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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凤凰落草

    本宫心里一紧张,也顾不得整裙子了,赶忙夹紧了尾巴昂首挺胸的追了进去。

    进门就见门口的地毯上躺着一只青花小瓷碗,浓黑的药汁洒在地摊上,还微微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摔下来的。

    寝殿里静的出奇,西太后身边常年近身服侍的八个宫女分别跪在床头两端低头抹泪,却又好像有所顾忌,都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床上的帐子是垂下来的,只能隐约看见西太后平躺在里面的那一个婀娜多姿的轮廓,她的半只手臂从棉被一角露出来,手上一改往日的莹润丰满的颜色,反倒是略微现出些暗黄松弛的褶皱来,显然这病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之前本宫一直以为皇帝陛下是舍不得自己老娘陪些个不相干的人在岛上受苦才编了个她生病的谎,现在看来倒有八成像是真的了。

    皇帝陛下看着脚下的药碗顿了一下,眉头瞬间拧起来,“怎么回事?”

    “皇上——”跪在最近床边的小宫女一惊,惶恐的膝行爬到皇帝陛下脚边,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奴婢办差不利,劝不动太后娘娘进药,皇上饶命。”

    这丫头,一看就是在重压之下打磨出来的人才,你说她不吃药,关你毛事?

    皇帝陛下面前,本宫也不敢做声,只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

    西太后那帐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跟个死人似的,皇帝陛下的神色颇为不耐,一脚将那拦路的宫女踹开半步,斥道,“全都滚下去。”

    说着,已经绕开脚边趴着的宫女两步走到西太后帐前。

    许是头一次见着皇帝陛下动怒,屋子里顿时一静,又过片刻伏在地上的一种宫女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连滚带爬的逃逸了。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这一个“滚”字里有没有算上本宫,本宫站在门口正斟酌着该走该留,殿门已经在背后被合死。

    好吧,现在想滚也滚不了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本宫定了定神,探头往里看了看。

    皇帝陛下一把撩开低垂的幔帐,帐子里的西太后仰面朝天躺在那,双目微闭,面色苍白,发丝凌乱披散在枕头上,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且憔悴。

    按理说就凭皇帝陛下进门时的那个动静,她也该是醒了,可到了这会儿都没见着睁眼。

    皇帝陛下在床前默默的站了片刻,才淡淡的开口道,“儿臣听闻母后不肯进药?”

    西太后闻言,这才稍稍抬了抬眼皮,微微侧目扫了皇帝陛下一眼,那眼神却是要多怨毒有多怨毒,根本就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

    她牵动嘴角,冷冷一笑,笑容漫出唇角却似是夹了些苦涩,“皇上还在乎哀家的死活吗?”

    呀,这母子俩是闹崩了吗?

    本宫一惊,心里头却是乐开了。

    皇帝陛下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是没了回音,在他老娘犀利的目光下呆立半晌才将就着重重出了口气,负手往旁边挪了一步,“母后的身体一直都是儿臣最记挂的,母后心里若也存着儿子,就该好好的善待自己。”

    皇帝陛下的这句话说的很有深度,本宫琢磨了一下他是话里有话。

    那边西太后显然是比本宫更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怔愣片刻,忽就恼了,拖着个病入膏肓的身子撑着半坐起来,捶着床板怒声叱道,“你这是要逼死哀家吗?”

    她的声音里带了七分凄厉的绝望之色,看样子是动了真情了。

    皇帝陛下沉着脸,不为所动,“母后不会死,小路子已经去请杜太医了,只要耐心调理,母后的病定会痊愈。”

    西太后脸上神色一滞,眼见着硬的不行,只能服输,爬过去拽了皇帝陛下的一只袖口,几乎是带了谦卑的语气哀求道,“皇儿,念在咱们母子多年的情分上,这一次算是哀家求你了——”

    皇帝陛下的脸上始终挂了层冰,西太后自己嚷到一半,忽就泄了气,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悲恸的仰天落了两滴泪。

    这究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本宫咂咂嘴,心里正纳闷,那边西太后悲痛完了,低头拭泪的时候刚好就发现了本宫。

    “你怎么会在这?”西太后眸光一敛,脸上顷刻间有了往日的风采,嚣张跋扈的瞪着本宫一声厉吼。

    哎呀呀,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本宫又犯了大忌讳了。

    “臣妾——”本宫的目光四下漂移,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怯怯的指了指皇帝陛下伟岸的背影,“皇上——”

    西太后见状,蹭的一下就火了,凄声嚷道,“皇上——”

    “她是随儿臣一起来的。”为了跟他娘置气,皇帝陛下倒是阴错阳差的替本宫解了围,转身走过来冷冷的扫了本宫一眼,“既然母后身体无碍,这病你也不用探了。”

