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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福祸两相连(三)

    我坐在瑞祥宫里看着执礼内监因着我的在场而变得小心翼翼,也看着兰贵嫔站在那里平静的一言不发,仿佛那内监宣的不是什么涉案禁足的旨意,外面那群内监嬷嬷拿住压下的也不是陪了她六年之久的贴身宫人。

    我看着这个女子,忽然就开始憎恨这座宫廷,它埋葬了多少人的梦想,不给活路也没有退路,然后又在多少人走到尽头的时候冷冷的嘲笑他们自寻死路。

    可这座宫廷中间的那个人,言语间执掌生杀的,偏偏是景熠,想到这里,那憎恨又硬生生的散去,化作一片沉重,说不出来,躲不过去。

    待传话办事的人走净了,这瑞祥宫变得一片冷清,同居一宫的两名才人都带着下人关起门来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沾染了半分惹来祸事,与早前慧妃的明泰宫和前阵子连丧两人的延福宫一般无二,想来清延宫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也许如宁妃所说,这是她们生来注定的,但我还是会觉得歉然,觉得是自己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若再加上年初时平妃所在的裕春宫,已经有许多座宫院横生变故,盛衰不过须臾。

    再大的罪过,毕竟旨意上只是说禁足,所以我不走也没人敢来赶,方才的执礼内监一直在偷眼看我,大概这会儿已经把皇后莫名赖在瑞祥宫的消息传回广阳宫了。兰贵嫔依旧站在那里,一个人,身边连一个下人也没有,看来那边已经看的很明白,没有袒护也没有留情。

    “娘娘实在不必这样,皇上问起来,我会说是贵妃指使的,”兰贵嫔终于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只是这样说,“如果这是你留下来的目的。”

    我淡淡一笑:“便是我不留下来,你不是也打算这么说?”

    看着她别开眼睛不出声,我站起来:“僖嫔家里已入了容成一线,那寺丞夫人可是日日念着为女儿申冤,你若想我投桃报李,光这些是不行的。”

    她身上一颤,再朝我盯过来的时候眼神中已没了屈于等级的谦卑,声音淡冷:“你要什么?”

    离开瑞祥宫,我慢慢的往回走,依旧是上回的那个园间小道,我看到了等在这里的宁妃。

    并不意外,我看她:“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宁妃面色微沉:“我只叫她通过端贵嫔接近贵妃,打一打广阳宫的主意,可没让她这样寻死。”

    “叫她出卖僖嫔博取贵妃信任也是你的主意吧?”我挑眉,“现在局面失控了?”

    端贵嫔有勇无谋,造势尚可,成事不足,穆贵嫔死了以后,贵妃的确需要一个新人助阵,兰贵嫔与僖嫔同年进宫,家里又同是大理寺的官员,多年来一直亲厚,僖嫔的确与人有染,被密友知晓也并不稀奇,只可惜,这后宫里哪能有什么真正的密友,贵妃能那么快抓到僖嫔的证据,就是拜了兰贵嫔告密所赐。

    不得不说,这是一招高明又狠毒的棋,失控也实在怪不得宁妃。

    “是,”宁妃没有否认我的质问,“不过尚可挽回。”

    我顿一顿,问,“是你告诉她贵妃害她小产的?”

    “哪里需要我告诉,”她轻轻扯动一边嘴角,“她本就怀疑贵妃,我不过是旁敲侧击给她一点证据罢了。”

    “旁敲侧击?”我淡哼一声,“那她有没有旁敲侧击的告诉你,她用在小皇子身上的毒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有致穆贵嫔于死地的毒,僖嫔不是自尽而亡想来你也是知道的,”看着宁妃的面色从惊讶到茫然,我慢悠悠的补了一句,“那么又是谁旁敲侧击的叫你这个时候往瑞祥宫走一趟?”

    “你是说——”她皱眉,“难道是她!”

    徐贵人,三年前进宫,起初住在慧妃的明泰宫,慧妃出事被贬冷宫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得以搬去穆贵嫔的延福宫,新近因为延福宫连殁了两个,余的贵人才人之流就遣散分居到各宫,这徐贵人刚好就被分到了宁妃的昌和宫。

    一个小小的贵人,无势无宠,为人又是小心随和的,并没太多人注意,要不是兰贵嫔被我逼的说出来,我也根本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而真把这个人揪出来的时候,又觉得刚刚好,怪不得慧妃能拿到噬魂香,怪不得穆贵嫔死的蹊跷,僖嫔死的突然,原来根结都在这徐贵人身上。

    由得宁妃凝神沉吟了片刻,我开口给她解惑:“觉得事情失控的可不止你我,你现在回去,也许是一杯茶,也许是一缕香,你就是畏罪的那一个,左右你是从瑞祥宫回来出的事,前后都好说,倒看是不是还尚可挽回。”

    她总算在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如果我没有来这边等你,岂不是——”

    我不动声色:“如果你没有来这边,那也只能如你自己所说,这是你生来注定的。”

    还有一句我没有说出来,如果你没有到这边来等我,就不是我这一阵营的人,那么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宁妃脸上的愤恨停留的并不久,看得出这是一个经历过场面,沉得住气的女子,她很快问我:“以前你对兰贵嫔并没有多看重,现在知道她不如我们想象中的好操纵,却要担风险保她?”

    “以前是以前,”我淡淡一笑,语焉不详,“只要有所拿捏,操纵不难。”

    我心里是有所考量的,兰贵嫔很聪明,似乎把自己送给许多人利用,实际却谁都没有利用成,她还有满腔仇恨,从大局上来说,留下来没坏处。

    而从私情上看,我觉得终究是景熠亏欠了她,这样死掉总是一份债。

    宁妃没有再多问,只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叫人把贴身的吃用穿戴都换一换,最好换一间屋子住,左右整个昌和宫都是你的,另外——”我朝她直盯过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人要尽快除掉。”

    她明显一愣,迟疑着:“现在?”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从那封毒信,到杀穆贵嫔僖嫔、害皇子,看得出徐贵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奔贵妃去的,就算要拿宁妃当替罪羊,也是因为不知道宁妃与我的私下交易,对于这样一个有所助益的人,这个时候除掉未免可惜。

    但我才不会计较那么多,不管这个徐贵人是谁派进宫的,哪怕她真是倾城的人,唐桀阑珊都没提过,沈霖景熠显然也不知情,对拥有双重身份的我来说,更是万万留不得。

    这些当然不能与宁妃说,所以我只是淡笑:“我要的根基在广阳宫,缺的了解在你这里,我也看到了你可以做什么,至于旁的,就不需要了。”

    面对一个救她一命的局面和一句足够贴心的承诺,宁妃有点动容:“谢娘娘。”

    “这就是我能给你做的,”我回答了多日前她问我的问题,“现在可以是我们了吧。”

    当夜,景熠意料之中的来了坤仪宫,窝在他怀里汲取了好一阵子柔情,我才轻轻的问他:“兰贵嫔的事,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慵懒响在头顶:“皇后都那么明确的想保了,还能怎么办。”

    我低声笑了一下,等了一会才又开口:“那个人……我查到了。”

    他搂着我的手一顿,没有问我是谁,只道:“你什么打算?”

    我没有抬头,往他怀里凑了凑:“没什么打算,叫人除掉就是。”

    景熠沉默着,许久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爱上帝王,成为皇后,到底是命运对她的格外眷顾还是格外残忍。

    看到爱,不敢爱,划下一道身份的鸿沟,只为推开她。

    在他心中永远以江山为首位,永远要选无害大局的路,哪怕牺牲的是她,又究竟是太无私还是太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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