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这日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郭靖黄蓉帮着陆冠英夫妇招呼客人，很忙碌，郭芙一直等到晚上，终于逮着空子单独和黄蓉说话。黄蓉正在房中休息，见了她进来，笑着瞥她一眼，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要跟进来。你赶了许久路，也不累么，到底有何要紧事非今天说不可？”
郭芙见母亲脸色不大好，过去坐在她身旁，问道：“妈妈，你身体不舒服么？”黄蓉抿嘴一笑，美目中波光流转，心情甚为愉悦，拉着郭芙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柔声道：“芙儿，你快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啦。”
郭芙大喜，叫道：“真的么？”好奇地盯着黄蓉的肚子，黄蓉笑道：“胎儿还小，还未显型呢。”郭芙叫道：“哈哈，我要做姐姐啦！”喜不自胜。黄蓉一点她额头，嗔道：“傻丫头，看你那样子，倒像比我这做娘的还欢喜。”黄蓉抚着肚子，噙着温柔笑意道：“这个孩儿十分体谅我，安静乖巧，一点儿不像他姊姊，当初可把我折腾惨了！”郭芙问：“妈妈，起好名字没？”黄蓉道：“你爹说，若是男孩，就叫破虏，若是女孩……”郭芙一合掌，大声道：“若是女孩，就单名一个‘襄’字！”黄蓉诧道：“何义？”郭芙自然不能说将来这女孩会在襄阳城中出生，她转转眼珠，道：“你在桃花岛这么多年都没有第二个孩子，偏偏一到襄阳就有了，难道不是这孩子与襄阳城有缘？”黄蓉想想也觉得是，道：“到底叫什么名儿，还是要她爹拿主意。”郭芙一吐舌头，道：“妈妈可真听爹爹的话，家中大事从来都是爹爹做主。”
黄蓉道：“芙儿，你说起这个，妈妈也有话要对你说。”郭芙道：“不忙不忙，我先跟你讲件事。”黄蓉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别打岔，听我说。你一天天地长大，父母一天天地老去，不可能一直照顾你。你明年就成年了，也到了考虑婚事的时候。”郭芙“呀”了一声，微微有点不好意思，道：“妈，好端端的，你干么提起这个？”黄蓉道：“你外婆走得早，你外公虽爱护我，可很多事情却是需要妈妈教给女儿的，我长到你这个年纪，可说是一无所知，天真之极。好在我遇到的是你父亲那样的敦厚男人，处处包容我、迁就我。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么？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被我们宠惯了，性子强势骄傲，心肠却敏感脆弱，恐怕你既不容易交到好朋友，也不会知道怎么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表现，怎么去维持一段感情和婚姻。”
郭芙皱了皱眉。黄蓉看出她不悦，更放柔了声音道：“我也晓得这些话你不爱听，可妈妈都是为你好。不管你再骄傲再优秀，终究也是个女人，该软和的时候就得软，明白么？”郭芙抿唇不语。黄蓉知道为时尚早，现在一味要她改变也不大可能，笑着搂住她，在她耳边说：“芙儿，娘一直没告诉你，你爹私下里已经和我谈了几次未来女婿的人选了。”郭芙杏眼圆睁，道：“什么？！”黄蓉笑着捏捏她的俏鼻，道：“你爹有意把你许给过儿，只不知你自己意下如何。”郭芙怔了片刻，低头小声道：“他啊……那怎么行？妈妈你一定不应了，你怎么说的？”
黄蓉见她没有跳起来激烈反对，心微微一沉，脸上还是温柔浅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说不行？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应？”郭芙道：“你不是一直……一直……”黄蓉道：“你想说我一直不待见他？其实，我虽然不喜他父亲，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还是看得出那孩子秉性不错。我这心结，如今也解得差不多了，你爹跟我说想传他九阴真经，我也在认真考虑。”
郭芙吓了一跳：“九阴真经？妈妈，你们……”黄蓉哼道：“你私下教他武功，真当我和你爹傻了瞎了，毫无察觉么？不过是给你们留面子，没拆穿你们罢了。”郭芙见事情败露，知道此事从此可以摆在桌面上谈，一把抱住母亲，撒娇道：“嘻嘻，妈妈，你说我教得好不好？”
黄蓉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淡淡道：“循序渐进，马马虎虎吧。本来我以为你和他那样好，会把九阴真经也一股脑儿教给他呢，看来你还知点分寸。”郭芙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心中的顾虑和黄蓉所说的“分寸”意思大概不是很一致。
