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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 慕雪如歌 去8

    通过这次比赛,苏慕雪竟意外地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文丞相的女儿文素萍。

    她本来还担心万一文千金是一个小气的女子,那势必因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而对她怀有芥蒂。没想到文素萍竟有如此涵养,不仅对她全无敌意,还虚心向她请教刚才考试的题目,并诚恳表达了想要学习她刚才弹唱的那首曲子的意愿。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官宦大户家小姐的娇蛮之气,反而给人一种淳良敦厚的感觉,苏慕雪一下便喜欢上了这个性情温和的女孩。

    苏慕雪本也是一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角色,当即也毫无保留,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和盘托出,无私分享。

    而苏慕雪给文素萍的印象却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隔着帘子听她的声音,已经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再见了真人,她第一眼便已经认定苏慕雪与她平时结交的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

    且不说苏慕雪的容貌如何出众,单是她的才情,已经极易招人嫉妒,但她身上却生生有种独特地力量,反而让这一切内敛成了一种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仰慕之情,在肃然起敬的同时却又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而最让文素萍着迷的,正是苏慕雪那种由内里散发出来的淡定从容超然物外的气度。仿佛在她的内心里隐藏了一股力量,是世间任何外力都不能改变的。

    这是一种她从未在其他闺阁女子身上感受过的一股力量,她说不清这力量是什么,却又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文素萍交友素受父亲影响,注重品德修养,加上她自幼接触的都是京城名媛的圈子,各种各样的女子也见过不少,深知像苏慕雪这种精彩的女子是世间少有,当然不愿放过结交的机会,便央求十一娘带着她,主动结识了苏慕雪。

    两人只简单聊了几句考试题目的感想,便已经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若不是因为随从担心丞相大人因小姐私自参加比赛的事情光火,不断提心吊胆地催促她尽快回家,加上还有叶青枫等人在场,文素萍很想与苏慕雪找个地方单独促膝长谈一番。但她家教极严,不敢再做出让父亲发怒的事情,只得要了苏慕雪的地址,声称会尽快去驿馆登门造访,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就在文素萍拉着苏慕雪聊天的整个过程中,十一娘却一直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慕雪,仿佛苏慕雪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她毫不遮掩自己怀疑的态度,目光也是肆无忌惮,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苏慕雪几次对上她的目光,心里都暗暗惊异,不明白她是天生如此还是刻意为之,却也只能礼貌对之,心里却暗暗告诫自己对此人要敬而远之。

    比赛持续了整整半天时间,加上苏慕雪身子本来就还未复原,她早已筋疲力尽。文素萍一走,她也赶紧与十一娘告辞,离开了天一阁。

    回到驿馆,苏慕雪连午饭都没吃,便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她醒过来,玉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白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苏慕雪感觉精神恹恹的没有食欲,只问玉儿文丞相那里有没有消息。

    玉儿答道:“小姐,你也太心急了,哪有那么快啊!不过……”她咧嘴一乐,“姑爷来信了!”

    苏慕雪精神一振,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你说……姑爷来信了?!”

    玉儿捡起桌上的几封信,笑嘻嘻地走到床边,塞到她手里:“还是好几封呢!都是下午的时候那个金毛先生送过来的……”她觉得史密斯的名字很拗口,干脆称其为金毛先生。

    苏慕雪接过信来,双手竟有些颤抖,心里分明是喜极,却又像是怕极了什么。

    “金毛先生说,可能是因为淮安府闹水灾,信在路上耽搁了,居然几封一起到了。想必姑爷早就开始给你写信了,写的还挺勤……”玉儿一边给她添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苏慕雪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仔细看了下信封,信是寄给史密斯再转交给她的。想来沈离歌一是不确定她的落脚处,二是担心信先到而人未到,便直接寄给史密斯了。

    苏慕雪数了数,有三封之多,她居然有些不舍得打开。手指抚摸着信封上的字迹,就像是看到了沈离歌,心里一阵阵酸楚。

    玉儿奇怪地问道:“小姐,你怎么还愣着不看信呢?”

