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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阿牛

    阿牛扛着柴缓缓的向住处走去,走了十步便停了下来,向后退了四步,又向前走了十步。就这样在路上前前后后的走着。隐约看到住处的屋顶,肩膀先下一垂,耷拉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山路的中间。

    他不想回去,可是又不得不回去,因为师父和师兄还等着他做饭。他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师父捡回来养,可是师父不喜欢他,因为他笨,很笨,笨到连师父给他取的名字都忘记了。

    师父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三十不到的样子,可是却满头白发,每日都会站在天险崖变往下望。天险崖是这方圆百里最深的悬崖,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掉下去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开始几年阿牛还会紧张的拉着师父雪白的衣角,怕师父一时想不开跳下去,又留下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是后来他知道,就凭师父的武功,估计是不会掉下去的。他曾经看到师父在崖壁上蹦来跳去的为师兄采草药打通经脉,可是师父从来没有为他做过这些。

    师父每次教他布阵时就会叹气摇头,口里念着朽木,朽木。曾经有一阵子阿牛都以为自己叫朽木。可是只要习武时,师父就会对他笑。淡淡的笑,苦涩的笑,透过他看着谁。为了能看到师父笑,阿牛总是苦练武功,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师兄。

    因为师兄是师父的希望,可惜师兄不像他是孤儿,不能永远陪在师父身边。师兄比他大六岁,似乎是名将之后,师父欠他家一份情,所以才收了师兄为徒。本来只想要随便教教,怎么知道师兄太有出息,而他却太没出息,从此师父便把一身本事都交给了师兄。

    其实阿牛觉得自己不笨,至少他还记得师父给他的名字——龙昊元。龙是师父的姓,昊日长空,万元归一,只是这个名字他配不上,才从来不叫。他觉得阿牛更适合他,因为师父说了,师门中师父最大,什么都听师父的,师父不在就听师兄的。师父不打算再收徒弟,所以他就是最小的,只要听师父和师兄的就好,为他们做牛做马,正合了他现在的名字。

    低头看着手边的猎物,一只胖嘟嘟的野鸡,一尾肥溜溜的鱼。师父不吃荤,他也不挑食,所以这些东西基本都是给师兄准备的,不知道师父给师兄什么什么功课,师兄这几天都忙得不得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想到夜里可以和师兄一起烤肉吃,阿牛脸上露出憨厚的笑,随即耳根就烧热了起来。有肉吃再有酒就更好了,眼珠子一转,阿牛想着要不要去偷偷挖师父的梅子酒。可想到第一次偷喝酒后发生的事,连忙摇着脑袋。

    那是两年前,那时他才十四岁。在师兄的怂恿下偷喝了师父的酒,当晚他就招报应了。那晚师兄和他行房了,很痛,还流了很多血。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这种事不是要跟女人做吗?

    可是师兄说山上没女人,他身子难受,如果不做的话会死。他说要告诉师父,但师兄却又不让他说。说师父知道就会赶师兄下山,他害怕一个人的日子,所以他便没说,藏在肚子中。怎么知道那次之后师兄便变本加厉,师父一不在就拉着他做那种事。每次都很痛,做完后师兄就会很温柔的哄几句。

    他不想做这种事,可是每一次师兄就喊着不做就会死来要挟他。直到一年前他下山在酒楼听人说长道短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那日一回山中,他就和师兄大打一架,拿着剑指着师兄说别再靠近他了。

    他以为从此师兄会收敛,怎么知道师兄总有办法爬上他的床。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喜欢,说喜欢他。算命的曾经说过他命中有三朵桃花,可惜都是烂桃花。他不懂,桃花就桃花,怎么还有烂的?他问师父,师父满眼痛楚的说:“意思就是,你一生会爱三个人,可都不会有好结果。只是人定胜天,莫怕!”

    算命的话不对,因为师兄喜欢他,发誓一辈子不离开他。可是他还是怕和师兄做那种事,师兄也答应不会像以前那样缠着他做了。

    叹了口气,望着住处,阿牛刚要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

    “不回去,坐在路中间做什么?”

    “师父!”阿牛慌忙的爬起身,站到一旁冲着师父傻笑着。

    师父看了他一样,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又冷声说道:“回去,本侯饿了。”

    阿牛点了点头,跟在师父的身后。盯着师父的脚,他觉得师父是谪仙,走路总是轻飘飘的,感觉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绽开一朵莲花。师父的一切都是谜,从平日师父说话,阿牛只知道师父是个侯爷,而且有个情人,师父在等他。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接受师兄的关系,因为师父的情人是个男人,在天险崖下。

    “本侯今晚要吃肉。”

    “啊?”阿牛为难的看着手中的猎物,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要吃肉了,“师父,您不是不吃肉吗?”

    “本侯是人怎么不吃肉?”师父的声音中难得带着笑意,缓缓的说道:“你师兄回去了,本侯不帮你吃,怕你吃不完坏了。”

    师父不说话是仙,说起话来是土匪!

    “怎么?舍不得?”师父突然转身,瞪着凤眼看着阿牛,可是把他吓的直摇头,“你可别忘了门规,拜了本侯为师,什么都要听本侯的!”

    “阿牛知道。”

    师父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抬手就重重的拍在阿牛的脑门上,“本侯取的名字不好吗?没见过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笨死了。”

    阿牛摸着自己的脑袋,师父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打他,可是从来不打师兄。抬起眼皮就看到师父眯着凤眼,露出一个熟悉的笑脸,阿牛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果然,就听到师父说道:“你师兄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回去继承家业了。知道你师兄是什么人吗?”

