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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 47

    春节过后柳茹回到西安。半年前柳茹已经过各项考试成绩过关,张教授舍不得让柳茹走,劝柳茹留在西安继续发展。可是柳茹一想起那段恋情就让她伤心,这座都市对她已没有任何吸引力。她领到了文凭,重新回到县城。

    在朱大夫的协助下柳茹办了特殊职业上岗证,在县城开了一间诊所。柳茹邀朱大夫入伙,朱大夫说他年事已高,打算迁回老家。诊所开业后生意一般,近几年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一座小县城各种不同的诊所开办了几十家。

    无人时在诊所枯坐,总感到有些迷惘和失落。杨学武在政协又要了一间房子,一家三口搬到政协去住。杨倩还是那种没心没肝的样子,光知道贪玩,对一切都不在乎。倒是学武对柳茹的态度转变了许多,尽心尽力想弥补他跟柳茹之间的裂缝。可是柳茹却心灰意冷,内心里怎么也赶不走傅涛的身影。柳茹强迫自己把那个人彻底忘掉,结果发觉纯属徒劳。走在大街上看见年青的情侣们搂肩搭背又说又笑,喉管里便涌上一股涩酸的味道,晚上睡觉梦见跟傅涛做爱,身子便像被烙铁烫伤,她喊叫着醒来,看见学武惊恐的目光。她无所顾及地钻进学武的被窝,内心里渴望学武变成一头狮子一只野狼,把她撕咬得遍体鳞伤。可是学武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姿势,柳茹得不到痛苦也得不到欢畅,她极度失望,心里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潘明鹏的本田车停在柳茹诊所的门口。

    柳茹诊所开业后明鹏已来过几回,他那老胃病时好时坏,常吃柳茹的药。柳茹为明鹏诊脉,看明鹏脸上的胡子几天没刮,刀刻斧凿般的脸上有一种男人的刚毅,柳茹把听诊器放在明鹏满是胸毛的胸腔上缓缓地移动,听明鹏的心脏在铿锵有力地跳动,突然心猿意马,双颊涌出一片潮红。那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十几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友情,柳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跟明鹏重温旧情,猛然间那种旧情被洇湿了激活了,变成潜潮暗涌不可遏制。柳茹听诊器移动得越来越缓,她已经不是在听而是在感受。柳茹开药方的手有点发抖,柳茹抓药时仍然心绪不宁。潘明鹏感觉到了。问:“柳茹,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出了我有啥大毛病?”

    “没有”。柳茹答,“跟以前一样,老胃病”。

    “今天我不去矿上了,下午关门后跟学武一起来家里聚聚。”开好药明鹏临出门时对柳茹说。柳茹点了点头。

    柳茹早早地关了门,来到美容店让美容小姐为她做面膜,不知为什么柳茹开始变得怕老,总在刻意打扮自己,总想留住那一点残存的风韵,有时长久地在镜子前照着,自怜自悯,身上衣服上的香水喷洒得有点刺鼻,走在大街上她常常顾影自怜,感觉她变成了人群中的孤魂野鬼。

    做完面膜后柳茹没有回家,她在一家小餐馆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瓶红葡萄酒自斟自饮。柳茹不常喝酒,朋友相聚为了应付场面也会抿上一口,可这一次柳如却想把自己喝醉,一瓶葡萄酒喝完了,她仍然感到头脑清醒精神亢奋。天黑时回到家学武已经做好了饭等她,柳茹说她吃过了然后坐在床头发怔,她张了几次嘴想对学武说点什么终于没有开口。木纳的学武一点都感觉不来柳茹情绪的变化,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吃饭,吃完饭后便开始收拾那间居屋。柳茹打开衣柜换了一件不常穿的衣裙,对学武说她有点事可能回来晚点,叫学武不要久等。柳茹出屋前学武把柳茹拥到胸前抱了抱,这个动作以前不曾有过,学武也在想尽方子把以前的过失弥补。

