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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三:偷心记(上)

    番外三:偷心记(上)

    “原来世界上真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那天,我遇见一个人躺在雨里呼呼大睡,等我跑过去透过如雾的雨帘看清她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浮起这句话。

    ***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几岁?我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我一人独自在家,刚好看完了两集《鲁智深》。关了电视心里热血澎湃,拿起扫把就在屋里舞了两套“棍法”。打得正带劲,突然看见窗外的园子里有些异常。

    那时应该是五月或者六月,天气格外晴爽明媚,园子里我妈种的芍药花全都开了。在那一片姹紫嫣红的芍药花丛中,有一个看着和花株差不多高的小丫头正把胖胖的小魔爪伸向我妈最喜欢的一株雪白紫玉。

    我如鲁智深大喝偷菜贼一般断喝一声:“哪里来得偷花小贼?!”

    她一回头,我怔住了,原来只是个四岁至多五岁的小姑娘。

    她冲我灿然一笑,小脸一瞬间盛开,几乎让人分不出哪是她圆圆的脸庞哪是旁边的花朵。

    “哥哥,这朵花可以给我吧?”她问。

    说着也不等我答话,“啪”的一下就把花给折了!

    我勃然大怒,跳出窗跑过去狠狠瞪着她:“你干什么!”

    她也不怕,明亮的眼睛像阳光下流动着的溪水,笑嘻嘻地问我:“哥哥,这是什么花呀?”

    我有气无力地说:“芍药。”

    完了,上次我不小心弄断了一枝芍药,结果我妈哭了整三天,我爸一生气把我狠狠揍了一顿,这次看来一顿排头也是少不了的了。

    她甜甜地笑道:“真好看,明天我再来摘一枝。”

    我顿时恨不得一把捏死她。

    ***

    后来,她果真天天来摘花,因为院子里的花一天比一天少了。

    我很纠结,我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看着花,但是也不大愿意把这么个面团似的小人出卖给爸妈,我估计她连我爸的一指头都禁不住。

    谢天谢地,这事总算在三天后结束了:在她摘花的时候我和我妈正好回来了。

    意外的是我妈并没有责怪她,而是指着那株差点香消玉殒的芍药告诉她:“这株花叫红花重缕,送给你好了,你每天都过来照看它好不好?”

    她拼命点头,脸蛋笑得比五月的芍药还绚烂:“好啊、好啊,我每天都来给它浇水。”

    妈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这可不能天天浇水,要……”

    后来的后来,大概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在课堂上偷偷看《神雕侠侣》,突然看到那一段:“……她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我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那张芍药花丛中对着我灿然而笑的小脸。

    因为这,我对书里这个人人生厌的郭大小姐并不如何讨厌。只不过,那丫头并不像郭大小姐一样受到万千宠爱,而像……嗯,我觉得她很像一条没人搭理又自由自在的小流浪狗。

    ***

    不知何时起,她成了我的跟屁虫,也不再甜甜的叫我“哥哥”,而是和我妈一样没大没小的喊我“阿昊”。

    “阿昊,你们是不是去钓地老虎?我也要去!”

    “阿昊,我和你们一起打仗好不好,我当你的警卫员!”

    ……

    “阿昊,你去抓鱼吗?我也要去。”六岁的小海醉拉住我的鱼篓又一次说。

    “去去去,这次不行,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那时刚好停了雨,堤边的小河里一定涨满了水。我偷拿了爸爸的渔具准备去捞鱼。他们平时最恨我一人偷偷去河边玩,要是知道我还把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带去了肯定更饶不了我。

    可惜我不这么说还好,一说这个野丫头更是拼了命要跟我去。我没法子只好由她跟着。

    那条路很泥泞,我边走边说:“你快回去吧,等会摔跤了我可不管你。”

    她气鼓鼓地说:“我才不会摔跤呢。”

    正说着前面出现一个大水坑,至少有一米五宽,正好把路堵死。我发力跑了两步用力一跳轻松跨了过去,回过头得意洋洋地瞧着她:“过不来了吧?这可不是我不带你啊,是你自己过不来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她后退几步,然后满脸坚决地冲刺、起跳——“吧唧”正好掉在水坑中央!

