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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小世子

    一到六月,十番外的长安城开始热闹了起来。长安城一热闹,卷云山自然也消停不到哪儿去。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修炼的好时机。李翎琅刚拖着剑准备出来练会功夫,就被师兄突然告知要到师父的房里去报个道。

    李小师弟一头雾水,不过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他收起剑,整理了几番衣装,便朝着飘飘仙师的厢房走去。

    飘飘仙师的房间位于整个门派的最里端,这也是他老人家当年钦定的最佳居住地点。问起缘由来,那自然是到了危急时刻,即若有人擅闯飘飘门,他老人家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命,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李翎琅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终于站在了飘飘仙师的房门口。

    飘飘仙师虽然是个俗人,但最大的爱好就是装风雅,平时穿衣着履极为讲究,从来只光顾长安老字号的布衣店。如今一看他的寝室,就知道定是找老字号的装修师傅修葺的。一湖碧绿池水,竹筒轻叩石间。门上糊着薄纸,内里摆着一架屏风,淡淡的墨迹勾勒出一个飘逸的“禅”字。

    李翎琅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飘飘仙师正倚着隔桌看信。他便把背后的剑调整了一下位置,作了个揖,道:“师父早!”

    李翎琅这一声喊得气如洪钟,余音绕梁,却把飘飘仙师着实吓到了。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师父这还没到升天的时候呢,你想早些让我去阎罗王那报道啊!”

    “师父有训,身为飘飘门之人,本事没有,面子不能丢,这向师父拜早的礼仪不是您教导咱们的吗?”

    飘飘仙师吹了吹胡子,道:“谁让你走路没声啊,难道脚底抹了油不成!”

    “徒儿最近在修炼轻功,师父看徒儿的成果如何?”

    “轻功?谁让你修炼的!”

    “我自己啊。师姐被逐出师……哦不,师姐下山之前,我允诺了她要勤勉修炼,将来必有所成。”

    “这闺女……”飘飘仙师的眉头拧成“川”型,嘴里喃喃道,“怎么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临走了还要给为师捣蛋。”

    李翎琅没听到师父口中的轻语,转而问道:“师父,您看徒儿何时能够出山?”

    李翎琅口中的“出山”就是指出师之意。飘飘门门规第一条,一旦出师,就能下山执行捉妖的任务去。在李小师弟之前,已有好几任师兄得到了飘飘仙师亲自授予的出山令牌,光荣地踏上了工作岗位。每当李小师弟看着出山师兄们的背影,他都十分羡慕,于是隔天必定从早练剑到晚,希望自己能早一日得到师父的认可,师成出山。

    对于这一点,飘飘仙师却有不同的看法。他的这位幺徒虽然不拘小节,与各位师兄相处融洽,但到底是个皇亲国戚,在他们门里锻炼锻炼身体还可以,怎么能真让他去以身犯险,斩妖除魔呢?李小师弟的爹,也就是皇帝老爷最器重的弟弟端王爷可是在儿子进门前就跟飘飘仙师打过招呼的:“好生管教,切不可伤及分毫。”

    人家到底是做王爷的,金口一开,言简意赅。但他飘飘仙师是个俗人啊,那里拎得清端王爷的话中话,他只记住了“不可伤分毫”这句,觉得要是让那李世子擦伤了这,碰破了那,他飘飘门不但金漆招牌不报,他这掌门人恐怕也得人头落地。于是在教导李小师弟的本领的时候,他老人家不再是教一套,藏一套,而是改变成另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不教。

    飘飘仙师主意打得可好,我不教你,难道你还能自学成才不成。但是人家到底是世子啊,还真的自学成才了。

    飘飘仙师真是纳了闷,在心里埋下了十万个为什么。怎么我不教你本事,你自己反倒都学会了呢?但他老人家又好面子,不好意思直接问李小师弟,于是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另一位爱徒——景烛。

    小蜡烛答得简单:“我教的!”

