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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时 第 52 章

    石屋附近,一棵古树参天而立。身着浅蓝色儒服的男孩蹲在树下,一位身着深黄色长裙的女子蹲在他身侧,正小心翼翼地将五个坛子放入树边挖好的坑里。

    “娘,你小心点。”见女子欲起身,男孩立刻站起,双手忙覆上女子的手,一双乌黑的小眼珠紧张地盯着女子的隆起的腹部瞧,神情极为紧张。

    望着蹙眉的誉儿,清清缓慢地站起身,淡淡的笑意于唇角边露出。似火的骄阳透过翠绿的叶缝照在他们身,抬眸望向天际,竟无一片云儿。伸手抚额,薄汗湿润了手背,清清缓垂首,右手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慢慢转过身,左手握住男孩的手,移步向石屋。

    入清雅的小厅堂,清清坐至矮榻,美眸望向窗外,那条蜿蜒的幽径。

    胎满十月之期将近,却不见之轩归来,清清面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自之轩离开幽林小径已有半年之久,这几日她总是心神不宁,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为不使之轩分神,她推说不喜外人打扰,不允之轩派人来此伺候;身怀有孕之事,只有妍姐姐知晓,故前几日,她传书一封至阴癸派,只道生子之时需有人照料。

    忽感腹部一阵疼,清清到抽了口气,手放在腹部。

    元誉将茶杯放在茶案,转身跑至清清身前,道:“娘,你怎了?可是妹妹要出生了?”

    见元誉紧张的模样,清清微笑着摇头,回答:“不是,只是你妹妹踢了娘一下。”

    “踢娘?妹妹还没出生就踢娘,不乖!”元誉瞪着清清的腹部,靠近道。说完侧耳贴了过去,似有细微动静,立刻抬首道:“娘,妹妹在动,你疼不疼?”

    “傻孩子。”清清哑然失笑,摸着元誉的发道。

    屋内话音未落,屋外一阵传来笑来,清清望向门边时,只见祝玉妍一身素蓝色襦裙,靠在门边,美目凝视着他们。

    “妍姐姐。”清清动作缓慢的站起身,正准备上前迎她。

    祝玉妍快步上前,手扶着她的身,忙道:“这都快生,顾着身子要紧。”环目四周,未见石之轩身影。面上虽未露出点不悦,但心底暗暗一沉,江湖上的传言难道是真,石之轩移情别恋?

    “清清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那年生誉儿,我体内残毒未尽,誉儿身子才会不好。现在,妍姐姐不必担忧。”

    “这次我带了小悠来,可要请产婆?”

    “过几日再说。”

    银白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两人沿溪岸而上,停于从半山隙缝处冲泻而下的一道小瀑布前,看着飞溅的水花,耳边水流声,蛐蛐声夹杂一起,似成最动听的小曲。清清微侧眸瞥望身侧之人,接着面朝瀑布,慢慢闭上眼。

    “妍姐姐,为何我觉你有心事?”清清柔声道。

    山风徐徐拂面,拂过两人的发,祝玉妍嫣然一笑,似责道:“我的心事是清清都快生了,还走这么远的路。”

    清清微一错愕,睁目笑道:“习惯了。”过了一会,她的容色回复平静,凝望水瀑,幽幽又道:“之轩未归,我竟有几分害怕。想知道他的近况,我担心他如当年,一去不归。”

    “清清,你们约好,说不定他明日就回了。”星辉下祝玉妍的脸色微沉,嘴上却安抚着她。

    清清点头道:“妍姐姐说的是,我们回屋。”

    翌日,明媚的阳光倾洒在幽林,清风吹拂,带着青草的气息。林间溪水流淌声,水轻击着岩岸声,亦伴着小鸟欢快地叫声,奏出新一天的最美乐曲。

    石屋前空地处,点点剑芒闪过。清清坐在书房,美眸凝望着院中身影,手握石之轩留下的白玉箫,唇角边露出浅浅地笑。半晌,收回投注在元誉身上的目光,低首执笔,在羊皮卷上写起字来。

    “娘,妍姨说誉儿以后能赢过爹,是吗?”元誉喘着气跑进书房,见清清正写着字,好奇道:“娘在写什么呢?”

