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十章 出发
这跟以往和以后任何星期三都没有什么不同，下午放学也跟每天放学一样，校门内外喧闹嘈杂，熙熙攘攘，有种暂得解脱的兴奋，题海似乎远离大家。有的高喊同伴的姓名，一定要结伴而行，声音高扬而快活，是在喧闹的海潮中溅起的浪花。结伴有个好处，在天南海北的神聊中，路上逗留的美好时光可以延长，免得回家既要受到家长类似老师的严厉监管，又不能不跟题海纠缠。伙伴聚在一块儿的群里，有人发出惊叫，像是被同伴搔了咯吱窝。只有这叫声里的快活充满活力，像是生命力顽强的见证。
铁山冷眼瞧着缓缓涌动的人流，“这群小生物，像放风似的得意呢！殊不知，人人难逃分数铸成的厄运，不过是苟延残喘，何必要装成解脱的样子？”不过，大多脸孔显得呆板，弥漫着疲惫，鱼目眼没有光彩，游荡着懒散和麻木。不过，就算是这样的面孔，也隐约显出暂得偷生的惬意，仿佛一天的苦斗就为了换得这片刻的解脱。
仔细观察，今天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同。往日，弟兄们在校门口很自然地汇聚到铁山周围，今天大家都各自走路，不打招呼，表情放松，漫不经心，但眼神流露出庄重。特别是他们用眼睛遥相致意时，庄重的表情很明显。大家都略略点头，表示一切正常。没有一个人窥探到他们的秘密，既觉得有种古怪的乐趣，又觉得这群人既跟他们格格不入，就显得很遥远，仿佛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嗡嗡叫，又为什么瞎忙？
铁山走出校门，觉得异常宁静。没有要发出重大举措前的激动，更没有恐惧，跟平常放学回家没有差别。“只有把这里的一切都抛洒得很干净，没有任何顾忌，我才能如此宁静。”如果还有些许不同，那是比平常很轻松更愉快，因为纪律跟他的最后一缕联系也挣断了。他瞧着不远处的一个弟兄，觉得他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对他从容地笑笑。
天也作美，天空开朗得跟他的心情一样，广袤无边，浅蓝的背景上缓缓移动着几片白云。他的灵魂跟白云一同飘飞在自由无际的天宇。偏西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盘龙市，远处的山脉朗然入目，山脚是零零星星的小型建筑，是城市的尽头。山显得亲切，城虽老旧，却也不失宁静，喧噪隐隐传来，偶然有响亮的汽车鸣笛。
想到出走将给校方沉重打击，就不能不感觉痛快。在痛苦的反省中，校方也许会觉悟，但也许会更严酷地统治。但不管校方怎样，都与我无关。我们出去也与他无关，这是为了未来发展迈出的第一步，与校方有什么关系呢？回头瞧瞧，雄伟的校门渐渐远去，你再也无法囚禁我的身体和心灵。
“张老师，再见！请你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平静下来。你是那样睿智，怎么能不理解我呢？你不是说过，有的东西在学校永远无法得到，可是只要一次很平常的社会实践，你就可以稳稳地得到。比如，生存危机意识，老师有什么能力唤醒学生呢？大家都吃饱穿暖安坐在教室，哪来危机呢？虽然你不知道，我是到房产业的前沿阵地打工，可你知道我是到社会的大海搏击风浪，怎么会不支持呢？由于应试教育的习惯，你会很震惊，但很快会平静下来。有李铁山在的地方，不会有大的闪失，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纵然遇到点小危险，也是大有必要的。”
一部分弟兄到铁山寓所取最简单的行李，另一部分直接分头到车站。钱和贵重物品都由铁山与一个贴身弟兄保管，大家都只带很少现金。
“弟兄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东西都带好没有？好好想想。”看到行李都被各自领走，铁山很平静地说。
大家想了想，说：“没有什么了。”
“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除了四十到五十分钟的公共汽车行程，还有不少时间，我们必须保证到了车站，各自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可疑点。我们编成两人一小组行动，彼此相隔一定距离关注对方，因为我们是没有后眼的。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想巧妙的法子提醒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忙碌的身影浮现于脑际。她喜欢家具一尘不染，只要有空就用帕子擦拭，而且很用劲。但并不觉得苦，反而很满足，不仅让全身暖和，爱也有了寄托。她总是在细节上下功夫，对我体贴入微。哦，今天，就在要出走的最后一刻，我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温柔的感觉——多么新鲜的感觉。平日，你的操劳总让我烦，可现在却感觉很好。
等你再来时，这里没有儿子，他终于挣脱你的伺候，到外面过完全独立的生活，打工争钱，养活自己。你该怎样想呢？对呀，你会很痛苦，看到屋子空空如也，什么字条也没有留下。不过，那是儿子独立时，你将付出的代价。这并非没有出路的痛苦，而是一种觉悟，只要你仔细想想，就很容易理解我的出走。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表达独立的思想，与溺爱斗争，怎么就不能明白呢？要痛苦，那是你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有些沉？难道放不下母亲？唉，原来是我对母亲的爱在作怪。这可不是李铁山的风格，我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不是早已独立，干什么，为什么干，怎样干，都与母亲没有关系。强大的教育都不能约束我，对母亲的爱算什么？你不是不善于表达柔情么？你的爱是坚硬的责任。火车呼啸而去……前方的大地崛起白色的现代都市，梦想在招呼……
铁山昂起头，挥动一下臂，轻轻地把最后一丝牵挂抹去。再一次检查行李，看还有什么可以带走。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只袖珍充电电筒，插进背包里很顺手的小袋里。然后关掉手机。
