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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薄薄雾色间的跌落似乎一如最初那般令人熟悉,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却为邬仲伊带来一丝希望,只是还未看清四周景色,刺眼的火光便在周围集聚起来:“来者何人?”大声的质问声就好似在对待敌人般显得那么冰冷无情。

    伸手挡住略显刺目的火光,邬仲伊慢慢爬起,在瞧见眼前那些身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邬府卫队侍装时,一股惊喜瞬间在胸口漫延……

    “来者何人?”质问声再一次在漆黑夜色中传开,只是,邬仲伊还是察觉到那蕴含其中并不同寻常的低迷僵硬感。

    未得到任何回应的质问之人突然一个摆手,其身后举着火把的众人便瞬间亮出泛着银光的锋利兵刃,似乎下一刻就会冲上前把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就地正法。

    “邬仲伊。”就在眼前众人将有所行动时,邬仲伊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而在下一刻,也如愿见到对方人人瞳眸大睁的模样,“把你们的向教头叫出来。”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一般。

    “公子,是公子回来了……”不知是谁这么一呦喝,场面瞬间沸腾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人中便走来一身黑衣的向然与着素色衣裙的苏涟漪、薛奕儿。

    “公子……”

    “大哥……”明明是不可置信与带着泣音的叫唤却令所有人都震奋起来,只是在激动过后又被一种阴霾所掩,而在两人闪躲的眼神中,邬仲伊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

    “你们为什么会在此?韶韶呢?”奕儿不是应该随时侍奉颜骆韶身边,为何会出现于此?那只有一个解释,颜骆韶也必定在此。可是,为何不见人景?

    “大哥,大嫂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与逐渐哽咽的语音令邬仲伊心脏猛然一缩颤动,本能地去拒绝苏涟漪接下去的话语,只是固执地问道,“涟漪,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她不相信那个一向冷然的女子会就此离她而去,她绝不信!

    “夫人此刻在帐中歇息,前些日子从北容国返回时,于路上受了寒,但由于这六年来身体一直未曾好转,落下了不少病根,而禄大夫说了,夫人身子过于孱弱,若是这两日再不见好转,怕是要办……”

    “住口!”本是静声听闻的邬仲伊在向然欲说出那个词前厉声喝阻道,在竭力平息住体内不断升腾而起的怒火与恐惧后,边快步向帐篷走去边开口询问起来:“落下病根是何意?难道就没人好好照顾她不成?”她离开的时候,颜骆韶明明还好好的,现下怎会落下那么多病根,甚至连命……想到此,脚下步伐越渐加快,而当冲进点着昏黄烛光并幽静的帐中,见到那躺在如石般坚硬的板床上时,眸心不由一红,继而柔软起来,放轻脚步慢慢步向床边。

    苍白的面色与紧锁的眉心,只是这样望着,邬仲伊便绞疼了心,颤抖地伸出双手抚过那张此刻就算睡着却仍不显安然的脸庞:“韶韶,我,回来了!”六年的寻找与等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结果,“可为何,你竟是这般模样来迎我?是对我失约的惩罚吗?”可是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残忍。

    紧随邬仲伊进屋的几人在见到对方那一脸的哀伤之色后,都沉默不语,直到整个屋子安静许久后,薛奕儿才又开口:“六年前公子离开后,夫人便染了风寒一病不起,而且这风寒,也未曾彻底痊愈过,据禄大夫说,是心中郁结所致。一年后,夫人便应暨皇之命继续做了暨军军师,只是在一场战争被箭射穿胸腹,差点……幸好有禄大夫,不然夫人……”

    抚着颜骆韶脸庞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邬仲伊脸庞也刹那惨白,吐出口的问语也包含了一种浓浓的恐惧:“韶韶中箭的时辰可是夜里?”

    “是!”不知自家这位刚回来的主子为何这般问,但薛奕儿仍是如实回应。

    “今晚,究竟有多危险?”干涩地质问,邬仲伊觉得自己的嗓子就像要燃烧般快说不出半句话。

    “两个时辰前,夫人突然昏厥便再也未曾醒过,禄大夫说,若是今夜能转醒或许还能保住一命,若是不能,那明日便是夫人的祭日。”见未有人回应对方的问语,向然缓缓道出邬仲伊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颤动着身子,邬仲伊忍下心中不断窜起的冰冷惧意,眼中隐隐闪现泪意:“禄大夫可说,这病因空间何在?”为何会这般严重?而且,她也不会忘了四年前那夜颈间上玉处带来的热度,若一切真如她所想般,那龙麟玉带她回来的契机或许正是因为颜骆韶本身的原因。

    “禄大夫说了,是大嫂这几年来各种病因落下的病根所致,而前些日子在北容国又过于劳累,回来的路上恰好又遇上南大陆难得的诡异气象,所以一时抵御不住,身子便彻底垮了,而最重要的是,是大嫂自己的心结所致。”至于是何心结,就算不用说,想必邬仲伊自己也会知晓一二,“大哥,大嫂一定会醒来的。”苏涟漪柔软地望着眼前两人,无缘由的,即使此刻是颜骆韶最危险的时候,可她就是有如此坚定的想法。

    “恩!她一定会醒的。你们都下去吧……”虚弱一笑,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陪着眼前这个自己想了六年之久的人儿。

    “奕儿过会儿会把禄大夫吩咐熬下的药送来。”在欲踏出帐屋时,薛奕儿回身轻轻开口,在确定邬仲伊听闻后才随着苏涟漪与向然的步伐离开。

    目光从未曾离开过床上人儿的邬仲伊把耳朵轻轻贴上颜骆韶那跳动得尤为微弱的心脏所在处,眼底的湿意越来越浓,她从没有想过,原来她每次回来的机会都会伴随着颜骆韶的生命垂危,若是早知这样,她还会坚持选择回到这里吗?

