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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兵临城下

    这一天,正是丞相大人对本宫承诺的三日之期。

    宫里来人,本宫不敢怠慢,穿好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往前厅赶,因为走的太急,临出门被门槛绊了一下,然后便只能由素儿搀着去了前厅。

    小路子公公跪在当中,见着本宫只一句话:“皇上有旨,请太妃娘娘銮驾回宫。”

    皇帝陛下你也太配合了,本宫这边才刚动了算计你的念头,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本宫愣了一愣,反倒没了主意。

    素儿怕本宫怠慢了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从背后暗暗拽了拽本宫的裙角。

    “哦,来人,快扶路公公起。”本宫回过神来,赶忙示意两旁的宫女去扶他。

    “谢太妃娘娘。”小路子素来爽快,不等侍女上前已经浑身轻快的自己跳起来,对本宫做了个请的手势,“码头上的船已经备好了,请娘娘回宫。”

    上赶子的从来不是买卖,本宫再傻不能毫不设防的就这么跟他走了,可既然皇帝陛下是有备而来,现在装病装死的也来不及了。

    “素儿,还不进去打点一下?”本宫温婉一笑,回头冲素儿使了个眼色。

    素儿茫然的望了本宫两眼,后来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慌乱的点了点头,“哦!”

    说着,便匆忙转身往里屋走。

    小路子笑吟吟的看着,并没有阻止,只上前一步对本宫道,“娘娘,回头天暗了,怕是湖上行船不便,雍华宫里的东西都给您备全了,这边就留他们慢慢收拾吧,请娘娘先行移步回宫,行李暂且搁在这,等明儿他们打点妥当了个奴才再过来给您取。”

    常在国家领导人面前走动的,小路子公公的口才堪称一流,小词儿整出来一套一套的,滴水不漏。

    人都语重心长到这份上了,咱再不通情达理就太衬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话说素儿啊,你可是本宫最后的希望了,但愿你能明白本宫最后那一眼的真谛,甭管有用没用,好歹去给哥舒远传个信儿。

    “好,劳烦公公带路。”本宫有口难言,只能牵强的笑笑,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路子出了门。

    这一次皇帝陛下事儿办得挺低调,没有兴师动众,算上负责传旨的小路子公公,一共不过九个人。

    小路子公公在旁指引,包括皇帝陛下的贴身保镖在内的八名大内禁卫军全程护卫,一路护送本宫往渡口而去。

    晚膳时分,各宫各院之内香气四溢,沿路却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显然是有人事先打点过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轿子里黑洞洞的一片,本宫突然脑中突然于电石火光间闪过一个念头——

    月黑风高杀人夜!

    擦,他们不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想趁黑把本宫骗到荒山野岭剁吧了喂狗吧?

    无数部警匪片、宫斗片、恐怖片综合起来的经典镜头过电影似的从脑海中一一闪过,本宫突然就不淡定了,偷偷摸摸的扯开轿帘一角想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把本宫往渡口抬,轿子却是轻轻一晃落了地。

    本宫防备不及,后背在轿厢上狠撞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吐血。

    “太妃娘娘请下轿。”小路子掀开轿帘,夹着冰冷湿气扑面一股夜风迎面扑来,本宫心里这才跟着亮堂不少,装模作样的搭着他的手背下了轿子。

    彼时天色已晚,湖面上灰蒙蒙的一片,虽然湖面不是太宽,可看着对岸宫里的灯火还是稍微有点隐约。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这次给本宫摆的是套什么阵,整的跟急着投胎似的,连抛个铜钱卜卜凶吉的时间都不给。

    本宫想着,心不在焉的四下扫了一圈,这一看不打紧,真就看着不该看的了——

    渡口右侧百米开外的栈桥上确乎站了一个人,只看那身段儿和身上无可匹敌的那股子傲气,那分明就是丞相大人他姐啊,更何况彼时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本宫,便是目力不及,本宫也自觉身上要被她那两道目光射出窟窿来。

    皇帝陛下你这保密措明显是做的不够到位啊,防上防下,怎么最后反倒让这么精英的一人物捡了个漏洞?

    小路子见本宫放缓了步子,以为是夜路难走,赶忙招呼船上候着的侍女提了灯笼给本宫探路。

    十六盏大红的灯笼往沿路一摆,半明的天色马上烧着了一般,远处湖面上的波光都跟着清晰了,映在太后娘娘的眸子里,也是一片殷红的血色——

    她的目光冷的能挤出冰渣来,唇边的弧度却偏偏是在笑。

    就算是要欢送本宫,可她这是怎么个表情,看着怪瘆人的!

