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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8 章

    作为一个乞丐,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吃顿饱饭,不至于饿死街头。

    在他人生的第十个年头,遇上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那个女人温柔、善良、虽然不怎么爱笑,但是偶尔笑起来确如百花绽放。

    她是他的师傅,也是他一生最爱的人。

    以前的他没有梦想,活的浑浑噩噩,只是想这么活下去;现在的他,只想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她,站在她的身边,即使不能在一起,看着她就好了。

    他的师傅是天机宫的宫主,占星卜卦,奇门遁甲,皆是手到擒来。

    这次寻到他,据说也是因为天机所示。

    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像师傅一样的本领,对算术一门是一窍不通,天知道这天机是怎么出来的?

    也幸好天机宫也有不少武学秘籍,他倒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进展神速。

    时光飞逝,十年转瞬即过。

    今年他已经二十岁了,师傅也已经二十九了,他们相差的又岂止是九年的距离?

    她是师,他是徒,在这世俗礼教束缚的年代,这岂止是不伦?!

    “师傅,我又输了。”把白子落下,他无奈的摇摇头,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赢过。

    她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养育了十年的孩子,平静的心似乎泛起了涟漪,不自然的摇摇头道:“你命中该有一劫,便是今年。若得贵人相助,则安然矣,否则,怕是过不去这个坎。”她想尽办法,也是爱莫能助,她虽有看透天机的本领,却是无法逆天改命。

    这唯一的徒弟,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要不是她需要传人,她是断然不会去收徒的。只是没想到,天机所示的徒弟居然半点天份也没有,倒是在武学方面堪称奇才,她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师傅,你便是我的贵人。从我遇上你的那天开始,你就是了。”深情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他的心意他岂会不懂?只是他不说,她也不点破,师傅,你让我进退两难呐。

    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目光,这些年他越来越放肆,但是她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在她心里他是她的亲人,也像她的弟弟,很复杂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她大他九岁,又是师徒关系,她又如何能与他在一起?

    “你只是我的徒弟而已!”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从她的嘴里流出,“记住这一点,否则就给我滚出天机宫!”没有多余的废话,她翩然转身,不去看他僵硬的脸,姗姗而去。

    她命犯天煞,必定孤独一生。

    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的。

    “师傅,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话语,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哀嚎道:“即使我死了,我还是喜欢你!!!”

    这十年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那一口饱饭,而是为了她!

    他日日夜夜的苦练武功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她!她不会武功,所以他要护着她!

    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乞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即使她是他的师傅,那又怎么样?又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如果不是她,他早已经死了吧?

    对他来说,她就是天上的仙女,是他的一切,是他活着的意义。

    失去了这个念想,失去了这个意义,他活着又能如何?再次回到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么?

    不,他宁愿死!

    没有你,我宁愿死!

    轻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谁?”暴怒而出,是谁胆敢偷听?!

    “抱歉,是我。”尴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不是故意的。”

    “九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九公主看到他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其实在皇宫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史诗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是吗?”

    他被她的话说的一愣,倒也没发现九公主的异常,心中的不郁也消散了不少,“九公主,这里可不是你们皇宫,到处都是机关,要是不小心出事了,谁也救不了你。九公主还是安心待在房间里为好,等时日一到,我师傅必然会告诉九公主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谢谢。”羞涩的笑了笑,她也转身离开了此处,只是在转过身的一刹那,露出了一个不明深意的笑容。

    紫薇帝星,果然与众不同。

    他一向是不信天,不信命的,即使师傅说找到他是因为天机,他也是不信的。

    如果天机那么准,为什么他会对此一窍不通?

    而如今,他也不知道他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二十岁的大劫啊!

    看着成为血海的天机宫,看着全身无力昏倒在他怀里的师傅,还有那虎视眈眈的九公主,即使他心里恨不能砍死她,却也在面对那千弓万箭时退了一步。

    他可以死,但是师傅不可以。

    “为什么?!”

    “紫薇帝星,应天而生,必将开创一翻千秋万世。而我,要你为我奉上这片江山。”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效忠于我,永不背叛!”

    “你做梦!”

    “哼,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效忠我,帮我得到这片江山。第二条,你生,她死!”指着他怀里的女人,“你那么爱她,一定不会舍得的,对不对?”

    “九公主,你赢了——”说出这句话,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照顾我师傅,否则,我可以帮你,一样可以帮别人!”

    “好!”

    对于这个女人她才没有兴趣,不过也要感谢她藏起了帝星,否则,他怎么会活到现在?又怎么会便宜了自己?!

    在二十岁那年,他为了他一生的挚爱能够好好活着,毅然决定陪着九公主开始了她争夺江山之路。

    江山动荡,狼烟四起,诸侯不服,天下大乱。

    九公主这个女人,生为女人还真是委屈了她,若为男儿必定是一国枭雄。

    他身着盔甲,手拿大刀,骑着黑马,英勇的如同天神下凡。

    一场场战役,即使伤痕累累,他也没有倒下,他会赢,而且一定要赢。

    只有赢了才能回去见她。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最后一场战役,对手会是她。

    “为什么是她?你不是说帮我好好照顾她的么?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办法再冷静了,他最后面对的敌人,居然是他的师傅?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她被太子的人救走了,而且——”

    “什么?”不安渐渐在心中扩大,“你有什么瞒着我?!”

    “她已经成了太子的女人,她现在是太子妃,是你的敌人,不是你的师傅了!”九公主看着他,恨不能一口咬死他,明明跟在他身边的一直是自己,为什么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她?

    打下江山,与她共享,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总是想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明白他天生就是适合战场的,只有在战场上的他才是闪着光的。

    她喜欢这样的他,好男儿当如是!

