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醉清风(大唐双龙)

幼年多悲事 父逝

    岭南宋府,门前两边各站五人,下为阶梯,阶梯尾前十步,两边各蹲有石狮,仰视前方。

    一匹马急奔至宋府前,马儿刚稳住身,驾马人身子一晃,掉下马去,手覆于马身侧,借力。驾马人未摔倒在地。马儿身坐有一蓝衫小姑娘,担忧的望向摔下马的人。

    宋府门前的十个守门者,五人快步跑下阶梯,至驾马人身后,其中一人问:“二爷,您……”话未说完,驾马人向后倒去,陷入昏迷。

    两人立刻扶住宋逸,只见宋逸脸色苍白的可怕,唇为紫色,乃中毒之兆。

    “快!快去禀告阀主,二爷中毒。”

    另一人伸手将蓝衫小姑娘抱下马,蓝衫小姑娘落地,见仆人已扶着宋逸进入府内。跟在其后,心中甚是担忧,未理会身后那名仆者的焦虑。

    “四小姐,你慢点,别摔着了。”

    ***

    意园。

    “爹,二弟他?”宋骏担忧道。

    宋老爷子沉声道:“命不久矣!逸儿乃是中断肠草之毒,毒性已深入五脏六腑。用内力撑至今日,属不易。”

    “何人下此毒手?”

    一阵咳嗽声响起,宋逸悠悠转醒,眯着眼望向父兄。

    “逸儿,谁人向你下断肠草之毒?究竟发生何事?”

    宋逸沉默许久,答:“下毒者,已死。没必要再说此事,爹,孩儿......不孝。”担心他将事实真相说出,爹会带人前往阴癸派。虽说他对依依有丝怀疑,但也不愿因这怀疑,害了她性命。且说清清若知此事,对她的伤害却是极大。

    沉着脸望着小儿,宋老爷子眼中满是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逸儿惨死,想至此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转身,迈步出屋。推开门,入眼是孙女担忧地眼神,宋老爷子怜惜的望向清清,可怜这孩子出生不久被亲娘毒哑,在过不久,便要失去爹。他们宋家终究造了什么孽,竟要使清清一人承担。

    “爷爷,二叔......”宋缺小心翼翼道,似知情形不妙。

    宋老爷子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意园。

    房间内。

    “二弟,你身子虚,为何要见小缺?”宋逸疑惑道。

    慢慢撑起身子,宋逸脸色极为难看,动了动紫色唇:“大哥,你且唤小缺进来,我自有要事与你们说,切记,不可让清清进屋。”

    劝说无果,宋骏转身出外唤大儿入内,且让侄女乖乖在外等候。

    宋缺跟着爹进入屋中,脚步尽量放轻。待至床沿边,望向二叔,才知事态比之所想更为严重。

    “二叔。”宋缺担忧地轻唤。

    半眯着眼,望了眼大侄儿,轻摇了下头。宋逸抬眸,转望向大哥,轻声道:“大哥,他日可是由小缺为新任阀主。”

    “自是。”宋骏轻点了下头,答。

    慢慢抬手,手颤抖地指向里屋对面的小柜,宋逸轻喘着气道:“小缺,你去打开那小柜,里面放有一本书,你且取出。”

    轻点头,宋缺转身,走至小柜旁。蹲下身,打开小柜,只见小柜中除一个四方盒子外,空无它物。伸手打开四方盒,盒子里放有一本书——天问。不禁露出疑惑地神情,取出书,起身走至床边。未曾想到,此书便是日后助他得‘天刀’之名的重要一物。

    “二叔,可是这本?”宋缺问。

    望了眼自己所著的笔札,宋逸点头道:“正是,此乃我这些年心血所作,将宋家刀法之精髓简化为‘九刀’。今二叔将此赠予你,望你能更胜宋家各代先祖。”

    “二弟,你......不必如此,我们定会护清清一世。”宋骏未曾想过一心只在琴曲的弟弟,竟会研究宋家刀法,今更是将心血赠予小缺,明有托孤之意。

    宋缺放下笔札,道:“二叔,你定要撑下去,清清她若再失去爹,只怕更显孤独。到时,无人能劝说她。”

    咳嗽声再响,宋逸喘气道:“此事,二叔自会与清清说。今,我只要你应下一个承诺;此书,你便不是白拿。”见宋缺及大哥沉默不语,低声再道:“宋家男儿,怎能这般?若是被外人知,岂不笑话。生死乃是常事,吾只需得一承诺,安心去。这小小请求,你们也不愿应下么?”

