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醉清风(大唐双龙)

情窦初开时 失魂

    十日后。

    两位面目俊雅的男子站在园口石阶上,齐望向紧闭的棕色木门。

    “按宋阀阀规所示,今日是誉儿崖葬之日。”腰间缚着一把刀的男子神情凝重,收回视线,转望身侧身着白色儒服的男子。

    儒服男子沉声道:“清清已抱着誉儿的尸身整整十日,不吃不喝。如此时将誉儿放入棺木,只怕清清会随他而去。”

    “石之轩,你怕?”

    石之轩瞥了眼身旁的男子,见男子的右手移至刀柄,似对他所言有极大的不满。目光转移,淡淡地答道:“宋缺,若你我二人大打一场,能使清清出屋。你大可出手!”

    “不可!夫君,让妾身入屋劝妹妹何妨?”

    宋缺手紧握刀柄,正欲抽刀,可见他等此话等了很久。却被突然一双柔软的手阻止,侧眸望去,一位挽着面纱的妇人凝望着他,轻语劝说。

    见宋缺不语,知他已然答应。妇人径直朝清清身处的屋子走近。待到走至门前,缓缓伸手轻扣木门,唤着屋里的人,可惜无人开门,妇人推门而入。

    风顺着推开的门吹进,淡色的绡纱床帐随风轻飘,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坐在床沿,只见其面无血色,一双黯淡的眼眸,凝望着怀中的男孩。再望其怀中男孩气色红润,闭着眼似在熟睡,无不妥之处,唯有那不曾起伏的胸脯做出解释。

    妇人轻轻阖上木门,转身望向女子,轻摇首。随后缓移莲步,走近女子身前,轻声道:“清清。”

    见女子不答,妇人轻叹了口气,转而坐在她身侧,目光顺着女子的视线落在其怀中男孩的身上。一抹忧愁缓上眉梢,慢慢伸手握住男孩那柔软的小手,幽幽的说道:“清清,人死不能复生。让誉儿安息吧!你这般只会让誉儿难过。”

    未料清清将她的话听入耳中,柔声答道:“莲姐姐,誉儿没死。你看,誉儿的脸色红润,全身不曾冰冷。”手抚上誉儿的唇角,再道:“誉儿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听闻此等痴语,妇人不禁凄然泪下,哽咽道:“清清,醒醒吧!我也是做娘的人,当年师道的两个哥哥出生,不足月就夭折了,我也曾和你一样,固执的不愿信。最终,我不得不接受!清清,让誉儿入棺,可好?”伸出一只手欲抱过元誉。

    猛地摇首,清清满怀戒备的望向妇人,站起身抱着男孩逃离床榻。

    妇人的手滞在半空,望向倚着墙慢慢蹲□的清清,她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怀中的誉儿。轻叹出声,手慢慢落下,妇人站起身,一步步的靠近,一字一字极轻地说道:“清清,听莲姐姐的劝,与其让誉儿活着受病痛折磨,不如让他安静地长眠。等你找到救他的方法,我们再将他抱出棺来,如何?”

    缓缓在清清身前蹲下,妇人凝眸望着她,将她眼中闪过一抹迟疑看在眼里,故轻声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试着伸手抱过元誉,这次清清竟没有逃离,任由她将元誉抱起。

    赫然抬目,清清望向妇人抱走元誉的身影,看着她离开屋子。紧接着一只白貂窜入屋子里,快速跑至清清身旁,张口咬着清清的衣袖,朝门方向动着身子,却怎也拉不动清清。撒气似的用力将清清的衣袖咬扯下一角,立刻转身跑出屋去。

    呆愣地望着前方,清清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垂首望着自己怀中空荡荡的位置,立刻站起身,环目四顾,焦急往门边跑去。拉开门第一眼便见石之轩神情凝重的望着自己。清清伸手握上他的手臂,忐忑不安道:“之轩,誉儿不见了。”

    反手抱住清清,石之轩声音沉重道:“誉儿只是去了后山。”

    后山?后山是宋氏祖辈埋葬之地,誉儿去那做什么?

    清清欲退出他的怀中,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挣扎道:“石之轩,放开我,我要见誉儿。”

    几番挣扎后,清清抬眸望向石之轩,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簪,正是石之轩送予防身之物,清清紧握银簪,用力刺向自己。在接近身体的刹那,被石之轩伸手阻止。谁知清清借此机侧过身子,身形微晃,人已不见踪迹。

    后山悬崖上,三位身着素衣的男子凝视着前方棺木不语。为首的男子摆了摆手,六位仆人将棺木绑好,而棺木两头各站一位仆人,为红色棺木慢慢阖上棺盖。然而棺木阖上的瞬间,一声凄凉地貂叫声响起,音落时伴随着“咚”的一声,白貂头撞在棺木角,鲜红的血快速流出,染红了白貂身上的毛。

    “关关。”一位素服男子叫道。

    为首的男子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倒地的白貂身上,白貂正慢慢阖上眼,发出细微的哀吟,直至断气。因此幕,本是面无表情的男子突然悲从中来,转过身不忍再望。

    未料到白貂撞棺之事,而仆人们只是停顿了片刻,继续做着未做完的事。将棺木移至崖边悬空,手中的绳慢慢往悬崖下放。在悬崖下三丈的位置,那有四根木桩紧固定在悬崖峭壁上,棺木慢慢靠近木桩,被置于其上。

    待绳收回,崖葬之礼方成。

    “阀主。”八位仆人单膝跪地,低声唤道。

    山顶上的风吹拂起他的衣角,男子定了定神,慢慢回过身,望向悬崖。余光却瞥见一抹黑影跳下崖去,不禁失声叫道。

    “清清!”

