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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初开时 痛苦

    快速的奔跑出阴癸派,元誉凝视着前方,眸中盈满泪水,脑海中闪过娘跪地的一幕,耳边似不停回响娘刚才所说的话。这比爹还活着的消息更使他惊讶,为何欲掐死娘的女人会是外婆?

    泪慢慢滑下脸颊,步伐越来越慢,呼吸渐渐困难,在身至山腰处时,元誉停下脚步,体内似有一股热似要被活活烧死般,在他发出细微呻吟后,体内的热转寒,身体瞬间至于冰天雪地冷得直打颤,脸色青得吓人。

    追至山腰,清清瞧见元誉身影,心中的担忧慢慢放下,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元誉身前。凑近一看,清清被元誉的脸色吓了一跳,苍白的脸色渐渐泛青。蹲□,伸手握住元誉的手,体内似一股至寒之气乱涌,清清伸出左掌贴在元誉的胸,试着以真气压制,怎料真气在进入元誉体内立刻消失不见,寒气随之消失,清清提着的心似慢慢缓下。

    眉睫轻动,元誉睁开眼,他的脸上的青色渐无,望向清清,轻唤了声:“娘。”这声才出,引得一阵咳嗽,体内的热在腹部聚集,慢慢朝胸口的位置靠近,元誉感动胸口火热的疼,喉处似有什么欲出,终不能忍,喷出一蓬鲜血。

    只觉眼前一阵血雾飘零,清清震惊的望着朝她靠来的誉儿,身上一沉,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元誉,手颤抖握住元誉的手。唤道:“誉儿,誉儿……”然而手在覆在誉儿的脉搏时,猛地一缩,立刻抱起元誉转身往下奔去。

    怎会?虚弱到脉跳似无,难道病发作的时间提前了?

    ***

    阵阵凛冽的寒风袭过,林子里枯叶铺了一地。在林子深处与崎岖山道相连的位置,有一棵古树,随着冬季的到来,树上的叶已落。

    此时,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站在树下,望着空中摇曳的树枝,悠悠然的问道:“如果那段日子真的只是一场骗局,为何你要挨师傅那一掌,说是真心喜欢我?”

    凝着身前的人,石陌溪沉默无语,主上派他在此等候夫人,不曾想过会遇上小妍。

    身后人未语,她心中不禁千思万绪。

    终忍不住,祝玉妍转过身望向他,双目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试着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结果却让她失望至极。唇边不觉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再道:“你的任务完成了,竟连一句话也不想与我说。”

    听她如此说到,眉微皱,石陌溪盯着她道:“小妍,你是石陌溪唯一喜欢的女子。”

    听闻此言,祝玉妍身子一怔,愣愣地望着他。动了动唇,正欲问他,既然喜欢,为何不来见她?

    石陌溪又道:“可是,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是主上所救。今生,石陌溪只能辜负小妍!若要怪罪,皆是石陌溪一人过错,与主上无关。”

    凝望着他,祝玉妍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他宁择报恩,也要抛弃她。不由的敛起了柳眉,嘴角微微上扬,笑出声来,那笑声中似在自嘲,使人听得不禁为她心伤。

    石陌溪轻叹一声:“小妍,你随时可取我性命。”

    笑声忽止,祝玉妍垂首柔声道:“杀你?你不配让我动手。”眸光中恨意流露。

    “恨好……恨好……”似感受她的恨,石陌溪轻声地重复道。

    突然听见衣袂拂动声,循声望去,见清清身落在山道口,快步朝林子跑去,速度极快。微微皱眉,跟着身影一闪,尾随其后。

    怔怔地望着前方,她也看见清清了,只是以她所站的角度,可看见清清脸颊上的血迹,而她的神情慌张,应是与誉儿有关。发生何事?回首望了眼接近山道位置,再望了眼林子的方向,轻摇首,回过身往山上走去。

    马车里慢悠悠的驶入小镇,车内清清掌贴在元誉的背,不停地为他输入内力,脸色惨白。

    风吹起车帘小角,清清瞥了眼车外,轻声道:“陌溪,到了么?”