    “韶韶,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泪水最终滑落,但邬仲伊还是强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不敢过快地流露自己的悲伤,“只要韶韶醒过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醒过来……”断断续续地呢喃不曾停息地吐露,可望着颜骆韶全然毫无反应的面容,邬仲伊的心被浓浓的绝望所笼罩,直到天际快泛白,那种绝望全然被另一种意念所替代。

    “公子,这是夫人今夜的第二副汤药,得尽快喝了,或许还有转机。”薛奕儿的话语并没有侵入邬仲伊早已麻木的脑袋,接过对方的药碗,如同之前那般以口一一渡去满是苦味的汤药,在确定一滴不剩时才递回去,“奕儿,你也累了一夜了,回去好发歇息吧!”此时邬仲伊的言语中再也没有彷徨,只留下一种近乎诡异的绝然,可薛奕儿偏偏一时无法探出究竟,只是遵循自家主子的吩咐退出。

    小心翼翼地取出颜骆韶厚重棉被下仍是冰冷的手掌握在掌心里,而后抵在自己的唇瓣与鼻尖处,邬仲伊感受着被自己紧握的柔胰在自己体温的传递下渐渐泛出些许温度,唇角扯起一丝温暖笑靥:“没想到,韶韶还真是贪睡……”宠溺地嘲笑起颜骆韶此刻全然昏迷不醒的模样,片刻,邬仲伊吐出胸中浓浓郁息,“韶韶,那六年时间的离开绝非我所愿,可没想到,六年后的今日,当我回到这里竟会让我见到你这般垂死模样,但无论如何,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若你真不愿醒来就此离开,也没关系,我会很快来陪你,你说可好?”伸出一手整理着颜骆韶颊旁的碎发,邬仲伊微俯身子,在那些毫无血色的唇瓣上落下眷恋一吻,“以后,我会永远与你在一起!”低喃的话语在邬仲伊垂落下冰冷泪珠时结束,额头相抵,把近在咫尺并早已熟悉的容颜再次牢牢刻印脑海,这样,就算到了地府,有了来世,她也能在茫茫冤魂与人海中再次寻到她。

    帐外并没有太高温度的阳光照入帐中,邬仲伊望着仍是如昨夜般毫无任何起色的颜骆韶,最后的一丝希望被绝望掩埋,抱起床上的人儿,用尽全身的气力揽入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底翻腾而起的悲痛……

    “唔……”细弱得几近不可闻的呻/吟并没有让陷入深沉悲伤的邬仲伊反应过来,也不知就在这个时刻,本该命丧黄泉的颜骆韶竟颤动起眼睑,有了转醒的趋势,而身体上遭受的巨大力量却在此时让她极为不适起来,甚至有种怒意外泄的冲动,可终究孱弱的身子已无法赐于她本该有的力量,“唔……”相较先前大点的呻/吟声最终惊醒某人,当邬仲伊瞧见那微微轻拧的眉尖时,顿时被一种狂喜所淹没。

    “奕儿……奕儿……”大声呼喊,当薛奕儿奔跑进来时便被邬仲伊一脸惊喜的模样所震,“快去唤禄大夫,韶韶似乎要醒了,快去……”

    随后而来的便是伴随着匆忙脚步声与禄威远一系列的紧急命令,直至那些被禄威远喻为救人百病的银针从颜骆韶身体拔出来时,邬仲伊如愿见到那双一直被刻在记忆中的深邃黑眸,眼中流露出欣喜笑意:“韶韶……”千言万语最近化为一声饱含情意的叫唤。

    没有预期的激动,颜骆韶是在静静瞧了眼坐于床边的邬仲伊轻应了一声后便重新合起眼,就好像,邬仲伊的回来与否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而帐屋里的苏涟漪、薛奕儿与向然几人则是面面相觑,不明白颜骆韶究竟怎么了?邬仲伊的归来不是理应高兴吗?为何现下竟是这种反应?

    望着颜骆韶这般全然无视的模样,邬仲伊不由苦笑,这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果然在生气呢?摇头,示意帐里的人全部退出,当只剩她与颜骆韶两人时,走向床边,不顾床上之人的微弱挣扎重新把这死而复生的人儿抱入怀里:“韶韶就算要生气,也该等病好了再气,不然对身子可不好。”暖暖的语调就好像此刻在她怀里的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却又那么让人心疼。

    “不用你管。”冰冷地吐出短促的字句,颜骆韶别过脑袋,就是不愿对上邬仲伊那满是暖意的眸子。

    “不要我管,那韶韶要谁来管?”邬仲伊不顾颜骆韶的反对在对方那微皱的鼻尖落下轻吻,“我好不容易回来,韶韶就这样待我?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我吗?可我这六年来,是时时都把你放在心上。”就连父母与大哥,都被无情舍弃了……

    “不想!”堵气般的回应,颜骆韶在邬仲伊看不见的地方鼓起腮邦子,心中却下意识的埋怨起眼前这个紧紧抱着她的人:明明说好是五年的,可这坏蛋竟迟了一年才回来!太可恶了……害她,害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此,眼眶不竟泛红起来。

    那一听便知是堵气的话语令邬仲伊不觉莞尔,抬起那张布满怨气的脸庞,在见到那双微微泛出晶莹的眸子后,心下更为酥软:“不想便不想,我想你便是。”指尖触碰那依旧毫无血色的脸庞,邬仲伊语气一转,带了些许质问味道,“韶韶可曾记得,我当初离开时曾说过什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般模样?差点……”话到此,邬仲伊此刻仍是一阵后怕,她差点就要与颜骆韶在阴曹地府见面了。

