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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九月中旬,满仓县城秋高气爽。风中的清凉拂过大街小巷,让秋天的万物仿佛都镀上了醇厚的质感。

    素衣女子依靠在马车窗边,长久看着辽远的晴空。路瑶在这颠簸的马车行进中,忽然想起旧时坐火车的经历,也曾在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间,回忆着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

    曾几何时,自己除了此世娘亲之外如此在意一个人--每天早上醒来,他总会作为第一个形象跃进脑海,而那形象的重量随着时日的增长愈来愈重。也许自己看似无缘无故的穿越,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穿越千年的光阴,在那时间的尽头等着自己……

    脑中思绪纷乱如麻,路瑶心浮气躁,只盼着马车行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沈家医馆里,竹远正和几位医馆学生观摩着师兄诊视病患,他心无旁骛的仔细听记。这沈老先生一生妙手丹心,在整个满仓县城那算是首屈一指的神医。他年轻时长居京城,声名远播,后来告老还乡,在家乡开了家医馆,既替人治病,又收教学生,也算是为乡邻做了件功德事。

    竹远自来医馆,一直受到众人照拂。师兄弟们看他与人为善,不骄不矜,加上又是一副人见人爱的相貌,所以人人都爱与他结交。只是竹远尚分不出来人心之善恶深浅,又不擅长探听别人城府高低,惟能一视同仁而已。

    而这个沈家的长孙沈默平算是个例外,两人一见如故,默平更是拉着竹远称兄道弟。默平也是十八岁,却常年浪荡在外,只好些刀剑诗酒,又素喜流连歌姬之处。这些时日沈老见默平在竹远面前还算稳重安分,早就拜托竹远私底下劝服与他。竹远虽不善言辞,也不好推脱老人的心意,只斟酌几句慢慢说与默平。

    没想到默平看到竹远字斟句酌,生怕得罪与他的样子,随即朗声大笑道,“竹远,你医病的本事还是有的,医心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不如我和你讲个故事,说不定你听后,舍了你家的如花美眷,也随着我一道浪迹江湖……”

    竹远自小不曾有同龄朋友,自听默平讲了一番自己的遭遇,便把他视作个知己。因竹远住在沈家院落,有时候默平回家来,撞见竹远放下书卷神游天外的神情,也会打趣他几句,“莫不是又念着你家小娇妻?赶明还是接她到身边来红袖添香,省得你整日里魂不守舍。要不我现在就和祖父去提上一提?……”

    竹远便会面红耳赤,只道目前学业为重,两人以后还要相伴天长日久。事实上自从路瑶那天忽然来看他,竹远心事更是重了几层,眼前总是浮现她默默无语,低头站在他面前的羞涩模样--忘不了,放不下,真正是相思无处诉……

    师兄一时诊治完毕,又给众人讲解一番病理用药等等,便宣布休憩一会儿,又让小童上茶点。竹远一停下来,就会想着路瑶—不知她回去可好,前两日的荒唐事可传到她耳中,他不由抚了抚后背的痛处,心叹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话说路瑶走的当天,竹远慢慢踱回了医馆。刚复习了功课不多时,便听到门口传来阵阵吵嚷喧哗之声。他本来不爱热闹,也就充耳不闻,一心记诵笔记。谁知过会一个小厮匆匆跑到他跟前,慌张道,“林公子,那些人正吵着让你出去呢!”

    “什么人,有何事?”竹远思量着别是有些病患家属来闹事,赶紧随着小厮出门去看。

    “这会子医馆当家师兄都出去了,就留着几个老仆人,那些个杂碎又是穷凶极恶的,您再不出去,怕是要砸桌子了……”小厮一边踉跄跑去前面,一边断断续续地和竹远解释着。

    竹远一听这般情形,不由更紧走了几步。待到进了正厅,却见带头一人正是昨晚上那个被叫做“土帽子”的。那人一手握着个马鞭,正抬了一条腿踏在个长凳上晃荡。见竹远出来,顿时双眼放光,凑上前来道,“林公子,你好呀,昨日爷不过想和你叙叙话,怎么话没说,你倒是先逃了……”

    “我不是在这么,有什么话尽快说,没得耽误人看病。”竹远没想到这伙人果真是地痞流氓,竟追到了这里,可见昨晚上路瑶的决定还是明智的,自己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不依不饶。

    “这里许多人,怎么能让你我尽兴呢,不如你随了我去,咱们到百花楼一叙如何呀?”秃毛子一味调笑,几个喽啰更是笑得肆无忌惮。

    医馆里人们一看情形不对,胆小的早就纷纷仓皇躲出去。却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凑在一边哄笑。竹远强自按捺心中蹭蹭上涨的怒火,不愿让那几个人糟蹋了医馆这清静之地,青黑着脸闷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我随你走一趟便是。”

    秃毛子一听竹远居然轻易答应,怔了一怔便狂笑起来,“小公子,你要是有意,早说便是,省得老子打听了你一天呢……”说着就要上前拉竹远。

    竹远本来极力镇定,却不曾想这破落户居然动了手脚。心里一时恶心着便往后躲去,谁料这一躲不要紧,居然带倒了一张椅子,整个人便往后栽了过去。

    “大哥……”林风远刚刚踏进医馆,便看到这样情形,还没听出几句门道,居然眼见着那人要对竹远下手。风远立时火冒三丈,抢将上来扶起竹远忧心道,“大哥,可摔着哪里!”