    飘飘仙师顿时气得晕过去。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爱徒偷偷出卖了自己,飘飘仙师那个懊啊悔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已经学会了一身本事,总不能把他打残了让他这辈子出不了师吧。其实撇开这位世子哥尊贵的身份来看,飘飘仙师真觉得李翎琅一身正气,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他不仅没有半点富贵家人的傲骄脾性,而且修道的悟性极高,气脉匀和,身轻如燕。如果和小蜡烛双剑合璧,将来许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只可惜,人家是世子,不是你儿子!

    所以李翎琅虽然一身本事,和师兄弟的格斗较量每次都拿第一,但他至今仍未出师。每次李小师弟胸有成竹地前来探讨自己的出师问题,飘飘仙师就头大不已,捋着自己的胡子叹道:“时辰未到,时辰未到。”

    于是这一回,飘飘仙师也依旧故技重施,上下打量了几眼李翎琅,道:“咳咳,翎琅,你时辰未到,现在还需要留在师门中勤加修炼。只有打好扎实的根基,将来才能成就大业,所以,不急,不急。”

    李翎琅又被师父否决了,心里自然有点失落。不过他经常被否决,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况且今天本来就是被师父召唤而来,刚刚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往心里去。

    “师父,您桌上的信函可是师姐寄来的?”

    飘飘仙师一愣,视线朝那白纸黑字投去,心想:你小子倒是眼尖!他轻咳一声,拿起信函,道:“这信确实是烛儿寄来的,为师也是刚刚收到。”

    “师姐现在身处何处?过得怎么样?”

    飘飘仙师展了展信,摆出一副慈祥的脸孔,呵呵笑道:“这丫头去了十番,快一个月了才给为师来报平安,幸好为师派了麻头翁去盯着,不然真得急死我。”

    李翎琅知道“麻头翁”是飘飘仙师养的白鸽,是只专业跑腿的老鸟。这只老鸟非常得飘飘仙师宠爱,什么粗活累活都让它去干,以至于麻头翁刚到中年,就因为长相老成而找不到对象,一到求爱季节就非常自卑的躲到角落里去啄食,至今孤家寡人一个。

    景烛在信函上只是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自己在十番的近况,当然也提到了关于十番易主,以及自己和新主人镜先生与他的朋友——一只蛇妖,一只狐妖的二三事。报告写得极为简略,落款也是毫无诚意的“不孝徒,景烛”字样。不过飘飘仙师是个有妄想症的奇人,他仅凭信函上的叙述就生动地向李翎琅描绘了景烛在十番经历的五大旷古遭遇,学会的十大做人道理,总结一句:世道险恶,李世子你还是乖乖在咱们卷云山呆着,没事别瞎跑瞎闹腾。

    哪知李翎琅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听后反而一脸严肃地道:“师父,看来师姐在外的日子并不好过,徒儿恳请师父于我下山几日去十番探望师姐。”

    “啊?”飘飘仙师彻底傻了,这徒儿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本来是为了吓唬你,你怎么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啊!

    “翎琅啊,你刚刚可有听清为师的话?那里很危险啊。”

    “徒儿知道,可是师姐如今险境求生,我心里放不下她。”

    “她危险,与你何干啊,怎么叫你放不下她呢?”

    李翎琅目光如炬,直视着师父道:“徒儿已对师姐表白了。”

    “表、表白?”

    “是,徒儿今生非师姐不娶,徒儿已经认定,师姐就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飘飘仙师感觉脑袋上狠狠地挨了一闷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展了这么一段□出来!他瞪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几眼李翎琅,只见他直着腰板,神色认真,淡定从容,和小蜡烛到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他老人家转念一想,虽然舍不得小蜡烛,但如果她真和李世子成了亲,自己就和皇族攀上了亲戚,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飘飘仙师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道:“翎琅,男女之事,不可儿戏,为师问你,你可是认真的?”

    “打从我娘过世后,就没这么认真过!”

    哟,把自己病死的老娘都搬出来了,想来这孩子的确是认真得很。飘飘仙师心头一乐,满意地对李翎琅说:“烛儿如今虽不是飘飘门的人,但为师已认了她做干女儿。翎琅,你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这几年就让为师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婿人选。”

    “师父不用考验。”

    “啊?”

