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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第三十九回

    许是为了给腹内的孩儿积福留德,黛玉自打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开始便很是心软。.

    先是允了笈秋,饶过了她那按规矩当扣半年月钱的嫂子,只罚两月月钱了事,又含混着减了几个不晓事的婆子的处罚,轻轻放过。

    内外管事自是没有胆子驳黛玉话的,无不诺诺应是,一肚子苦水也只得掩在肚子里——柳湘莲为防家下人等趁黛玉有孕作耗,一早便留话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滋事,定要重重发落了事。

    管事们不敢不听大爷的吩咐,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叫大奶奶生气动怒,只好推大管家去讨大爷的示下。

    大管家老成持重惯了,不欲叫大爷大奶奶为着几个家生子起嫌隙,说话前便打好了稿子,预备柳湘莲一火起便好生拿话劝阻。

    谁知柳湘莲听得黛玉拧了他的意思,不过一笑了之,直说一应事务按大奶奶吩咐的办便是,全无半丝被驳了颜面的恼怒。

    大管家人精一般,立时就琢磨出了柳湘莲的心意,回去便对亲近之人明说了大爷对大奶奶的爱重。

    此后又出了几回类似之事,不说内院的丫头婆子们,便是二门外的长随小厮们都知道,凡是大奶奶说的话,大爷必是听的,凡是大奶奶定下的事儿,大爷必是依的。

    如此一来,黛玉身边说得上话的大丫头并各管事媳妇子可真真成了香饽饽,柳湘莲身边的杏奴梨仙尚且靠后。凡家下人等,倘若哪个差事上出了纰漏,恐受了责罚,便央亲戚求她们美言一番,只等黛玉一松口,在大爷那儿说几句软和话,好叫他们逃过一难。

    只是黛玉何等聪慧,虽于孕中轻易不愿耗神,依旧很快就觉出了不妥,又因与柳湘莲之间感情渐笃,更是省去了诸多弯弯绕绕,只需夜间闲卧之时直言相问,便猜破了下人们的心思,再不肯轻易开口。非常文学

    “听嬷嬷们的意思,咱们奶奶可就是这几日了,若是个哥儿,奶奶便再没什么可忧的了。”

    对门外听吩咐的小丫头子打了个手势,比刚入府时出挑了不少的簪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抿嘴儿乐了半晌,忽而附在一旁凝神绣花的笈秋耳畔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笈秋被唬了一跳,险些扎破了手,自然对簪春没有好声气,若不是顾忌着黛玉正在里间歇息,只怕登时就要闹一场。

    翻翻眼皮,笈秋瓮声瓮气的顶了簪春一句:“便是个姐儿,依着大爷眼下这份十事九顺的做派,奶奶也没甚可忧的。”

    ——十事九顺,指柳湘莲对黛玉听从到了十桩事中九回依照黛玉意思行事的意思,乃是裘良一日登门造访时的戏谑之语,没几日就传遍了内外院。

    这话妙就妙在,真正令人称羡的不是那九顺,而是十中存一的不顺。

    “可不是,瞧瞧巧姑娘那儿,谁不说大爷真正把大奶奶放在心尖尖上。”浑不在意笈秋的恶声恶气,簪春咧嘴一笑,直冲东边努嘴,说的,正是当日柳湘莲拍板接巧姐儿的事。

    原来那日黛玉本是一早就着挽冬传话给管事娘子,命她们分派人手好生收拾院子,尽快接了巧姐儿来。后突闻喜事,几个有些体面的仆妇丫鬟一合计,一怕黛玉为巧姐的事劳心费力,二怕黛玉见了巧姐伤心伤神再有什么不好,遂一同劝黛玉缓些日子再提。

    黛玉也知婆子丫头们口中未尽之意,兼着心中极怕自己也如亡母一般子息艰难,虽疼巧姐,到底是默许了几人所求。

    丫头婆子们劝得黛玉转了心意,自以为是大功一件,岂有不在爱妻心切的柳湘莲面前邀功讨赏的道理?柳湘莲打马回府后从角门疾步行至二门的功夫,就从杏奴处知晓了内院诸人的忠心护主之举。