    石之轩追至崖顶之迹,见清清纵身一跃,跳下悬崖。身行一晃,人亦随其后沿崖而下,双足在陡峭的崖壁上疾步行走,待一口红色棺木映入眼帘,于半空翻身,落一根粗木桩上。上前一小步,伸手覆在清清的肩。

    清清未曾回首,只是愣愣地望着红色的棺木,良久,清清伸手推开棺盖,弯身将一块玉佩放入元誉的手心。低眸望向元誉的脸蛋,慢慢阖棺。清清站起身,忽一口血吐出,人向后倒入石之轩怀中昏迷。

    ***

    转眼已过半月。

    “意园”里的秋千随风荡起,一年前秋千上坐着的孩童已不见,四周冷冷清清。此时,一位身着淡色素服的女子站在窗边,双目无神地望着荡起的秋千,神情更是呆滞。没有人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她的双眼就如一潭死水,周身似散发出一股冷意。

    女子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正是石之轩。只见他双手慢慢环上她的腰,低沉且沙哑地嗓音响起:“清清,今日申时,我们离开这。”

    清清似未听见,仍是呆望着秋千的方向。

    这不禁使石之轩回忆起半个月前,清清昏迷整整三日,才睁开眼。众人为此暗松一口气,然而苏醒的清清却无法使人心安,静静地坐着,不再与人说话,任人摆布,犹如一个没有魂魄的活人偶。忆及此,石之轩心似被深深地刺痛,环在清清腰间的手松下。

    申时。

    “我们把清清交给你,莫让她受伤,否则宋阀不会放过你,裴大人。”宋缺凝望着石之轩,严肃道。

    石之轩拱手谢道:“多谢宋兄给石某薄面,平定岭南作乱之事。”

    一声轻哼:“若不是看在清清的份上,岭南的事还轮不到杨坚插手。”宋缺似不把隋文帝放在眼底,对于当年朝廷派人攻打岭南之事耿耿于怀。

    微微一笑,石之轩的眼光落在站于不远处的清清脸上,道:“我不会让她受伤。”

    “好,若你石之轩有违此言,自来岭南了断。”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宋缺站于石阶前,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依稀记得二叔抱着年幼的清清登上马车的场景,那时清清未有此时这般沉默。如今的清清似没有魂的人,仿佛在誉儿被放入棺木的那刻便死去。

    “大哥,清清会好起来么?”宋智蹙眉道。

    伴随着宋智一声惨叫,宋鲁放下手来,横了他一眼道:“说哪门子胡话!”

    “二哥,你怎还使小时候的暗招!我可是担心清清,谁知石之轩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伸手捂着额头,宋智低声道。

    宋缺慢慢转过身来,正色道:“二弟,传书大兴城,命他们暗中保护清清。”

    “是,大哥。”

    三日后,子时。

    宋阀后山崖顶,岭南虽无雪花纷风之景,夜晚的风亦随着时节变化透着几分寒意。两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立在崖顶,站在右侧的女子俯望漆黑的悬崖下方,良久。

    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宋阀,“玉妍不解,为何师尊择此法救誉儿,让小师妹受丧子之痛。”身至左侧的女子侧眸道,眸中露出不解之意。师尊早知救誉儿的方法,为何不愿告予清清,借此机改善母女间的矛盾。却反逼清清面对这痛苦之事,使她恨意更深。

    收回俯视悬崖的目光,瞥了眼身侧的徒儿,女子摇首叹道:“为师也不知能否救誉儿性命。”虽说誉儿按书上所说,喝下和氏璧磨成的粉末,几日后便亡;接下来也得看誉儿自身能否融合和氏璧的异力。

    轻甩衣袖,一条长绫由袖中飘出,朝悬崖下飞去。绕在那生长在峭壁上的树枝上,随后女子纵身一跃,身快速落下悬崖,在离红色棺木半米处止。松了手中绫带,女子足尖轻点在木桩上,从袖中取出一颗泛着银光的珠子照明。与此同时,轻抬左手,一道内劲从她的袖中飞出,棺盖受劲风往右侧轻移,女子移步靠近木棺,手中的珠子低置于棺木内,使漆黑的木棺渐渐被银光笼罩。

    垂首凝望棺木内,元誉正安详的躺在里面。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在死后改变,染上微微的红色,显得更加俊俏。

    女子伸手点了他身上大穴,在至元誉腹部上方,手停止了动作,一块上等的古玉搁在元誉手心。正是当年宋大哥送予她的定情之物,曾想从清清身上找寻的玉佩,出现誉儿的木棺中,不由忆起誉儿那双似宋大哥的眼,女子眸光如水,落在元誉紧闭的双目。

    收好玉佩,女子动作轻柔的抱起元誉,抬首仰望夜空。

    “宋大哥,就算功力尽散,依依也要救活元誉。”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