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23 亡命天涯
第二天，皇甫衍早早出门了，直到午饭时间也不见他的踪影，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欧雅若懒得问，因为就算问了也是白费口水。皇甫衍不在更好，他们方便说话。福伯福婶也识趣地给他们留了空间。
四个人坐在屋子里聊了很久，大抵还是昨夜跟宝钗的话题。大家听到绿儿离去的消息，很是难过，方大娘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宝钗经过昨晚的刺激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绷着小脸不说话。
对于欧雅若是皇帝的妃子这件事，大娘他们尽管之前有所猜测还是觉得惊讶。欧雅若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也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最后大家决定逃跑，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居，远离是非之地。可俗话说，天下之大莫非黄土，他们想破脑袋瓜也想不去能去哪里。后来，大娘建议去邻国沧月国躲一阵子，离这里只有几天的路程，金裕皇帝的势力再大，也伸不到邻国去。欧雅若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开始想办法。首先，必须要摆脱皇甫衍的随行。其次，要出得了关口。整整一天，欧雅若他们躲在屋子里苦思冥想。
晚上，皇甫衍风尘仆仆归来了。吃完了饭，拉着欧雅若下了两盘围棋，然后又拉着宝玉练剑，精力旺盛得紧。
之后的一个月，皇甫衍天天呆在宅子里，和宝玉倒是趣味相投，一会比剑，一会谈论兵法。欧雅若还没有想出办法，依旧优哉游哉过着，每日拉着宝钗和大娘到海边捞贝壳，捡回来的贝壳被大娘用丝线串了起来，挂在欧雅若的房间当饰品。许是受了绿儿噩耗的打击，宝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偶尔嚷着和欧雅若一起睡，但不再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欧雅若便开玩笑说宝钗开始走淑女路线了。宝钗听了红着小脸跑回了房间。
眨眼又过了十天。欧雅若他们适应了渔村的平静生活。渔村里的村民很热情，时常给他们送来鱼和虾或者海鲜之类的东西。王大妈还给宝玉做媒，介绍了个羞答答的娇俏姑娘，不想宝玉却婉言拒绝了，可人家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弄得人家姑娘茶饭不思。这下，宝钗可乐了，有事没事取笑自个的哥哥。
这一夜，月黑风高。空气中散发着股闷闷的霉气，似乎有下暴雨的前兆。
什么鬼天气！欧雅若最不喜欢这样的夜晚，潮湿的气体萦绕着身体，不舒服，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辗转难眠，眼睛睁得铮亮，只好靠着床沿眯着眼睛。后来被一阵平乒乓乓的声音吵醒，欧雅若睁开眼睛，在她眼前上演的是功夫混合打表演，那一柄柄的剑都发着寒光。皇甫衍围着欧雅若，手起刀落，来一个杀一个。欧雅若坐起，冷眼看着这场搏杀。这些人同样都是黑色侍卫服，而且全部人脸上蒙了黑布。
“嫂子，你从窗口跳出去。”皇甫衍转头低声说道，不料左臂挨了一剑，血沿着手臂留下，触目惊心。
“他们人这么多，我怎么靠近窗口。”欧雅若说道，然后就静静地靠着床沿看着眼前的杀戮。死亡的恐怖气息在她身边围绕，欧雅若讶异自己竟然不害怕，没有惊声尖叫。
一个蒙面人趁着皇甫衍不注意，举着剑从她头顶劈下，可惜有人动作比他快，一把剑刺入他的后心，他就这样直直地扑倒在离欧雅若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眼睛瞪着她，嘴角的血流到了地上。是听见了声响赶来的宝玉！后面还有宝钗和大娘。有了宝玉和宝钗的加入，皇甫衍没有了先前的吃力。大娘钻到她身边，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武装状态护在她跟前。
不一会，蒙面人被灭了大半，剩下的还在负隅顽抗。看着眼前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欧雅若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闭上眼睛。最后蒙面人只剩下两个，皇甫衍三人围着，两人互望了一眼后举着手里的剑自杀了。
皇甫衍走到欧雅若面前：“嫂子，你没受伤吧。”宝玉和宝钗也快速跑到床边，满身血腥。
大娘回头急忙看了看欧雅若，庆幸道：“还好，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
欧雅若站起身说道：“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然后掏出手帕给宝玉和宝钗擦干净血迹，脸上、手上都是红红的星星点点，她不想这两个单纯的孩子手里沾着血腥味。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皇甫衍说道，然后检查了下脚下的尸体，“看样子是江湖中人，但究竟是些什么人，我马上派人去查。”
“来刺杀我你以为他们还会带着让你指证的东西吗？不过是奉命行事，杀人的买卖，从来只管收钱，不问缘由。你想查，人都死了，人海茫茫从哪里查起。”欧雅若冷笑说道。
“雅姐姐，我听师父说，江湖上有一个杀手组织叫无影阁，平日专干收钱杀人的买卖，只要被这个杀手组织盯上了，几乎无人能逃出升天。”宝玉正经说道，“不过雅姐姐放心，我会保护雅姐姐平安的。”
