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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云起漪澜殿(四)

    傅鸿雁进来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规规矩矩的请安,单膝点地:“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把水陌也打发出去,我走到傅鸿雁身边,听了一下确定无人才开口:“鸿雁。”

    他连头都不抬:“娘娘乃后宫之主,并不适宜与卑职单独相见。”

    “鸿雁!”我皱皱眉,“我有事问你。”

    傅鸿雁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坤仪宫上下护卫由指挥同知郭兆麟负责,卑职也定当尽心竭力。”

    我顿时气结:“我用得着你尽心竭力——”

    话没说完又停住,我默然片刻,黯然道:“如此有劳傅指挥使费心。”

    叹一口气,我把眼睛别开:“没事了。”

    “卑职告退,”傅鸿雁起身,却没有离开的脚步,少顷听见他的声音,“见过你的侍卫早在半年前就调往别处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我不是想问这个。”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有一点无奈的:“那是要问什么?”

    “当日——”我犹豫一下才道,“政元殿里那个女人是谁,哪去了?”

    “怎么?”傅鸿雁带些意外的扬起眉毛,“要报仇?”

    我瞪他一眼:“对,我费这么大力气进宫来,就是要找她报仇,你爱说不说。”

    “平妃,”他微微一笑,答得倒是痛快,“出事之后就被皇上贬到冷宫去了。”

    这会儿轮到我有点惊讶的一愣,傅鸿雁见状紧跟着一句:“是以前德妃的人,失了靠山,早晚也在后宫待不住。”

    我哼笑一声,明白他的意思:“放心,我不敢自作多情的。”

    当晚景熠果然没有过来,听水陌说是去了贵妃那,比起几个丫头的忿忿然,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再两日就是中秋,宫宴开在长阳殿,自然是贵妃早早置办妥当,据说比往年都要盛大隆重些,我坐享其成的顶了个中宫恩泽的美名,有没有人领这个情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一场歌舞升平让我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景熠。

    以前所见的他,不是威严迫人,便是凌厉狠绝,说话的时候大多淡冷,就算我有幸见过些许他略失威仪的模样,却从未想过他会有慵懒闲雅的一刻。

    太后坐了一阵子提前退席之后,殿内妃嫔逐渐的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起初还因着我在场而略有拘谨,在景熠的默许甚至怂恿下,一个一个的都开始献歌献舞,软言献媚起来,无论是敬酒还是邀宠,景熠大多来者不拒,甚至明显的纵容着一些妃嫔为了获得他的注意而玩起的小把戏。

    我始终闲适居于一旁,用一片似笑非笑的漠然掩饰着心里的目瞪口呆,可以说酒肆之时的景熠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让我突然就生了一些恐慌,无论是冷静寡言还是精明狠烈,我都可以试图达到,但如果他喜爱的是这类娇媚依人的女子,我又该如何自处。

    尽管早就知道他是喜好女色并且身边充斥莺燕的,真到了跟前,还是难免起了眼不见为净的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提前退席的资格,想来如果是容成敏,她大概会像看守猎物一般的守住自己的领地,不可否认,脱去了那袭冷酷面庞的景熠拥有着更加慑人的无上魅力,相信天下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爱情对他来说的确是泛滥成灾又毫无价值的东西。

    一直到蔡安凑上前低声报了政元殿的急务,景熠听了侧头一顿,眼睛里几乎瞬间就现了严厉精锐,再看不到半分谈笑柔情,有眼色的妃嫔都迅速退开,有两个大概是刚进宫不久的慢了片刻,立刻就有如刀的目光扫过去,让人倏然冷到透骨。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把两种状态划分的如此清晰,变换的如此纯熟。

    心里一松,忍不住笑一笑,这才是我熟悉的景熠,以前他身上最让我排斥的那份冷峻生硬,此时在我心里竟然变成了令人期待和欣慰的东西。

    同时,又是彻悟。

    景熠并不是容不下我,而是政务之上的他,身边容不下任何女子,如果我没有绕一个圈回到起点,得以看到这一幕,也许怎么都不会懂。

    第二日起,开始有亲贵王妃和高品级的诰命入宫觐见。

    一派端庄典雅的见了许多人,其中慧妃的娘,正二品监察院左都御史张正良的夫人被我如法炮制的单独留下,这回连毫无诚意的试探都免了,就只喝茶闲谈,好一会才称乏了给打发走。

    景熠一连几日并不到我这边来露面,我不紧不慢的布着我的局,时不时的对来请安的慧妃展现特殊的优待和重视,有一回还刚好叫人瞧见我入了夜独自一人往慧妃的清延宫去。

    八月二十,清延宫里经密报查实,搜出了巫蛊之物,历朝历代皇家最忌讳的东西,摆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满面震惊,迟疑着试图拖延,贵妃哪里肯依,闹到景熠和太后面前,自然是罪无可恕,慧妃直接废为庶人进了冷宫,言语间仿佛连我也难逃袒护之责。

    景熠下旨的时候是在漪澜殿,面对着那个瘫软喊冤的女子,帝王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贵妃微扬着下巴震视全场,我则始终一副淡淡的微笑模样。

    其实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平妃是不是德妃的人我不清楚,但慧妃以前却的确是容成敏的人,这是容成耀提供给我的消息,只不过容成敏死后慧妃为了保住性命地位,转投了贵妃麾下,她爹张正良官位不低,却是个墙头草,一直在薛家和容成家之间前后摇摆,左右逢源。

    我大张旗鼓的现了拉拢之势,实质上却不给她任何承诺,话都不说几句有用的,让她想靠过来无从开口,想去贵妃那边表忠心又恐欲盖弥彰,至于私下相见的事,她更是无话可说,因为在她眼里,我根本就没出现过。

    贵妃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少,她与容成敏的缜密布局后宫不同,她靠的一直就是太后,手段狠辣有余,心思却不够细腻,容成敏死后她一人独大,尽管表面上接受了一些容成敏旧部的依附,但恐怕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些人,而我要的,就是让这些人都看清自己的处境,才好让我重新拆分后宫。

    贵妃想要迅速动手把我与她分庭抗礼的可能扼杀在萌芽,不想却正中我的下怀,进宫不到十天,我就把景棠对太后使过的手段重复了一遍。

    都说后宫是另一个朝堂,在我看来,它也是另一个江湖。

    无论我是落影还是容成锦言,胆小怯懦?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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