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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把希尔和宝宝哄睡,飞龙才出门寻找木材,准备做一张漂亮的婴儿床。

    雷帮他锯木头,就把来这里的经过说了,悄声问:“先生,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陆垣快生了,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你得想想办法。”

    飞龙抬起眼,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煮鱼汤的陆垣,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去:“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着同胞,你来了有一年了吧,想家吗?我刚来的时候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给逼疯了。”

    “当然想,可是回不去,又有什么办法。时间一长就死心了,习惯以后还觉得挺好的。”陆垣傻笑着摸头,把喷香的鱼汤盛放到碗里。雷觉得他们两个穿越者既然来至一个地方,大概有很多话想说,就主动接过照顾希尔的任务,进屋去了。

    飞龙心里明白,雷是让他婉转地告诉这个大男孩,他们回家无望。

    “你是哪人,普通话挺标准,我都听不出来。”目光扫过陆垣的肚子,按人类的大小,估计也有五六个月了。但因为怀的是兽人的后代,他也拿不准什么时候生。怕他知道真相后太激动,飞龙打算从旁敲击,慢慢跟他解释。

    “我是成都人,在武汉念大学,旅游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到这来了。”本以为交流恐惧症已经完全治愈的陆垣,面对一个和他来至同一个国家的飞龙,还是产生了恐惧。他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目光不自然地扫来扫去,落到远方。耳朵虽然聚精会神,眼睛却完全放空,到现在还没看清楚传说中的飞龙到底长啥摸样。

    “你真有趣。”飞龙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当兵的时候在成都服役,咱们也是半个老乡了。”

    “原来是军人,难怪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雷他们总说你,把你夸得跟大英雄一样,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陆垣一激动,对上飞龙的视线,又赶紧低下头:“对了,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真的没有回现代的办法了吗?”

    “你既然能追到这里来,应该有不少线索了吧。”飞龙席地而坐,拍拍旁边的地面:“来,坐下慢慢聊……”

    根据飞龙详细的解释,陆垣终于把所有的线索串到一起。

    他原来生活的大陆实际上是个岛屿,由横断山脉分成两部分,有某种神秘力量,每隔三十五年往森林送一个人。

    在飞龙之前到达的,是个德国人。他是德军的装甲工程师,熟悉机械原理,也是他发现了漩祭的秘密。他毕生都在研究回到现代的方法,但由于没有同伴的帮助,缺乏燃料和原材料,最后留下一大堆资料孤独地死去。

    飞龙花了几年的时候去翻阅这些遗留的宝贵资料,用他不算精通的德语和英语,终于搞清了穿越的规律。

    德国人认为,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和每隔三十五年爆发一次漩祭有密切关系。漩祭爆发时,周围的磁场改变,空间产生扭曲,于是把另一个空间的人送到这里。那么,如果他们制造出引发漩祭启动的机器,也许就能逆转一切,把人送回文明世界!

    得到这些信息,飞龙立刻行动起来,一边帮助熊族统一天下,一边借助族内的大工匠帮助他研究德国人留下的设计图。

    他们克服了无数困难,却始终没有成功。制造出的机器失败了很多次,次数多到他放弃了回家的打算。

    后来,他离开了熊族,回到森林,在德国人的树屋住了下来。又过了两年,他捡到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那是和族人走散的希尔。他开始抚养这个漂亮的孩子,把全部的精力和爱都倾注在他身上,他耐心地等他长大,然后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他们彼此相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好景不长,格图族人发现他们的王子没有死,终于把他接回地下城,小王子也再次与母亲重逢。十分排外的格图族不允许族人与外族通婚,所以飞龙不被大家接受,只能暂时与他分别。

    希尔虽然思念爱人,却无法脱身。因为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长年卧床,见到失踪已久的儿子归来,心情愉快,居然能下床行走了。因为这个原因,希尔不同意飞龙提出的私奔计划,他离开得太久,想多陪陪母亲。无奈之下,飞龙把家搬到其中一个格图地道的上方,方便与爱人幽会。

    如果一直保持现状,他大概也会这样生活下去,可是随着希尔的成长,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究其原因,就是格图族的规定——成年男人必须为族内生育后代。

    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容许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上床,生孩子。

    他开始游说希尔和他一起走,但王子始终拒绝不了母亲的恳求,最后也没能离开。知道劝说不了他,飞龙再次拾起丢弃多年的设计图,决定带他回到现代,好让他彻底死心。

    下定决心后,他开始钻研机械,改良设计,并且前往熊族请求帮助。在大家的刻苦专研下,改良后的螺旋桨完成,并且安装成功。

    满心喜悦的飞龙打算做一次实验,却没想到引发漩祭的同时,也被一扇石门拦住去路。

    他就这样被传送到这里,和希尔失去了联络。

    “这么说,我们现在回到中国了?”陆垣激动地站起来,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又兴奋又绝望。

    “很抱歉,并没有。”飞龙摇摇头:“我们还在这块大陆上,只是从一个大型岛屿穿越到一个小型的罢了。”

    听了这句话,陆垣居然有种放心的感觉,他很怕自己回到现代,从此和团团分别。这样看来,只要等希尔养好身体,他们就能离开了。他轻轻抚摸肚子,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飞龙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那边的悬崖上有很多海鸟,我们去掏点鸟蛋,你和希尔都需要补身体。”

    不疑有诈的陆垣,还满心欢喜地一同前往。

    海岸边有耸立的岩山,上面栖息着许多不同种类的海鸟,在岩石缝里做窝,也不怕人。一个用特制的工具赶鸟,一个负责摸鸟蛋,简直是大丰收。要不是飞龙说每窝低于四个蛋就不要拿了,还能弄更多。

    下山时没走原路,飞龙带着他绕道悬崖的另一边,指着对面的峭壁说:“你们就是从那来的,通道从水下穿过,连接两个岛屿。那边是熊族的漩祭地点,这边是人鱼守护的青春泉,也就是你们被水喷出来的那个水池。”

    “人鱼,青春泉?”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他顺着飞龙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岛屿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六百米,要回家,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下面有人!”陆垣惊喜地叫着。

    “你再仔细看看。”飞龙抓住他的胳膊,深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下面游泳的人,仅仅是上半身与人类相同,腰部以下则是巨大的鱼尾。他们快速地游动,互相嬉戏,简直是童话般的场景:“这是人鱼,岛屿的守护者,是非常凶残的物种。”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生物。”丝毫没有意思到飞龙话里的另一层含义,陆垣忽然感叹道:“他们真美,像艺术品!”