    “过了这条街便到。”石陌溪恭敬地朝车内答道。

    清清眉心紧拧,双眸凝视着誉儿因她撤掌而倒入她怀中的身子,双手紧抱住他的身。伸手轻抚誉儿的脸颊,心中涌起无限恐惧。希望事情非她所想,即便邪帝舍利在手,取和氏璧也得花费时日,誉儿恐是等不到了。

    马车停于小宅后门处,石陌溪跳下车,敲后门。

    门开,石之轩迈步走出,直至马车旁,掀起帘一角。映入眼帘的一幕却使他心沉,抱过昏迷中的元誉,望向缓缓走下马车的清清。

    缓步走至石之轩身旁,低眸凝视着元誉,声音异常沙哑破碎:“和氏璧她不会给我。”抬眸对上石之轩担忧地眼神,抬手猛地抓住他的衣,道:“誉儿的身体已经不受金息丹控制,我用真气帮他压制,可是这次根本没用,全消失了。”

    “清清,冷静。在洛阳时我曾将真气输入誉儿体内,也出现这种情况,许一时症状。我们进去再说!”石之轩轻声安抚,字字缓慢入耳,使清清心安下,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宅中。

    紧阖的房间,清清面色凝重望着榻上两人,一道微弱的黄光透在两人周身,那是丹劫被激发后可散发出的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石之轩在为元誉输入真气后,顿生疑惑。为何这次与上次不同,他的真气在进入誉儿体内,消失不见且不断地吸他的内力,仿佛不能断绝,誉儿却不见苏醒。突然丹劫似感应到不妥,猛然撤回真气。

    石之轩赫然侧首,吐出一口血,一手撑在床沿,轻喘。

    快步上前,清清扶着元誉的身,担忧道:“之轩。”

    直起身,石之轩闭目疗伤,半晌,面上才恢复血色。睁眸望向清清,声音沉重:“现在,就算圣舍利入手,我们也救不了誉儿。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将和氏璧和圣舍利集合,为他治病,否则誉儿无救,誉儿他……注定与我们无缘。”

    清清一怔,此话预意为何,再明显不过。轻摇首,只感喉咙干涩,想反驳之轩的话,却发现自己怎也开不了口,唯有在心底一句句的反驳。

    伸手覆在清清的手,石之轩微微皱眉,渗肤的寒疼。用力紧握,问道:“清清,冉依依对你们做过什么,为什么誉儿的病会突然发作?”

    恍惚地望着石之轩,清清自言自语道:“她要我杀了你作交换条件。可为什么誉儿会如此?不应该呀!”

    面色一沉,石之轩沉默不语,待到元誉咳出声来,才打破屋内的静谧。

    双手抚在元誉的脸颊,清清神情激动地问道:“誉儿,可有哪不舒服?”似想从元誉的答话中,寻找出救他的法子,可惜元誉的回答,让清清绝望。

    “娘,誉儿好累,提不起精神来。”元誉半眯着眼答道,体内的热寒相抗,使他全身疼痛。当看见爹娘凝重地神情,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不愿他们担心。

    心疼地望着誉儿,在之轩说出誉儿无救时,她已然陷入绝望深渊。清清不知该如何与誉儿说,他才五岁,却要面对死亡。

    “娘,我们不要那害人的东西了,我们去岭南吧!答应过大伯,我们会回去,我们不能食言。”元誉手揪着清清的衣袖,一字一字道。

    见清清不语,元誉望向石之轩,续道:“爹,我们一起去见外公,好么?回到岭南,那时应该是外公的冥寿之日,我离开岭南前,偷偷和外公约好了。”

    “我们回岭南,明日动身。”石之轩神情凝重,应道。

    听闻此语,元誉唇角上翘,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慢慢闭上眼,靠在清清怀中,双手紧揪着清清的衣袖,手亦微微颤抖,额上渐渐显出一层薄汗。

    清清侧首,额轻贴在元誉的额角,柔声道:“誉儿想去哪,娘就陪你去哪。”

    天色渐暗,精致典雅的马车快速前行在山道上,一双纤纤素手掀起车帘一角,瞥了眼车外景象。

    “娘,我们到岭南了么?”元誉抬眸道。

    清清收回视线,点头道:“我们已入岭南地界,再半过日,可回到宋阀。”伸手轻抚元誉的脸颊,只有此刻手上的温热,才能使她平缓心里的恐惧。想到这里,清清再次伸手,不动声色的为誉儿输入真气。

    两个时辰后过,夜幕降临,因岭南四季如春,未感觉到寒冷的风吹入车内。

    石之轩坐在对面,凝视着二人,誉儿的脸色渐红润,病症却不见好转。而清清脸色亦是难看,苍白吓人。每当他欲为其把脉,清清便会缩手躲开,紧抱着元誉,以连日赶路为由,摇头以示无事。殊不知因在清清暗中以真气为元誉延续生命,希望能通过此法救下誉儿,哪怕牺牲自己,她也再所不惜。

    “停车。”担忧地望了眼清清,石之轩突然命令道。

    清清皱了下眉,撤掌望向石之轩,不解道:“我们已至郁林郡五里外,为何要耽搁?”