黄蓉道：“可是他娘胎失怙，年少丧母，性子偏激执拗，偏偏你又是这样的脾气，两个人一般的敏感，一般的受不得委屈……你们两个若在一起生活，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郭芙忍不住翻个白眼，道：“这些话，你没同我父亲说么？”黄蓉笑道：“怎么没说？可他总觉得，只要不再惯着你，好好教你们，你们总能学得宽容谦让，一点问题没有。”郭芙本来郁闷，听了这话，也不由感到好笑，暗道：“我自己知道自家事，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性格确然不好。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真能像爹爹想得那么简单，我早就改了。”
黄蓉又道：“你这样的性子，最好能找个温和包容的男人，武家兄弟虽然对你敬畏有加，千依百顺，但是完全被你吃得死死的，却也不好。再说……”她横了郭芙一眼，“你眼高于顶，想必也瞧不上他们。”郭芙道：“他们和我一起长大，有的是姐弟的情分，可没有男女之情，这和我眼光高不高没有关系。若说眼高于顶，他们是郭大侠、黄帮主的弟子，放眼江湖，也是难得的少年俊彦了。”黄蓉道：“你少给我耍嘴皮子，还姐弟情分呢，也不知你当年怎么给他们下套钻，让两个明明比你大的男孩子乖乖叫了你‘师姐’。”见郭芙翘着嘴角的得意模样，打击她道：“你就得意吧你，当心我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把你嫁出去，到时候你自己一边儿哭去吧！”
若是往常，说起这样的话题，郭芙少不得要含着羞意带着憧憬地和母亲说说心里话，但今天却没有心情和黄蓉谈论未来夫婿一类的话题。见快到了熄灯睡觉的时候，她着实忍不住了，一把捉住母亲的袖子，道：“若是我能活得长久，必然会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但现在却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黄蓉见她神色郑重，紧张地直起身子，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郭芙看了一眼黄蓉的肚子，微感愧疚不安，道：“我中毒了，只剩下六七天的命。如果拿不到解药，性命堪虞。”黄蓉只觉眼前一黑，郭芙连忙扶住她，一叠声儿唤她。她闭眼缓了缓，紧紧掐着郭芙的手，睁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说清楚。”
郭芙见母亲脸色不大好，过去坐在她身旁，问道：“妈妈，你身体不舒服么？”黄蓉抿嘴一笑，美目中波光流转，心情甚为愉悦，拉着郭芙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柔声道：“芙儿，你快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啦。”
郭芙大喜，叫道：“真的么？”好奇地盯着黄蓉的肚子，黄蓉笑道：“胎儿还小，还未显型呢。”郭芙叫道：“哈哈，我要做姐姐啦！”喜不自胜。黄蓉一点她额头，嗔道：“傻丫头，看你那样子，倒像比我这做娘的还欢喜。”黄蓉抚着肚子，噙着温柔笑意道：“这个孩儿十分体谅我，安静乖巧，一点儿不像他姊姊，当初可把我折腾惨了！”郭芙问：“妈妈，起好名字没？”黄蓉道：“你爹说，若是男孩，就叫破虏，若是女孩……”郭芙一合掌，大声道：“若是女孩，就单名一个‘襄’字！”黄蓉诧道：“何义？”郭芙自然不能说将来这女孩会在襄阳城中出生，她转转眼珠，道：“你在桃花岛这么多年都没有第二个孩子，偏偏一到襄阳就有了，难道不是这孩子与襄阳城有缘？”黄蓉想想也觉得是，道：“到底叫什么名儿，还是要她爹拿主意。”郭芙一吐舌头，道：“妈妈可真听爹爹的话，家中大事从来都是爹爹做主。”
黄蓉道：“芙儿，你说起这个，妈妈也有话要对你说。”郭芙道：“不忙不忙，我先跟你讲件事。”黄蓉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别打岔，听我说。你一天天地长大，父母一天天地老去，不可能一直照顾你。你明年就成年了，也到了考虑婚事的时候。”郭芙“呀”了一声，微微有点不好意思，道：“妈，好端端的，你干么提起这个？”黄蓉道：“你外婆走得早，你外公虽爱护我，可很多事情却是需要妈妈教给女儿的，我长到你这个年纪，可说是一无所知，天真之极。好在我遇到的是你父亲那样的敦厚男人，处处包容我、迁就我。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么？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被我们宠惯了，性子强势骄傲，心肠却敏感脆弱，恐怕你既不容易交到好朋友，也不会知道怎么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表现，怎么去维持一段感情和婚姻。”
