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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红月之夜

    悬挂在幽黑夜空的,是一盘猩红色的月亮。孤零零,无有半颗星子陪伴,投下的光也是红的,血淋淋的寂寞肃萧。

    血红月光下,外砌了一层砖石的坟冢对比出惨烈的白。几株顽强的荒草顶破砖层封锁,挣扎着滋生出来,追随夜风,摇曳出鬼爪般的影子,一张一扯似在掏你的心,抓你的魂。

    偷坟掘墓不算稀罕事,指挥别人挖开自己的坟,刨出自己的尸身,该是稀奇的吧!

    剖开砖层,长久不见天日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十分难闻,却轻易寒了人的骨头。

    挖开堆积几百年的土,渐渐露出一口大黑棺。

    一个犯上作乱的叛臣贼子,生前将他千刀万剐,死后拖去鞭尸,甚至直接丢去喂野狗,都算合情合理。白焰的尸身却依然可以安葬在白狼族墓群,难道不说明狼王狼后宽厚仁慈,待他不薄?

    当然,仇恨已经深入白焰骨髓,狼王狼后所作所为在他而言都是对他的背叛和□,都是他一笔一笔积攒在心,要报复的。

    黑漆漆的夜,红惨惨的月,佐着乌漆吗黑的大棺材,该是怎样阴森惊悚的风情。更令人倍感压力的是白焰看到自己本体栖身之所那一刻,勃然暴增的仇恨气焰。配合似笑不笑,阴狠怨愤、鬼气森森的那张脸,张狂而绚烂,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黑棺材端端正正镶嵌在墓穴中,又大又沉。与之相配的,封棺的钉子又粗又长,约莫是年头太久,几乎可说是长在了棺木里,撬它们出来狠费膀子力气。

    白焰是不屑亲自动手的,郎昼也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帮忙的意识,难为黑金昊同熊熊挥汗如雨。

    金宝宝胆小,又是孩子,对恐惧的反应很直接,不敢靠近阴不阴阳不阳,鬼气森凉的白焰,小尾巴一样紧跟在黑金昊和熊熊背后,哆哆嗦嗦追随他们移动。还要尽量不显出多余,免得白焰嫌他碍事取他小命,一样混个汗水淋漓。

    热汗在寒夜里冻成冷汗,浸湿了衣服,弄了一身**凉飕飕,胆肥的也打了寒战。手脚冰凉,更加大了撬钉子的难度,等一枚枚钉子好不容易脱离岗位,红月亮都失了耐性藏进云朵里。

    红色月辉敛去,一片乌漆吗黑。

    黑暗,在他们来说不算障碍,比起红得凄厉反而舒服许多。

    挪开棺盖,陈放几百年的尸骨终又暴露在空气中,惨白的一具狼骨,头身断开,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陪葬和杂物。

    “唬——唬——”野兽愤恨凶狠的低低咆叫在黑暗中响起。

    看白焰,原属于白馒头那幼稚可爱的脸庞已经狰狞,拧出一条条扭曲的情绪纹路。獠牙爆出,涎水粘连。尤其一双红眼,血光迸射,代替红月亮播撒血腥。

    就是这样一具头颅断离躯体的狼骨,铁铮铮复述白焰死时的记忆,掀高仇恨的浪涛,令已经没顶的白焰愈发深刻的沉沦,无法救赎,无可超度。

    “抬走!”

    一声命令来自深深的幽冥地狱。

    红月亮再露出头,映照出皑皑白骨搭垒出的九层塔,塔呈六角,每个角各擎一盆火,三层白骨堆成一层,完整的,支离破碎的,一水儿的狼骨。

    塔堆周围又是一圈篝火。

    一簇簇火焰烧出团团烟雾,烟雾里磷火灼灼雀跃,累累白骨,橙红火星与蓝色磷火之中,白焰的尸骨正安放在塔尖。

    白焰双手各举一枝酷似槐树枝叶的青枝绿叶,在塔堆与篝火的间隙旋着脚尖空翻转圈,口中忽高忽低念念有词,跳了一圈又一圈。伴着火光,直跳得人头晕眼花。

    忽然,尖利嘶叫,一跃蹿上夜空,那份勇猛好似要一鼓作气冲进红月亮里。

    红月亮做背景,白焰又抽羊角风似的跳了一阵儿,嘴里的咒文越唱越大声,高高低低仿佛形成一轮又一轮的漩涡,吸取聆听者的魂魄。

    这是绝对的魔音穿脑,地上的喘气的四只无不耳鸣恶心,阵阵作呕。可,任凭他们捂住耳朵,那恐怖的音频照样无阻无碍的彪悍猖獗的震颤他们的耳膜,翻搅他们的神智心魂。

    太痛苦了,金宝宝甚至倒地打起了滚儿,没人有心思再去关注白焰正做些什么,心心念念只求这催魂索命的声音赶快打住,不然,恐怕他们要一起七窍喷血而死。

    催心拉肺了不知多久,地上的四只都已经浑浑噩噩三魂丢掉七魄,耳鸣绵长到辨不清魔音是否停止。

    迷离恍惚中,就见白焰丢掉树枝,子弹头一样俯冲下来,拎小鸡仔似的将郎昼拎到高空,正对塔堆的位置。

    白焰抖手一震,郎昼好像被夺了魂魄的傀儡,祭出寒冰利剑,利落干脆的划破手腕。

    似乎是因为刚才可怕的魔音,血液翻江倒海得太久,骤然无法平息,一瞬间喷撒出来,分明是一注小喷泉,分明要一举自郎昼体内喷涌干净,涓滴不留。凄艳的红带出铺天盖地的血腥,落在白骨塔堆,逐层向下蔓延,迅速被枯骨吞吃。