    缓缓抬首望向元誉,清清笑道:“你爹自创的一门武功。”

    “誉儿可以练吗?”元誉听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微转,笑问。

    伸手抚过元誉额前发,清清柔柔一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爹东写一句,西写一句,颠来倒去皆读不通。不如等你爹回,让他教你!”手滑过元誉的鼻,烦恼似在看见他的笑脸后全然不见。

    摸了摸自己的鼻,元誉嘿嘿一笑,道:“娘,妍姨说带誉儿入城逛逛,你说可好?”

    “你妍姨同意,娘怎会阻你。”

    话音刚落,便听得元誉一声欢呼冲出屋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清清淡笑不语。执笔再次续写,转眼半个时辰过,清清才放下笔来,手执起羊皮卷,从头至尾慢慢读了一遍。嘴角边一抹淡笑漾起,心中为能拼凑出《不死印法》而喜悦。

    怎料片刻之后,清清秀眉慢慢紧拧,手猛地捂住嘴,一阵轻咳。抬首时,嘴角边映着一点血,清清额上已布满薄汗,慢慢站起身。迈步走至门边,微晃一□,清清突然叫出声来,手覆在腹部,转身靠在门边,裙角点点血迹侵染。

    心知孩子快要出生,清清张唇,贝齿用力咬了下唇,侧首叫道:“小悠,小悠……”

    “师叔,何事?”小悠听闻叫声,跑至书房问道。却在看见靠坐在门边的清清时,脸色骤变,蹲□,目光望向地上慢慢流动的血,声音微颤:“师叔,这……”

    手用力抓住小悠的手臂,清清喘着气道:“快,快扶我回房,孩子要生了!”

    小悠点头,立刻扶着清清进入寝屋之中,幸清清知自己快生,早有准备,只命小悠将热水备好。

    端着热水,小悠有条不紊的按着清清吩咐做好,然而耳边时不时响着清清的叫声,让对生孩子这事一窍不通的小悠着实吓个不轻,手颤抖地为清清拭汗。

    做着事儿,小悠不禁想着祝玉妍,暗道:掌门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在师叔要生之前半个时辰出去。实不知清清今日本不会生子,却因那《不死印法》而耗了些元气,使得孩子提前几日出生。

    躺在榻上的清清痛苦地叫着,忆起为她接生的易婆婆说的话,不停地喘着气,用着力。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孩子仍未出生,清清忍不住流下泪,想起未归的石之轩,咬牙切齿道:“石之轩,休想女儿叫你——爹!”

    一声大叫后,疼痛似脱离身体,清清昏过了过去。待她苏醒,慢慢睁开眼,望向一脸喜色的小悠,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襁褓。

    “师叔,是个小姐。”小悠开心地说道。

    清清慢慢伸手,轻声道:“让我看看。”

    小悠笑着点点头,将孩子抱至清清身旁,轻柔地放下襁褓,似怕将这新出生的小生命磕着。

    侧首望向襁褓中的女儿,清清嘴角微扬道:“幸你哥哥不在,他若在此,会被娘吓着。”慢慢抬起右手,轻抚女儿柔软的小脸蛋。

    “师叔,你还是休……”

    小悠正劝清清休息一会,怎料身上的穴道被人点住,双目慢慢睁开,瞪着前方。一位身着素袍的女子从她身后闪过,将榻间的襁褓抱起,身形微晃,飞出窗外,衣袂声刹那远去。

    “我的孩子!碧秀心,放下我的孩子。”清清失声叫道。双眼大睁,用力撑起身,望着窗外那道远去的素蓝身影。一时间竟不故自己刚生完孩子,起身绕过小悠,取下石墙上挂着的长剑,循路追了出去。

    远离幽林小筑,清清握着‘蝶恋花’,足尖轻点石岩,往附近的小山坡上行去。直至追到小山顶,那道身影再次显于眼底,清清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碧秀心身前十步距离处,碧秀心身后为悬崖,无路可退。

    “碧秀心,把孩子还给我!”清清迈出一步道,双眸紧盯她手中的襁褓,神情凝重。

    碧秀心笑出声,道:“只怪她是你宋清清的女儿。”

    惊讶地望着碧秀心,清清愕然道:“你不是碧秀心,你是梵清惠!”

