖喱鸡饭捧到祝晨冬面前,“只有三天,只用忍耐三天,我想对于一对爱得深切的情侣来说,三天是能撑过去的。”

    祝晨冬听着她说的话,看看期待他吞之入腹的鸡块,突然不知道他这24个小时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她移情别恋?不会!小妍那么爱他,怎会仅仅一天说变就变。

    担心她出什么事?也不会,她上班就在院子里,省军区司令员的女儿怎会无故出事。

    那他还担心什么呢?!就剩三天了,写完培训报告就能回国和小妍团聚。妈妈已经说了,他们的事回来就提上议事日程,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祝晨冬抬手接过咖喱鸡饭,又说了句:“谢谢。”

    培训报告进行得很顺利,祝晨冬跟其他参陪人员一起坐在会议室里,时不时还和教授探讨几句。

    董晓娅也在会议室里写专稿,不过今天早上一直没见她身影。这个最早是人力资源部的黄经理发现的,其他人调侃他为何观察如此仔细时,他用职业习惯打了马虎眼。

    中午吃饭时,董晓娅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餐厅,环视一圈看到祝晨冬,便大步朝这边走来。

    “晨冬,机票订好了,上海到A市最早的一班。除去时差,咱们到上海应该是在当地时间7点左右,刚好能赶上8点40的航班,这样10点半降落在A市机场,就算堵车,回到家也刚好能赶上吃午饭。”董晓娅崩豆子般利索地说完,还朝祝晨冬报以似乎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微笑:这样就可以和她——贺静妍——共进午餐。

    祝晨冬感激地抬眼直视董晓娅,没想到她这么细心。之前一直以为妈妈对她很是喜欢,这样就不免会将她强加给他。可是现在看来,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他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她纯净的眼神又让他觉得自己过于矫情。

    于是,他只能发自内心地说一声谢谢,并报以微笑。

    他的微笑,于董晓娅而言,是奢侈的。他笑,她不是没见过,只是那都不是对她,都是对他那个爱不释手的女朋友。

    “客气什么,你们那么相爱,真是让人感动。郎才女貌,多么相配的一对啊。”董晓娅羡慕道,脸上漂浮着一层柔软的粉色。

    “好了,累了一早上,快坐下来吃饭吧。”祝晨冬心情很好地继续笑着,明天就能回去了,见到日思夜想的小妍,这么久、这么远的分离,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临走前收拾行李,祝晨冬把给小妍买的手链和鞋子专门放在一个包里。憧憬她看到礼物时露出的可爱表情,祝晨冬就不由自主地上弯嘴角。

    登机,其他人都向纽约做着最后的告别,只有祝晨冬一刻都不想过多停留。地球的那半边,他的女孩正在等他,他们算着相同的日子,虽然没能及时用电话通报,但是他信,他坚信,他们的心里想着同一件事情。

    飞机离开地面,每次祝晨冬出差都会期待归途的推背感,他在靠近她,一点一点,一里一里地缓慢靠近她,她的笑容似乎都在慢慢扩大,他期待着扩大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会激动地捧起她可爱纯静的笑脸,无所顾忌地深吻上去,抒尽满腔的思念之情。

    “想女朋友呢吧?笑得这么开心。”董晓娅坐在旁边微笑地转头看向他问。

    祝晨冬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回答,“是啊,想起明天就能见到她了,很高兴。”董晓娅怎么说都帮过他忙,况且从表现看对他也没有什么杂念,虽然曾经相过亲,可是今日看,已然没有影响,他也没必要过度排斥和紧张。

    “你们是同学么?我怎么看她好像比你小啊。”董晓娅调皮地吐吐舌头。

    “呵呵,”祝晨冬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我们在一个院子长大,上的学校也相同,只是每次能共同呆在一所学校里的时间不长,就一年,她最低年级,我最高年级。”

    “师兄妹啊!”董晓娅睁着圆圆的眼睛,惊喜地叫道。

    祝晨冬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可是缘分,真羡慕你们。”

    “你有男朋友么?”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董晓娅扯着嘴角说道。

    “哦对,不好意思。”要是有男朋友,那天还会乖巧地赴那个主旨明确的相亲宴?!仔细看她,虽然不如小妍漂亮,但配上合适的衣服,说没有人追是断然不信的,“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别急。”他低声安慰。

    董晓娅释然地对他微笑点头,“借你吉言啊。”顿生熟稔。

    睡了醒,醒了看看窗外,再继续睡。祝晨冬的心早飞机一步已经越过大洋飞到了小妍身边。他梦见小妍站在出口踮着脚尖找他的身影,然后灿烂地一笑,扑到他怀里。

    还是那种味道,柠檬清香,吸入肺里沁人心脾。“想我么?”“想。”他们额头对着额头旁若无人地说出情话。

    还梦见,妈妈笑靥如菊地出现在小妍爸妈面前,三下五除二的简单功夫就将小妍拐到了自己家。然后,他们去南湖经开区看房子,选中了一套有露台的……

    飞机一阵欢快地颠簸,祝晨冬从梦境中醒来,打开遮光板,上海到了。

    一行六人下了飞机先办理了回A市航班的手续,才去吃早餐。其他人谈笑风声,只有祝晨冬心神不宁,恨不得飞机即刻起飞,他已经再也等不住了。

    董晓娅见他额上满是汗,便又要了一杯加冰的饮料,祝晨冬说谢谢,她从他这里得到的每次也只有谢谢。

    终于踏上回家的旅程,这下离小妍又近了一些,而且越来越近。似乎,他能摸到她丝般光滑的皮肤了,看到她白皙纤长的手指跃然琴键之上,奏出一曲曲美妙的音符。

    闭上眼,她秀色可餐的模样就出现在他眼前,粉嫩的小嘴唇不经意地一嘟,祝晨冬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燥热地跳跃,那小草的根茎已经发芽,想要摆脱束缚破土而出。祝晨冬赶紧睁开眼,惶恐地从前椅后背的口袋里取出杂志挡住不安分的自己,还不忘余光扫一遍周围,还好他们都很累。