    狂肆的火焰并没有被这从天而降的血液泼熄,反越烧越狂,越烧越野,火苗蹿老高,婀娜摇曳,像是千百个妖怪拉手舞蹈。

    噼噼啪啪,烈火疯狂叫嚣,似乎已经开始吞噬那一堆浸了血的白骨。

    咯咯咔咔,堆垒的狼骨没有如人意料的惨叫,竟争先恐后发出狂欢的高唱。

    火光冲天,将骨塔遮掩得只剩影子,那影子摇摇欲坠有了崩塌迹象。

    “嗷呜——”长啸,一道白影从白馒头幼小的身躯中脱离而出,冲入火海,与此同时,白馒头连同郎昼像两个破败的玩偶,失魂脱骨的直线坠落。

    黑金昊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只能干着急眼巴巴见熊熊反应尤为迅速的冲上去承接白馒头和郎昼的身躯,金宝宝摆脱痛苦,从地上翻滚起来也去帮忙。

    “嗷——嗷——”

    熊熊和金宝宝前脚离地,火堆中即刻爆发出诡谲的狼嚎。伴着声声嚎叫,枯骨积累的高塔伸展出一只只利爪,撕扯着,抓挠着,仿佛那些不再是枯骨,而是堆积的正在经历烈火灼烧的鲜活生命。

    黑金昊听到了,发现了,怔怔望向火堆,满脸骇然,惊悚出颗颗冷汗。

    熊熊和金宝宝也听到了,发现了,不约而同,难以置信的扭头瞥去。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一具完整的成人躯体从火里冲脱,呼啸着狂笑,提着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郎昼。

    肤色雪白,随风飘扬的长发比肤色更雪白,杀戮的欲念已经容不得血红的双眼承载,张牙舞爪地喷射出来,紧随利爪扑向郎昼。

    “哈哈哈……如此蹩脚的谎言想让我相信,黑璨以为我还是当年痴迷与他的傻子不成?今天我就用他和郎犼的儿子的血召回我白狼族将士!”

    白焰的利爪距离郎昼心窝不到一手的长度,千钧一发,郎昼猛地焕发活力,一手将白馒头推进熊熊怀里,一手挥剑砍断白焰探向他的利爪。

    刚刚连接复原的血肉之躯喷着黑血复又分离出一部分,白焰的愤怒可想而知,俊美的容颜顿时幻化做厉鬼的凶狠,先向后弹开,剩下的一只手转手一翻,唤出一柄寒气习习的冰蓝冷剑,重新杀回。

    这个间隙,郎昼已经快手快脚的草草包扎好手腕的伤口,提剑迎击。

    “叮——呛!”

    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迸溅出冰凌碎屑。

    “白狼崽子,你真的很像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惜啊可惜……”

    白焰嘴上叹息,招式里却寻不见半分保留,一动一做都是冲着郎昼的性命。

    郎昼没有那么多废话,保持一贯的面瘫,出招发式但求速战速决,完成任务。

    两人高飞低走,上上下下拼杀出冰屑无数,纷纷扬扬闪闪亮,活似黑暗夜空降下雪花。

    黑金昊趁此时机安排熊熊带金宝宝和不省人事的白馒头速速逃走,免受波及。

    金宝宝确实对郎昼欠缺好感,但值此同仇敌忾,已顾不上个人远近喜恶,扛起萝卜炮要给郎昼添一把助力。

    黑金昊无奈,只好打昏他,交由熊熊带离。

    熊熊不像金宝宝那样热血充脑不识时务,二话不说,扛起两个小家伙时隐时闪,驱动瞬移依照黑金昊所指路线迅速逃离。

    见不到熊熊影踪,黑金昊端起机枪,朝火堆里乱舞的鬼影扫射,霎时惨叫欺负,真正的鬼哭狼嚎。

    白焰才寻回本体,加上流血断手,体力实在不能如他所愿缠绵久战,急于取胜之下,不支得更快,出招慢了,躲闪迟缓,接连让郎昼砍出几道伤口,黑血蔓延了半身。

    这时,郎昼业已完全不将白焰放在眼里,转而去对付火堆里挣扎的长出血肉,撕扯蠢动的家伙们。

    长剑分裂成无数短剑,勇猛的穿过火舌封锁,攻击那些即将复活的狼体,不管要害与否,索性将它们扎成狼形仙人掌,惨叫越发凄厉。

    被对手漠视是最大的侮辱,白焰没想趁机遁逃,保留革命火种,仇恨心高涨的要给郎昼致命的教训。

    然而,当他意欲偷袭,胸膛间震荡出一阵剧烈擂动,想要通过血管将他震碎一般,紧接着喷出一口黑血,周身抽搐痉挛,逐渐僵硬。随之,胸口浮现出青紫快速扩张到全身,侵吞每一寸雪白。

    “该死的崽子,你……对我下毒……”

    “爹爹早知你能辨出迷香,会将计就计有此一出,便也给你来个将计就计,在我体内煨了药,药力渗入血液碰到我的冰剑即可化作剧毒,随你的血液循环扩散周身,直取你命。”

    郎昼说着,不给白焰留感叹的机会,射出一条钩锁,自后钩穿到白焰前胸,扬手挥拽,将其抡进火堆,与那些被其唤醒的叛军死鬼团聚。

    同时,催动狼王教他的驭火令,令火势更加凶猛,烧成一座壮观的火焰山,将里头的尸骨烧成死灰,永绝后患。

    火,烧到天亮,晨雾都给烧黑了,穿透弥漫缭绕的黑雾,砸下混着冰碎的瓢泼大雨,灭了火。

    一片雾蒙蒙,乌蒙蒙,不见阳光,像夜色眷恋不肯退去。

    一管枪口压抵郎昼后脑,黑金昊幽冷道:

    “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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