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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1)

    篝火点起,美酒端上来,歌声笑声人语声响起来,打来的鹿肉散出烧烤后的香混杂着酒香飘荡在繁星密布的夜空下。众人脸上都是满脸的欢快,随行的宫女们脸上也是少有的放松,毕竟这样的宴会对于紫禁城里君臣规矩森严的宴会要有意思得多。

    大家围成一个半圈,伴着火光蒙古族的美女们跳着欢快的舞步,一旁的男人们弹着马头琴,唱着古老的歌谣伴奏。胤祥从前对于这样的场合一向不排斥,但多少是因为有胤禛在自己身边的缘故。胤禛表面冷然,对自己却体贴有加,甚至有些淡淡的孩子气,总是对他挨挨碰碰,当初也嫌烦过,现在却想得紧。

    月明坐在下席,胤祥也不知这个女人是真笨还是假傻,眼波流转风情中又带着几分娇憨,思衬间却见胤礽盯着自己,唯恐他做什么似的。心头一阵烦闷,让高世宁去找李德全搪塞了个理由,先回营帐休息去了。

    走远了,欢笑声渐渐在身后隐去,一路上碰到巡营的士兵都站住行礼给胤祥让路。胤祥心中翻江倒海,此刻也懒得搭理,只管默默走着。

    当初自己的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做了陈氏老板的情人,不到二十岁便生下了自己。受尽白眼的长至十一岁之时母亲却突然搬进陈氏大宅,哪怕是夹着尾巴做人也不愿离开。那个时候他是愤怒的,更多的是替她不值,他的哭闹让自己鲜少见面的父亲突然出现,直接把他送到国外。最初的那段时间,他连别人说什么都听不懂。管家是个粗鲁的女人,脾气十分暴躁。那个时候他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妈妈。

    那个漂亮却带着几分傻气但又执拗的妈妈。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世界的一切,但今天月明那样娇憨的样子,却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样绚烂的在他生命中燃烧过的存在,最终也离他而去,孤零零的扔下他一个人在大洋彼岸。

    胤祥躺在草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草叶,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中盈满了眼眶。如果早知道自己会来到这里,绝不会离母亲远去;如果那六年他可以理解她的心,可以站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去面对一切,或许现在的遗憾会少一些。想了一会儿,心里慢慢平静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着,上帝啊,不管你将怎样对我,但请一定要善待我的母亲。想到母亲二字,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敏妃,心里一叹,又跪着发了一会呆,才缓缓站起来。

    刚起身,一转头却见康熙静静的立在自己身后,见他已经站起来,笑道:“以为是你腿痛,不料想却躲来这里。”

    胤祥笑道:“有劳阿玛挂怀,腿上的伤不碍事儿。方才不过是酒喝急了,来这里吹吹风罢了。让儿子送阿玛回席吧。”

    康熙笑道:“不回去了。蒙古王爷都是酒坛子,朕不再跟前反而放得更开,今晚就和你说会儿话打发罢。”

    胤祥点头,跟着康熙回营帐。

    康熙虽在前面走着,但好似脑袋后面也长了一双厉害的眼睛,只那么瞥了一眼便发觉胤祥眼睛的异样,在帐子前驻足看着天上的月色,叹道:“是朕疏忽了。敏妃的忌日快到了罢。”

    胤祥低低“嗯”了一声。康熙挥手让李德全出去,顺便吩咐他把帐外的侍卫都到帐子五米外,又嘱咐他去把胤褆叫过来。

    李德全应声去了,胤祥端坐在康熙下首,寻思着说点什么才好。康熙睨了一眼,笑道:“帐子里只有咱们父子二人,你不必如此拘束。”话锋一转,慈眉笑目的问:“十三,今儿你拦了朕的驾,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禀阿玛,十三不过是觉得帝王狩猎无围猎道路者,有失妥当。”抬眼见康熙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揣摩着吐口:“在林子里遇见月明格格,说阿玛必进之路有虎,十三这才拦驾的。”

    “不过是虎罢了。”康熙呵呵笑道:“要不是月明,朕还不知道这么一出,当时直说便可,何必吞吐?”

    这事涉及太子怎么直说,加之当初胤褆话说的那么露骨······等等,胤褆······胤祥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思衬间突听一男声帐外响起。

    “咦,太子你怎么不进去呢?”原来是胤褆,又听他好似可以压着声音喊:“诶,弟弟!”

