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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朝失手

    在这一个月中,袁荆一遍一遍地设想月末那场比赛会是怎么样的过程。

    拳击这种运动,事先无法预知在场上会做些什么动作,注意力要放在对手的身上,随着对手的改变而改变。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防守,进攻和防守哪一部位,采用什么样的步法,什么样的拳腿组合,什么样的衔接动作……都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其实袁荆有些不安,因为没有哪种伎俩是绝对无法识破的。

    但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家里在等着用钱。这是一场赌博,赢和输的待遇如此不同,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的差别。

    即使明知这一点,袁荆还是选择了赌。钱不会轻易得来,更大的收获必然伴随更大的风险,袁荆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有时他会想,一个月后,自己是不是仍然可以活着。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当日。

    整整一天,袁荆都没吃多少东西。

    这一次与以往的比赛全都不同。他站在拳台上的目的是输给对手。

    对方身材矮小,动作敏捷,使用的是凶悍高效的搏击术。腰、髋等部位可以快速扭动,拳脚膝肘等武器经常像鞭子一样地甩出。他和袁荆的风格完全不同,袁荆是学散打出身,中国功夫里面的借力打力因势利导等准则根深蒂固,而对方从小练习泰拳,讲究硬碰硬,比的就是凶狠非常的杀伤力。

    袁荆如往常一样地小心。

    这个小个子的泰国人虽然有那么一股天生的狠劲儿,身体条件也极好,但是与袁荆相比,他缺乏的是往往能够决定比赛结果的一样东西——经验。几下交手之后,袁荆就发现他很多时候选择的并不是最合理的招数,这一点足够令他被打倒在这拳台上。

    袁荆自然不会将他打倒。事实上,每次可以将其放倒的时候,袁荆出拳时总是稍稍偏了那么一点距离。对方显然不知道这将是一场假拳,眼睛里流露出愤怒和屈辱——他以为袁荆是在故意戏弄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猫总是将到手的老鼠放开,让它四处逃窜,然后再捉住,再放手,反反复复,让老鼠全身带着血和伤口试图摆脱,其实也只不过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当那猫饿了,或者是没兴致了,一样还是要吃掉。

    这种愤怒和屈辱使对手的招式变得有些杂乱无章,但却更加有力和凶狠。

    袁荆后退了几步。

    对方终于用出了在前几场比赛中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在最后一个右勾拳击来的时候,袁荆脚下稍缓,毫无意外地被击中了下巴和耳朵之间的要害,动作一滞,立刻又有一个直拳迎面打来。

    袁荆撞上了场地的立柱,跌倒在地。对手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一个机会,怎肯轻易放过,立刻对着袁荆的肋骨又是一个肘击。

    真疼啊,袁荆咬着牙想,从上向下的肘击,尤其还是这种人,力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袁荆知道,自己身体里面的骨头肯定已经折了。

    裁判开始了倒计时,袁荆倒在那里,看着观众们的喝彩和怒吼,感到有些奇特。过去,他从未从这个位置和这个视角去观察观众席上的疯狂。

    10到1很快就被数完,有人跑上台,将袁荆扶了下去。

    晃晃悠悠走出场地的时候,袁荆想,从这条路走出去,等在门外的,不知道是生还是死。他将刚才的过程在头脑中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确信不会被轻易看出破绽。

    这场比赛后,袁荆休养了两个星期,又将打假拳得来的二十万黑金通过地下钱庄寄回了在中国的账户。

    这些地下银行,就是为他们这些非法居留在泰国的人而设立的,客户也大多都是在泰国有收入却没有身份的人。泰国为了发展旅游,签证政策很宽松,于是中国的商人乘隙而入,开办了很多家这样的机构。根据泰国的法律,在泰国的银行开立账户,必须持有有效的身份证明。这样,袁荆就丧失了在普通金融机构汇款的权利。并且,这些地下银行也可以比合法银行更快地将钱寄回中国。

    袁荆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将钱交给这些银行,支付1%的费用,等待这些银行将钱寄给万里之外的家人。

    钱一汇走,袁荆觉得自己才终于得以喘息。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伤渐渐好了起来。

    那场假拳越来越远去,袁荆并没料到之后会再起波澜。

    这天,当老板叫袁荆立刻赶去那群人经常会聚集的一家娱乐场所的时候,袁荆根本就没多想。但是职业的敏感使他刚将门推开一点儿就发觉了不对,正想退出,却发现,已经有枪口指向了自己。

    “……这是干什么?”袁荆问。

    “JING,”老板眼睛里是袁荆再熟悉不过的嗜血和冷漠,“以前有人告诉过我,中国人全都是叛徒和说谎者,现在,我总算相信了。”

    袁荆看着那几支手枪,不说话。

    “你差点就成功地瞒过了我,”坐在沙发上的人又说,“不过,幸亏我带回了SASAKI。”

    站在旁边的那个日本人也是个打拳的,而且非常有经验,袁荆一眼就看了出来。

    “SASAKI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可以与你一较高下的人,本来我以为你们两个可以经常切磋一下。——但是可惜,SASAKI给我的第一件大礼,就是让我知道,你,JING,在故意输拳。”

    老板喝了一口酒,又说:“本来,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刚刚有一笔20万美金的帐从一家地下银行被汇到你家乡。你家乡是个很小的地方,我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袁荆看着那些枪,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

    “真也好假也好,我都当它是真的。”老板看着袁荆,说,“我疑心病很重。”

    顿了一下又说:“SASAKI并不输你,年龄上还要比你小两岁。JING,你的时代已经可以结束了。仔细想想,以后,作为‘前’芭提雅拳王的你,可能也会很麻烦。”

    袁荆竟然没有慌。

    也许是因为他早就预料了这一天。

    20万美金。

    他的命,竟然值20万美金。他的命,也就值20万美金。

    “你毕竟在我手下这么长时间,”老板向前探了探身子,“虽然是条辜负人的狗,我也会对你尽了最后的义气。你死了之后,我会让人把你骨灰和遗物寄回中国,这点尽管放心。”

    袁荆正打算拼死了向外逃,却冷不丁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Chantawich的场,还是不要弄出人命来吧。”

    袁荆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那次在观众席上见过的男人。

    只听见他又说道:“这200万美金,算是我赔的吧。卖我一个人情,让我把这东西带回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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