    按响明鹏家的门铃时柳茹有种慷慨就义的凛然,她这身肉是不是很贱?她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夜的星空,好像这是生命的最后一晚,明天太阳出来之时她就会随风化烟。

    明鹏将门打开,见到柳茹时张口便问:“学武怎么没来”?柳茹撒谎说学武感觉不舒服。明鹏不再说什么。看柳茹坐在沙发上便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说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明鹏早已将小保姆辞退,接母亲来县城,母子俩相依为命。潘婶虽上了年纪但身子还硬朗,收拾屋子做饭生活自理,不需要明鹏操心。看来明鹏为了迎接老战友还是做了精心的准备,各色水果摆满了茶几,桌子上摆几样从食堂端来的菜肴,一瓶五粮液已经开启。

    潘婶见到柳茹便唠叨不停,说秀珠死后明鹏孤身一人活得好苦,说好长时间没见到潘亮了那头牛犊犄角太硬;说柳茹我一直盼你给明鹏做媳妇想不到你嫁给了学武;说她那个老鬼硬把自己气死了她也不知道临死前为啥变得那么凶。柳茹剥了一根香蕉送到老人嘴边,老人吃了半根便放下不吃了,说这洋水果吃起来没味。潘婶坐了一会儿便颤巍巍站起来,说她乏了进屋去歇。

    屋子里有点燥热,明鹏起身打开空调,顺手拧开VCD开关,毛宁手持话筒深情地唱着:……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这一张旧船票能不能登上你的客船。柳茹低头吃葡萄,葡萄皮吐出一小滩。自从嫁给学武后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呆过,谁对谁都不会想入非非心存邪念。岁月如梭他们彼此的心里已磨起了老茧,花落闲潭谁都无心打碎这宁静的湖面。即使在四目对闪中也溅不出火花,相互间的爱恋已罩上一层厚厚的尘埃。他们常为对方的不幸而焦虑,心甘情愿展现着彼此之间纯洁的友谊。可今晚、此时、此刻,他们都捕捉到了对方释放过来的信息,彼自间焦渴的心田都需要滋润。

    柳茹抬眼环顾屋子四周,秀珠的遗像安放在一张条桌的正中,那眼神里含着期盼含着鼓励,分明在说:柳茹,勇敢点,我把明鹏交给你……。明鹏走到饭桌前倒了一杯酒,一下子灌进肚里。明鹏是在为自己壮胆,明鹏的眼神有火在烧,明鹏在进行一项重大的决策。与其千年等待,不如酣醉一晚!他们不过是在追寻失去的梦,找回本该属于他们的情感,他们不需要启蒙,他们终于发现,他们在对方的心里还占据着太大的地盘。

    明鹏说:我活得苦。

    柳茹说:我也是。

    明鹏说:我活得累。

    柳茹说:我也是。

    明鹏说:我有时想死。

    柳茹说:死就死在一起……

    明鹏想为柳茹唱一支歌,喉咙却有点哽咽。柳茹想亮亮地叫一声明鹏哥,舌头却僵硬得打不过弯。他们像两只笨鸟,不知道怎样疏理对方的羽毛;他们像两头麋鹿,站在小河边互相张望;他们像两股清泉,被一道小小的土坎阻隔。好像有人暗中给他们使了定身法,月下老故意折磨他们孤寂的灵魂。终于,柳茹说:我该走了。

    看得出明鹏在为柳茹开门时手抖了一下。柳茹走后明鹏折转身将桌上的瓶酒一口气喝干,仰躺在沙发上大哭。

    柳茹摸索着进了自己的居屋,黑暗中听见学武在说着呓语:同志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厚实、严肃、客观、可信、负责,不哗众取宠、不愚弄读者。我用我精瘦的肩膀不断地撞击着文学殿堂的大门,总希望那扇大门对我打开一条缝,让我在里边的某一个角落,点亮一盏属于我自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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