    “不能请他们帮助我们回家吗?”可以做只小船,让人鱼推他们到对岸。

    飞龙有些愧疚地看着他,然后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腹一带巨大的伤痕:“这些人鱼嗜血成性,不分昼夜巡逻在岛屿周围,屠杀任何想从水路进出这座小岛的生物。我试过很多次,都不能从这里离开。我很抱歉,但我不想骗你,我们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你在开玩笑吧。”陆垣不可置信地回头,最后又把目光落到地上:“你是说我永远也见不到团团了?”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草地上。

    飞龙慌忙上前扶他,害怕他情绪激动,导致流产,那他罪过就大了:“陆垣,听我说,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就算我们被困在这里,回不去看,难道他们就不能找到这里来了?你和雷失踪了,团团和力怎么会坐以待毙,一定四处寻找。等他们摸清楚机器的运作和使用方法,你们就能重逢了。”

    仿佛又看到了希望,陆垣抬起头,诺诺地问:“真的吗?”

    “当然,你不是带着希尔来了吗?”飞龙露出微笑,握住他的手:“我必须感谢你,也要和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也见不到希尔了,但是因为我们让你和团团分离,我也很抱歉。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团聚,在真爱面前,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

    “没错,团团不会放弃的,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来。”陆垣咬牙站起来,现在悲伤也于事无补。他现在必须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尽管他不停给自己打气,但脸上还是挤不出半点笑容,可以说愁云惨淡。

    他心事重重,回家的路上也不想讲话,只是一直抚摸自己的腹部。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要是团团找不到这里怎么办,那他们就永远见不着了。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朝海峡那边看,心里盘算着一定要主动出击,只要能回到那边,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

    见他默不作声,飞龙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让他自己呆一会也许更好。无论换成什么人,遭遇这样一场变故,都会不知所措。

    他们一前一后往家走,老远就看见希尔抱着宝宝站在门口眺望,飞龙立刻飞奔过去:“站在风口里干什么,小心生病,你要气死我。”

    “我以为你又走了,很害怕……”醒来没看见自己的男人,王子以为他又一声不肯地离开了,当场哭红了眼。无论雷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屋,一直站在门口等。

    “傻瓜,我说了,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把王子送回屋子,安慰了好半天才破涕为笑。

    安顿好希尔和孩子,飞龙又马不停蹄地忙开了。

    他的木屋太小,一下多了三个大人一个宝宝,住的地方变得紧张,他决定扩建。这可是一项相当巨大的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必须争分夺秒,每天做一点。陆垣傻愣愣地坐在石头上看海,沉默得像座雕像。雷安慰了他几句,一点效果也没有,只好先来帮飞龙盖房子。

    “先生,陆垣没事吧。”还是放心不下那家伙,他和团团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会应该很难受。

    “他很坚强,一定可以挺过去,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倒下。”飞龙将储存的木料取出来,和雷一起锯成木板。在这里盖房子不能太讲究,大风吹不垮,下雨淋不着就行了。

    雷眼珠转了几圈,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飞龙摇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憋在心里多难受。”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雷低下头,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你真的不嫌弃希尔吗,他可是生了别人的孩子,按照你以前的脾气,大概……”

    “大概会把他们母子都杀了吧。”飞龙手上不停,笑着接过话头,想想又觉得不对,改口说:“或者说,父子?这个世界男人也能生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关系了。”

    他顿了顿,脸上很严肃,继续说“你说的对,我以前是个大男子主义很严重的人,绝对无法接受伴侣和别人发生关系,甚至生下孩子。可是当我被孤立在这座小岛后,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不是这么冲动,缺乏包容心,我就不会和希尔分开了。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贞操,也不是处子之身。当然这些也很可贵,但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爱情也是需要宽容和包容的。”

    “先生,你的改变真大。”开始还为希尔担心,但听飞龙这番话,雷知道他可以彻底放下心中的疑虑了。

    “你不也是吗,听陆垣说了你和力的事,我很高兴,你终于放下仇恨了。”雷要报仇的事,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碍于他一直没有行动,所以不能明说,只是把怀疑告诉了巴洛。没想到巴洛利用他的报复之心,挑拨了一下,两人居然联手干掉了力。还好力大难不死,最后也和雷和好了,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晚上,陆垣和雷挤一张地铺,翻来覆去睡不着:“要是我们回不去了,该怎么办?”

    雷也没有合眼,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有办法,我下午看了看地形,这里离对岸不远,还有机会。”

    “可飞龙说那些人鱼生性凶残,过不去。”走水路似乎行不通,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的手一直放在腹部,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他很害怕等不到团团,宝宝会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出生。

    “别胡思乱想,一定有办法,一定!”雷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千万不能放弃希望,只要我们继续努力,想办法,总有一天能和他们团聚。”

    “好,我不会放弃。”陆垣笑着回答,却在黑暗中湿了眼眶。

    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看着他们和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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