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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8 章

    是年九月初一,大唐新君临朝,定次年为“至圣元年”,大赦天下。

    话说的是很制式没有错,但是能不能熬到那个“至圣元年”,谁也说不准了。

    九月初一是大朝,那天朱明乾陛下——原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告诉我要削藩,我就想到这一天。

    古语云,五天一小朝,一旬一大朝,遇到朱瑱咏、朱明乾这种乐意上朝的,自然日日早朝了,但是每月初一的大朝,依然是重中之重,至少我是没敢在大朝告过假。

    例行的报备完了各地的大事之后,我看有几个御史蠢蠢欲动,不知道又要弹劾哪个倒霉鬼了——我可没有幸灾乐祸,因为保不齐那个倒霉鬼就是我。

    “诸位爱卿勤于政事,予实在是欣慰不已,大唐开国以来,都是明君贤臣,只不过边疆总有乱事,实在有损大唐天威。”朱明乾完全不打算和平日一样听御史们念叨和议论地方官传上来的折子,而是自顾自说。

    不知道这朝堂中几人心有戚戚焉了。

    “这是镇南的崔都督告急的折子,诸位相公请传阅一番吧。”朱明乾说着从身边的太监手上拿过一本奏折。

    尽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听到“相公”这个词还是会一阵飘忽,家里的老爷子明明都已经辞官了,我还是不太习惯。

    郭启为首的几个宰相快速的翻阅了奏折之后,不知道哪个倒吸了一口冷气,本来就安静的朝堂上更平添几分郁闷。

    “诸位相公既然看过了折子,可有什么要说的?”朱明乾冲他们几个扬扬下巴。

    “回陛下。”第一个开口的是“金口少师”霍斌,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朝中说一不二,即使是朱瑱咏也不敢和他直接顶撞,年老了锋芒才收起来了一些,如今一张口,依然还是一股凌厉气,“崔都督说楚匪进犯,南吴告急,让扬州出兵相救,只是我朝自从南吴臣服,在扬州屯兵已经减少,如今若是救助南吴,难保不被人所利用啊。”

    朱明乾挑挑眉毛,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南吴既然已对我大唐称臣,如今大敌当前,岂有不救之理!”

    “陛下,若是楚兵攻陷南吴,据长江之险,二分天下,也非不可能,此时不救南吴,日后恐怕被楚军所噬。”郭启说的话等于太子说的话,这一点已经是无可厚非的了,他一出声,霍斌虽然不服,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其他人,也都算是看见了太子的立场。

    “嗯。”太子赞许的点点头,“郭相公所言正是予心中所想。”

    “陛下。”一个熟悉但是让我特别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竟然是我那个只有每月初一才上朝、上朝直接打瞌睡的师兄谢同志。

    一听这一位张口,朝中的文武无不是一阵振奋,谢蓝前几日借着新帝登基,官位又往上挪了挪,端的是炙手可热,再加上在军方的绝对地位和本身超然的态度,这关头一出声,自然是让人想要探究一番。

    “西平侯但讲无妨。”朱明乾一激动,直接就尊称了。

    “呃,”显然谢蓝也没有料到,“臣以为,楚军虽有长江之险,但是如今南吴已是我大唐国土,加上蜀地安定,长江乃是共有之处,楚军并无优势,若是不趁此时南下而掠地,等楚军占了上风,岂有大唐宁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望陛下三思。”

    朱明乾大笑起来,我发现,一当了皇帝,都喜欢这种假惺惺的大笑,“好一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西平侯见识果然不凡,那么西平侯以为何人可以挂这个帅?”

    我扬眉,谢蓝不会自己去拿这个烫手山芋吧?

    “领军之人,陛下心中想必已有决断。”他倒是特别的谦和,跟人后的那种不屑完全不是一个人,“无论此人为何人,臣都愿于嘉陵江口引军牵制楚匪伺机夹击。”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人,一下子就把自己安排好了,还免去一个把吴王推上前台的机会。

    南吴、吴王,朱明乾若要把藩王都封出去,这个南下的旗给谁捧,还不是一目了然?

    “哈哈,好一个谢蓝。”朱明乾不以为忤,反而看上去很是开怀,“这个统帅,政事堂诸位相公待会议定了,再呈上来看看。”

    政事堂的几位宰相对视一眼,接了旨。

    我窘,朱明乾现在果真还是有点心机了,要在以前会不会跳起来直接就让朱明恪带着老弱病残军跑了?

    “嗯,”朱明乾从太监手中又拿过一张文书,“这是百济昨日送来的书信,前几日高句丽打乱,泉家大乱,高句丽王高明懦弱无能,倒让泉家的小子挟持了,其三位王子恰在王城中,不思救父,乱作一团,反而要靠百济镇守边境的王子帮忙镇压,如今高明已死,高句丽三王子各有伤亡,百济已经遣人暂时接管高句丽国土,诸位爱卿以为此事如何?”