    康熙圆目一睁,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就撩开帐帘,胤祥一步一拐的跟出来,果见胤褆这里一步开外。背对营帐离对着远处看了一会儿,又疑惑的摇摇头,叹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着就扭身走来。一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康熙,立刻请安。

    康熙免了礼,进了帐随意问道:“方才你在帐子外头嚷嚷什么?”

    胤褆似乎没有料到康熙他们会听到,愣了一会儿才恭敬道:“回阿玛,方才在帐外见着二哥贴着帐子立在那儿,儿臣还以为来了不敢进,正想邀他一块儿进来领罪呢,结果他看都不看儿臣一眼,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黑漆漆的,你看清楚了?”

    胤褆斩钉截铁道:“错不了,必定是太子。那身黄袍子在夜里亮极了!”顿见康熙脸色一变,就地一跪,左右扇了自己两巴掌,急道:“儿臣知错。夜里不清不楚的,儿臣必定是看走眼了。”

    康熙也没让他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方才说和胤礽一块儿进来领罪,何罪之有?”

    胤褆怯怯的看康熙一眼,又看了看胤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答道:“儿臣与太子奉命勘察,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后面的越说越小,最后惨然道:“早知道儿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太子的建议,儿子查一条,二弟查另一条。唉!”

    康熙怪笑道:“这么说是胤礽勘察的黄土坎到上营是胤礽查的和你毫无干系了?”

    胤礽立刻改口道:“儿臣思虑不周,等罪令之。”

    “你今日对胤祥说,‘看到了什么不妨说说’朕瞧着倒是你看到了什么。”

    胤褆脸色大变,又惊又急道:“儿臣冤枉!那时不过是看十三弟一副吞吐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罢了。”

    康熙嘴皮子一掀,咄咄逼人,“他顾虑你们二位不敢说,你急什么?”

    胤褆颓然的张张口,浑身一泄,苦笑道:“儿臣是百口莫辩了。儿若知道前方有虎,在没有人围猎的情况下,拼死也要拦驾。”眼睛一掀,扫了一眼胤祥,不阴不阳道:“阿玛只因拦驾的是十三就相信了他的一面之词,儿臣也没办法。”

    胤祥突被反咬一口,反驳道:“大哥这话说的奇怪,你怎知道我和阿玛说了什么‘一面之词’?”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康熙何等心思,即刻有所思的看着胤褆。

    胤褆心头一跳,急忙改口撇清,笑道:“弟弟莫急。大哥也不过是着急了,话赶话罢了。见弟弟今日护驾有功,心里为你欢喜罢了。哪能听到什么呢?弟弟这么说,大哥真是······唉。”说罢连连叹气摇头,一副窦娥的苦样。

    “行了,胤褆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怪你也不怪胤礽。今年本就没有安排秋狝,朕也是临时起意,仓促间能安排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的。”

    康熙轻飘飘的几句话,胤褆险些坠下眼泪,一副沉冤得雪的高兴劲儿,磕了几个头,又说了几句“多谢阿玛”才起身出帐。

    康熙盯着胤褆出去的背影,眼里神色不定脸上却如同一潭止水。过了一会儿,扬声让人进来伺候。用了宵夜,才各自睡下。

    胤祥一向浅眠,恍惚间听到康熙独自叹了一声,自言道:“朕是老了。”

    胤祥猜想暗指射虎一事,接口道:“阿玛春秋正盛呢。今日不过事出突然。”想了想,翻身看着离自己不远另一方卧榻上的康熙,又道:“当初阿玛三十九年也是猎了一只虎呢。”

    康熙扑哧笑道:“那是用俄罗斯人进贡来的火铳。想入关之时,前明就专门有火铳队,可惜这种东西虽然轻便可使用麻烦,打一颗换一颗,倒不如弓箭来得快。”

    “但杀伤力很强。”胤祥忍不住接口。

    “再强,能比得上朕的红衣大炮么?当初乌兰布通之战······”康熙顿了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良久才叹道:“你说的对,今日事出突然。睡吧,明日去看看上营的行宫建成的情况,后日起驾回京吧。”

    两颗星辰般发着光的眸子,在夜色里蒙上一层疲惫,眨了两下,缓缓隐没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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