    本宫一个激灵,不由的止了步子,下意识的想要脱口叫她,她却像是料准了本宫的心思,突然转身,跟缕没有知觉的幽魂似的,悠悠然往岸边飘去。

    “娘娘,怎么了?”小路子见着本宫久久不动,忍不住折回来,从本宫身后探头看去。

    东太后和皇帝陛下毕竟不是一条道上的,让小路看见了怕是得坏事。

    “没!”本宫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掩饰,顶着一脑门冷汗再抬头往那栈桥看过去,那边却是茫茫夜色笼罩下来,连半只鬼影都没见着。

    面对小路子公公狐疑的眼神,本宫也迷糊了,若不是方才东太后留下的那两道目光太过刺眼,本宫也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天晚了,登船吧。”本宫定了定神,举步优雅的上了离岛的画舫。

    这两日湖面上的冰已经全化了,行船并不困难,再加上回去的时候正赶上顺风顺水,所以本宫也没忐忑多长时间就上了岸。

    没了岛上那么多双好事的眼睛盯着,皇帝陛下并没有来接本宫的船,只差了个贴身侍婢来传信,直接让小路子公公把本宫带到了御书房,而小路子也只把本宫送到门口便转身退下了。

    御书房里还是没有点灯,又不是国库空虚买不起蜡烛,本宫挺烦皇帝陛下这个勤俭节约的毛病的,站在门口挣扎了好半天才犹豫着走进门去。

    屋子虽大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本宫摸索着站在门边闭眼缓了缓,直到睁开眼能隐约辨出屋里门窗的走向才往里头走去,走了两步,忽觉得里间的门槛上有个模糊的轮廓。

    本宫心生疑窦,不由的放慢了步子,防备着一步一步移过去——

    擦,皇帝陛下!

    你丫的放着好好的龙椅不坐,跑这儿坐门槛?还害的本宫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是怎么个癖好?

    方才绷紧的神经瞬时一松,本宫也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嘴里只顾大口的喘着气。

    皇帝陛下侧过头来,淡淡的扫了本宫一眼,“回来的路上还顺利?”

    经他一提,本宫忽就记起在渡口邂逅东太后的一幕,那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在脑中一晃,本宫一个激灵,赶忙收摄心神,敷衍道,“托皇上的福,有小路子公公亲自护行,本宫无恙。”

    其实本宫没想讽刺他,皇帝陛下却是明显的想歪了,自嘲的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因为一直没有摸清他此次急召本宫回来的意图,本宫也不敢随便接茬,讪讪的闭了嘴。

    两个人,一个朝南一个面北,并肩坐着,本宫耐不住寂寞,试着张了几次嘴,到最后都还是作罢。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本宫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不想,正是这轻轻一叹,反倒拉开了皇帝陛下的话匣子。

    “漠北反了。”他道,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今天的晚膳没有馒头只能吃米饭一样。

    “哦!”本宫暗暗盘算着自己的立场,想着此情此景之下,自己听到这话该是怎么个反应才算正常。

    不过眼下敌我情况不明,表明立场无异于自己找死,便模棱两可的糊弄了一句了事。

    本宫不配合,皇帝陛下也不甚在意,只把本宫做了空气,兀自闭眼,仰头往一侧的门框上靠着,出了口气,“这些年来——朕自认没有亏待过他。”

    漠北反了,反的是付安阳,诱因是哥舒远,幕后黑手则是貌似纯良的丞相大人,不过皇帝陛下的这个“他”却是毫无疑问的直指了哥舒远。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务事本来就是笔无法清算的烂账单,帝王家的家务事又有哪个敢去清算?

    是,皇帝陛下你说的没错,你这才上位几天,你确实没有亏待他,亏待他的那是你老爸,所以呢,他现在大逆不道纯属童年阴影,归于不治之症,你也只能认了。

    不过皇帝陛下既然这么说就相当于当着本宫的面儿把话挑明了一半了,本宫也不敢太跟他装糊涂,于是暗暗抹了把额上冷汗,干笑道,“可能是他太不知足,觉得皇上对他也不够好吧。”

    对看戏的人而言,隔岸观火算不得过失,可对陷在水深火热的戏文里拼死挣扎的戏子而言,见死不救的本身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皇帝陛下闻言有些微怔,紧接着便陷入人性的思考中,没有接话。

    本宫觉得这么一直等着他也不一定想的明白,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皇上你有什么打算?”

    皇帝陛下低头想了想,道,“付安阳围困皇宫的前一天,穆相出城了。”

    “啥?”本宫一激动,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丞相大人出城了?难不成绕来绕去他们要唱的还是那出“黄雀在后”的戏码?只不过这会儿又换成了丞相大人的主场?

    皇帝陛下不答,只抬头静静的看着本宫,本宫这才觉出自己方才的反应是稍稍夸张了那么一丁点,尴尬的掩嘴轻咳一声,又抖着裙摆重新坐下来,调整了下语气,一板一眼道,“眼下宫中形势万分危急,不知丞相大人此时出宫所为何事?”