    “碧秀心”冷笑出声,她是梵清惠,扮作碧秀心的模样,以此掩盖身份。那个强将清清带入慈航静斋的女子,那个让宋缺动心的女子,可是她的眼神中不再有慈悲为怀,而是深深地怒意。冷冷地望着清清,梵清惠想起宋缺说过的话,初与她交谈,不过是她名中有个清字,让他想起离家的妹妹。而宋缺所指的妹妹,正是眼前这个衣着单薄的女子,也是她的出现,彻底的让宋缺与她断绝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

    “宋清清,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中,和我一样。”梵清惠低眸望向襁褓中沉睡的女娃,皱皱的肤,相貌看起来极丑。

    清清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轻声道:“放了我女儿,我们的恩怨当自了,怎能将刚出生的她牵扯其中?慈航静斋弟子可不会滥杀无辜。”

    慢慢抬首,梵清惠微笑着摇了下头,赫然转身将襁褓高置半空,唇畔发出一声闷哼,亦有清清那沙哑的叫声,襁褓落下悬崖,而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梵清惠低眸望了眼腹侧的银簪,听得身后衣袂声,牙一咬,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显然她早有准备。

    清清在梵清惠转身时,纵身跃起,顺手将银簪射向梵清惠。襁褓落崖,清清跟着跳下,伸手将快速坠落的襁褓紧抱在怀,另一只握着剑,剑身刺在陡峭的崖壁。直待上方传来祝玉妍的叫声,清清抬首,秀眉紧蹙,脸色苍白。

    “清清。”祝玉妍瞥了眼远去的身影,叫道。直到悬崖下传来孩子的声音,神情严肃地望向悬崖下方,清清正在峭壁三丈下的位置。

    清清感觉到手渐渐无力,望了眼怀中受惊哭泣的女儿,朝着上方道:“妍姐姐,先救沐萱。你将绫带抛下,绑在她身上。”说着将怀中的女儿高举,阵阵哭声不止。

    祝玉妍依言而行,抛出飘带,然当她将沐萱抱入怀里的瞬间,崖下传来清清的叫声。侧首望去,清清的身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往湍急的河水坠去。

    祝玉妍美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叫道:“清清!”无人答她,只有怀中女娃大声地哭泣着。

    ***

    七日后,幽林小筑。

    儒生打扮的男子,手提着一盏花灯,步伐极快的行走在竹林里。待眼前空间开阔,现出一间小石屋,男子停了一会,面带微笑的靠近石屋,突然一条长绫袭来,阻了他前进的路。

    退了一大步,男子侧身望向阻他之人,好整以暇道:“原来是祝派主,贵客远来,有失远迎。寒舍简陋,请!”目光慢慢转向石屋,未见清清现身,心微一沉。

    祝玉妍无声无息的俏立在枝头,见他眸光中散着冷意,怒道:“石之轩,你还来这做什么!”

    不解她话中意,石之轩沉默不语,等待她续说。手慢慢一抬,石屋的门洞开,花灯快速飞入屋中,落在书案。

    “江湖上传你与碧秀心共游西湖,我本不愿信,可现在不得不信。石之轩,你为何要害清清?”祝玉妍见他仍是神态悠闲的站在那儿,对清清未在屋内之因毫不关心,不由质问道。

    “你说什么?”