    摇了摇头,阿牛突然发现自己连师兄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被师兄骗了两年,自己骗了自己一年。以为找到一朵好桃花,结果终究还是烂桃花。

    算命的,阿牛冤枉你了!

    “拓拔野,北辽将军王之子。他爹追本侯很多年了。”

    看着脸上带笑,眼中却没笑的师父。阿牛知道这个也许是师父的一种安慰,安慰他一朵桃花而已,师父也遇到过。师父很迟钝,一直没发现他和师兄之间的事。可是总会跟他说些奇怪的话,却从来不跟师兄说。也许是因为师兄是师父那朵烂桃花的孩子,所以师父从来不对师兄笑,却对师兄很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重重的捏着阿牛的脸,师父说道:“吓到了?你不觉的你师兄比我们都高高壮壮的,跟做小山似的。北蛮子都那样。”

    阿牛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兄每次都能把他压得死死的。感情师兄是个蛮子,难怪什么情况下都能发情!

    “本侯没有碰过女人吧?”师父的手已经不用捏的,改用摸得。摸得阿牛一身鸡皮疙瘩,阿牛皱着眉等着师父接下来的话。

    “你怎么有点像本侯啊?”

    阿牛没见过自己的样子,他们住在山上根本没有什么铜镜之类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在乎这些,更不会像师父那样没事端一盆水照着。可是阿牛觉得师父这个时候说的话能信,猪就能爬树。他比师父高,而且没有满头白发,额间更不会有花钿。

    师父是美人,让男人心动的美人。他不是,因为他脸上有道长长的疤,从左额划到右脸,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本侯累了,背本侯回去!”

    指了指扛在背上的柴,又举起手中的猎物。阿牛马上看到师父嘟起了嘴,正要开口,手中的猎物就被师父抢走。

    “本侯穿红的好看,也不在乎在白衣上沾上血。这些我拿,背上的给本侯抓手上。”

    阿牛才把柴从肩上拿下,背上又多了一个人。好在师父不重,而且靠在耳边的感觉很舒服,让阿牛有些心猿意马。但这些不该有的情愫很快就会被师父的话打的烟消云散,他怀疑那是师父故意说给他听的。让他打消念头,或者是种暗示,因为他们都是男人,都是怕寂寞的人。

    “他也喜欢这样背我,说他一辈子不离开我。”

    “阿牛一辈子也不离开师父。”

    他在说谎,因为就算他不想离开,师父也总有一天会离开,跟师兄一样。等师父要等的人来了,师父就会离开他,他又会变成一个人。

    阿牛突然想,师父会不会是他另一朵烂桃花,如果是,那他心甘情愿。可惜,他知道师父不是……

    吃完晚饭,阿牛就逃离了住处,因为师父要沐浴。他曾经偷窥过师父沐浴,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找师兄做那事。从此他就再也不敢偷窥师父,他怕师父发现,也怕师兄的惩罚。

    师父对他总是残忍的,师兄靠近师父会被一掌打伤躺在床上半个月。而对他就会用种残忍的方法,一痛就是一年。每一次想起来都痛,比和师兄做那种事还痛。

    他还记得那次他偷偷的吻师父,他以为会被师父打死,可是师父没有推开他,而是半梦半醒的冲着他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心痛了,无关情爱,只因为他辜负了师父的信任。因为师兄从来不知道师父有个情人,而他知道却还对师父做出这种事。

    走在林间,夜里的山林很危险。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挑在这里隐居,这儿被人称为野狼谷。正如其名,野狼格外的多。一到夜里就成群结队的出现狂欢,乱吼。

    速度有序的步伐声,穿梭在树林中的梭梭声。阿牛知道附近的野狼又在捕猎的,他只要不打扰到野狼,那些野狼就会视他为透明。因为师父给他一颗狼牙,说是野狼王嘴了撬下来的,野狼闻到味道就不敢攻击他了。

    就在阿牛正准备离开的师父,他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人声。对,是人声,但绝不是师父的。因为这些狼和他一样,看到师父只会摇尾巴。

    救?还是不救?

    师父已经说过不会再收弟子,救了也没办法今晚就下山,留在住处师父会不高兴。那该怎么办?阿牛对自己说,如果对方是个孤儿,那他就救,救回来学师父那样养着玩。等以后他找到属于自己的桃花时再扔掉。

    只是这样会不会很自私?

    阿牛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自私啊?那也是师父教的!要怪就怪师父吧!

    穿过矮枝,阿牛眉头挑了挑。老天爷不是这么跟他开玩笑吧?真要让他做个自私的人吗?怎么真的是个孩子,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全身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个孤儿。

    狼群都转过头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阿牛知道它们在找师父,可惜它们没找到它们想要见的人。最后仰头长啸了一番,高傲的扭头走狼了。

    阿牛看着那个孩子,用脚踢了踢,问道:“死了吗?”

    “没有!多谢相救。”

    还很懂礼貌,至少他比师父轻松。因为师父捡到他的时候,他一年没开口。

    “有家人吗?”

    那孩子警惕的看着阿牛,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

    阿牛猜他在说谎,可也懒得拆穿。这孩子估计在逃难,这样看来是暂时不会离开他身边了。蹲下身子和那孩子平视,“我找个地方给你住,等你的伤好了再走吧!你现在离开我身边,会被狼吃掉的!”说到最后,阿牛还做出一个张牙舞爪要扑上去咬的样子。

    那孩子没有受惊吓,只是呆呆的看着阿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龙昊元,我的名字。”阿牛觉得要在这个孩子面前有自己的威信,那阿牛这个名字就太寒碜了。

    “姬寒。”

    那年阿牛十六岁,捡到了他第一个孩子——八岁的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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