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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承欢的出走

    试酒会在望舒搞得很成功,被极乐喝剩下的那大半坛酒不消一会儿便见了底。

    人头依然攒动,我只是不知,望舒的女人们是为了喝酒而来,还是为了看我的男人们而来。

    两个月后,第二批酿制的葡萄酒也启了封。于是,男人们在凉茶铺边搭了一个小酒铺,甄氏酒家正式开业。

    蓝若溪踏实稳重,承欢是曾经经营那么大的欢馆,头脑自然灵活。生意上,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自然就没有我什么事儿。每天陪阿蛮说说话,偶尔帮酒铺打打下手,再逗逗极乐,日子过的反倒比以前更轻松了。

    自从那夜极乐酒后大变样,我便不许极乐再沾酒。他虽然有些失落,却不敢违背我的命令,于是,我人身安全就保证了。

    呼——抚胸。

    每天只是在家游手好闲,男人们便拱手送上银子来。我扒拉着枕头边的小木匣,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娶哥哥们了!

    把钱匣子抱在怀里,美滋滋地滚来滚去,门开了。

    一阵熟悉的异香悠然飘过,是承欢。

    我坐起来,歪着头对他眨眼睛。

    承欢倚着门,桃花瓣似的眼睛迷离朦胧,一贯慵懒的模样。

    “想你,便来看看你。”他歪了歪头,闪着宝石般光泽的头发垂下些许,说不出的风情。

    我怔忪片刻,越发不明白,这样摇曳生姿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静静看着我,也不靠近,眉目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清风悠悠吹过,发丝飘摇。

    我怔怔坐着,心跳怦然。

    “过来……”我呆呆招手。

    他微微笑了,碧色的眼底柔波荡漾,向我走来。

    每靠近一步,心跳便剧烈一分。

    他贴近了我,诱人的体香将我包围。

    越是颜色艳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承欢无疑是最艳丽的一抹。

    危机意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

    在我耳边,淡笑:“要我过来,怎么自己又躲?”

    我呐呐无语,抱着钱匣子,僵硬着贴在他的胸口。

    翠袍下细白的颈部晃得我头脑昏花,透过那柔软华丽的布料,瞥见胸口大片的肌肤。

    我扭头,深呼吸。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在我耳畔震动,引起阵阵酥麻。

    柔弱无骨的手蛇一样沿着我的背脊,滑动。

    隔着衣物也能轻易带起丛丛火苗。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上我的钱匣子,扯了一下,没有扯走。

    “放手……”他说着,歪头含住了我的耳垂。

    像是突然被电击中,我猛地撒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钱匣子被他趁机扔在一边。

    那是我的老公本!我不满腹诽。

    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抬手抚上了我的侧脸,幽怨轻哼:“亲爱的,不许走神……看着我……”

    我像是被下了蛊,立刻抬眼看他。

    他的眼底划过浅浅笑意,他的唇贴着我的眉心吻了下去。

    这是一只最会诱惑人的妖精……

    妖娆寒梅,嫣红似血。

    凉月细,晚风起舞。

    烛火在地面透出悠长的影子,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承欢半撑着手臂,躺在我的身畔。

    莹白肌肤开出大片的血色梅花,摄人心魄。

    “我是个怪物,你怕吗?”他望着自己身体的图腾,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尾的梅花微微颤动。

    被吃干抹净却依然在腾云驾雾的我,再次心跳失控,勾起他的下巴,轻吻落于他的唇畔。

    “不怕……”指尖沿着他的眼尾滑下,穿过冰凉丝滑的头发,抚摸着他绝艳的背脊。

    他随着我的抚摸细细颤抖,搭在臀间的丝被滑落,他扭过头来看我,瀑布般的黑发从肩头垂下,滑过指尖,冰凉如水。

    碧绿的眼睛,嫣红的梅花,雪白的肌肤,至黑的发丝……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无数男女为他倾倒,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他倾尽一切。

    艳绝天下的称号,不是假的。

    这种美,已经超脱出了单纯的外表,是从骨子里散发的。

    贴着他赤=裸的身体,我将他压在身子底下。

    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是属于我的……

    到底会招来多少妒恨?

    服帖地任由我压着,他的侧脸贴着柔软的被褥,淡淡道:“扶苏,未来酒肆的经营计划,我已经将它写下,就放在你的床头……”

    “嗯?”他的身体很软,趴在上面,舒服的让人不想移动半分,连思维也跟着停滞。

    敛息了片刻,他摩挲着握住了我的手:“极乐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了他。”

    我眯起眼睛哼哼着:“他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只是个孩子……”

    “他是个男人……”承欢叹了口气,“算了,你早晚会知道。”

    “嗯……”口水不小心流到了他圆润的肩头,赶紧假意亲了一下,再偷偷擦掉,吃吃笑着。

    睡意朦胧时,羞耻心降低,我终于说出了平日不敢说出口的话:“承欢,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是,我真的……想要娶你进门哦……嘻嘻……你愿意吗?”

    他趴在我身下,像是睡着了,并没有马上答话。

    我懒懒侧过头,撩拨着他的耳垂,想要弄醒他,却突然发现了其上的一排耳洞。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唔?只是一只耳朵,居然有五个那么多?”我拧着眉,又去扒拉他的另一只耳朵,“一,二,三,四,咦?不对称啊?这边怎么只有四个?”