    轻叹了口气,石之轩劝说道:“清清,好好歇息一晚,誉儿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这般憔悴。”

    “娘,我们今夜不再赶路,明日大伯若见娘憔悴的模样,定会生气。誉儿病了,也没有娘的脸色这么苍白,反觉得近日好了些许。”体内的寒热再次交加,元誉却故作轻松道,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似他的病情有好转般。

    清清不信他言,摇首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娘的眼。”

    “娘,誉儿怎会骗你?不信,我们下车,誉儿还能跑哩!”元誉眉儿一皱,反驳道。

    实则元誉深知自己身体状况,恐活不过几个时辰,但他不愿见娘愁眉不展。故撑起虚弱的身子,望了眼车外所处位置,眼眸中精茫一闪,骨溜溜的小眼珠微转,敲打着车道:“停车,停车。”

    车停了下来,清清秀眉微蹙,为誉儿此举颇为不解,但见他突然精神焕发,真如其所言有好转,心底竟燃起希望。

    元誉侧眸望向清清,笑道:“你说岭南四季如春,那我们还能在山谷里看见昙花吗?”

    “能,誉儿想去那?”清清微有困惑道,这会怎有闲心赏花?

    “我想看昙花,誉儿已经很久没看见昙花了。”似担心清清不允,元誉重复道:“我们去看昙花!”

    “好好好,我们去。”清清见他焦急的叫着,一连说上三个好,允了他的请求。

    望着懂事的誉儿,石之轩颇感欣慰,然他想到誉儿快离他们而去,缩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成拳。为什么他不能改命?就算运筹帷幄又如何,他终究避免不了死劫,救不了自己的孩儿。

    按着儿时的记忆,她曾误入的一座小谷,与宋阀后山发现的山谷相似,开满昙花,那些昙花唯一不同,是倚着木架生长,应是有人在山谷住过留下的木架,若非木架是由古老的大树的干所做,定存不了几年。这些自是宋逸说予清清听,未料今时她会带誉儿去那一瞧。缓步走在林间小道,侧眸望了眼一旁的父子两人,听见誉儿正在向石之轩说着在岭南发生的事。

    步入暖风吹拂的小谷,清清望向不远处的仍未展现美姿的昙花。石之轩蹲□,誉儿的脚踏地面,却发现誉儿神色有异。

    “誉儿,誉儿。”石之轩神情严肃地唤道。

    清清蹲□,拧眉望向元誉,此刻有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元誉皱了下眉,睁开眼眸,笑道:“爹,你骗过我们了,誉儿也骗你一次,这样誉儿再也不生你气了。以后,你不许再骗娘。”

    石之轩一怔,答道:“此生,也就被誉儿能骗过爹。”

    “那你以后可不要再被人骗。”元誉手揪着石之轩的衣道。

    “誉儿,你在说什么?”清清对誉儿此语蕴似猜出几分,可她宁愿不懂。

    元誉却是慢慢转过身,另一只手握着清清的手,望着不远处昙花的花筒慢慢翘起,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顿时芳香四溢。而那开启的昙花在架上,顺着清风拂动,犹如白茫茫的雪花成片而飞。

    元誉回过头来,对着清清微笑道:“娘,我看见外公了。”跟着转过身,下巴抵着清清的肩,侧首贴着清清的耳畔,轻声道:“外公让我告诉娘,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恨外婆,誉儿不恨,娘也不许恨。还有一件事,帮誉儿向伯伯们说声对不起,誉儿食言了。”

    微笑着侧首,元誉抬手握着石之轩的手,带着他的手慢慢紧握住清清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是开心的笑,也是遗憾的笑。

    “娘,答应誉儿,不哭!”

    这是元誉最后在清清耳边说的话,和当年宋逸死前说过的话如此相似。清清只能抱着誉儿的身体,张着唇,和当年宋逸死时一样,唯一的不同,这次她能叫出声来。那种内心深处的痛楚此时化为一声声地呼唤,直到天亮清清抱起元誉转身朝谷外走去。

    石之轩缓缓起身,跟在清清身后,一声轻语飘入他耳,使他停住前进的脚步,不由闭上眼,仰首。一滴泪快速的滑过眼角,滴落在地,慢慢渗入土壤里。

    “誉儿,睡醒后要告诉娘,你做了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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