    听出邬仲伊言语里的责怪之意,可颜骆韶又是谁?顿时一个不满再加上病体未愈,眼里开始积蓄朦胧泪意:“你怪我?你在怪我?你竟然敢怪我?”一连三个连续递近的问题令本就虚弱的颜骆韶眼里透出愤怒,直直望进邬仲伊越显无奈的瞳眸。

    “韶韶,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会怪怀里人儿?瞅着眼前因怒气而血气上涌的面容,邬仲伊突然认输了,而脑子似乎还未想清楚,思绪与话语便由着心意而安抚起怀里微显暴怒的爱人来,“都怪我,都怪我还不成?若是我能早点回来,也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苦。”如果在第一次,她便及时赶回来,颜骆韶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常年被病体所折磨?也不会有此次生死悬殊之事发生……

    “本就怨你……”面对对方的服软,颜骆韶的语音渐渐不如之前那般激烈,但从眼里沁出的倔强之色可以看出,对于邬仲伊此次的晚归显然并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为何晚了那么久才回来?”所以,她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都是邬仲伊的错。

    “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会一生都陪在你身边的。”话尽到此,邬仲伊这才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瞧我这记性,都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舍不得放开怀中的人,邬仲伊艰难地从裤袋中捣出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只,当一对造形独特并闪着银光的戒指放在颜骆韶眼前时笑道,“这是我在那个世界,与最爱之人成亲时必备的成亲信物,凡是成了亲的人无名指上都会有这样一个戒指,韶韶可喜欢?”没有太过繁杂的工序,只是由钛钢打造的两个简单镂空戒圈,而唯一的亮点就是当两枚戒指里外重合时,会出现由逢合处显现的西班牙语“Teamo”。

    嘟着嘴,颜骆韶并未急时回应邬仲伊的问题,反而指着此时合二为一的戒圈疑惑道:“这是什么字?为何我从未见过?”可为何那般怪异?就好像毛毛虫一样……

    “这是我们那世界的另一种语言,是‘我爱你’的意思,韶韶不喜欢吗?”眼见颜骆韶拧眉模样,邬仲伊顿时慌了心神,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设计的东西,不会就这样惨遭嫌弃吧!

    “哦!”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喜,而脸色却没有太大转变,颜骆韶只是轻轻应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接过邬仲伊手的戒指不断把玩着,“哪一个是给我的?”

    由最初的低落转眼间变为笑颜逐开,邬仲伊取下内里的戒指套在颜骆韶左手无名指上,“还有,虽然晚了点,不过这个也是给你的。”打开另一个盒子,脸上染上抹羞色,“钻石戒指。在我们那,是丈夫在成亲时为妻子买的定亲东西。”

    “这个是成亲信物。这个又是定亲之物。你们那的规矩还真多。”虽是嘟着嘴,但颜骆韶眼底却溢满浓浓的欣喜,脸色也似乎红润了许多。在邬仲伊把钻石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时,忍不住把玩起来。

    “规矩是多!所以成个亲不容易。”为怀里的人儿掖好被角,轻吻颜骆韶的柔顺发丝,在这一刻,心里的恐慌才微微缓下,“韶韶,以后别再吓我了……”今日之事,她可经受不住第二次。

    “明明是你先吓的我……”事到如今,颜骆韶对邬仲伊迟归一事仍显得耿耿于怀,不一会儿又闹起别扭来。

    “那以后,我不吓唬你,你也别吓唬我,怎样?”

    “邬仲伊,你敢跟我谈条件?”眼眸一瞪,散发出些许“冷意”,就好似邬仲伊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怎会?我以后都听韶韶的。”事隔六年,颜骆韶的性子怎越见腹黑了?让以前就落下峰的她,以后该如何赢得上峰?这女人,还真是她邬仲伊这辈子最甜蜜的毒药,心甘情愿地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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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颜骆华走进位于暨城郊外的邬府主宅小花园时,便见到自家姐姐颜骆韶正悠闲地沐浴着这冬日阳光,微合的双眼,稍显润色的脸庞,无一不显示着眼前休憩之人近来的日子过得甚为安逸。

    “今日怎么来了?”双眼仍是未睁开,但好似早就预料到来人会是谁般,颜骆韶轻声询问。

    “本想来看姐姐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似乎很不错。”相较于之前的那六年,如今的颜骆韶何止用一个“好”字来形容?

    缓缓睁开眼,静静望住此刻不请自来,一点客人自觉都没有并擅自为自己斟茶的颜骆华,颜骆韶眯起眼,扬起抹令人有些背脊发寒的灿烂笑靥:“妹妹看来过得也不错,你颈间那些层层而叠的印痕还真是异常夺目。”

    本能地伸手掩住脖子,却在触及下颚的衣领时,颜骆华顿时恼了起来:“姐姐,你骗我。”她明明穿着能掩去那些印痕的高领衣饰,又怎会被骆韶看去了不该看的东西?

    “明明是妹妹做贼心虚才是!”似笑非笑的面容在见到不远处端着汤药而来的薛奕儿时刹那变了色,故作疲惫地重新合上眼,忽略耳边颜骆华微微响起的嘲笑声。

    “夫人,奕儿知你醒了……”薛奕儿万分无奈地望住此时故作睡态的女子,心中一阵唏嘘,似乎自从邬仲伊回来后,颜骆韶对汤药便能躲就躲,只是,这般所为的目的却是让所有人啼笑皆非,“该喝药了。”

    面对颜骆韶这段时日里一如既往故意躲避,薛奕儿也不作催促,只是像似有所料般地忽闻身后渐近的步伐,一个转身便见邬仲伊疾步而来:“公子……”果然,这个在过往六年里被各方喻为阴狠毒辣的女人就在等这一刻不是吗?