“对！有我和哥哥在，决不让别人伤你一根汗毛。”宝钗拧着眉毛也说道。
欧雅若拍着宝玉和宝钗的肩头：“好孩子！雅姐姐不需要你们保护，你们好好保护自己便是。”
这时福伯和福婶来了，看到满地尸体大吃一惊，然后慌忙跪地：“奴才（奴婢）该死，六爷和各位贵人受惊了。”
“福伯福婶起来，立即收拾简单细软，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皇甫衍皱着眉头吩咐。福伯福婶忙磕了两个响头，抖着身子走了出门。欧雅若不作声，只是冷笑。她才出来多久，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她死了。又有谁知道她没死？宫墙之内的爪子都伸到千里之外了。她以为还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福伯替皇甫衍的手臂简单上了药，然后牵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里有吃的，也有喝的，还有些换洗的衣物。欧雅若和大娘、宝钗坐在马车里，皇甫衍和宝玉架着车。上了车，欧雅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掀起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宅子，慢慢消失在眼前，才觉得有些后怕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后背都已湿了，再看自己的左手，因为刚才攥拳太紧，指甲扎进了肉里，隐隐泛着疼。看到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死去原来真的很恐怖，那种害怕是慢慢地渗透到心里的，就如同坠入冰窖，一动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响声。
大娘搂着欧雅若，宝钗挨着她。三人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就那样默默地闭着眼睛，但其实谁也没有睡着。想来，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宝钗和大娘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沉着不见一丝害怕，完全不像平日的他们。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生活？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因为怕暴露行踪，他们选择了崎岖的山路而不走平坦的大道。晚上到了一个人少的小镇，马实在跑不动了，皇甫衍便要了间客栈休息，打算明日再赶路。别说马受不了，他们也受不了了，神经一直绷着，迟早有断的一天。
晚饭是在房间吃的。欧雅若跟小二要了桶水将自己清理干净，自从那晚之后，她时不时闻到身上有一股血腥味，令人想作呕。他们只要了两间房，女的一间，男的一间，大家相互照应。
“谁？出来！”练武之人比常人耳朵尖，宝钗拔了剑，对着房顶大声喝道，“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大娘一听，连忙抓住欧雅若的手，进入警戒状态。
“姑娘好耳力！”说着，一堆黑衣人破了房顶应声鱼贯而入，仍旧蒙了面，个个手里拿着亮堂堂的剑。
黑衣人进了屋不由分说便和宝钗打了起来，此时门外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宝玉飞奔而来，“雅姐姐，大娘你们没事吧？外面来了很多黑衣蒙面人。”一看屋里也是一屋子的蒙面人，“该死的！你们找死！宝钗，保护好雅姐姐和大娘。”
“哥哥放心！”宝钗边打边说道。
“宝玉小心！”欧雅若喊道，“宝钗也是。”大娘拉着欧雅若的手往后退，躲进了有柱子的角落里。蒙面人死了一拨又上一拨，双拳难敌四手，宝玉和宝钗满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们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欧雅若冷冷问道，虽然不期待能得到答案。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哼一声，然后说道：“要你性命之人！来人啊，全都给我上！”随着那人的一声大喝，又有五个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众黑衣人围着宝玉宝钗。
突然几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跳了出来，握着手匕飞快到了到了欧雅若跟前，大娘护她在身后拉着她往后退。无路可退之际，大娘手中散了白色的粉末，然后迅速转身挡住了欧雅若，欧雅若闭上了眼睛。接着她便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
“大娘！雅姐姐！”宝钗着急地叫着，无奈身边的黑衣人太多，难以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困。
欧雅若再次睁眼，便看见距离她们几步的地方，那几个瘦小的黑衣人半跪着，嘴角挂着黑色的血丝，都用手支撑着不落地，为首的黑衣人眼里明显感到惊讶：“迷迭香？你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女秦雪乡？”
大娘哼了哼说道：“算你小子识相！老娘就是五毒教的左护法毒女秦雪乡！你们要是想活命便速速投降，老娘可以考虑留你们全尸。”