    “徒儿对师姐的情谊,徒儿自己会证明给她看。”

    “你……”人小鬼大啊,飘飘仙师深深地感到了一股挫败感。

    李翎琅提了提背上的剑,对飘飘仙师道:“师父召唤徒儿前来可有要事?”

    飘飘仙师脑中一闪,拍桌起身,道:“对对!为师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翎琅,端王爷来了,听闻今天是王妃的忌日,你爹特地在山下预备了轿子,准备接你回家吃顿团圆饭。”

    这是端王爷每年的惯例,也是李翎琅每年唯一的一次下山机会。据闻端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自李翎琅五岁那日娘亲病逝后,他每年回家团聚的日子不是他爹和他自己的寿辰,而是他娘的忌日。

    李翎琅后退一步,拜别道:“徒儿先行告退,明日一早便回山。”

    飘飘仙师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娘也该想你了。”

    李翎琅退出后,飘飘仙师的寝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唉唉地叹了口气,转身将隔桌上的信函折好,夹到书内。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轻扬过室,飘飘仙师忽感背后一阵凉意。他刚想转身,自己的右肩就被一双手搭住,掌心传来阵阵寒气。

    飘飘仙师额上一滴冷汗滑落,他缓缓转过身,双目直视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墨鬓如梭,眉目成风,他顿时眼睛一亮,突然伸开双手搭住了那人的肩。

    “哎呀呀,这不是镜老弟吗,多年不见啊!”

    那人一身水蓝色服饰,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他作了个揖,道:“韩兄,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飘飘仙师将那人引向了客椅,说道,“对了,镜老弟啊,听说你已经卸甲归田了,怎么,十番那活干得不开心啊。”

    被飘飘仙师称为“镜老弟”的男子正是十番的第一任主人,镜水玉。他并未直接回答飘飘仙师的问题,反而传问道:“是韩兄早就不关心我咯,这么多年了连封信都没有,可怜我家娘子还担心着你的终身大事。”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花姬妹妹要是真担心着,怎么这么多年都没给我介绍一个对象啊!”

    镜水玉瞥了眼飘飘仙师,道:“韩兄这话说得好似还是我家娘子的不是了!人人都知韩兄你眼光高啊,我家娘子头回给你介绍了三个,都被你一一否决,她可受挫了。”

    “哎呀,花姬妹妹没明白我的意思。”飘飘仙师挠挠头皮,道,“其实我想要娶的姑娘……就是顶普通的那种。唉,可不是我歧视妖什么的,但镜老弟你也知道,我又不似你长得如此风情万种,身强体健,娶了妖,我怕那方面跟不上啊。”

    镜水玉眼角一睨,笑道:“韩兄想得可周到。”

    “这……咱们得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

    “是是。”镜水玉爽朗地笑起来,“我看韩兄大道理一套一套,其实就是忘不了你那初恋情人吧!”

    “哪里的话。”

    “对了,那初恋情人的小闺女还寄养在你门下吧,这么算算,得十来岁了吧。”

    “十三啦!都成大姑娘了,心思也长了,有些事连为师都瞒着。”飘飘仙师笑眯眯地看了眼刚才李翎琅离开的方向, “不过烛儿最近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你倒是舍得。”镜水玉心不在焉地摆弄起一旁盆景里的南天竹。

    “烛儿去了十番,那是你的地盘,我自然放心。”

    “十番?”镜水玉停下手,回过神来道,“可我离开十番有段日子了,花姬也一直跟我在一起,留在十番的只有我的儿子……”

    “镜无。”飘飘仙师接过话,道,“新的十番主人对吧,烛儿写信来,提到你儿子了。”

    “哦?”镜水玉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信上怎么说?”

    “说你儿子人好,挺照顾她的……”

    飘飘仙师再次发挥了奇异的幻想,把两人相处融洽的场景描绘得有声有色。镜水玉耐心听完飘飘仙师的长篇大论,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韩兄,那叫景烛的女孩子长得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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