    向薛奕儿微微点了点头,邬仲伊接过对方手中药碗,而后望向在听闻她前来后缓缓睁开眼并嘟起唇瓣的人儿,浅笑道:“韶韶,该喝药了。”

    无声地望着对方早已驾轻就熟的举动,直至被邬仲伊抱住并拥入怀里才轻轻埋怨:“不要……好苦……”双手不自觉地攥着对方的衣襟,颜骆韶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委屈。

    本是抱着看戏心态的颜骆华在一旁听闻自家姐姐这尤如撒娇般的话语直直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见到颜骆韶对一碗药这么避之唯恐不急的,还有这个姓邬的,难道就要任由这女人拒绝不成?

    另一旁的薛奕儿似乎对眼前一幕早就见怪不怪,可令她纠结的却是接下来的那些画面,想到此便不着痕迹地退出园子,有些,还是不看的好……

    柔软的呼吸吹打在肌肤上,邬仲伊听着耳边那幽怨不已的话语顿时宠溺一笑:“苦口良药,韶韶喝了药才能把身子养好,这样我们才能走一辈子。”一日三次的哄宠似乎已成了邬仲伊的习惯,忍不住在颜骆韶那双嘟着的唇瓣上烙下轻吻后端起汤药,“喝药了,好吗?”

    “苦……”脑袋蹭着邬仲伊近在咫尺的颈项,颜骆韶不愿这么快就此妥协,她都喝了那么久的药,为什么还要喝?

    哀怨之色在见到邬仲伊从衣管里掏出一串糖葫芦时展开笑颜,继而伸手去取,只是还未触及便被对方挡去:“仲伊……”为什么不给她?坏人……

    就在颜骆韶的腮邦子快鼓起时,一颗糖葫芦便被轻轻送入嘴中,而酸酸甜甜的感觉瞬间在舌尖泛开,带起一抹甜蜜。

    当嘴里的糖彻底融化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刺激味蕾的浓浓苦味,只是在意识到唇瓣上的柔嫩后便软□子,任由邬仲伊把口中的药慢慢渡给她:“你骗我……”竟然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骗,真讨厌!

    “我只是不想让韶韶觉得药苦而已。”嘴角的药渍被邬仲伊的舌尖卷去,颜骆韶在听了解释后并未就此罢休,反而眼里慢慢沁出湿润,顿时令邬仲伊整个人手忙脚乱……

    一旁的颜骆华无语地望着邬仲伊与颜骆韶两人,又想到方才薛奕儿偷偷摸摸离去的模样,心中幡然醒悟,最后不由唾弃起自家的姐姐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面对身旁那两人几近无止境的腻歪,颜骆华终于忍受不了的轻咳以做提醒:“我说姐姐,不就是喝个药,需要这么叽叽歪歪嘛……”真是让人眼红。

    可颜骆韶又是谁?在斜睨了自家妹妹一眼后便继续旁若夫人地与邬仲伊纠缠,一点也未曾把颜骆华的话放心上,只是在转眼的瞬间,面对抱着自己的人儿流露出娇弱之色,引得对方一阵心悸。

    邬仲伊在一阵娇哄中,终于在一颗糖葫芦一碗汤药的交替中让颜骆韶把那碗汤药喝尽,而后静静抱住怀中仍是孱弱的人儿:“韶韶,这些日子感觉可有好些?”回到这里已有半年之久,可半年前,颜骆韶留给她的恐惧就算到现在也未曾彻底消散。

    “恩……”一日三次的汤药与进补,想不好似乎也难,只是,多年烙下的病根想要痊愈似乎也颇为困难,只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调养自己身子了。

    “那便好!”夹杂着颤音的回应令颜骆韶的心微微发紧,她心知半年前的那次生死未卜的昏迷令刚回来的邬仲伊心生忌惮,也心知这半年来邬仲伊对她身子的日日担忧……

    就算明知对方这般心思,但她仍是眼看邬仲忧心不已的模样也不愿坦言自己身子已逐渐好转之事,若说起原因,她也只不过想让这个离开六年之久的人好好地哄她、疼她、宠她而已,只有这般,才能让她确定邬仲伊真的已回到她身边,而不是在梦里:“仲伊这些日子为何总是这般忙碌?”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来陪她。

    坐于一旁的颜骆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邬仲伊还没有回来前,她这位姐姐似乎也是这样一直忙碌,难道颜骆韶忘了不成?这下倒好,竟埋怨起人来……

    “既然韶韶问起,那有些事我便想与你商议一番。”拥紧怀里之人,就算这气节快入夏,但邬仲伊仍是怕一些不着调的微风会伤了怀里的人儿,而吐出口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柔软,“韶韶,可是要这南大陆的天下?”