    到了A市,祝晨冬迫不及待地下机朝航站楼外走去。

    “小冬。”听见有人叫他,却不是期待中的声音。

    “妈妈。”他礼貌地回应。

    妈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随着他身后此起彼伏的“董事长”声夺去了。

    “都还顺利吧?!”

    “顺利。董事长放心。”

    祝晨冬不想听他们不疼不痒的寒暄,一个劲抻着脖子往接机的人群中张望。

    “找什么呢?”妈妈问。

    “小妍没来?”

    “没见,走吧。”妈妈说完,就有人接过他手中的箱子。他右手轻易地松开随他们拿去,可左手的箱子却执意要自己拿,这里是他买给小妍的礼物,不能沾染别人的指纹。

    哦对,今天她上班,因了一个梦而产生不切实际的期望和失望,真是不应该啊。祝晨冬自嘲地笑,摇了摇头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边走边打开手机,拨出小妍的号码。

    “喂。”是个男人。

    祝晨冬怔了一下,“您好,我找贺静妍。”

    “什么贺静妍,你们成天都找贺静妍,这不是她电话!烦不烦。”愤愤地挂机。

    祝晨冬听到嘟声,心生不安,却突然听见妈妈叫他的名字,要他汇报培训情况。他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反正一会儿就见面了,先应付妈妈再说。

    提着包站在军区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是11点40分,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祝晨冬卓然而立等到12点整,脑袋里已经演绎了十几种见面的场景,可是眼见小朋友都快走光了就是没有小妍的身影。他急忙拉住一位老师问,老师却说贺静妍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

    祝晨冬晴转多云,立马上车往小妍家奔去。不安地敲门,是病了么?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大胆地推测。

    开门的是小妍妈妈,一看是他,美丽的脸就拉长了好多。

    “苏阿姨,小妍在么?”他莫名其妙却仍旧陪着笑。

    “不在,你不要找她了。”冷漠地说完就要关门。

    “阿姨,”祝晨冬用手生生夹在门与门框中间不让大门顺利合拢,“我是小冬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你是祝晨冬,我还没有老眼昏花。松手!别虚情假意的了,妍妍不在,以后她不会再见你,你也别来了。”苏月梅由冷漠逐渐变成愤怒,掰开他强硬但是已经夹木的手指,砰地关上门,任由他怎么敲怎么叫。

    祝晨冬不知道苏阿姨态度的180度转变究竟是为哪般,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觉得妍妍一定在这栋楼里,便跑着绕到楼后去,抬头看了一眼小妍的窗户就开始往上爬。

    这厢还没爬到,巡视的警卫就发现了他,五六个人一拥而上,端着枪威胁他,要他立马下来。他不管不顾,硬是看清了屋内没有小妍,才泄气地踩在砖头上,心里一阵失落。两个警卫伸手敏捷,此时已经攀墙捉住了他。

    听到动静的贺振华和妻子赶到时,祝晨冬正被警卫压在地上双手抱头动弹不得。队长上前报告,等待首长发话,却见贺振华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仿佛所有语言都堵在喉咙里,只是摆了摆手就叹气转身离去。

    恢复自由身的祝晨冬一刻不敢耽搁,他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找,那就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小公寓。

    一路上,他都在想小妍爸妈态度转变的原因,那样愤愤的眼神一定是因为他。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引得他们如此不快?

    到了公寓,祝晨冬拧着钥匙就有不安的感觉,如果她在,这房门是不会反锁的,可是,他明明转了两圈才打开。

    拖鞋还在,牙刷还在,睡衣还在……还好,不是最糟的情况。可是,小妍,你去哪了?他坐在床上抱着头,心慌得像在空中,没着没落。

    也许,也许小妍去买菜了吧……想到这,他突然起身抄起钥匙就往门外冲。

    在市场转了两圈,没找到。又去超市,还是没有。还能去哪?他站在太阳下,就快被晒晕似地觉得上天在跟他开玩笑,小妍在跟他捉迷藏。他不停地旋转,找不到方向。

    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祝晨冬挪动脚步回到公寓,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很累,飞机的轰鸣声和记忆中小妍的笑闹声卷杂在一起,让他头疼不已。休息一会儿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小妍就回来了。

    可是偏偏不如意,吵醒他的,并不是小妍,而是薛昆的电话。

    “我不去了,我等小妍。”他拒绝薛昆要他去沁轩的邀请,坚持等在原地。

    “你过来吧,咱们也得聚聚。”薛昆说道。

    这时,祝晨冬从话筒里冷不丁听到一个女声:“我知道她在哪儿。”

    自动屏蔽薛昆对女声的埋怨,祝晨冬挂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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