    苏慕雪脸上一红,斯斯艾艾地握了握信,那心的厚度,给了她莫名的一种踏实感和安全感。她还是没舍得拆开,将信小心压到枕头下,起床下了地:“吃完饭再看吧。”

    玉儿看出她不好意思,忍不住咧嘴一乐。因为她感觉得出,小姐竟是这一路上难得的开心和柔软。

    玉儿看到苏慕雪难得的好胃口,竟然喝下了满满一碗白粥,不由乐得眉开眼笑。心想这几封信的魅力还真大,居然让小姐食欲大增。但转念一想,又不由得一阵心酸,这世上也就姑爷一人有这力量了,若是两人将来分开了……她不敢想下去,暗地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吃过晚饭,苏慕雪竟然还是不肯看信。下意识里,她把它们当成了颗定心丸。想着枕头下藏着沈离歌的消息,她的心神就格外安宁。

    等玉儿收拾了碗筷,煎了药回来,苏慕雪已经又伏在桌上开始写她的札记了。

    玉儿看她心情好,便趁她喝药的功夫问了句:“小姐,你这是写的什么?怎么还要画画?”

    苏慕雪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算是一本……书吧。”

    “写书?”玉儿提醒了一句,“写什么,都不用这么赶吧?您这么起早贪黑的,当心身子。”

    苏慕雪捧着碗,目光恍惚地瞥着那本札记,心不在焉地喃喃了一句:“我怕赶不及……”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玉儿没听明白,看小姐也无意深谈,接过碗来,叮嘱道:“您这样,姑爷会心疼的。”

    苏慕雪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羞涩地展颜一笑,烛光里竟是说不尽的风致嫣然。

    玉儿一呆,心里又是一酸,端着碗默默地退了出去。

    苏慕雪洗漱完毕后,便让玉儿先上床睡了,自己继续埋头写札记。而那三封信,还是压在枕头下。

    直到夜深人静,玉儿不放心醒来,才发现苏慕雪终于打开了信,正在灯下一字一字的仔细阅读。她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看到小姐眼里是淡淡的泪光,嘴角却挂着微微的笑,神情朦朦胧胧的,似是欢喜,偏又带着几分让人心酸的伤感。玉儿的心不由得又是酸了。她翻了个身,悄悄拭了把眼泪,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一定要想办法让小姐和姑爷永远都不要分开。

    第二日一早,苏慕雪便迎来了一个贵客----文素萍。

    她见文素萍一脸笑意,想是没有受到丞相的责罚,也替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暗叹京城风气果然比地方开化,一个丞相家的千金居然可以这么轻易出府,跑到驿馆来了。

    文素萍笑道:“全赖姐姐的福。爹爹说,姐姐才情出众,襟怀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我多与你结交,图个近朱者赤。”

    “丞相大人谬赞了,慕雪可是担当不起。”苏慕雪谦虚了一句,心思却在别处,探问道,“不知昨日丞相大人见了圣上,可有提淮安府水灾的事情?”

    “我就是来给姐姐报喜的!”文素萍真心为她高兴,“爹爹昨日回来,心情大好,说是皇上看了你的那幅《淮安府乞儿图》,深受触动,当场亲笔御批吏部缩短勘灾的流程,即刻拨款200万两银子,早早发往淮安府赈灾!”

    苏慕雪大喜:“太好了!”

    “都是姐姐的画画的好,打动了皇上。”文素萍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关于天一阁的乞巧节比赛,皇上也做了批示,他说咱们的画各有千秋,可并列第一,今日就会挂在天一阁,还会张榜告之天下。”她不好意思地说,“说到这,妹妹我真是惭愧了。其实妹妹心里清楚,是姐姐有意相让……”

    苏慕雪不禁被她的谦虚真诚感动,握紧她的手说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妹妹这样说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哦!”

    文素萍吓了一跳:“姐姐何出此言?!”

    苏慕雪见她脸色都有些白了,果然是真的紧张,突然想起她不比自己,自己已经被沈离歌熏陶得淡忘了很多规矩约束。文素萍生在官宦之家,君君臣臣的概念本就比寻常百姓还要重些,一听这话,受惊也是自然的反应。苏慕雪忙解释道:“姐姐是开玩笑的。刚才你不是还说咱俩不分高下,是皇上的意思么?而你又非要说自己差些……”她忍住笑意,不说了。

    文素萍却认真点头道:“是。姐姐说的是。祸从口出,妹妹我以后还是需谨言才是。”

    苏慕雪听了,不由得沉默了一下。看来不管平民百姓,还是富贵官权,各有各的枷锁。

    文素萍感觉出气氛有些压抑,忙想转个话题。她走到书桌前,看到了桌上的札记,好奇地拿了起来,念道:“《素手银针录》?……咦,姐姐,这是什么?”