    轻轻一问,却令正捧茶啜饮的颜骆华微顿,一转眼便见到颜骆韶那唇角荡开的弧度,眉角不由轻拧。

    “仲伊可要?”言语间的淡然似乎并不为邬仲伊的问题所扰,只是在反问之时,眸光涟漪地望住此刻有着暖暖笑靥的女子,颜骆韶心动地伸出闪着明亮光泽戒指的左手轻轻抚上邬仲伊含笑的唇瓣,“若是仲伊要,那我便要!”答案在这一刻已昭然若揭,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就会是这般。

    “我不愿要这天下,但更不愿事事受人牵制。”轻轻的低语在颜骆韶耳边徘徊,但结果却只是惹出一丝笑音,随即,邬仲伊也跟着轻轻笑起来,她知道,颜骆韶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仲伊,我不喜你离开我身边。”丝丝幽怨声脱口而出,颜骆韶知道自己的自私性子,她既想不受旁人旁事的制约,又不想自己的爱人因他事而忽略自己。若以前的她是个会放任邬仲伊离开去做任何事的人,那现在的她,只要邬仲伊时时刻刻陪你自己身旁便可,六年的时光已让她尝透了分离的苦楚,而如今,她不想让邬仲伊离开自己半步。

    “不会离开你了!”就算她已回来半年,但颜骆韶仍是会不时地在夜里做起恶梦,随后便会一夜无眠地紧紧凝视着她。让她心疼不已,而为解其心头不安,她甚至把所有的龙麟玉束之府中禁地高阁,派人严加看管,只为求得颜骆韶的心安,“很快,我就会处理完手边的一切,带着你去‘韶伊居’,快乐地过日子。”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颜骆韶于东海的诸岛上建立了属于她们自己的王国,而在她眼里,绝不逊于这南大陆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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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步于邬府这唯一显得阴深潮湿的幽暗道径,颜骆韶在薛奕儿的搀扶下向更深处走去,只是渗出阴冷之气的道径仍是让身子本就虚弱的颜骆韶轻咳出声……

    “夫人!若被公子知晓,会生气的。”好不容易稍有好转的身子,若是因为这一事而有个闪失,怕邬仲伊到时定会杀了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止住咳声的颜骆韶浅浅一笑,却无声地继续向前步去,直至一道道被铁栏铸成的牢前才停下脚步,望着此时被锁镣束缚于十字木架上,披头散发根本看不出模样的人,颜骆韶眼里第一次透出抹浓烈的恨意,却在对方抬眼的刹那转为清冷。

    “韶儿……你终于来了……”暗哑的嗓音仿佛未进食的野兽般显得阴沉不堪,却丝毫憾动不了颜骆韶一分,“多少年了?韶儿,我从未想过你会这么对我……”在这漆黑阴沉的地牢里,外面究竟过了多久的岁月,他从不知晓!而每日固定的鞭打毒刑,似乎也正在消磨他求生的意志,可偏偏,每次在死亡边缘徘徊时,就会被救回,然后又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你就该想到的。”邬仲伊离开的那一夜,便是她整个谋局报复的开始,颜骆韶一直都知道,暨皇的性子本就多疑,无论是沃隆越、邬仲伊还是她颜骆韶,凡是在暨国有所名望之人都会遭到监视,更是抱着玉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心坐观他们之间的争斗,她相信,若是那夜没有暨皇的授允,沃隆越绝不可能轻易地让邬仲伊消失在她身边,“沃隆越,你这一生都在受他人摆布,就连自己想做的事也都成了旁人手中的利器。”或许,这个世界,利用与被利用本就难以分清界线……

    “呵……那又如何?只要达到目的,不就可以了?韶儿,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无论过程如何,旁人又如何,只要目的实现,就算被人利用又如何?

    “我也教你要审时度势,不是吗?”永远不要在没把握时挑战比自己强势的人,为什么沃隆越永远也不懂这一点?

    “韶儿,你是在说自己吗?”他做的一切不就是在挑战颜骆韶的底线?把她最爱的人逐出这个世界,逼着暨皇把她重新封为他的军师,逼着她像过往一样随着他行军打仗,“韶儿,事到如今,就算被你关在这里一辈子,我都不会后悔自己做下的事,追根究底,我不过是输在了你的手里,心甘情愿!”合上眼,在这个几近令他生不如死的地方,他终于明白,他沃隆越的失败或许就是败在颜骆韶的隐忍上。

    想到此,沃隆越不由惨笑,比心狠,他终究比不过眼前这女子!试想谁会拿自己病重的身体只为卸去当初暨皇难解的疑心?谁会为了体现忠诚而甘愿去做最恨之人的手下?谁又会只为擒他而差点送了命?心念与身体的双重隐忍或许才是颜骆韶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致命武器:“只是,韶儿,你这般所作,就为了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人,值得吗?”那邬仲伊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韶儿如此相待,为何他这与其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却不可以?

    “只要是她,就值得!”没有犹豫,颜骆韶冷冷地望进沃隆越那双泛红的双眼里,“你多次托人寻我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在沃隆越被擒住那刻,颜骆韶便未曾踏足这里半步,而如今前来,也只不过是想了结这一切。

    狼狈地摇着脑袋,沃隆越因多年累积下的折磨而喘着粗气:“韶儿,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在邬仲伊没有出现时,她根本就不懂爱,又何来谈爱?更何况,在现实中,她也没有这个资格……

    “既然没有,那为何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为何要应下那纸婚约?”不可置信地怒吼,他不信颜骆韶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要不然那些年里,为何如此相助于他?

    “到现在还不明白?”脸上露出抹可怜之色,像是在怜悯沃隆越这么多年来的坚持,“自始至终,助你只是个晃子,我要的只有军队,一个属于我颜骆韶的军队。”不知这样,沃隆越是否会明白?

    “你……”瞪大眼眸,沃隆越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苦笑出声,“没想到韶儿的野心竟会这般大,只是暨皇……”

    “死了!在你被擒不久后,晁**队便攻了国都,几乎杀尽了皇族。”沃隆越话还未完便被颜骆韶抢了去,而后像是在回对方即将而来的问语般笑道,“现在的暨国皇帝是司随衡,但也是有名无实罢了!”相信,沃隆越自会了解她语中之意。

    “你……”惊异之余,沃隆越眼里透出抹不解,“韶儿,你这般所为会祸及自身的。司随衡不是笨蛋,他迟早有一天会对颜骆韶下手,到时……”

    “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嗓音骤冷,颜骆韶瞳眸里更是渗出狠戾之色,只是下一刻,在感觉到身后突如其来的熟悉怀抱时软□子,“你,怎么来了?”