    “我杀了你——”一把掐上她的脖子,“要不是你,师傅她怎么会嫁人!我要你死——”

    满腔的怨恨,他看着她的手渐渐无力,终是放了手。

    他不喜欢杀戮,但是他却适合杀戮,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仿佛找到了自己。

    紫薇帝星,天生就是为杀戮而生。

    这是为什么?我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回到她的身边去,为什么她却成为了我的敌人?

    师傅,你不是我的贵人吗?为什么会站在我的对面?!

    他终究是遭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

    奇门八卦,诡异的阵法让他的战士不断伤亡着。

    他听着敌军的欢呼,心更沉了。

    这场战争已经由不得他了。

    如果他输了,不止是他,他身后的军士都要死,叛军是一定活不下来的。

    师傅,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再次回到天机宫,一草一木似乎还是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寂静的没有人声的天机宫已经不似以前的喧闹,这里终究不同于以往。

    接到师傅的书信后,他命令军士按兵不动,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回到这里,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还是可以陪在师傅的身边,一生一世。

    石桌上早已经备上了棋盘,她等在哪里,一如往昔。

    “师傅——”他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两个字的,等他反应过来早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这就是本能吧?就像呼吸,活着就是为了爱她。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情,看着他像一个陌生人,“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他点点头,有千万句话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下棋,他本来就不擅长,要不是为了陪师傅,谁会去下棋?只是没想到师傅却认为他是喜欢的,真是,好讽刺。

    他执黑,她执白。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

    他对着她的背影说,师傅我喜欢你,即使我死了,我还是喜欢你。

    可是现在呢?感觉着黑子的冰凉,师傅,你真的已经狠下心了吗?

    “为什么要嫁给他?”

    “因为命。”她和太子的命格相合,才能解救天下苍生,才能平息这场叛乱,才能破了他的紫薇帝星之命宫。

    为了黎明百姓免受战火涂炭,她不得不这么做。

    就犹如,当年收他为徒。

    “师傅一直信命,却从来没有想过命运是因为因果吗?”捻着黑棋,他的脸上似乎也涌过一丝黑气,“这世上没有因,又哪来的果?皇帝不仁,诸侯并起,说到底九公主也不过是借了他们的势而已。”看着她沉浸不语的脸庞,他接下来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师傅,你又赢了。”

    “你,为什么要来?”

    “我可从来没有忤逆过师傅啊。”

    因战争而冷酷的脸庞,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师傅做的绿豆糕吧?”指指棋桌旁的糕点,“我可从来没有吃过。”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毫无疑问看到她挣扎的样子,但她终究是闭上眼,没有说什么。

    咬下去,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也很甜。

    似乎甜进了他的心里。

    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的等待,最后只等来这么一盘棋和一块绿豆糕吗?!

    “师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没有后悔遇上你,没有后悔救你,更没有后悔爱上你。

    在我心里,这天下江山不值你一根发丝。

    只是,你终究是不信的。

    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这次就让他先离开吧,如果非死不可,他不想死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就此消失了。

    以前,自己是否也曾一次次留下这样的影子,让他独自等待?!

    可是她错了吗?

    只有他死了,这天下才能安定,可是,为什么会是她亲自下手?

    她不想的。

    遇上他之后,她第一次流泪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三日后,最后一股叛军终究是输了,输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九公主又回到了那个皇宫,囚禁了她一世的宫殿。

    看着她递来的三尺白绫,九公主笑了,“太子哥哥终究是棋高一着,赢了你,赢了这个天下。”不去管她究竟明不明白,她自顾自的说道:“让我找到帝星,趁乱而起,顺便逼出诸侯的野心,然后他再杀了最后一股叛军,建立不世之功勋。只是他没有想到我虽为棋子,但也有野心,所以他利用你杀了他,等于斩去我的手脚。如今,他送上这白绫是要堵这唯一的秘密么?”

    “你,你说的是真的?”白绫早已经飘落在地上,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中犹如利剑划过。

    “真的假的,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九公主嫣然而笑,“我会去陪他,而你,就用余生去陪着我的太子哥哥吧!”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白绫,她走向大殿的深处。

    “他在哪里?!”他葬在何处?

    九公主的脚步一滞,转过身,幽幽道:“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了你,不值得!”

    手轻轻的抚上胸口,柔柔一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他,就如同你永远不会接受他爱你!”

    这结局,在你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

    他不恨你杀他,但是我恨你毁了他!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你卑微的活着,你却狠下心杀他?你怎么忍心?!

    如今,他会和我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

    生生死死,都会和我在一起。

    九公主似乎还不满意自己的杰作,补充似的说道:“他为了救你才答应帮我的,而你却把他当成了魔星,真是好笑!他不想你伤心,所以永远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会告诉你,因为我要你,痛不欲生!”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娇美的容颜下,露出了颠倒众生的笑容,而这张脸赫然便是欧阳瑾的。

    她的眼中早已经变得雾蒙蒙的一片,空洞而又迷茫,原来,她害死了最爱自己的人。

    想起他说的因果,这就是报应吗?让我知道真相,让我用余生来进行忏悔?

    当她步出这宫殿时,外面阳光灿烂,一下子迷了她的眼。

    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她的一生也早已经毁灭了。

    摸着没有凸起的小腹,她走向了生命的另一端,那里,只有复仇。

    因为,在选择的时候,她已经抛弃了最对的那个,而选择了命运让她选的。

    阳光下,她的脸庞渐渐清晰,露出了楚冉那冷漠的模样,她永远不会再有笑容了。

    因为,那个会让她笑的人已经成为了历史的洪流。

    七世情爱,人不争命,命自天定,人若争命,方有转机。

    奈何,人心难测,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只有一个迷点:王哥的骨灰哪里去了?

    于是,这答案很变态,我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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