    竹远忍住后背的钝痛,就着风远的手站起来,问道,“风远,你怎么来了?”林风远不及细说,挡在大哥面前,对着那伙人怒喝道,“哪家的小贼,敢出来会一会你爷爷……”

    “哎哟,小子,你从哪旮旯里爬来的?”秃毛子一见是个清秀少年,也不放在眼里,继续阴笑道,“正所谓好事成双,大爷我今天是双喜临门啊……”

    “我看你是丧门星才对……”几句轻巧话语间,一个玄衣男子已逼近秃毛子,不过几掌下去,那汉子脸上已经鲜血直迸,涕泪泉涌,“来啊,还不把这几个不干不净的东西给俺清理出去。”

    那伙人既然青天白日敢上门挑衅,也不是好相与的。几个喽啰一看老大被打,顿时动起了刀棍。一时场面混乱起来。

    沈默平刚听小厮报信,立马通知了几个平日交好的练家子过来帮忙。一进门瞧见居然是竹远打了头阵,担心之余也不免大乐起来—这家伙还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一边几下解决了地头蛇,一边吩咐伙计们动手,沈默平转身却把竹远拉至一边,忍着笑意道,“林兄受惊了,兄弟来迟一步”,说着还作了个揖。

    “你这医馆防卫怎这样差,要不是我恰好赶来,可不是让我哥受欺负?”林风远看着沈默平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内大为不爽道。

    “这位兄台是?”默平这才注意到竹远身边之人。

    “沈兄,这是内弟林风远。”竹远见两人气定神闲,自己却还担心着堂中打斗的众人,不由心焦道,“默平,你还是让人赶紧停手,这样子会把医馆糟蹋了。”

    “无妨,再打一会,谁让他们有眼不识泰山。”默平边说边撩了衣摆坐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竹远站在一旁,看着刀光剑影,血肉纷飞,比自己挨打还要受折磨。等了半天,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断喝,“该死的畜生,还不给我滚过来,没得丢人现眼。”

    那人上前一把揪住被打得面容扭曲的秃毛子,拉将到了沈默平跟前,拱了拱手道,“沈公子,今日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让您老人家受惊了,我这就把这几个畜生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正是这个理,刘公子,您可要好好给他讲讲咱们之间的交情,别纵了家仆,失了朋友。”沈默平这才整整衣服站起来,眼皮也不抬的道,“不过这厮让我兄弟受了惊吓,你看如何惩治?”

    竹远此时还被满室狼籍震惊着,听到默平提他,才悄悄对默平道,“他们被打成这样,也算受了教训,赶紧让他们离开罢。”沈默平也不应,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刘公子向秃毛子耳语了几句,果然秃毛子垂着脑袋扑通跪在了竹远面前。

    “这是作何道理?”竹远想把他拉起来,又嫌他满身血污,只好无奈道,“走罢……”

    风远在一旁不乐意了,上前一脚将秃毛子踹翻在地,厉声道,“这一脚是还你的,如果以后再犯,可不见得让你活着出门。”

    待送走了大队人马,默平才有些个慌张吩咐几个小厮道,“立时拿了银子,把这屋里损坏的,全换套新的来。再找几个人赶紧清理这里,待会儿要还有一丝打斗痕迹,二十棍子少不了挨着……”

    几个人唯唯诺诺的去了,默平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笑嘻嘻的对竹远两兄弟道,“适才让两位兄弟受惊了,我这怎么也得到合裕轩治一桌酒菜谢罪,正好风远兄弟远道而来,也权作接风之仪,如此可好?”

    风远素来也是个豪爽的,见默平这般客气,不由来了兴致,撺掇着竹远领了人家的盛情。于是三人一齐往城里最好的酒家合裕轩行来。这一场酒吃的可是酣畅淋漓,连不善饮酒的竹远也多喝了几杯,又兼席中请了两个歌姬唱曲,默平和风远二人已是酒不醉人自醉。

    待三人被酒家伙计送回沈家,去没料到沈老先生正虎着脸严阵以待,一见连平日里谨言慎行的竹远都赤红着脸,不由更气默平教唆人学坏,喝道,“臭小子,你父亲不来管教你,还有我活着呢,来啊,家法伺候。”

    竹远也没多喝,此时早清醒过来,这种情形也没有自己开口的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默平挨了二十板子。这下还不够,又让面壁思过了一宿。竹远安顿了风远在自己房中睡下,自己却在门外陪了默平一夜。

    第二天清早竹远再看见默平时,钢筋铁骨的一个人形容已现憔悴,被下人扶着去上药歇息。竹远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背上被椅子犄角狠狠咯了一下子,又兼着跪了一夜,更是肿痛不已,他也不好告诉别人,不过拧了热手巾敷了一下罢了。心中却更加惭愧,这一场闹剧都是因自己而起,少不得以后要更加与人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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