    颜骆韶瞬间沁上暖意的语调令被锁住的沃隆越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而后猛得瞪大双眸,惊恐地望着那个真实出现在眼前的人:“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回去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愤怒地吼声顿时传遍整阴暗空间。

    不经意地扫了那越渐疯狂的男子,邬仲伊轻蹙眉头,揽着怀里人儿渐渐向来时的径道步去:“韶韶真不乖,身子还未好全,怎能来这种地方?”责备的话语里任谁都能听出浓浓的宠溺,同时也令颜骆韶毫不掩饰地扬起灿烂笑靥。

    “不……”沃隆越凄厉的惨叫声下一刻充满整个径道,但邬仲伊与颜骆韶却好似未听闻般径直向外走去,只有薛奕儿在两人身后无奈叹息,有时候,自家的这两位主子真不是什么好人……

    等确定床上的人儿安睡后,邬仲伊才望住早已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向然,而在望进对方一双疲惫不堪的双眸后失笑出声:“都六年了,还没有搞定甄沁律吗?”

    “公子!请自重!”什么搞定不搞定的,那个女人简直避她唯恐不急,就好像她是瘟疫似的,“公子嘱向然前来,是为何事?”她就不信邬仲伊找她前来就是为了问她与甄沁律的事。

    “呵……”面对向然这般态度,邬仲伊也不恼,只是在望着床上人儿尤如孩子般安睡的模样后轻语,“找个机会,把沃隆越除了吧!”当初就是她太仁慈,所以才让对方有机可趁,害她与颜骆韶分别六年,甚至险些无法团聚,如今,她不愿再把任何隐患放于身边,哪怕是没有威胁的隐患也不可。

    “是!属下会处理好一切。”那个男人,她早就想动了,要不是沃隆越,或许她与甄沁律不会成今日这般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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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如凝,你够了没有?”怒吼声从华丽大床上的温暖锦被里传出,颜骆华隔着被褥扶着在自己胯间不断耸动的人,大吼过后,嘴里不由自主地流泄出丝丝呻/吟。

    颤动的大床,破碎的呻吟,水流的清晰声无一不显示着此刻越宫帝寝的龙床上正在发生什么……

    “凝……够了……”眼角挂着抹晶莹,颜骆华就不明白,为什么被压的总是她?攥紧覆于身上的锦被,双腿间不断激烈滑动的柔软终于在一个重重挺入后令身子一阵激颤,最后瘫软在床上。

    而作怪的某人此刻就像一个吃饱喝足的猫一样,慵懒地爬出躺在颜骆华身边,继而揽对方入怀:“这是对你离开一个月的惩罚。”竟敢不顾她的意愿就此回国,难道颜骆华不知道若是没她在身边,她连一天安稳觉也没得睡吗?

    “你混蛋……”她才刚进宫,这人就丢下那些御书房的大臣把她拖上龙床好一阵折磨,而她所谓的理由就因为那个根本不算理由的理由?

    展开一张绝美笑颜,相如凝似乎一点也未把颜骆华此刻的愤怒放在心上,只是更用力的拥紧怀里的女子,吐出娇媚之语:“你可知,这一月我有多想你?”

    “不知!”恼怒地捌开眼,不想去回应这个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女人,为何她从前会觉得相如凝是个高贵典雅的女子?简直瞎了眼。

    “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对于怀里的女子,相如凝从未用过王族自称,对她而言,颜骆华是特别的,特别到可以为了这个女子而与颜骆韶订下那些见不得祖宗的契约。

    “够了!我有正事与你相谈。”阻止相如凝再一次的袭击,颜骆华在对方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角度后轻轻拧起眉头,“凝,我已不明白姐姐究竟要的是什么?”在邬仲伊未归来前,她一直以为姐姐要的是暨国的皇位,可现在,却又不是如此。

    瞅着怀里一脸疑惑不解的人儿,相如凝泛起抹妖媚笑靥,在颜骆华眉间烙下轻吻后软声开口:“骆华,你姐姐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邬仲伊陪在她身边!”要什么,对于如今的颜骆韶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之物,纵观现今的南大陆各国,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要说经济,怕是每一个国家都被邬氏商事所渗;要说政局,怕是每个朝堂都有邬氏之人,就连荆国的大公主勾悦思似乎也是嫁定了邬府的度严肃,还有那些所谓受宠的王子公主们,又有多少逃得了邬氏那些人的迷惑?而自己,不也早被这个颜骆韶的妹妹勾了心魂……

    只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邬仲伊回到了颜骆韶的身边,不然,再过不久,连她也不知那女子会做出何事来。

    “话是如此说,但是……”为何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有但是,相信我,你姐姐要的东西,早已经得到了!”其实对颜骆韶来说,邬仲伊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吧!

    面对相如凝再一次袭来的‘热情’,颜骆华除了无奈只有认命接受,只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人的话:姐姐要的东西,早已经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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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涟漪坐落在幽静的亭间石椅上,双手轻轻拨弄着眼前石桌上的琴弦,当清冷却镶着异常柔软的曲子由指尖拨出时,刹那令刚至亭道口的薛奕儿恍了神,而当其噙着丝丝笑意踏入亭子时,乐声也就此停罢。

    “很久没见你这般悠闲模样了。”似乎在她受伤后的那日起便再未听她抚过琴,“今日怎会有如此雅兴?”

