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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70

    县上有了移动电话的信号以后,潘明鹏立刻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当年那种手机大得跟半截砖头一样,铃声一响便把天线拉长,总是“喂、喂”几声才能听到对方说啥,信号忽有忽无忽弱忽强,像高喊“向我开炮”一样。但那是身份和地位的像征,腰里别个“BB机”手里拿个“大哥大”,一长一短恰似武工队的双枪,带着炫耀和自夸。

    妈妈百日后年关将近,大街上人们摩肩接踵,各种促销广告悉数出笼,在外谋事的人攒足了劲往家赶,父母盼儿归,妻子盼丈夫,年味在空气中凝结,浓得化不开,性急的孩童点燃一串炮仗,揭开了年的序幕。潘明鹏上坟归来,孑孒一人,冷清,乏味、孤寂,无奈。原指望儿子潘亮回家过年,却突然来电话说要约一帮朋友们去游览三峡。空荡荡的楼内单剩下明鹏一人独对爸妈跟秀珠的的遗像,他担心把自己憋出病来,想到了逃亡。

    潘明鹏锁上门,来到西安机场,他不知道该去那里,那里有他的家。有一旅客退票,潘明鹏看了看目的地,便将那张机票买下。

    飞机在云层上飞行了两个多小时,钻出云层,降落在那座海滨城市。潘明鹏弄不清他来这里的目的。潘明鹏的通讯录里有柳乾的电话号码,只要一打电话,柳乾立马就会来机场接他,但他害怕见到这个兄弟,编不出理由让人家相信他到这里纯粹是为了消遣。

    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大街上人们穿着春装面露休闲之气,木棉花开,棕橺吐翠,汽车在楼宇的峡谷中穿行,所有的酒店都挂出了五折、七折的牌子,宣嚣的都市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酣静。

    潘明鹏住下来,买了一张城市游览图。游完《世界之窗》,再游《锦绣中华》,然后来到海边,沐浴海浪和海风。买一张船票登上游船,船头犁开海面,船尾甩出一条白链,万倾波涛倒映出无数只太阳,天海接连处出现海市蜃楼的壮观。

    晚上关进房间审问自己,闹不清这次南行的目的。一个潘明鹏说,你就招了吧,你心里仍然恋着那个女人。另一个潘明鹏说,绝对不会,柳茹已为人妻。一个潘明鹏说,你到这里来还不是为了寻梦,渴望见到你的梦中情人。另一个潘明鹏说,瞎扯!我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友谊破碎。一个潘明鹏说,打个电话吧,会一会柳茹姐弟也无可厚非。另一个潘明鹏马上发出警告:收起你那野心吧,不要给人家平静的日子加楔。一个潘明鹏说,柳茹我痴心不改,再等你一百年一千年。另一个潘明鹏叽讽道,现在晚了,你浪费了多少次机会……

    酒店的楼很高,餐厅设在楼顶,隔着落地式玻璃向外眺望,俯瞰满街的街灯恰似天上的群星,远处什么地方燃放焰火,五彩缤纷的礼花在半空中绽放,转瞬间又消失在夜空之中。城市像一个袅娜多姿的少妇向所有的游客展露出温柔和多情。音箱里播放着一首外国名曲,《一路平安》的歌调凄宛而又深情。除夕夜酒店为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游客们席开几围,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享受一种团圆的气氛,大家举杯相邀,操着南腔北调,好像早就认识,老友聚会。潘明鹏心缺一角,独抱憾恨:柳茹,今晚……你在那里?

    初一早上的饺子带着某种象征的意味。十点已过,所有的商店悉数开门,各色盆景把城市点缀得花团锦簇,潘明鹏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你拉我转转,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向潘明鹏介绍这座城市的景点,潘明鹏走到那里都会迎来一张满面春风的笑脸……当潘明鹏把二百元现金交给出租车司机时,突然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假如有一天我潘明鹏浮财尽散,身上一文不名,这座城市还会不会对我那样盛情?

    潘明鹏懊悔将煤矿出让,人不能闲居,一闲起来便会产生对岁月的恐惧,毕竟韶华不再,还有几年的打斗时光?兜里的银子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一茬长一茬。信用卡里的钱是水缸里的水,舀一瓢少一瓢,稍不留意就会河干山枯。当然不会像父辈那样肩挑全部家当四处流浪,一贫如洗的日子啥时候想起来都叫人不堪回首。还是打点信心,重新为以后铺路。生活不是电视连续剧,演完了从头再演。发生过的事总有千般悔恨万般眷恋也是枉然。五年内柳茹音信全无,不就是明摆着一个无言的结局。那个女人已化作一缕青烟,被太阳蒸腾。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经给了潘明鹏一些暗示一些启迪,人算不如天算。什么春悔秋怨,不必再为过去的行为买单。

    想好了,便毅然买了返程的机票。临上飞机前拨通了柳乾的电话。柳乾在电话那头一遍又一遍地喊:“潘哥!潘哥你在哪里?”明鹏回答说:“我在家里,祝你春节快乐”。

    潘明鹏像一个战败的将军,遍体鳞伤从死人堆里爬回,复仇的欲望烧得他坐立不安,他必须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为自己打拼。他买了许多报纸,将那些招商广告一一研读。他想在西安发展,苦于找不到投资项目。虽然柳乾一再要求他在西安设网点销售韩国电子产品,可他不想在柳乾的锅里分得一杯羹。他总想劈山凿石,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必须重新干事才能证明自己并非无能,他必须使银行里有限的存款增值,消沉和抑郁不是男人的本能。潘明鹏不相信在生活的夹缝里找不到出路。

    正无奈时电话响了,一个姑娘甜甜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潘叔,我是倩倩。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杨倩长得比她妈妈漂亮多了,怎么描绘也不过分。姑娘还是那样开朗无邪,见了潘明鹏跟见了她爸一样,拉着潘叔的手围着潘叔转了一圈,未等潘叔开口,杨倩便口若悬河,哗啦啦说个没完:“潘叔你的手机号码是我舅告诉我的。舅舅说你前两天给他打过电话,我舅怀疑你到过他住的那座海滨城市。潘叔你也真是,到了那里为啥不见我舅跟我妈?我虽然没去那里,但常跟妈妈舅舅通电话。我妈早跟那个贺濛不在一起了,她想回来又觉得丢人,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维持生活。我舅让我去他那个公司发展,我舍不得我爸,看我爸可怜……”。

    杨倩还说了许多。杨倩的话像一针强心剂,把潘明鹏那根麻木的神经唤醒,这可是一趟末班车,再不能有丝毫的彷徨和犹豫,他必须全线压上重拳出击,不能失去最后一次机会!

    厚实、严肃、客观、可信、负责,不哗众取宠、不愚弄读者。我用我精瘦的肩膀不断地撞击着文学殿堂的大门,总希望那扇大门对我打开一条缝,让我在里边的某一个角落,点亮一盏属于我自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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