骄横的语气让欧雅若难以将平日柔弱的方大娘的形象联系一起，欧雅若十分惊讶。没想到大娘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妖女！那为何她会狼狈到被赌徒丈夫毒打？
“哼！毒女秦雪乡又如何？我听说十五年前毒女为了一个穷酸秀才遭人暗算手足筋脉尽断，十几年武功一朝丧尽。再厉害的毒女没了武功，就是任人宰割的废物，老子要杀你轻而易举的事。”黑衣人不屑说道，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再次下手的方向。
“你是五毒教的人！我当年的事只有五毒教的几个人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右护法欧阳春。”大娘面无表情说道。
“三妹好眼力！不枉咱们兄妹相称一场。”黑衣人爽快承认，并将面巾拉下。
“二哥，你是什么意思？”大娘冷哼道，“多年不见，二哥送给小妹这么大的见面礼。你我既然兄妹一场，二哥不念当日结义之情，也该念及我曾救你一命之恩。”
“你的救命之恩我自然铭记于心。”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吞了下去，然后说道，“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人出钱要你身后之人的命，收了别人的钱就必须完成任务，这是五毒教的规矩。三妹，你应该比我懂吧？这样吧，你交出身后的美人，我便放你一命，如何？”
“做梦！”大娘咬牙说道，“想要她的命，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妹，休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客气了。”说着那人便举起手匕直直对着欧雅若袭来，其他人也一起扑了上来。
眼看着匕首就要插进欧雅若的胸膛，大娘用力撞开了欧雅若，生生接下了那把手匕，手匕瞬间嗤的一声没入血肉中。
“不要！大娘~~~~”欧雅若大声叫道。黑衣人见状，拔了匕首，转身又往欧雅若的方向刺来。面对死亡，欧雅若却不畏惧了，睁着眼那匕首一步一步接近自己。
“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的匕首碰到欧雅若的那一刻，屋顶上又蹿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些黑衣人没有蒙面，其中一个黑衣人一个飞镖便将匕首打下了。然后欧雅若看见两群黑衣人互相打了起来。
欧雅若忙爬到大娘的身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抖着声音说道：“大娘你怎么样了？我……我马上帮你包扎……你会没事的，马上会好的……”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药呢？止血药，哪里有药……大夫在哪里？”
“小雅，不用费心了！”大娘指指胸口，“这里是致命伤，救不了了！”
“不不不！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不会死的。”欧雅若急得哭了，捂着伤口的手染红了，但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流，像开了闸的坝口止也止不住。
“小雅，你冷静点，听我说……”大娘握住欧雅若慌乱的手，阵阵冰凉，语气微弱说道，“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年轻的时候我识人不清，以为那人是我的良人，偏偏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了一个无能的人……最后不得好下场。小雅，你比我聪明，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轻易给别人。我……我很想看到你儿女成群，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行了……”
“行的，大娘！你撑住！你说过把我当成女儿的，你还没有给我的孩子织毛衣，还没有给我的孩子起名字，我的孩子也没有叫你一声奶奶，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欧雅若急急打断大娘的话。
“大娘你怎么了？”宝钗跳到她们面前，蹲下来担心问道，“雅姐姐，你有没有受伤？大娘流血了，快，咱们去请大夫。”
宝钗拉起瘫痪在地的欧雅若，却被大娘拦住了：“宝钗，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命我知道，活不了了。你……你和宝玉带着小雅赶快离开……一定要保护好小雅……”
宝钗也哭了，猛点头：“大娘，会的，我和哥哥会保护好雅姐姐的。”
大娘冰冷的手抚上欧雅若的脸，脸色很是惨白，从袖口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欧雅若，语气微弱说道：“小雅，这些东西你留着，日后也许有可能用得上。你们不用难过，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我终于可以去找我的亲生女儿了，她等了我那么久，很寂寞了，我要去陪她了。”抬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漆黑，缓缓地笑了，“女儿，娘来找你了。”然后手慢慢地落下了。
欧雅若拿着那包东西，扑到大娘冰冷的身体上，无声的哭了。宝钗大喊了一声大娘后，也跟着嚎啕大哭。