    “就快离开了,想在此留点纪念。”邬府的大部分人都已收拾起包裹,明日,便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可她总想留点什么在这里。

    “傻瓜!这里仍是邬府!我们只是去更好的地方而已……”走至苏涟漪身后,轻轻环住身前之人,“若是你真想念这里,到时我们抽空回来便是。相信公子与夫人会同意的。”

    “恩!”轻轻应下,随手再次拔弄起眼前琴弦,在一首落幕后轻叹,“大哥真要动手吗?”没想到,大哥竟能如此痛下杀手。

    “无奈之举!怕是公子也为六年前的事心有余悸,所以才不得不如此。”轻轻安抚着眼前人儿,薛奕儿轻叹,“别想太多了,明日去了韶伊居,这里的一切便与我们再无所瓜葛了……”

    “奕儿可曾想过,如今的韶伊居在日后是否会成为与南大陆、北容国并驾其屈的另一片土地大国?”这样的疑问是薛奕儿从未想过的,可此刻由苏涟漪提出时,脑海中像是闪过些什么却又抓不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与夫人喜欢那里!”其实薛奕儿想说的是,若是公子与夫人不想让那里变成国都,那么,韶伊居只会是一个世外境地,绝不会涉足朝堂政事。

    “恩!只要大哥与大嫂喜欢那便可。”眼角弧度微弯,苏涟漪心里清楚:他们所有人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得到这个结果?

    “涟漪,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突如其来的幽幽问语令苏涟漪微愣,随即轻笑出声,“奕儿,我早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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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然在船头便见到远远在码头伫立的女子,心下一阵澎湃之余也带着些许紧张,而在上岸的那一刻,甄沁律那双冰冷的眼眸刹那令其心下一沉。

    甄沁律的目光掠过那张略显僵硬的脸庞落在正缓缓步出的邬仲伊与颜骆韶身上,心里泛出抹复杂:邬仲伊终究还是回来了,就如同她当初的誓言那般回到颜骆韶的身边。

    像是感觉到甄沁律的打量目光,邬仲伊扶着颜骆韶上前,在对方身前站定后,用三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轻语:“我见到你祖父了,他很好,也很想你,只是,他无法来这个世界。”

    面对带着少许期望之色的甄沁律,邬仲伊终究撒了谎,她认为,这是对眼前女子的一种解脱,至少不要再活在对亲人的恨意中。

    合上眼,压下心底涌起的涩意,甄沁律勉强道语:“欢迎回到这个世界!”她不蠢,能看出邬仲伊眼底深处的那丝不妥,只是,祖母已死,而祖父能否回来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人与她再无任何关系,“进岛吧,你们会喜欢这里的。”

    凝望渐渐远去的背影,邬仲伊微微摇头,最后对上颜骆韶闪着明亮之色的瞳眸,浅笑:“韶韶,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为我所做的一切。”这世上,或许也只有颜骆韶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我是你的妻,理应如此。”清冷的脸上展开柔媚笑颜,而后视线扫过一旁怔愣原地的向然,继而往邬仲伊望去,两人相视一笑跟上甄沁律的脚步,看来这两人,还有得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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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度风肃气愤不已地望着眼前一纸书信,问向一旁同样瞪着瞳眸的度风严,“公子竟把这种事全权丢给我们,凭什么啊?”他还想着与勾悦思一起去韶伊居呢,这下可好,所有的梦想在这一刻破碎。

    度风严此时不断揉动着额际,可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压抑那不停跳突的神经,邬仲伊的理由很‘好’:说什么现今南大陆上各国占据要政之位的人都是他手下之人,难道他手下的人就不是她邬仲伊手下的人?说什么度风肃已掌握南大陆上的各国商事,难道那些商事都不姓邬?简直是放屁……

    还有那个可恶的颜骆韶,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让他们两兄弟一负朝堂要员,一负商事大权,原来就为了等这一刻当甩手掌柜,若真是甩手掌柜也就罢了,可偏偏,把那么大个暨国烂摊子丢给他们去处,这不是故意找茬?

    瞅了眼仍是愤恨不平的自家弟弟,度风严突然计上心头,事到如今,就怪不得他不认手足之情:“风肃,眼下要事是先除去司随衡,公子也说了,今晚所布之局就会始动,你也知,我们两人不便出面,所以明日,你先把大公主勾悦思请来镇场,相信有荆国大公主在,场面会有所控制,更何况,也不会轻易怀疑到邬氏,你看如何?”

    “好是好!可是……”他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既然你说好,那便可!”话还未全落下,度风严已失去了踪迹。

    当晚,暨皇司随衡因纵欲过度暴毙于寝宫,举国同哀!膝下无子!

    第二日,刚与暨国订下同盟的荆国派大公主勾悦思致哀,度风肃陪于身旁!

    第三日,因司家无后,推举新主,而国不定,又以度风肃系勾悦思未婚夫婿,暂可安国,被推为新任皇帝,改国号“诸”!

    重重的把手中一纸拍于书案,度风肃气得脸庞显出紫红之色,勾悦思望住此刻明显怒意汹涌之人也不上前劝解,只是取过对方手中书信默念起来,继而笑出声:“没想到你大哥竟然为了自由而把你卖了!你家公子夫人更是厉害,竟把手中的军队借于你作为新皇继任的厚礼,他们对你还真是不错。”真是没想到,邬仲伊与颜骆韶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他们一开始便是打算如此?那既然是这般,当初的争斗又有何意义?