    我瞪着她,她瞪着我,大概就这么呆呆互瞪了两秒,然后我爆发出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她脸涨得通红,不过倒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而是气鼓鼓地爬起身飞快地冲过来把满手的泥全部擦在我身上,然后瞧着傻愣愣的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我背着鱼篓,拉着她的手往河边走。边走边回头看了看,只见她满身泥浆,连头发上也有,两只眼睛乌溜溜的,更像流浪小狗了。瞧着我又笑了起来。

    不一会就到了河边,那时的河堤上草地一片青碧,太阳晒得河面波光粼粼。

    海醉甩开我的手一下子就冲到河里去,我拦都拦不住。我瞧着她满身又是泥巴又是水的样子头疼得要命,这个样子回去,大人肯定会知道我把她带到河边来了。

    “海醉,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等会晒干了我们再回去。”我冲她喊。

    喊了好几声她才搭理我,满不耐烦地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我,然后就穿着条粉红色的小花裤弯着腰接着摸鱼。

    她在河里玩得兴高采烈,我在河边搓着衣服搓得愤懑不已!这下好,我跑河边当老妈子来了!

    边想着我边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也正好玩累了,直起身|子冲我傻傻地笑。

    那个夏天她天天跟我到处跑,皮肤也没有以前白了,胳膊小腿都黑黑的,只是胸口肚皮还是白白的。我看见那片白白的胸脯上,有一颗红红的小痣,在阳光下红得格外耀眼炫目。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上学了,也有了其他的伙伴,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形影不离的小跟屁虫,不过我依然是她最好的朋友。

    转眼我上了高中,那时的男孩子都半大不大,开始喜欢谈论女孩和装成江湖人的模样称兄道弟。

    一个课间,我和几个新结交的“弟兄”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抽烟,几个人边打闹边臭屁聊天。

    刚子突然有些神秘的说:“你们觉得我们学校谁最漂亮?”

    二刘说:“那还用说,肯定是我们班的叶韵嘛。”

    刚子摇摇头,“我告诉你们啊,其实是初二(三)班的那个海醉。”

    “海醉?”有人惊异的问。

    别说是他们,连我都奇怪刚子会这么说。我当然知道海醉长得漂亮,不过她大大咧咧的不爱打扮,平时不是运动装就是校服,那些冒尖的事,什么文艺表演、唱歌跳舞的,她更是绕着走不沾边,所以她在我们学校根本算不得突出。

    “怎么会是她?”有人问。

    刚子神秘的一笑:“我马子不是她们宿舍的吗?她说她们班就数那个海醉胸最大,上次运动会时我专门跑去看了看,哎呦,那丫头跑起来那两个奶就像两个跳跳的小兔子似的……”

    我站起来走过去劈面就是一拳。那小子哇哇大叫,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后纷纷过来拉架,我可不管他们,把那小子压在身下直接打得个满地找牙。

    结果,他的牙也真的被打掉了。

    后来学校记了我一个大过,回家后我爸狠狠抽了我一顿。他拿着皮带问:“你他妈到底干嘛和别人打架?!”

    我犟着头不说话,他举起皮带又准备接着抽。妈妈跑过来抱住他,我趁机一翻窗跑出去了。

    ***

    除了那片河堤,我当然无处可去。

    晚上明月东升,我肚子和身边的虫鸣一起咕咕叫起来的时候,有人来了。

    她扎着马尾辫,穿着很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裤,月色中身影格外秀美修长。她走到我跟前,眼睛里闪着得意的明亮,“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说着把手里的包甩给我:一大包零食还有一瓶饮料。

    我不满意地说:“怎么都是些干巴巴的。”

    她生气得瞪了我一眼,然后在我身边坐下,向后一靠,躺到草地上。

    “你还真会享受啊,这儿可真舒服。”她把双手垫在头底下,眯着眼睛说:“对了,你到底为什么把那小子打成那样。”

    我啃着一包干脆面没有说话。

    她瞟了我一眼,“不说算了,等会还是回去吧,叔叔阿姨到处找你呢。”

    我还是没说话。

    她也没再多说,闭起眼睛,咕了一句:“等会记得叫我啊。”

    说完就安心地睡了起来。

    我们曾经一起在这片河堤上共度过很多时光,可这片河堤从来没如此刻般静谧美丽。

    夜色勾勒出她的侧影,长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尖,然后是……微微起伏着的胸膛。

    “……那两个奶就像两个跳跳的小兔子似的。”

    是的,最雪白可爱的小兔子,顶尖处有一颗嫣红色的小痣在阳光和河水的映衬下闪着诱人夺目的光……

    我站起来飞快地冲到河边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去!清凉的河水丝毫不能减退我身体的灼热,双腿间的地方肿胀地快要爆炸开来。

    她吓了一大跳,站起来跑到河边,愣愣看着我:“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我喉咙焦渴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看着她。

    与多年前的情形正好相反。

    我在河里,她在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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