    棒子半岛——不要问我什么意思,这是谢蓝教给我的,我只是觉得比较好玩——按理来说是臣服于大唐的,专门有安东都护府管辖,但是这种乱子自然大唐不会插手,只要新君能够臣服,对于朱明乾来说一概无所谓。

    不过这件事情显然是有点含义的——三位王城中的王子、百济镇守边境的王子、三王子各有伤亡,我只能说,这么巧合的事情,天知道是不是这一位找人捏造的事实,总之高句丽、百济远在辽东,谁也不会追查,查了,也不能跟这一位至尊计较。

    “臣以为陛下应该遣人安抚,早日立一敬重大唐的新君。”吴王倒是气定神闲的提出了一个地球人都知道的招数。

    “三弟所言极是。”朱明乾也煞有介事的点头,“这件事情便交由礼部去办吧。”

    礼部尚书赶紧站出来接旨。

    “唉……”朱明乾像死了老子一样叹了口气,“予以为此事实在是令人万分痛心啊。”

    底下群臣开始说什么大唐圣明兄友弟恭的话。

    “诸位兄弟对我大唐一片赤心,予不可谓不欣慰。”朱明乾也笑呵呵的附和了底下人几句,“只不过总有些人要挑拨这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仿佛说的不将几位贤王调离,天下就要大乱一样,我又岂是那等会轻易受人挑拨的人!”说着,朱明乾还跟真的生气一般沉下声音,扫视了一眼。

    “陛下圣明。”底下的人被朱明乾瞪的不明不白,连连应和着。

    我保持笑而不语状。

    “三弟。”朱明乾扬声叫朱明恪,“予众弟中数你最为年长,昔日父皇也时常赞你功绩,如今朝中有人挑拨你我兄弟之情,不知道三弟有何想法?”

    朱明恪身子震了一下,仿佛意料之外,但是声音还是很稳当,“臣弟效忠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实在不知怎会空穴来风。”

    朱明乾看上去很满意的点点头,“三弟乃予之股肱,兄弟如手足,予自然不会轻信他人。”

    这番话一说,底下一片寂静,要说清楚,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出了朱明乾的意思,要说不清楚,谁也不敢接这个茬。

    朱明乾的眼神已经移到了我身上,似乎在等着我开口,但是我怎么可能搭理他,低着头继续作站桩状。

    “陛下。”呃,竟然有人当了这个出头鸟,我稍微侧了侧头,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

    说来惭愧,齐敏宥和张护对朝中的这些人名可谓是信口拈来,但是我总是记不住,这个人是谁,看上去眼熟,再详细,竟是半分印象也没有。

    “裴爱卿,但说无妨。”朱明乾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很是满意。

    裴?洗马裴的裴吗?我心里转了一下,这个人还是没转出来。

    “臣以为,虽然诸位殿下忠心耿耿,但是历来没有藩王羁留京中的道理,高句丽一事既出,只怕天下惴惴,还望陛下三思为好。如今南方又乱,北方不宁,蜀地也须镇守,诸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何不为国争先,也好堵天下之口。”我很好奇这个裴某人到底是不是朱明乾新捞来的跟班,字字句句,我估计都是说到了朱明乾的心里,虽然面上他没表现出来,但是眼神的赞赏瞎子都能发现。

    “诸位相公意下如何?”朱明乾很象征性的问离他最近的老头子们。

    “臣以为裴静之所言极是。”郭启作为太子的传声筒,自然第一个站出来赞成,“还望陛下以天下为重。”

    原来他字是静之,我瞅瞅那个看上去和我官品没差多少的小白脸。

    “哈哈,好一个裴静之。”朱明乾这下是真的开怀了,“你外放十年,见识倒是宽广了不少。如今倒是连郭启都称赞起你了!”

    “陛下和郭相公谬赞了。”我看他面有得色,果然是外放回来的愣头青……说不好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太子赞赏?

    “既然如此,”朱明乾摩挲了一下下巴,“三弟你可愿意做众兄弟表率,赴任扬州?”

    话到如此,我估计朱明恪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姓裴的,现在可能恨的牙根作响。

    “臣赴汤蹈火,也无怨言。”朱明恪的声音这下真是有点发颤了,我在心里默默嘲笑之~

    “既然西平侯已经说了要赴蜀地为接应,那么就和九弟一路吧。”朱明乾声音轻快。

    魏王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分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任冀州牧去了,他偏头似乎是看了吴王一眼,但是吴王心情不豫,没有理他。

    几下分配完毕,朱明乾宣布退朝,还对我挤挤眼睛。

    吴王经过我身侧,脸色铁青,给我甩了个“走”字,快步走了出去。

    谢蓝走到我旁边时,很夸张的一龇牙,又迅速恢复原状,让我想笑不敢笑。

    干咳一声用作调整,我想我也该到门下省浮个头,然后去看看吴王那个“走”字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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