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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第一章 26

    柳茹在一个边塞小站下了车,火车只停了一分钟,便呼啸而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全部行为不受大脑支配。好像这个世界还有一桩未了的心愿,燃烧完的灰烬还残存那么一点火星。信息时代不需要鸿雁传情,一年多来潘明鹏不停地给柳茹打电话、发信息,柳茹一次也没有接听,因为她对潘明鹏怀揣深深的怨恨,那种怨恨随着岁月的积累与日俱增,可是当她准备了解生命的瞬间,潘明鹏的身影却不失时机地在脑海里出现,挥之不去,潜意识里老有一个神灵在指拨着她的行为,使得她感觉到死亡是一种奢侈,她还没有到真正解脱自己的时候。

    走出车站,柳茹来到一处边塞小城,迎面吹来塞北的风,太阳显出了疲态,不再那么炽热,集市上各色各样的叫卖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瓜果、熟食的醇香,巴扎上各民族人民和睦相处,难怪神仙也仰慕人间,原来这个世界充满温馨。柳茹走进一家银行,用信用卡取出一点现金,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部手机一张信用卡,还有一张身份证。手机在她决定死亡那天已经关闭,信用卡里储存着她一生的积蓄,虽然那点钱算不了什么,但是足够她一生用度。现在,她像一个苦行僧在这边塞小城云游,好像上辈子来过这里,一切都那么熟悉。柳茹先在一家羊肉馆吃了一碗羊肉一个馕,佛家禁欲,不准杀生,不食荤腥。可是柳茹行将就木之人,已经管不了许多,什么好吃就吃什么。吃完饭柳茹住进一家酒店,浑身的瘙痒不知从何而来,突然间感觉到这身皮肉已经开始糜烂。她想洗个澡,脱衣服时那瓶农药从衣服内滑出来,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霎时一股白烟满屋子弥漫,刺鼻的农药味道使得柳茹几乎眩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逃出了酒店门,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落荒而逃,出租车开出不远便看见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司机看见柳茹满脸煞白,知道出事了,便把汽车停在路边。

    柳茹被带回公安局审讯。假如柳茹把自己的身世和遭受的凌辱说清,最多也就是拘留几天,罚一点款。可是柳茹紧闭着嘴唇什么都不肯说。女警官把柳茹带进一间屋子搜身,搜出了身份证,信用卡,和手机。公安局发电传到柳茹的原籍调查,很快就弄清了柳茹的身份。

    公安局查不出柳茹有什么犯罪的嫌疑。可是她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一瓶农药?两位女警官循循善诱,希望柳茹说出那瓶农药的来历和用途。柳茹突然泪流满面,说她活够了,想自杀!

    两位女警官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了一下,这个理由也成立。警官打开柳茹的手机,发现手机里边所有的信息已经删除

    警官看柳茹神情恍惚,决定暂时收押,以便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警官们认为柳茹想自杀的可能最大,大家认为即使没有犯罪嫌疑也不能立即放人,必须对每一条生命负责,警官们决定跟她的家人或者亲属联系,由柳茹的家属前来领人。根据柳茹原籍发过来的电传资料,公安局掌握了柳茹原来有丈夫和女儿,一年前这个女人离家出走,到一个寺院里做了尼姑。由此判断柳茹的家庭已经破裂。可是柳茹还有一个女儿,女儿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妈妈。警官们又发电传到柳茹的原籍公安局,要求原籍公安局通知柳茹的女儿,要女儿立即到新疆某县公安局领人。

    杨倩万万没有想到母女俩竟然在这边境小城的看守所相逢,她抱紧妈妈嚎啕大哭。而柳茹却显得有些木讷,多少次梦牵魂绕,心目中女儿的影子渐行渐远,柳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最害怕面对女儿那纯净的双眼!灵魂受到了谴责,柳茹不能容忍她对女儿的背叛,感觉中她对不起倩倩,女儿的哭声使她有一种挖心割肉的痛。