    皇帝陛下于黑暗中斜睨本宫一眼,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追究本宫的演技问题,只淡淡的出了口气,“如若今夜宫门被破,明日一早江北大营的十万轻骑就该到了。”

    听他这意思是早就料到了丞相大人的意图,可既是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坐以待毙,这么看着等着被人整啊。

    本宫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陛下嗤笑一声,缓缓闭目,重新靠在了门框上,这才开口,“二十年前,前鸿禧皇后为辅其子上位,联合东宫禁军谋逆逼宫,火烧太子宫,酿了一场大祸,自那以后父皇便下令严格盘查,精简宫中禁军人数,现在宫中所有禁军加起来不过两千人。”

    哥舒远说付安阳暗中输送到京的精英部队至少有五千人,已经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江北大营远水救不了近火,又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像被丞相大人掌控了,所以此时皇帝陛下完全是无计可施?

    似乎是这么回事吧,这样看来,先帝爷的这俩皇后还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不过经他一提,本宫倒是突然想到那个对东宫太后一往情深的前太子哥舒恩来。

    丞相大人说他是为情所伤才翩然离去,一时间,二十年前的那件不便在史册上记载的往事倒是勾起了本宫更多的好奇心。

    “都说史料不祥,看来不假。”本宫假惺惺的叹了口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父皇决定纳丞相长女为妃的前两日,”皇帝陛下由鼻息间哼出一声自嘲的冷笑,缓缓道,“鸿禧皇后一生好妒,本来就已经对大哥被立为太子一事心存不满,当时的穆相又深得父皇倚重,她更怕穆蓉晓进宫以后穆氏就此做大,便采取了非常手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大哥下了手,想借机由五皇弟取而代之。”

    哦,穆蓉晓要入宫,太子哥舒恩心灰意冷,便借茬儿死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后先帝爷怕家丑外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便以意外失火为由将这事压了下去。

    那个雄心满怀的鸿禧皇后怕是到死也没能想到,自己谋划的杀人计划会弄巧成拙,到最后竟是称了这颗眼中钉的心意了吧?

    “既是夺位,她必是事先精心部署过的,后来这事怎么解决的?”

    “造化弄人,阴差阳错!”皇帝陛下声音游离,似是陷入回忆,“当日东宫大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什么原因,五皇弟竟然刚好在太子宫中做客,两人双双葬身火海,五皇弟暴毙之后鸿禧皇后就跟着疯了,后来不两日便是跳井死了,父皇深受打击,这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

    鸿禧皇后死了,于是穆蓉晓这个填房人选就直接转正,被作为皇后给迎进了宫?

    之前本宫一直觉得处在这个多角关系里升不得降不得,自己就有够杯具,却不曾想最强悍的SB女人,早已在历史的星空闪闪发光。

    话说若是那个鸿禧皇后在天有灵,怕是到现在也咽不下这口气去投胎转世,不仅一口气成全了哥舒恩,替穆蓉晓做了嫁衣又让现在的皇帝陛下捡了个便宜,还搭上了自己和儿子两条命,这他妈得跟阎王有多大的仇才能一箭N雕,创下这样惊世骇俗的杯具记录?

    虽然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跟自己半毛钱的关系也扯不上,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本宫总觉得心里刺儿的慌。

    两个人坐在门槛上互相靠着,都默默的闭了嘴不再说话。

    折腾了一晚上,又困又饿,可皇帝陛下的心情不好,本宫也敢在他面前提些鸡毛蒜皮,这会儿静下来,就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飞,眼花缭乱的。

    本宫当时脑子不太灵光,迷迷糊糊的就伸手抓了两把,然后屁股一挪地儿就往后栽去。

    皇帝陛下发扬一贯的英雄救美作风,果断的伸手想来扶本宫的肩膀,但可能也是因为正睡得迷糊,反被本宫一把拽翻,俩人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及膝的门槛外头。

    擦,天下再大,这国仇家恨又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本宫跟着饿肚子?

    “还好吧?”皇帝陛下以手护着本宫的脑袋想要伸手来拉本宫,本宫噌的一下就火了,刚想发作,忽听得殿外匆忙的拍门声。

    皇帝陛下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收回手,起身抖了抖袍子去开门。

    本宫刚伸出去的手瞬时落了空,却也没时间尴尬,赶忙跟着爬起来,整理好裙子。

    “皇上,出事了!”门外来的是个挺眼生的年轻侍卫,神色匆忙间也没注意屋里还有一个人,只往皇帝陛下面前一跪就急急道,“北门那边有情况有些不对,鲁都统请皇上过去一趟。”

    本宫闻言心下一颤,皇帝陛下更是二话不说,回身取了门旁架子上的披风就要跟着往外走。

    他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该不会留本宫一个人饿死在这吧?

    “哎,皇——”情急之下,本宫赶忙往前追了一步。

    皇帝陛下这才记起这屋里还有本宫这么一号人,脚下微顿,不由的皱了皱眉。

    “那个——”都兵临城下了还只想着温饱问题,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么?

    本宫有点后悔,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善后,皇帝陛下已经等不得一脚迈了出去,“你也跟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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