不知何时，蒙面的黑衣人全部被杀尽了，没有蒙面的黑衣人也走了。宝玉浑身是血走了过来，见大娘静静地躺在地上，欧雅若和宝钗趴在大娘身上哭，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皇甫衍随后进来，受了他们伤感之情的感染，站着默不作声。
许久之后，欧雅若慢慢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皇甫衍，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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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皇甫衍风尘仆仆归来了。吃完了饭，拉着欧雅若下了两盘围棋，然后又拉着宝玉练剑，精力旺盛得紧。
之后的一个月，皇甫衍天天呆在宅子里，和宝玉倒是趣味相投，一会比剑，一会谈论兵法。欧雅若还没有想出办法，依旧优哉游哉过着，每日拉着宝钗和大娘到海边捞贝壳，捡回来的贝壳被大娘用丝线串了起来，挂在欧雅若的房间当饰品。许是受了绿儿噩耗的打击，宝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偶尔嚷着和欧雅若一起睡，但不再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欧雅若便开玩笑说宝钗开始走淑女路线了。宝钗听了红着小脸跑回了房间。
眨眼又过了十天。欧雅若他们适应了渔村的平静生活。渔村里的村民很热情，时常给他们送来鱼和虾或者海鲜之类的东西。王大妈还给宝玉做媒，介绍了个羞答答的娇俏姑娘，不想宝玉却婉言拒绝了，可人家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弄得人家姑娘茶饭不思。这下，宝钗可乐了，有事没事取笑自个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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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天气！欧雅若最不喜欢这样的夜晚，潮湿的气体萦绕着身体，不舒服，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辗转难眠，眼睛睁得铮亮，只好靠着床沿眯着眼睛。后来被一阵平乒乓乓的声音吵醒，欧雅若睁开眼睛，在她眼前上演的是功夫混合打表演，那一柄柄的剑都发着寒光。皇甫衍围着欧雅若，手起刀落，来一个杀一个。欧雅若坐起，冷眼看着这场搏杀。这些人同样都是黑色侍卫服，而且全部人脸上蒙了黑布。
“嫂子，你从窗口跳出去。”皇甫衍转头低声说道，不料左臂挨了一剑，血沿着手臂留下，触目惊心。
“他们人这么多，我怎么靠近窗口。”欧雅若说道，然后就静静地靠着床沿看着眼前的杀戮。死亡的恐怖气息在她身边围绕，欧雅若讶异自己竟然不害怕，没有惊声尖叫。
一个蒙面人趁着皇甫衍不注意，举着剑从她头顶劈下，可惜有人动作比他快，一把剑刺入他的后心，他就这样直直地扑倒在离欧雅若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眼睛瞪着她，嘴角的血流到了地上。是听见了声响赶来的宝玉！后面还有宝钗和大娘。有了宝玉和宝钗的加入，皇甫衍没有了先前的吃力。大娘钻到她身边，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武装状态护在她跟前。
不一会，蒙面人被灭了大半，剩下的还在负隅顽抗。看着眼前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欧雅若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闭上眼睛。最后蒙面人只剩下两个，皇甫衍三人围着，两人互望了一眼后举着手里的剑自杀了。
皇甫衍走到欧雅若面前：“嫂子，你没受伤吧。”宝玉和宝钗也快速跑到床边，满身血腥。
大娘回头急忙看了看欧雅若，庆幸道：“还好，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
欧雅若站起身说道：“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然后掏出手帕给宝玉和宝钗擦干净血迹，脸上、手上都是红红的星星点点，她不想这两个单纯的孩子手里沾着血腥味。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皇甫衍说道，然后检查了下脚下的尸体，“看样子是江湖中人，但究竟是些什么人，我马上派人去查。”
“来刺杀我你以为他们还会带着让你指证的东西吗？不过是奉命行事，杀人的买卖，从来只管收钱，不问缘由。你想查，人都死了，人海茫茫从哪里查起。”欧雅若冷笑说道。
“雅姐姐，我听师父说，江湖上有一个杀手组织叫无影阁，平日专干收钱杀人的买卖，只要被这个杀手组织盯上了，几乎无人能逃出升天。”宝玉正经说道，“不过雅姐姐放心，我会保护雅姐姐平安的。”
“对！有我和哥哥在，决不让别人伤你一根汗毛。”宝钗拧着眉毛也说道。
欧雅若拍着宝玉和宝钗的肩头：“好孩子！雅姐姐不需要你们保护，你们好好保护自己便是。”
这时福伯和福婶来了，看到满地尸体大吃一惊，然后慌忙跪地：“奴才（奴婢）该死，六爷和各位贵人受惊了。”