郭芙皱了皱眉。黄蓉看出她不悦，更放柔了声音道：“我也晓得这些话你不爱听，可妈妈都是为你好。不管你再骄傲再优秀，终究也是个女人，该软和的时候就得软，明白么？”郭芙抿唇不语。黄蓉知道为时尚早，现在一味要她改变也不大可能，笑着搂住她，在她耳边说：“芙儿，娘一直没告诉你，你爹私下里已经和我谈了几次未来女婿的人选了。”郭芙杏眼圆睁，道：“什么？！”黄蓉笑着捏捏她的俏鼻，道：“你爹有意把你许给过儿，只不知你自己意下如何。”郭芙怔了片刻，低头小声道：“他啊……那怎么行？妈妈你一定不应了，你怎么说的？”
黄蓉见她没有跳起来激烈反对，心微微一沉，脸上还是温柔浅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说不行？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应？”郭芙道：“你不是一直……一直……”黄蓉道：“你想说我一直不待见他？其实，我虽然不喜他父亲，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还是看得出那孩子秉性不错。我这心结，如今也解得差不多了，你爹跟我说想传他九阴真经，我也在认真考虑。”
郭芙吓了一跳：“九阴真经？妈妈，你们……”黄蓉哼道：“你私下教他武功，真当我和你爹傻了瞎了，毫无察觉么？不过是给你们留面子，没拆穿你们罢了。”郭芙见事情败露，知道此事从此可以摆在桌面上谈，一把抱住母亲，撒娇道：“嘻嘻，妈妈，你说我教得好不好？”
黄蓉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淡淡道：“循序渐进，马马虎虎吧。本来我以为你和他那样好，会把九阴真经也一股脑儿教给他呢，看来你还知点分寸。”郭芙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心中的顾虑和黄蓉所说的“分寸”意思大概不是很一致。
黄蓉道：“可是他娘胎失怙，年少丧母，性子偏激执拗，偏偏你又是这样的脾气，两个人一般的敏感，一般的受不得委屈……你们两个若在一起生活，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郭芙忍不住翻个白眼，道：“这些话，你没同我父亲说么？”黄蓉笑道：“怎么没说？可他总觉得，只要不再惯着你，好好教你们，你们总能学得宽容谦让，一点问题没有。”郭芙本来郁闷，听了这话，也不由感到好笑，暗道：“我自己知道自家事，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性格确然不好。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真能像爹爹想得那么简单，我早就改了。”
黄蓉又道：“你这样的性子，最好能找个温和包容的男人，武家兄弟虽然对你敬畏有加，千依百顺，但是完全被你吃得死死的，却也不好。再说……”她横了郭芙一眼，“你眼高于顶，想必也瞧不上他们。”郭芙道：“他们和我一起长大，有的是姐弟的情分，可没有男女之情，这和我眼光高不高没有关系。若说眼高于顶，他们是郭大侠、黄帮主的弟子，放眼江湖，也是难得的少年俊彦了。”黄蓉道：“你少给我耍嘴皮子，还姐弟情分呢，也不知你当年怎么给他们下套钻，让两个明明比你大的男孩子乖乖叫了你‘师姐’。”见郭芙翘着嘴角的得意模样，打击她道：“你就得意吧你，当心我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把你嫁出去，到时候你自己一边儿哭去吧！”
若是往常，说起这样的话题，郭芙少不得要含着羞意带着憧憬地和母亲说说心里话，但今天却没有心情和黄蓉谈论未来夫婿一类的话题。见快到了熄灯睡觉的时候，她着实忍不住了，一把捉住母亲的袖子，道：“若是我能活得长久，必然会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但现在却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黄蓉见她神色郑重，紧张地直起身子，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郭芙看了一眼黄蓉的肚子，微感愧疚不安，道：“我中毒了，只剩下六七天的命。如果拿不到解药，性命堪虞。”黄蓉只觉眼前一黑，郭芙连忙扶住她，一叠声儿唤她。她闭眼缓了缓，紧紧掐着郭芙的手，睁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