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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逝去

    宇文珏自伏府出来便一路向皇宫赶去,伏府位处外城,离皇宫有段不小的距离,他为了掩人耳目又没有骑马出来,只好一路走着回去了。因为公主大婚的原因,城中四处都充满了喜气,他中途经过一家一家酒楼的时候上去要了个包间,吃了些东西歇了片刻方才不急不缓地向宫里跺去。

    因为走的是小路,回宫必经过一片小树林,宇文珏在林外停住了脚步,向那显得阴沉的林子观望了一下,沉声道:“朋友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没有反应……

    宇文珏也不催促,安静地立在原地,摆的却是最完美的防御姿式,随时可以应付任何突袭。既然人不肯出来,那就看谁更有耐心吧!

    过了一柱香左右,还是来人沉不住气,先从隐身之处出来,清一色的夜行衣,距离十步远地将他围在中间,大概有四十多个人。

    宇文珏没有动,低垂着眼睑道:“林子里的朋友不出来吗?”

    “啪啪啪——”伴着有节奏的掌声,一个紫色的身影自林中走了出来,绝美的面容在手中的夜明珠映衬下带着几分噬血,他微微一笑,赞道:“太子殿下果然厉害,臣弟的小招数毫无用武之地啊!”

    宇文珏面上未变,沉声道:“果真是你。”

    “喔?”宇文瑷歪歪头,故作天真地道,“原来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

    宇文珏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道,“猜到的。”

    “喔——”宇文瑷意味声长地一声,尔后眨眨眼,绝美的面上满是困惑,不解地道,“却不知臣弟哪里做错了?”

    “你行事很小心,装得也很像,没有漏出丝毫破绽。”宇文珏盯着他的眼睛,道,“只是自我回了皇宫之后,你便动作频频,想置我于死地。而会这样恨我,又与孟运那边有勾结的,不多,一个个筛选,自然就剩下了你。”

    “知道本宫在找你麻烦还敢一个人出来,该说你自信呢还是说你笨?”宇文瑷语气轻松。

    宇文珏默。

    宇文瑷心中猛地一动,有问题!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远处突然出现上百人,转瞬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先前的黑衣人有片刻的骚动,一边紧张地戒备,一边把视线落在了他们的主子身上。

    宇文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恶狠狠地看向被围在中间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以身作饵!就不怕我不管不顾先杀了你吗?”

    宇文珏丝毫没有被他恐吓的语气吓到,淡然道:“我虽怀疑是你,但又不能肯定,只好用这招‘引蛇出洞’了。”

    “好一招‘引蛇出洞’!”宇文瑷绝美的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恨意,“只是今天这这‘引子’怕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被围住的人还没有回答,远处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十分令人惊奇的是,这声音竟与被围在最中心的人的一模一样!

    宇文瑷看着来人的相貌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脑中一闪,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你们什么时候换过来的?”顿时醒悟过来,“那家酒楼?!”又惊又怒地狠盯着他,恨声道:“太子殿下果然好手段!”

    来人整个暴露在光明之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竟然又是一个宇文珏!

    被围在中间的“宇文珏”在见到他时恭敬地弯腰行礼,道:“伽叶见过主子。”

    宇文珏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尔后看向几乎气得闭过气去的宇文瑷,道:“虽然你母妃算是因我而死,你被送去孟运也跟我有关系,但更多的也怪不得我,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要恨也该恨宫里那位吧?

    “哼!”宇文瑷冷声道,“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了吗?”最讨厌看到这样的脸,什么都不用做便拥有别人努力也得不到的一切。

    宇文珏挑了挑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

    宇文瑷垂头冷笑了几声,右手不为人察觉地动了几下,突然喝道:“杀了他。”话音刚落,他当先提剑向那人冲去。

    宇文珏眼神微凝,看着他的剑尖,人却没有动,果然还在十步开外便有人上前拦下了他。

    宇文瑷手上与皇家暗卫过着招,眼睛却死盯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那人,仿佛每一剑都是砍在他身上一样。

    宇文珏在他那样的眼神下也不免身上微凉,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至此,只好耸耸肩,干脆不去看他,将视线落在混战的人群之中。

    不得不说宇文瑷还是有些能力的,这批手下的功夫竟不比皇家数百年经验累积下出产的暗卫差多少,只是吃亏在人数太少,这半刻钟不到便消失了一小半,而全部消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宇文珏频频见血,感觉有点头晕,毕竟是和平时代穿过来的,真实地见过最血腥的画面也不过是屠鸡宰鸭,对于杀人如切瓜还是有点受不了。看了看在五人围攻下已经不支的宇文瑷,道:“你若投降我可以保你不死。”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以及意图冲开包围向这边来的一剑,可惜没冲过两步便被挡住了。

    宇文珏于是闭上嘴,不再劝说,眼看着他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

    这是一场以众凌寡的杀戮,宇文瑷方的人越来越少,鲜血使得这一块的泥士都饱和了再也渗不下去,汇在一起流向更远的地方。因为宇文珏事先有令,留三皇子一命,是以直到他手下最后一人丧命,而被更多人围攻的他却只是浑身的伤而已。

    “还要负隅顽抗吗?”宇文珏被一地的血腥熏得受不了,早便躲到了几十步开外,这时见他如此只得靠近几步,颇有些无奈地出声。怎么有这么固执的男孩子呢?明明都说了不杀他了,还要找死!

    宇文瑷单膝跪地,断了一截的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子,一声急过一声地喘息。低垂着头看着面前被血浸得湿润的土地,眼中是深深的恨意,以及绝望,还有,无奈。为什么没有援军?还是被抛弃了吗?

    “如果你是在等孟运国的人,”宇文珏示意他周围的人散开,走近几步,道,“那么我告诉你大可不必了。”

    宇文瑷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冰冷的杀意。

    伽叶见此不顾自己身的伤势,忙过来护在自家主子身边,双眼冷冷地盯着他,没有疑问,若是眼前这人一有动作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杀死。

    宇文珏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阻止,尔后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少年,道:“你既然动了无痕,就应该知道那人不会放过你,如今有人代劳,他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又怎么会来救?”

    这话说得绝情,宇文瑗却知道是事实,那人那么疼爱孟无痕,若是知道他派人杀他,怕是恨不得他死,又怎么会救他?一双美目顿时充满了哀伤,看着眼前一脸淡漠的人,心里涌上一阵怨恨,声音沙哑地道:“为什么你们都有人疼爱?”唯独他,无论做什么父皇都不看在眼里,而母妃从来便当他是获得宠爱的工具,被送为质,在绝境之中遇上了那人,温言巧语,却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宇文珏嘴唇蠕动了两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上天的确没有善待过这孩子,但看看这些死士暗卫,又有谁善待了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活成什么样,端看自己如何。

    “我说过,可以留你一命。”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哈——”宇文瑷却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剑一松,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却还一边捶地一边笑着。

    宇文珏皱着眉看他,过了一会,不耐地道:“笑够了没有?”

    又过了片刻,宇文瑷渐渐止了笑,摸索着抓住剑柄,双手握住颤抖地撑在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留我一命?”宇文瑷讽刺地道,“像宇文琛那样被囚在皇陵了此残生?”咧嘴一笑,带血的面容看起来噬血而妖艳,“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宇文珏不语,可能愿意,也可能不愿意,端看那时在意的是什么。只是,他知道宇文瑷更在意的是什么,所以更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愿意吧?”宇文瑷笑。

    手中的剑慢慢上移,突然向他攻来,还不等宇文珏开口阻止,身边的伽叶便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艳的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喷洒在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上。

    剑停在宇文珏半尺之外,看着少年绝美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倒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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