“福伯福婶起来，立即收拾简单细软，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皇甫衍皱着眉头吩咐。福伯福婶忙磕了两个响头，抖着身子走了出门。欧雅若不作声，只是冷笑。她才出来多久，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她死了。又有谁知道她没死？宫墙之内的爪子都伸到千里之外了。她以为还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福伯替皇甫衍的手臂简单上了药，然后牵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里有吃的，也有喝的，还有些换洗的衣物。欧雅若和大娘、宝钗坐在马车里，皇甫衍和宝玉架着车。上了车，欧雅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掀起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宅子，慢慢消失在眼前，才觉得有些后怕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后背都已湿了，再看自己的左手，因为刚才攥拳太紧，指甲扎进了肉里，隐隐泛着疼。看到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死去原来真的很恐怖，那种害怕是慢慢地渗透到心里的，就如同坠入冰窖，一动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响声。
大娘搂着欧雅若，宝钗挨着她。三人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就那样默默地闭着眼睛，但其实谁也没有睡着。想来，面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宝钗和大娘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沉着不见一丝害怕，完全不像平日的他们。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生活？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因为怕暴露行踪，他们选择了崎岖的山路而不走平坦的大道。晚上到了一个人少的小镇，马实在跑不动了，皇甫衍便要了间客栈休息，打算明日再赶路。别说马受不了，他们也受不了了，神经一直绷着，迟早有断的一天。
晚饭是在房间吃的。欧雅若跟小二要了桶水将自己清理干净，自从那晚之后，她时不时闻到身上有一股血腥味，令人想作呕。他们只要了两间房，女的一间，男的一间，大家相互照应。
“谁？出来！”练武之人比常人耳朵尖，宝钗拔了剑，对着房顶大声喝道，“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好汉。”大娘一听，连忙抓住欧雅若的手，进入警戒状态。
“姑娘好耳力！”说着，一堆黑衣人破了房顶应声鱼贯而入，仍旧蒙了面，个个手里拿着亮堂堂的剑。
黑衣人进了屋不由分说便和宝钗打了起来，此时门外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宝玉飞奔而来，“雅姐姐，大娘你们没事吧？外面来了很多黑衣蒙面人。”一看屋里也是一屋子的蒙面人，“该死的！你们找死！宝钗，保护好雅姐姐和大娘。”
“哥哥放心！”宝钗边打边说道。
“宝玉小心！”欧雅若喊道，“宝钗也是。”大娘拉着欧雅若的手往后退，躲进了有柱子的角落里。蒙面人死了一拨又上一拨，双拳难敌四手，宝玉和宝钗满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们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欧雅若冷冷问道，虽然不期待能得到答案。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哼一声，然后说道：“要你性命之人！来人啊，全都给我上！”随着那人的一声大喝，又有五个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众黑衣人围着宝玉宝钗。
突然几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跳了出来，握着手匕飞快到了到了欧雅若跟前，大娘护她在身后拉着她往后退。无路可退之际，大娘手中散了白色的粉末，然后迅速转身挡住了欧雅若，欧雅若闭上了眼睛。接着她便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
“大娘！雅姐姐！”宝钗着急地叫着，无奈身边的黑衣人太多，难以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困。
欧雅若再次睁眼，便看见距离她们几步的地方，那几个瘦小的黑衣人半跪着，嘴角挂着黑色的血丝，都用手支撑着不落地，为首的黑衣人眼里明显感到惊讶：“迷迭香？你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女秦雪乡？”
大娘哼了哼说道：“算你小子识相！老娘就是五毒教的左护法毒女秦雪乡！你们要是想活命便速速投降，老娘可以考虑留你们全尸。”
骄横的语气让欧雅若难以将平日柔弱的方大娘的形象联系一起，欧雅若十分惊讶。没想到大娘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妖女！那为何她会狼狈到被赌徒丈夫毒打？
“哼！毒女秦雪乡又如何？我听说十五年前毒女为了一个穷酸秀才遭人暗算手足筋脉尽断，十几年武功一朝丧尽。再厉害的毒女没了武功，就是任人宰割的废物，老子要杀你轻而易举的事。”黑衣人不屑说道，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再次下手的方向。
