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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许帆深呼吸,转身,对那围成一道墙的保安说,“让他们进来。”

    保安互相看了看,听话地站到大门两侧,记者们机灵地跟了进来。

    邵宁转身往事故现场走去,边走边淡淡道:“早上我们这块工地,出了一些意外,有位施工员不慎从楼上掉了下来,我为他感到不幸。各位,之前封闭现场,是为了防止混乱,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们能用善意的笔触,表达出对逝者的哀悼。”

    邵宁止步转身,静静地扫视周围人一圈,所有记者蠢蠢欲动地握着手中相机,有一个壮着单子,握着录音笔走上前,略带挑衅问道:“那么请问这位先生,您是作为什么身份发言?”

    邵宁淡淡道:“我代表翔飞。”

    身后的几名助手和邵雅姿刘静也跟了上前来,刘静昂首挺胸地站着俯视那名记者,“这位是翔飞新任大股东,邵总。”

    那记者在原地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人群步伐。

    现场的工人都被疏散了,在这秋日阴天下反而有种萧条感。记者们在看到现场的一瞬间,也都沉默下来。

    都是人,会对死者遗憾,会对现实感到无力,这是本性。

    许帆站在最后,隔着人群看不见现场,但晕眩呕吐感还是一阵阵地袭来。

    邵宁却很镇定,墨黑的眼扫视众人一圈,面无表情地对闻声赶来的秦秋香吩咐:“通知家属,抚慰金准备好。”

    有记者插声问道:“请问邵总会代表翔飞出多少抚慰金?”

    邵宁背对着记者,看着地上残破不堪的尸体,面无表情:“我个人首先会拿出近年的部分积蓄,估计是有二十万人民币的金额,这是私人,与公司的赔偿无关。公司所出的抚慰金到时也会公布,还烦请各位再等等。”

    记者们安静下来,沉默地记录着,等着回去做报道。

    邵宁转过身,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威慑力,他看着众人,“发生这种事,我很难过,但是我有自己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翔飞,还希望各位也对得起自己的责任,如实报告,当然,如果翔飞受到了莫名的攻击,我想,我会和翔飞共存亡。”这隐晦的威慑,相信这些人精一样的记者也是听得懂的。

    邵宁眼珠子扫了一圈,“以下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问我的助理。”

    刘静立即一步上前,邵宁顺势退后,带上许帆秦秋香一道进了临时办公楼。

    刘静瞬间被人群围着,邵雅姿站在她身边,紧紧地跟着,以一种背后保护者的姿态。

    秦秋香办公室,邵宁端坐着,许帆立在窗口,不时朝外面看一眼。

    秦秋香焦虑道:“邵总,这个,抚慰金……”

    邵宁冷冷道:“这个意外,你有责任。”

    秦秋香擦了擦前额的冷汗:“是是是。”

    邵宁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做个手续,拿五十万出来赔偿,通报给报社,顺便每家报社都送点,也算是为我们项目做个提前的广告。把这五十万的一半用来支付东边小区里那套商品房的首付,然后将这房子赠送给那人家属。”

    秦秋香思索了会儿,了然道:“是到翔飞去年开发的水岸花城?”

    邵宁颔首,许帆猛然看向邵宁。

    秦秋香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带上门,把空间留给邵宁和许帆。

    许帆皱紧着眉毛,“你怎么可以这样?”

    邵宁淡淡道:“这样有什么问题?”

    许帆用力吸一口气,有怒火在胸腔燃烧,“这……你这样……对得起,怎么对得起那个人!”

    邵宁竟然浅浅一笑:“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他自己失足出的事,凭什么要我来负责?我认为我做出这样的安排已经仁至义尽,许帆,我给了他们三十五万和一套房子。这个城市寸土寸金,一套房子,够他们少奋斗五十年。”

    许帆攥紧拳头,眼眶发红。

    过了好半晌,他才哽着声音答道:“人命不是用钱来计算的。”他想起早上那个工人在他身旁的电话亭,给身在农村的妻子打电话,语气欣然,带着一股北方汉子的豁达爽朗。

    邵宁冷冷道:“许帆,你的同情心太泛滥了,对你没好处。”

    许帆不看邵宁,决然地出门回了自己办公室。

    费英强心有余悸地跑来许帆办公室,总觉得死了人后,这工地阴森森的,“妈的,晦气。”

    许帆怔怔地坐着发呆。

    费英强在许帆眼前摇了摇手:“小许?兄弟?”

    许帆回神,瞪了费英强一眼。

    费英强抬了抬眉,“你怎么了?横着脸干嘛?”

    许帆吐出口闷气,“滚,心情不好。”

    费英强怒了,“好啊你小子,升职了就不把老上司放在眼里是吧?”

    许帆泄力地趴到桌上,“你别烦我,我想打人啊啊啊!”

    费英强被他这姿态逗笑了,只觉得许帆骤然趴下的那一瞬间腰肢柔软,盈盈不堪一握,“嘿,你成娘们了。得了,别这副衰样,人各有命,你想多想少,人都是死了,做好自己就成了,爱心泛滥成这样,你干脆去支援贫困山区啊。”

    许帆抬起头,郑重其事道:“我真有这打算。”

    费英强点了根烟,自然地坐到许帆办公桌上,和他面对面,仔细端详了半晌,末了定论道,“小子,你疯了。”

    许帆一巴掌把费英强的脸盘子推出老远。

    晚上许帆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回家,不知邵宁要加班到几点。他呆呆地看了会儿电视,全然不知电视剧里上演的是什么内容,又毫无滋味地洗了澡,最后他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心里前所未有的空旷。

    电话响起,许帆捞过看了看,竟然是邵雅姿。

    “小弟,出来玩玩?”