    听得此言,石之轩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害清清?此话于石之轩来说,确实冤枉了他,待他躲过宁道奇后,不曾歇息半刻的赶回巴蜀。为了不使清清等急,来不及听安隆禀告要事,换了身衣便往这来。至于与碧秀心共游,那更是慈航静斋为掩盖不能制敌的计策,谣言又怎能当真?故听祝玉妍这么一说,大感莫名。

    “碧秀心怎知幽林小筑?想来只有你告诉她,使她来此对清清下手,害得清清坠落悬崖。”寒冽的眸光直视石之轩,祝玉妍说罢便动起手来。

    心底因祝玉妍所言一惊,石之轩翻身躲过袭来的天魔带,回首再望她时,身上隐约透着股杀意。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握住天魔带一端,快速旋转,指尖气劲顺着天魔带攻向祝玉妍,天魔带亦脱离他手。

    祝玉妍双眸直盯着快速环转的天魔带,灵蛇窜动般不受她控制似的往自己逼近,一道无形的气环将她笼罩,秀眉微皱,立刻施展天魔功抵抗这诡异的气环。

    “砰!”

    随着两股气劲相撞,发出一声剧响,祝玉妍身形一闪,微有不稳的落地。

    “清清在哪?”石之轩幽暗的双眸直视着她,声音极轻的问,却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迫人之感。

    祝玉妍望着他,嘲讽的勾起唇角,淡淡道:“清清死了。”这几日她一直沿河道察看,只发现清清的佩剑,未见其身,可见清清已无身还之象。

    凤目微眯,石之轩脸色骤变阴沉,眼底透出一股嗜血的怒意,这显是难得之事。使祝玉妍心惊不已,只觉石之轩武功在她之上,周身被某中玄气压制,动弹不得。

    “清清不会死。”石之轩怒吼一声,瞬间体内真气四涌,青丝飞扬。

    祝玉妍身不停地挣扎,眼见石之轩掌风逼近,却无力回避,只待痛苦至。未料身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为她档住这致命一击,眼前血雾弥漫,四周压抑之气似因眼前人倒地而消失。

    祝玉妍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为何……”

    “这是我欠小妍的,不要再激怒主上。”石陌溪喘着气,一手撑地,慢转向石之轩。跪地道:“主上,你曾允陌溪一事,今日陌溪只求你放过小妍。”

    听他这般说,祝玉妍撇过头道:“收起你的假意,我不稀罕!”虽是冷漠拒他,但心里却因他之举而悲。过了一会,再次望向石之轩,见他冷冷地望着跪地的石陌溪,想起师尊曾说过的话,讽笑道:“师尊说的没错,石之轩,你与师尊一样,不会放下争夺。清清她太傻了,傻到被你玩弄于鼓掌,好在她死了,否则她就得看着你与别的女人双宿双栖。”

    说完慢慢转身,不去理会身后注视自己的人,祝玉妍一步步地深入幽径,心道:清清,妍姐姐不会让你输得彻底,我已命小悠将两个孩子带回岭南,石之轩休想让孩子认他。

    幽暗的眸子凝望着小径,石之轩脸色铁青,瞥了眼身后石屋,握拳的手微微颤抖。仰首一声长叫,深林中的叶被声波震了一地,屋前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石陌溪吐出一口血,躺倒在地,仰首望着飞过头顶的主上。眉微微皱起,意识渐渐模糊,良久,耳边听到叫唤声,身被人扶起。

    “哥!”石陌言叫道。

    石陌溪手微颤的握在他的手臂,虚弱地说道:“陌言,哥求你件事,护她周全!”话音渐消,手快速垂下。

    石陌言背起他的尸体,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幽径走去。

    清风吹拂过幽静地小林,伴着淡淡的酒香,却遮掩不去浓浓的悲凉。

    ***

    数日后,西湖小舟上。

    碧秀心接过那根独特的银簪,心底却感震撼,宋清清死了?被石之轩所杀?

    “碧师姐,石之轩不可不除!我亲眼看见他杀了宋清清,现在江湖上却传言是你因爱杀了宋清清。武林同道自是不信,师姐可要为自己讨个说法!”梵清惠语重心长道。

    凝望着手中银簪,碧秀心眉心紧拧,淡淡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梵师妹,以后慈航静斋由你主持大局了。”慢慢站起身,纵身跃上湖岸,身影消失在有如绿纱的柳条后。

    望着远去的身影,梵清惠嘴角慢慢上扬,心道:碧师姐,多谢你成全!你是为宋清清而亡,这样宋大哥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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