    护主的当然人人有赏,何况柳湘莲在与黛玉相关之事上从不吝啬。令下人们讶异的是,即使黛玉晚间亲口说了先送银两米面去刘姥姥家,待自己平安产下哥儿或姐儿后再接巧姐家来的话,柳湘莲依然固执己见,命人尽快去接巧姐,又把给巧姐收拾布置院落的一干事宜交由大管家来办,更笑盈盈拱手请黛玉掌掌眼。

    个中缘由,还是挽冬上夜时偶然听得一二。

    原来,柳湘莲那日得了黛玉有孕的消息真真是喜忧参半难以自持。喜的是黛玉终于有了消息,再无需在言语间受他人排揎,自己也对祖宗有了交代,忧的是黛玉一向心思太细、太重,安胎期间又没了俗事烦扰,较往常何止闲了百倍,难免更易胡思乱想损了气血。

    他正不知如何寻些既不劳累又能占人心神的事叫黛玉忙上一忙,巧姐儿可不就是那雪中送炭的灵丹?

    纵是巧姐来家多半要先勾得黛玉哀恸一场,也是利大于弊的了。

    笈秋也是经历过那日之事的,又早已歇了那点儿对柳湘莲的心思,如今渐渐消了气,也不再与簪春呛声,兼着家里已为她择了个殷实上进的只等求黛玉的恩典,倒是叫簪春的话撩起几分娇羞艳羡。

    “谁说不是呢,不提巧姑娘,就看大爷如何日日问嬷嬷们那些个琐事,便知大奶奶的福气是常人再难比的了。”

    轻轻咬断丝线,笈秋虽知希望渺茫,却也不是不盼着日后自己的丈夫也能如柳湘莲一般,为了亲力亲为照顾有孕在身的妻子,逼得几个精挑细选的老道嬷嬷恨不能上吊好避开大爷毫无避忌刁钻之极的问话。

    “还是得个哥儿好呢,咱们奶奶虽自个儿样样比人强,到底娘家……差了那么一丝儿。”

    簪春话已出口,便是中途觉出了不妥,到底低声说完了。她这还是留了余地的,黛玉嫁过来时林家早就没了人,贾家虽因着二房三姑娘和亲的事情受了些许褒奖,现今过得却连一般小户人家还不如,至于那个拐了几道弯的亲戚薛姑娘,自借了大爷的力离了贾家另嫁富商后,便再没了音讯。话说回来,一个商妇,就是没断了来往,也不能给大奶奶增一分颜面的。

    笈秋正待拧簪春的嘴,却突地隐约听见黛玉在里间唤人,声音很是不妥,心中一跳,也顾不上与簪春磨牙,起身就冲了进去。

    果是黛玉发动了。

    正院内登时忙做一团,二门外的小厮们也被支使的团团乱转,既要报信给在衙门办差的柳湘莲,又要去裘家报与裘母知道,好在有嬷嬷们坐镇,才没失了章法。

    偏偏柳湘莲今日得了恩旨,与几位上峰一道去了京畿大营,等他四个时辰后得着消息慌脚鸡一般赶回家中时,黛玉已是平安产下一子,累得昏昏睡去。

    柳湘莲也顾不得那许多禁忌,推开劝阻的下人们就冲到了黛玉床边,直盯了黛玉半晌,方傻笑着为长子取名柳南。

    世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在柳湘莲眼中哪里抵得上爱妻母子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龙年大吉!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故事停在这里。没有波折,没有分离,没有那么多的戏剧性变化,只愿柳二郎与黛玉的故事永远停留在这里,无需辗转反侧,无需牵肠挂肚,既没有流不尽的眼泪,也没有无止尽的猜疑,就这样一直甜甜蜜蜜、至真至性。

    这个世界的故事本已经太多,不如给他们一份地久天长的简简单单。

    毕竟黛玉的身体受不得那么多的峰回路转,纯净的爱情也未必需要那么多的磨难来证明。

    谢谢亲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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