    杨倩哭喊着:妈妈,咱们回家吧,回家…… 柳茹脸色惨白,感觉中浑身爬满了无数条蚁虫,她开始悔恨自己的懦怯,在死亡面前显得优柔寡断。女儿的双眼像一面照妖镜,照得柳茹现了原型!回家那个字眼对柳茹来说简直就像下地狱,她不想后半辈子生活在自责之中。她恨自己遁身无术,紧闭着嘴唇,牙齿把舌尖咬烂,嘴角有鲜血流出。

    杨倩看见妈妈的嘴角流出了鲜血,顿感头皮发麻,她使劲地摇着妈妈的双肩,哭喊着:妈妈,你不能那样,不能!而柳茹却像一根木桩那样直直地倒下。警察闻讯赶来,立刻把柳茹送进医院救治。

    医生为柳茹做了检查,告知警察和病人家属:病人无甚大碍,只是血压突然升高,可能是心情紧张所致。

    眼瞅着白色的液体静静地流入妈妈的体内,杨倩陷入了沉思:妈妈为什么要选择死亡?难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妈妈留恋和牵挂?看妈妈的鬓角已经长出了白发,杨倩突然想为妈妈唱一支歌……她瞅着妈妈看了许久,胸腔里涌出了“九九艳阳天”的旋律,那旋律好像泉水叮咚,点点滴滴从心内流出,心的一隅便开始震颤,杨倩看妈妈的脸颊出现了一抹红晕……

    几天后杨倩为妈妈办了出院手续,到公安局交了罚款,母女两住进了酒店。柳茹接受了女儿的哭求,不再寻求死亡。可是柳茹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家,柳茹哭着哀求女儿:孩子,你就原谅妈妈一回吧,妈妈这身肉已经糜烂,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疗伤。

    可是杨倩却心有不甘,她担心妈妈长期在外颠沛流离,时间一久又想不开,必须把妈妈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那样一来女儿才会放心。可是柳乾舅舅已经去世,外甥柳一郎年纪尚幼,这个世界上除过杨倩妈妈再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亲人。杨倩开始劝说妈妈,要妈妈在离家较近的地方办一间诊所,这样杨倩就能经常照顾妈妈。可是柳茹走过的路不想回头,坚持要留在新疆。仿佛冥冥之中的神灵点拨了杨倩的灵魂,几天来的疑惑瞬间消除。妈妈为什么要来新疆?该不是来找……潘叔?上一辈人的恋情充满着传奇和悲壮,相互间的诺言变成了一生中的守望,杨倩知道妈妈的心里一直装着潘叔,特别是当妈妈对生活感到失望的时候,人的一生有许多支点,也许现在潘叔成了妈妈心中的唯一。可是新疆幅员辽阔,要想找到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看来妈妈决心已定,劝说已经不起作用,可是杨倩总得给妈妈安排一个固定的居所,不能让妈妈再这样长期流浪。杨倩无可奈何地对妈妈说:妈,我也不走了,咱娘俩住在一起,我给妈妈做伴,怎样?

    柳茹马上表示反对:孩子,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妈妈已经形同槁木,混一天算一天,不要为妈妈毁了你的一生。杨倩问得有点唐突:妈妈,您知道潘叔的电话号码吗?柳茹猛然间吃了一惊,看来女儿已经窥透了她心底的秘密,可表面上她却矢口否认: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以后再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及他。但是杨倩却从妈妈的话里边听出了另外一层涵义,妈妈对潘叔仍然怀着爱恨交加的感情。

    杨倩陪妈妈在新疆住了一个月,动员妈妈在喀什市办了一间诊所,因为杨倩知道,那里的冬天不太冷。母女俩临别前互留了电话号码。杨倩想:滴水穿石,也许时间一久妈妈就会回心转意……

    厚实、严肃、客观、可信、负责,不哗众取宠、不愚弄读者。我用我精瘦的肩膀不断地撞击着文学殿堂的大门,总希望那扇大门对我打开一条缝,让我在里边的某一个角落,点亮一盏属于我自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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