    许帆咂巴着嘴,“我以为你跟邵总在加班呢。”

    邵雅姿在那头银铃般笑道:“那是他的公司,关我鸟事。出来么,姐姐请你喝咖啡。”

    许帆:“不要,心情不好,不想动,咖啡都是麻油味。”

    邵雅姿嘴角抽了抽,“你喝的那都是什么咖啡?麻油味……好吧,说正题,姐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打电话专门喊你出来帮你开解的。”

    许帆乐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姐,没想到,你还是个神棍。”

    邵雅姿大笑几声,“别废话,姐姐车到你楼下了,让女士等可不是个好习惯,速度下来!”

    许帆一个打挺跳起身,懒洋洋地跑到玄关处换鞋,“好吧,姐姐,我是否需要穿的性感一点,给你长长面子?”

    邵雅姿笑道:“那别穿了吧,光溜溜的下来,姐姐最喜欢给人装扮了。”

    许帆一阵毛骨悚然,被邵雅姿的变装本领震慑过一次,他是不敢再在这老妖精面前作怪了,当即挂了电话飞奔下楼。

    许帆刚坐进车门,就被邵雅姿吓了一跳。

    这姑娘一身T恤配紧身牛仔裤,短头发在头顶蓬成了一个时尚的弧度,胸口一个硕大的黑白骷髅,狰狞地张着大嘴。

    许帆拍着胸口慨叹:“姐……不,是哥,别这么霸气行么?弟弟胆小,胆小。”

    邵雅姿发动汽车,“今天的事,别放心上,生离死别每天都在进行,按你这伤春悲秋的感怀法,你还不得抑郁症?”

    许帆给了邵雅姿一记白眼,“抑郁症?我像是那种人么?”

    邵雅姿但笑不语,油门一踩,也不知道哪拐来的跑车就这么飞一般彪了出去。

    许帆心率猛地失速,身体因惯性而紧贴在座椅上,手忙脚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姐……姐……慢点,你慢点……啊啊啊要死了啊啊……”

    邵雅姿猛地踩下刹车,跑车在地面刮出一道浅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停在了一家茶楼前。

    邵雅姿带着许帆进门,前台处的美女甜甜一笑,“呦,雅姿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的?唉!怎么还带了个小白脸?换口味了?”

    许帆顿时脸色一白,恶狠狠地看向邵雅姿。

    邵雅姿十分熟稔地点了包厢,随口道:“闭上你的鸟嘴,这我弟弟。”

    女生毫不在意地笑,带两人进了包厢。

    邵雅姿刚坐下,便抽出根烟点着,缓缓地吸着。

    许帆奇道:“你怎么不抽女士烟?”

    邵雅姿抬了抬眉:“我这样子,再抽女士烟?”

    许帆愣住,然后慢慢点头,耐人寻味道:“的确怪恶心的。”

    邵雅姿把烟头弹在了许帆身上,许帆惊跳起来,抖掉烟头,衣服上已经被烫了个洞。

    他惊魂未定地顺着胸,看邵雅姿的眼神又敬又怕。

    邵雅姿笑了笑,这时女孩儿端了茶水进来,看了里面一圈,一副了然的表情。许帆讪讪地给俩人都倒满茶水,递给邵雅姿道:“姐姐,您喝,喝。”

    邵雅姿下巴朝对面点了点,许帆立即坐下。

    邵雅姿放下茶杯,甜笑道:“今天生小宁的气了?”

    许帆僵硬地坐着,僵硬地答:“没有。”

    邵雅姿轻笑一声,不动声色瞄了许帆一眼。

    许帆打了个寒颤,“好吧,有一点点生气。”

    邵雅姿双手交握,“许帆,我给你讲讲邵宁小时候的事,要不要听?”

    许帆心里说不要听,老子想回家睡觉,面上笑得谄媚,“当然当然,姐姐说什么我都听着,你讲嘛。”

    邵雅姿看着桌边黯淡的烛光,用一种老奶奶讲故事的口吻道:“很多很多年以前……”

    许帆满脸抽搐,只觉什么晚上的空虚郁闷都散了个干净,满身都是鸡皮疙瘩。

    邵雅姿:“小宁很小的时候,妈就走了。妈以前很喜欢她,什么好的都留给他,我就总跟他生气,欺负他成了小时候的习惯。那天回家时,我还为了一双拖鞋在跟他争,妈倒在楼梯上,脸色惨白惨白的,早就昏迷了,爸爸成天不在家,我们不知道她昏了多久,小宁以为她在楼梯上睡着了……”

    邵雅姿又抿了口茶,才继续道:“后来送医院去,才知道肝癌已经是晚期了。最后那段日子,一家人陪着她,那段时间她的病情很稳定,我们几乎都以为她就要康复了,爸也越来越疏忽她,我考上了高中,自己要求住宿。”

    邵雅姿顿了很久才道:“妈走的那天,只有小宁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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