    说着,率先一步甩袖就往外走。

    本宫原也不是来探病的,他说要走那便走呗,不过西太后方才因为见着本宫太激动所以回光返照了,本宫不无担忧的回头看她一眼,生怕她这一口气吊完回头就歇菜了。

    “皇上!”见着皇帝陛下要走,西太后也顾不得本宫,慌忙扶着床柱就要下地来追。

    皇帝陛下先一步跨出门去,西太后身子虚,一下地后脚就跌在了地上。

    满院子的奴才战战兢兢的伏在那,皇帝陛下看了他们心烦,怒道,“还不进去服侍太后?太后娘娘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全部等着陪葬吧。”

    奴才们一哆嗦,忙不迭点头,前赴后继的就往屋里钻,彼时西太后已经追到门口了,却硬生生的被他们拽住,再难挪动一步。

    本宫回头看一眼她扒在门框气绝惨绝的样子,终还是有些不忍的止了步子。

    “皇上!”本宫道。

    可能是怕自己会因为他妈的惨相动容,皇帝陛下虽然止了步子,却执意不肯回头。

    本宫上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商量道,“让本宫留下来劝劝太后娘娘吧。”

    皇帝陛下怔愣片刻,忽而讽刺一笑,“你?”

    好吧,其实本宫确实是没有那副好心肠。

    本宫调整心态,淡淡的吐出一口气,“本宫就只与太后说两句话,皇上若是不放心,留个人下来看着也成。”

    皇帝陛下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本宫好一会儿,见着本宫这眼神确实没掺假,终于冷哼一声,自己转身走了。

    目送他离开,本宫松一口气,提了裙子又折回去,彼时西太后也已经被一众奴才强行扶回了屋里,正神色空茫的坐在床头发呆。

    见着本宫去而复返,她的反应也是相当的迅速,眼中顿时添了一抹狠色,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又回来做什么?”

    那神情,自是恨不能撕了本宫。

    “唉!”本宫叹一口气,示意横在中间谨防意外事故的宫女散开,然后径自走过去,在她眼前坐了,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太后娘娘说两句话。”

    “你这个贱人,你不用得意,哀家不知道你用什么谎话诓了皇上,可只要有哀家一日,便容不得你放肆。”西太后咬牙切齿,跟本宫想说的话联系起来,是明显的词不达意。

    本宫无奈的摇摇头,心平气和的呼出一口气,“付安阳的五千轻骑现在就在宫外,漠北那三十万大军也在火速赶往帝都的路上,这些太后应该都还不知道吧?”

    “什——什么?”因为话是本宫说的,西太后将信将疑,瞳孔中却掩不住那份慌乱可恐惧,至少是信了一半了,“你——你——你是说——”

    “漠北反了。”本宫沉痛点头,“臣妾不知道皇上是为什么事惹恼了太后,可太后却是皇上的亲娘。”

    西太后那整个人都痴了,本宫虽然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可想来再说下去也没人听了,便整了整裙子起身出来。

    皇帝陛下人早没了影,这两天小路子顶了素儿在本宫身边的差事,正尽职尽责的在院里等着本宫。

    见着本宫出来,他忙含笑迎上前来,“娘娘,皇上已经先回御书房了,奴才这就着人给您备轿。”

    “不用了!”本宫笑笑,“今儿个太阳不错,路公公若是不嫌冷,就陪本宫走回去如何?”

    “娘娘说哪里话,奴才自当听娘娘的吩咐便是了。”应该是事先得了皇帝陛下的指示,小路子对本宫还挺客气,“奴才命人备下轿子在后头跟着,娘娘什么时候累了就知会一声。”

    遇上个懂事儿的就是好,明知道本宫和皇帝陛下是各怀鬼胎,还能跟着把戏份做足。

    “嗯!”本宫满意点头,两人正说话间院外却是步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太医院的院使杜太医。

    因为得了皇帝陛下的急召,杜太医背着他的小诊箱跑得急了些,都跑到院子当中了才发现本宫,慌忙抹了把汗就要跪地请安,“微臣参见太妃娘娘,不知娘娘在此——”

    “行了行了,本宫这便走了,”本宫见不得他啰嗦,赶忙示意小路子把他扶起来,回头招呼寝殿门口把守的宫女,“赶紧着,还不招呼杜太医进去给太后娘娘诊脉?”

    “哦。是!”两名宫女迎上来,一左一右隆重的把杜太医给迎了进去,本宫这才得觉出些异样来,“本宫记得——西宫太后的病好像一直是凌太医在瞧的吧?”