    “不错?他们这群人就是为了自己能逍遥快活而不顾他人的主。”大哥这一生就是不想被权势所累!邬仲伊与颜骆韶更是为了以后能清静的过日子而把南大陆先闹得个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避之为恐不急,只为离去后再无人骚扰!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自在的过日子,偏偏他要守着这么个拖死人不偿命的国家?他不干……

    他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接下这位置,要不然,岂不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他可是连韶伊居的样子都没瞧过,绝不能就此妥协,而且这些年来,那可是他一直梦想的居住之所……

    好笑地望着来回踱步的人,勾悦思突然娇声开口:“生个孩子来继承,无论是男是女,可好?”多年的勾心斗角,她也累了!自从度风肃与她说起那个世外桃源后,她也一直向往着,只是此刻,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好!就这般定下了,无论男女,第一个孩子就是继承人。”

    度风肃那坚定不移的模样顿时让勾悦思笑出声,想来,还是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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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仲坛站在邬仲伊的房门口,望着此刻冷清异常的房间,眸中黯然:伊儿离开近一年了,也不知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但无论如何,只要找到爱人,一切都会好的吧!

    “邬大哥……”轻轻的叫唤拉回邬仲坛逐渐飘远的思绪,在望向来人微点头,“苏云,今天辛苦你了。”借着自家父母第三十个结婚纪念日,正好是扫去他们失去伊儿痛苦的好机会。

    “不辛苦!邬大哥,小伊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呆呆地望住那张已空了许久的大床,苏云话语中带着些许的鼻音。

    “恩!她应该回到了她要去的地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转身,邬仲坛强打起精神向楼下走去。

    “终究还是留不住你。”合上眼,一道泪痕滑过脸庞,当悲伤渐渐涌上心头时,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住。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为她哭泣。”沁着恼意的清冷嗓音里透出浓烈不满,甄凡童揽着身前的女子入怀,轻轻啃咬上苏云散发着玫瑰沐浴乳味的颈间。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将不再有姓邬名叫仲伊的那个人,那人只会活在她的回忆里。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走吧……宴会时间到了……”

    邬父邬母脸色稍带疲惫地穿梭于这个特意为他们准备结婚纪念晚宴,只是如今的他们却无心去享受这些。

    “爹地妈咪,你们应该高兴一点,不然我的一番努力可都白费了……”邬仲坛笑着揽上自己的父母,“那么多人来为你们庆祝结婚纪念日,不觉得很荣幸吗?”

    “我们只要伊儿……”邬母喃喃低语,不一会儿,眼里便开始泛起泪意。

    刚想开口劝解,一名送快递的便在管家的安排下走了进来:“请问哪位是邬仲坛先生?”

    “我是。”

    “这里有份快递,是邬仲伊小姐让我们公司特意在今天送到你手中,她还留言,说打开后你就会明白这是什么。请签收。”

    好奇地收下包裹,邬仲伊在邬父邬母几乎闪闪发亮的目光中慢慢打开,当发现是一张SD卡片时,疑惑更深,只是在卡片插入电脑跳出画片后,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只见邬仲伊正对着镜头露出浓浓笑靥:

    爹地、妈咪!

    先要祝你们结婚三十周年快乐。在你们见到这段影片时,我想我应该不在你们身边了,但不要难过,请相信我现在过得很好,也请愿谅伊儿的不孝,但请相信伊儿,伊儿就算不在你们身边,也会永远爱你们,为你们祝福!伊儿期盼你们的长命百岁!也期望你们生活幸福快乐!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三十周年结婚礼物,以后每一年,直到你们百岁,我都会送一份礼物给你们,一定要好好期待哦……

    随着最后一字的落下,屏幕回归黑色,邬母早因这一切而哭泣出声,邬父眼角渗泪却仍扶着邬母故作坚强,而眼睛定定望着那早已变黑的屏幕后低咒:“真是不孝子!”说是这样说,但却捧着电脑与邬母一同向自己卧房走去……

    “的确是个不孝的混蛋,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就留下这种东西,到底要骗去多少人的眼泪,你才甘心?”邬仲坛轻轻笑骂出口,可也不得不感叹邬仲伊的手段,他相信,就算为了伊儿的礼物,父母也会努力让自己长命百岁……

    一直在旁边望着这一切的苏云忍不住再次流出泪水,惹得甄凡童一阵心疼:“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邬仲伊那家伙就是个混蛋,连走也走得这么不太平。随即想到家里那位总是整日发呆的爷爷,想来也必定与邬仲伊的离开有关,真是……

    “我没有忘!童,小伊就是个混蛋……”为何到今天她才看清这个事实?在扰乱所有人心神后就这样潇洒离开,就算离开,还要留下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你看清就好,不准再哭了!”轻轻吻去那逐渐滑落的泪珠,甄凡童喃喃低语,“以后你的心里必须只有我,明白吗?忘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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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伊,你是否在想家?”双手轻轻抚上正在眺望远方的爱人,颜骆韶眼底有丝忧虑,不知为何,邬仲伊今日特别容易走神。

    “恩!今日是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也不知他们是否收到了我请人寄去的包裹。”深呼吸,转眼望住正一脸忧心的颜骆韶,轻笑,“韶韶不必这般模样,我没事的。”她既然选择回到这里,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今日也只不过是因父母的关系而有所牵挂,而且她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处理好一切。

    “仲伊,对不起。”亲情与爱情,本就是两难之选,而这人竟为了她,抛弃了那世界的一切。

    “韶韶何来此话?这是我的选择,与韶韶无关。更何况,你已用你的一生在陪伴我了,不是吗?”不想见颜骆韶内疚的神色,邬仲伊吻上那透着粉嫩色的唇瓣,这一刻,她隐隐猜到龙麟玉是为何而生:

    每个选择所通往的道路都会有所不同,

    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选择的路而负责,

    她从不后悔回到颜骆韶的身边,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颜骆韶,那她余下的生命只会是一片空白。

    而龙麟玉,或许并不如传说与野史说的那般传奇,它的出现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人心,也许只是为了让人去选择不同的道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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