    “承欢……”我拍拍他的侧脸,“你少穿了一个呢!”

    他缓缓睁开了眼,碧色的眸子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我抱着他亲了亲,他就势将我挪下背脊,我坐在他身边,蜷着腿看他缓缓翻过身。

    “另一个,穿在这里……”承欢指着自己胸口,神色平静。

    视线缓缓由他的脸下滑,我呆呆看着他指尖所向的地方——淡茶色的乳=首。

    “原来……”我愣愣道,“你有打洞的嗜好……”

    “不是我的……”他摧毁我的自欺欺人,语调轻飘,“是别人的嗜好……”

    “这里……”细长的手指划出冰冷的弧线,他指向自己的分=身,“也有……”

    夜风吹过,吹散了一室旖旎。

    飞蛾扑向烛火,发出最后幻灭的火焰,滋的一声,然后坠落。

    我有些搞不明白他了,前一刻还温柔缱绻,这一刻就带出了挑衅。

    我已经说过,那些所谓的过去,我并不在乎!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向我展示,割碎我的心?!

    浓情蜜意散退了个干净,我闷头倒下,头重重地砸在枕头上,闭了双眼。

    他静静躺在一边,无声无息。

    红烛落泪。

    次日醒来,血色蜡泪成堆。

    身畔冰凉。

    我坐起来,随手抓起身边的衣物。

    一封信,飘荡着落于脚边。

    勿寻。

    ——承欢

    赤着脚跑出去,明晃晃的太阳刺花了我的眼。

    眼前模糊一片,门前的杨柳树随风摇摆。

    远处的土道蜿蜒曲折,两旁的青草连绵不绝。

    夏蝉嘶鸣,蛙声起伏。

    “承欢!你给我回来!”

    我对着碧空白云大喊,飞起来跳到黑风背脊,双腿用力一夹,黑风扬踢,健步如飞!

    背后倏忽贴近一物,有人飞起来跨坐在马背,拦腰搂住了我!

    蓝若溪的声音萦绕耳畔:“不要追了,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愣住,继而愤怒转身,对着那张漂亮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早就知道?居然还放他走?!”我激动地眼泪直流,“你知不知道,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蓝若溪的脸被我重重打偏了过去。

    他捂着迅速蹿红的脸,睁大了眼睛看我。

    心骤然疼痛,手掌传来丝丝麻意,我闭了眼不忍看他,冷冷道:“下去!我死也要把他给追回来!”

    我想打的并不是蓝若溪,而是自己!

    如果昨夜,我不是一言不发地冷落他,他也许不会走的这么决绝!

    我早就知道,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就代表他越在乎!

    他把自己的伤疤呈给我看时,他的心一定在淌着血!我怎么会……昏了头去生他的气?!

    他说酒肆说极乐,分明就是在做最后的交待,我怎么那么粗心?竟然察觉不到?!

    “我真是个笨蛋!”

    用力捶向自己胸口的手被人截下,蓝若溪紧紧抱住了我。

    “他走了……承欢走了……”

    哭着倒在蓝若溪的怀里。

    我知道,我再也追不回承欢。

    ……

    那天,若溪哥对我说起了承欢,承欢的家,承欢的父母,承欢的身世。

    我从来不知道,两个男人已经如此交心。

    东丹国的左丞相,夜温。

    二皇子东丹晗玥的舅舅。

    夜温,从小便迷恋自己的妹妹,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东丹擎做了妃子,夜温发誓不娶。

    然而,作为夜家唯一的血脉,不允许这样的任性。

    迫于父母的压力,夜温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了一个让他至今痛恨的儿子。

    便是承欢。

    爷爷奶奶为他取的名字原是夜瞳,在他尚未有太多记忆的时候,两位老人便撒手而去。

    随他们而去的,还有承欢的幸福。

    被父亲厌恨,甚至剥夺了姓夜的权利。

    随着母亲在夜府住着漏雨的柴房,被当成一件可利用的工具肆意调=教,吸了毒,刺了青,习惯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绿萼之流本是夜温训练的死士,就连她也瞧不起承欢,以折辱他为乐。

    就如孩童捏死一只蚂蚁,伤害别人,有时并不需要理由。

    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到慕容做细作,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承欢。

    夜温恨他,因为承欢的存在毁了自己对妹妹纯洁伟大的爱,承欢,是耻辱与屈服的象征。

    他想要承欢死,却又不愿意他在破坏了一切后,简简单单死去。他要将承欢捏在手中,折磨至死。

    夜温的砝码,是承欢的母亲。

    一个被伤害至此,却还爱着自己丈夫的傻女人。

    一个给了承欢母爱的女人,她爱承欢,不如不爱。

    她的爱成了系在承欢脚踝的细线,夜温捉着她,轻轻一拉,承欢就飘然坠地,飞得再高,也永远不会有自由。

    “前几天,他收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信,他知道,自己躲不了。”

    “他不可能放着他母亲一人受苦,只要他救出了他的母亲,承欢就会回来。”

    “若是他救不出呢?”我问。

    “……”

    “若是他救不出呢?若是他母亲不肯跟他走呢?”我固执重复。

    承欢,你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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