临走，他再次叮嘱大家：“一定要行事自然，该说时，要镇定地说；不该说时，要封闭嘴巴。不论做什么，都要既漫不经心，又果断从容。最忌讳的是犹豫不决，那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编好小组，大家前后走出寓所。他目送弟兄走出房门。
最后，铁山像平时一样轻轻带上门，反锁，与贴身弟兄打的，直奔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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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冷眼瞧着缓缓涌动的人流，“这群小生物，像放风似的得意呢！殊不知，人人难逃分数铸成的厄运，不过是苟延残喘，何必要装成解脱的样子？”不过，大多脸孔显得呆板，弥漫着疲惫，鱼目眼没有光彩，游荡着懒散和麻木。不过，就算是这样的面孔，也隐约显出暂得偷生的惬意，仿佛一天的苦斗就为了换得这片刻的解脱。
仔细观察，今天还是有点小小的不同。往日，弟兄们在校门口很自然地汇聚到铁山周围，今天大家都各自走路，不打招呼，表情放松，漫不经心，但眼神流露出庄重。特别是他们用眼睛遥相致意时，庄重的表情很明显。大家都略略点头，表示一切正常。没有一个人窥探到他们的秘密，既觉得有种古怪的乐趣，又觉得这群人既跟他们格格不入，就显得很遥远，仿佛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嗡嗡叫，又为什么瞎忙？
铁山走出校门，觉得异常宁静。没有要发出重大举措前的激动，更没有恐惧，跟平常放学回家没有差别。“只有把这里的一切都抛洒得很干净，没有任何顾忌，我才能如此宁静。”如果还有些许不同，那是比平常很轻松更愉快，因为纪律跟他的最后一缕联系也挣断了。他瞧着不远处的一个弟兄，觉得他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对他从容地笑笑。
天也作美，天空开朗得跟他的心情一样，广袤无边，浅蓝的背景上缓缓移动着几片白云。他的灵魂跟白云一同飘飞在自由无际的天宇。偏西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盘龙市，远处的山脉朗然入目，山脚是零零星星的小型建筑，是城市的尽头。山显得亲切，城虽老旧，却也不失宁静，喧噪隐隐传来，偶然有响亮的汽车鸣笛。
想到出走将给校方沉重打击，就不能不感觉痛快。在痛苦的反省中，校方也许会觉悟，但也许会更严酷地统治。但不管校方怎样，都与我无关。我们出去也与他无关，这是为了未来发展迈出的第一步，与校方有什么关系呢？回头瞧瞧，雄伟的校门渐渐远去，你再也无法囚禁我的身体和心灵。
“张老师，再见！请你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平静下来。你是那样睿智，怎么能不理解我呢？你不是说过，有的东西在学校永远无法得到，可是只要一次很平常的社会实践，你就可以稳稳地得到。比如，生存危机意识，老师有什么能力唤醒学生呢？大家都吃饱穿暖安坐在教室，哪来危机呢？虽然你不知道，我是到房产业的前沿阵地打工，可你知道我是到社会的大海搏击风浪，怎么会不支持呢？由于应试教育的习惯，你会很震惊，但很快会平静下来。有李铁山在的地方，不会有大的闪失，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纵然遇到点小危险，也是大有必要的。”
一部分弟兄到铁山寓所取最简单的行李，另一部分直接分头到车站。钱和贵重物品都由铁山与一个贴身弟兄保管，大家都只带很少现金。
“弟兄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东西都带好没有？好好想想。”看到行李都被各自领走，铁山很平静地说。
大家想了想，说：“没有什么了。”
“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除了四十到五十分钟的公共汽车行程，还有不少时间，我们必须保证到了车站，各自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可疑点。我们编成两人一小组行动，彼此相隔一定距离关注对方，因为我们是没有后眼的。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想巧妙的法子提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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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再来时，这里没有儿子，他终于挣脱你的伺候，到外面过完全独立的生活，打工争钱，养活自己。你该怎样想呢？对呀，你会很痛苦，看到屋子空空如也，什么字条也没有留下。不过，那是儿子独立时，你将付出的代价。这并非没有出路的痛苦，而是一种觉悟，只要你仔细想想，就很容易理解我的出走。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表达独立的思想，与溺爱斗争，怎么就不能明白呢？要痛苦，那是你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有些沉？难道放不下母亲？唉，原来是我对母亲的爱在作怪。这可不是李铁山的风格，我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不是早已独立，干什么，为什么干，怎样干，都与母亲没有关系。强大的教育都不能约束我，对母亲的爱算什么？你不是不善于表达柔情么？你的爱是坚硬的责任。火车呼啸而去……前方的大地崛起白色的现代都市，梦想在招呼……
铁山昂起头，挥动一下臂，轻轻地把最后一丝牵挂抹去。再一次检查行李，看还有什么可以带走。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只袖珍充电电筒，插进背包里很顺手的小袋里。然后关掉手机。
临走，他再次叮嘱大家：“一定要行事自然，该说时，要镇定地说；不该说时，要封闭嘴巴。不论做什么，都要既漫不经心，又果断从容。最忌讳的是犹豫不决，那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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