    “二弟,别说一件,只要你说,大哥及吾儿,定为你办到。”宋骏坐于床沿,哀伤道。

    兄弟间,怎道‘请求’二字?想到二弟命不久矣,竟比他这做大哥的先行一步,心中哀伤,使得平日严谨的宋家之主,今也露出伤情一面。

    “小缺,他日你为宋氏新任阀主,替二叔护着清清。她若不愿嫁,你且随她意,只愿她安然一生便可。”宋逸轻声道。

    宋缺点头,伸出三指,凝视二叔,一字一字道:“今,宋缺在此发誓,只要吾等兄弟三人一人活,定护清清一生周全。若有违此誓,死无全尸。”

    “小缺,二叔非是让你发此毒誓。”宋逸不禁摇头道。怎料小缺竟发下此等毒誓,非他之意。

    “二叔,您不该死。”宋缺哽咽道,转身跑出屋去。

    望着大儿此举,宋骏自是明了,自缺儿小时,时常与二弟论诗词,辩古今。感情自是不低于他这亲爹,一时难以接受,到也寻常。只是连缺儿都如此哀伤,莫道清清岂不更甚?该如何与那孩子说二弟之事,清清这孩子着实惹人心疼,自小便得这番遭遇。

    轻叹了口气,宋骏转念一想,道:“二弟,这里已无他人,你且告诉大哥,可是与那妖女相遇?若非是她,你怎会有所隐瞒?”

    早知瞒不过大哥,宋逸失笑道:“大哥,我当真瞒不过你,宋逸却是遇见冉依依才回岭南。只是这毒非她所下,乃是她门下弟子,以下犯上,我......”

    “你为救她,中毒?”见二弟默然不语,宋竣气愤道:“糊涂,当年她这般对你,你为何不死心?如今,搭上一条性命,你与清清该如何解释?恐她毒哑是真,你才急着带清清回岭南。”

    窗下,清清瞪大双目,泪已在眼中打转。爹快死了?当真是娘毒哑自己?一时间她该如何接受这两件事?双手紧抱着手臂,身子微微颤抖,泪一滴接着一滴,湿了衣裳。当听闻屋内大伯说离去,清清忙站起身,跑至门边。

    待门开,清清低头跑进屋子里。宋骏诧异地望向清清,伸手慢慢关上门,抬眸望天,重重地叹了口气,跺步离去。

    含泪走向床边,望着消瘦的爹,泪止不住的滴落,手慢慢覆上那双给予自己温暖的大手。如今透着寒意,手上青筋向外鼓起,小手颤抖地抚着那青筋。

    宋逸凝视女儿片刻,冷声道:“不许哭!哭,便不是我宋逸的女儿。”

    闻言,呆愣地望着爹许久,清清伸手拭去泪珠,鼻子不停地轻耸。

    反手握住女儿的小手,严肃道:“以后,爹怕是不能再陪着你。清清,答应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哭。哭,便是软弱之意,我宋逸之女绝不可在他人面前示弱。”用力扣住女儿的手,重复道:“答应爹,不可以哭,哪怕至亲之人离你而去,你也不可落一滴眼泪。否则不配作我宋逸的女儿。”

    低下头,贝齿紧咬下唇,逼自己不可流泪,爹所说之话,清清自是听从。再次抬眸,清清唇畔三个深而含血的牙印,与爹对视,轻头答允。转身从外屋取来纸笔,当着爹的面,写下几字。

    望着纸上的字迹,宋逸闭上眼。不会流下一滴泪,这个承诺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太沉!可宋逸也别无它法,清清这孩子性子孤僻,却也好强。府上背后议论的人,怕是不少。人便是如此,你越示弱,他越欺你;你显不同,他反怕你。

    宋逸闭上眼道:“清清,为爹弹上一曲!”

    默默转身,清清挪步走向外屋,外屋书案上摆放有一把宋逸为清清亲手所做的古琴,慢慢坐定,目光凝视着里屋的方向,双手轻搁于琴弦上。今日的琴弦似比往日,沉重地难以拨弄,然此曲却未有一丝缺陷。

    曲音哀伤至极,可令闻者哭泣,屋外的鸟儿,似悲鸣的相合。

    床上,宋逸轻声道:“清清,不要恨你娘,只道天意弄人。”说话声音轻地无声,伴随着琴弦断裂之音,一手缓慢垂落于床边。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