    苏慕雪忙上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将自己所学以及实践摸索出来的一些针法记录了下来,希望将来印成书,好将这些针法传给想学的人。”

    文素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据妹妹所知,刺绣这门手艺都是师父带徒弟,一般人不愿外传的……”

    苏慕雪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些人学不起这门手艺。更为可惜的是,有很多传统的刺绣针法因后继无人而失传。若是能将这些针法辑录成书,不仅可以将这门手艺普及,还可以将针法保留下来。”

    文素萍望着她,钦佩道:“姐姐说的有理,若此事成了,真是造福百姓后代的一件事情。难能可贵的是姐姐的这份毫无保留的无私之心,实在让妹妹佩服。”

    “妹妹过奖了。”苏慕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文素萍沉吟道:“说不定此事妹妹也能帮上些忙。等姐姐写完了,我可以请爹爹提给礼部,有礼部来印刷成书,再发到地方各地,用作办学的教材。”

    苏慕雪欣喜道:“那敢情好。”

    两个人正聊着,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苏慕雪回身一看,进来的是叶青枫。叶青枫看到文素萍也在,愣了一下。文素萍已经知道他是新科状元叶青枫,看他发愣,不由得红了脸。

    叶青枫忙拱手道:“原来文小姐在。昨日叶某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还请小姐恕罪。”

    文素萍脸更红了,腼腆道:“叶大人说得句句在理,何罪之有?是小女子受教了。”

    叶青枫听她言语诚恳,不禁深望了她一眼,又说道:“两位有事相谈,叶某先告退了。”

    苏慕雪忙问道:“大人是否有事?”

    叶青枫迟疑了一下,文素萍忙说:“你们先谈,我没什么急事,正好到外面参观下驿馆。”

    叶青枫忙道:“不必不必。叶某是要来和雪……沈夫人商量下,去拜见令堂丞相大人,一则为昨日的事情赔罪,二则请教下淮安府赈灾的事情。”

    苏慕雪赶紧将文素萍告诉她的好消息转告给了叶青枫,叶青枫听了大喜:“既然事情已定,丞相大人日理万机,那叶某就不去打扰了。那两位慢慢聊,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文素萍脱口而出,脸上一红,低声道,“叶大人,素萍建议大人有时间还是去见见我爹爹。”她看叶青枫一脸不解,便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叶大人在朝廷为官,多见见我爹……不是什么坏事……我的意思是,我爹爹昨日对大人印象很好……”

    她说的隐晦混乱,苏慕雪却一下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朝廷为官,多些关系和支持,就多些提拔的机会。她望向叶青枫,显然叶青枫也明白了,脸红了红,似是有些尴尬,拱手道:“多谢小姐指点。告辞了。”说完,急匆匆出了门。

    文素萍红着脸,尴尬道:“素萍语无伦次,真是太失礼了。”

    “妹妹也是一番好意,叶大人会心领的。”苏慕雪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

    文素萍松了口气,转了话题:“姐姐,你昨天弹唱的曲子真好听,是什么曲子?我怎么都没听过?”

    那是自然,这可是六百年后的一首歌。

    苏慕雪微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我是听了我家外人唱的一首歌编的曲。”

    “你说的可是姐夫么?他叫什么名字?”文素萍惊喜而又好奇地问道,“昨日我爹爹还直说,也不知道是哪个有福的男子,娶到姐姐这样的女子!看姐姐的落款,我们只知道是姓沈,却不知大名是什么?”

    想到沈离歌,苏慕雪的嘴角不觉漾出了一个笑意:“沈离歌。”

    “沈离歌?这名字真好听。”文素萍重复了一遍,瞅着苏慕雪的神情,慧黠地一笑,“想必就是姐姐昨日画中的那块磐石了?”

    苏慕雪一下红了脸:“妹妹说笑了。”

    文素萍感叹地摇头:“真想象不出来,能配上姐姐这般才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苏慕雪沉默了一下。她很想说,她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一个女子。但是,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文素萍音律根基深厚,在苏慕雪的指导下,半天功夫,已经基本掌握了曲子。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而去。

    苏慕雪刚送走文素萍,驿卒便带着一个宫里的太监到了门口:“沈夫人,请您即刻入宫,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苏慕雪只道是有关进宫侍教的事情,忙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她一拉开门,那太监一皱眉:“怎么穿的这么素?”苏慕雪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色绸缎的衣服,不知哪里出了差错,那太监已经一挥手:“罢了罢了,时间不等人,咱们快些走吧。”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让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苏慕雪上了马车,才想到自己还没有问清楚是谁要见自己,也不知要行什么礼节。好在马车到了午门后,要换乘轿子,她这才得空问那太监,那太监大概发觉时间迟了,正紧张着,随口说了句:“是皇上要召见你,礼仪我在路上跟你讲。”

    皇上召见?!

    苏慕雪完全没有准备,只觉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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