    小路子坦坦荡荡的露齿一笑,含蓄道,“杜太医在宫里当差四十余年,医术自然是要高明一些。”

    好吧,他这是在夸一个人,而不是在贬一个人,本宫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走的自然也是回御书房的路,一路无言,走了两步本宫也觉得无趣,小路子便着人把轿子抬了过来。

    本宫撑着脑袋在轿子里假寐片刻,再睁开眼轿子已经重新落了地。

    御书房的大门紧闭,门口又加了一层是守卫,小路子跑过去跟那当班的统领说了两句话,连门都没进就折了回来,有些歉疚的对本宫道,“皇上正和明成王爷在御书房里赏画,奴才先送娘娘去那边的偏殿歇息片刻如何?”

    明成老头从岛上下来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哥舒远他们也都跟着回宫了?

    不过皇帝陛下这既然是明成老头找事儿,那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

    眼下这天寒地冻的,本宫总不能在雪地里站着等到他们出来,本宫想了想就只能点头,随小路子往御书房后面的偏殿走去。

    那座偏殿原是建了贡那些入夜进宫议事的大臣临时歇脚用的,所以并没什么讲究,本宫一边跟着小路子往那走,一边四下打量这周围的建筑群。

    “诶,那后面是藏书阁?”

    “哦,那边啊——”小路子顺着本宫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间书斋原是宫廷史官平日当值的值班房,不过年前后廷的书库改建,很多书册就先搬过来暂存了。”

    史官的办公室,那岂不是意味着会有很多的宫廷秘闻可以八?

    本宫心里一乐,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他看,“本宫能进去看看吗?”

    小路子面不改色,笑道,“娘娘不要先休息一下吗?皇上说昨夜娘娘似乎没睡好。”

    皇上说……

    本宫怎么觉得这话这么有料呢?

    “本宫倒是不困——”本宫不死心,镇定的挺了挺腰,商量道,“要不——你去跟皇上问问,本宫能不能进去找两本书看看?”

    “两本书而已!”小路子反应很快,“既然娘娘不累,就进去看看吧。”

    小路子这孩子办事滴水不漏,本宫很满意,心满意足的跟他进了后面的书斋。

    因为是临时仓库,那里头琳琅满目堆积的各色书籍确实不少,不过因为这两天付安阳逼宫的传言闹的沸沸扬扬的,这会儿所有的史官都集中到三大城门去现场办公了,这书斋里就显得阴测测的冷。

    本宫站在门口大体观望了一下,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就径直走到那几张书桌后面的大书柜前面,开了门信手从里面抽出两本翻了翻。

    过了一会儿,小路子凑上来,不太确定的提醒本宫道,“这边摆着的应该是史料,诗集、词典那些——或许是在那边的架子上吧。”

    “是啊,这里面好像都是些陈年的传记,”本宫出一口气,把手里的两本书重新放回去,关了柜门,“你去那边给本宫找本《女戒》咱们就走吧。”

    “是!”小路子应声去里边的架子上给本宫找书,这屋子里实在被书本堵得慌,本宫就先一步出了门在门口等着他。

    小路子找了书,两个人又不紧不慢的踱回了另一侧的偏殿。

    本宫把那书本捧在手里煞有介事的翻了两页,然后就甩了书打起盹来,其间,听闻小路子似是开门出去了一趟,应该是给皇帝陛下汇报本宫的行踪了。

    宫外付安阳那边也不知是听了本宫的劝还是自己另有了别的打算,倒是没有马上挑事儿,宫里头明成老头乐呵呵的跑来跑去,也很有些正月年关时的喜庆劲儿了。

    日子就这么将就着又过了两日,熬到元宵佳节,皇帝陛下到了儿也没松口让本宫回雍华宫,倒是这天下午都把晚宴时要穿的礼服准备给本宫准备好送了过来,晚宴之前他更是纡尊降贵,亲自过来接本宫同往圣天殿赴宴。

    出席大场合本宫低调惯了,扭扭捏捏的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出来。

    “走吧!”皇帝陛下回头淡淡的看了本宫一眼,就放下茶碗起身往外走,本宫赶忙快走两步跟上。

    御书房外候着的是那辆皇帝陛下专用的辇车,本宫与他同乘明显的不合规矩,但见着眼前垫脚凳都准备好了,也不敢贸然推辞,硬着头皮刚准备上车,就见右侧的御道上匆匆跑过来一个侍卫模样的小子。

    小路子迎上去跟他说了句什么,便将他引到皇帝陛下面前,神色凝重道,“皇上,北门那有点状况。”

    擦,这女人还真是不能夸,刚还说付安阳是个懂事的,不曾想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状况。

    本宫一忧郁,踏到凳子上的那只脚就不上不下的定在了那。

    皇帝陛下敛了神色,沉声道,“什么事?”

    那小侍卫却是偷偷摸摸的先来看本宫的脸色。见着皇帝陛下实在是没有回避本宫的意思,这才道,“丞相大人回宫了,探子来报,说马上就到北门了,属下不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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