“你是五毒教的人！我当年的事只有五毒教的几个人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右护法欧阳春。”大娘面无表情说道。
“三妹好眼力！不枉咱们兄妹相称一场。”黑衣人爽快承认，并将面巾拉下。
“二哥，你是什么意思？”大娘冷哼道，“多年不见，二哥送给小妹这么大的见面礼。你我既然兄妹一场，二哥不念当日结义之情，也该念及我曾救你一命之恩。”
“你的救命之恩我自然铭记于心。”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吞了下去，然后说道，“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人出钱要你身后之人的命，收了别人的钱就必须完成任务，这是五毒教的规矩。三妹，你应该比我懂吧？这样吧，你交出身后的美人，我便放你一命，如何？”
“做梦！”大娘咬牙说道，“想要她的命，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三妹，休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客气了。”说着那人便举起手匕直直对着欧雅若袭来，其他人也一起扑了上来。
眼看着匕首就要插进欧雅若的胸膛，大娘用力撞开了欧雅若，生生接下了那把手匕，手匕瞬间嗤的一声没入血肉中。
“不要！大娘~~~~”欧雅若大声叫道。黑衣人见状，拔了匕首，转身又往欧雅若的方向刺来。面对死亡，欧雅若却不畏惧了，睁着眼那匕首一步一步接近自己。
“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的匕首碰到欧雅若的那一刻，屋顶上又蹿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些黑衣人没有蒙面，其中一个黑衣人一个飞镖便将匕首打下了。然后欧雅若看见两群黑衣人互相打了起来。
欧雅若忙爬到大娘的身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抖着声音说道：“大娘你怎么样了？我……我马上帮你包扎……你会没事的，马上会好的……”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药呢？止血药，哪里有药……大夫在哪里？”
“小雅，不用费心了！”大娘指指胸口，“这里是致命伤，救不了了！”
“不不不！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不会死的。”欧雅若急得哭了，捂着伤口的手染红了，但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流，像开了闸的坝口止也止不住。
“小雅，你冷静点，听我说……”大娘握住欧雅若慌乱的手，阵阵冰凉，语气微弱说道，“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年轻的时候我识人不清，以为那人是我的良人，偏偏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了一个无能的人……最后不得好下场。小雅，你比我聪明，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轻易给别人。我……我很想看到你儿女成群，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行了……”
“行的，大娘！你撑住！你说过把我当成女儿的，你还没有给我的孩子织毛衣，还没有给我的孩子起名字，我的孩子也没有叫你一声奶奶，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欧雅若急急打断大娘的话。
“大娘你怎么了？”宝钗跳到她们面前，蹲下来担心问道，“雅姐姐，你有没有受伤？大娘流血了，快，咱们去请大夫。”
宝钗拉起瘫痪在地的欧雅若，却被大娘拦住了：“宝钗，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命我知道，活不了了。你……你和宝玉带着小雅赶快离开……一定要保护好小雅……”
宝钗也哭了，猛点头：“大娘，会的，我和哥哥会保护好雅姐姐的。”
大娘冰冷的手抚上欧雅若的脸，脸色很是惨白，从袖口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欧雅若，语气微弱说道：“小雅，这些东西你留着，日后也许有可能用得上。你们不用难过，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我终于可以去找我的亲生女儿了，她等了我那么久，很寂寞了，我要去陪她了。”抬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漆黑，缓缓地笑了，“女儿，娘来找你了。”然后手慢慢地落下了。
欧雅若拿着那包东西，扑到大娘冰冷的身体上，无声的哭了。宝钗大喊了一声大娘后，也跟着嚎啕大哭。
不知何时，蒙面的黑衣人全部被杀尽了，没有蒙面的黑衣人也走了。宝玉浑身是血走了过来，见大娘静静地躺在地上，欧雅若和宝钗趴在大娘身上哭，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皇甫衍随后进来，受了他们伤感之情的感染，站着默不作声。
许久之后，欧雅若慢慢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皇甫衍，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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