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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天月下红袖香 079 戏中是戏

    只是她将将离开没多久,玉卿衣与墨昔尘方要回锦州堂,忽然眉目一凛,对视一眼便自停住。树林里传来了绵长的吐纳声,虽然只是极轻,却绝对逃不过玉卿衣与墨昔尘的耳力。顷刻间,褪去了华丽外袍只留一身短打轻衫,越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的占轻绡出现在二人眼底。

    她的眸光掠过地上还未被收拾起来的锦盒,妩媚的笑出了声,“第二回,险些轻绡又被你这个坏蛋骗了。幸好这锦盒里有我占轻绡亲手埋下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谁才是今夜真正居心叵测的人。”

    见只是她一人来到,玉卿衣倒是没有太大担忧,只要不是南宫锦出手,现在谁也拦不住她。更何况玉卿衣还不想与九天门立时撕破脸,所以缓下心来,俯身拾起锦盒,“承蒙轻绡你如此高看,玉卿衣倒是输的心服口服。”

    “要不怎么轻绡一直对公子念念不忘呢。”占轻绡怨怼的看着玉卿衣,只是立刻,她的面色便变了去,伸手向着玉卿衣,“既然往日无情来日无缘,公子不若将轻绡那丝帕还给轻绡吧。”

    丝帕?

    玉卿衣意外的看着占轻绡,那还是上一回小屋相聚时候,占轻绡像做定情信物一般搁在自己手上,只是那日林若惜的足踝被伤,她一时焦急将其绑在林若惜伤处,之后沾染了血迹林若惜说要自己洗了再还给自己。

    “呃,那丝帕……”

    “你将丝帕怎么了?”

    “玉卿衣那日回家,被娘子搜出来,可恨玉卿衣连这丝帕都保不住。”

    占轻绡的面色顿时五味杂陈,豁然她恨恨的跺脚,“玉卿衣,你会后悔的!”

    望着佳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情的背影,玉卿衣淡然的看了半天,直到墨昔尘忽然抓住自己的腰,才剧震了一下反应过来,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她与墨昔尘耳语了几句。

    占轻绡行了险着实在是太聪明了!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亦或者是聪明亦被无心算,残图就在那丝帕里啊,难怪她会如此着紧。当初将丝帕塞给玉卿衣,无非是想借玉卿衣带离那纷扰之地,如今要拿回丝帕,自是“假残图”已然被人盗走,她大可带着真的图逍遥自在了。

    二人商议,便决计不再返回锦州堂,而是先去找林若惜。

    林若惜连番起落,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方才的竹林当中,见萧子凉安然无恙的睡在原处,才缓缓舒了口气。来路上就有不少人在方圆几里地搜寻着,虽然此处因为自己的狂奔距离有些远,难保那些家伙不会到这里。

    她一咬牙,拼了命的扶起萧子凉,将其负于背上,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是自己一手造成眼下的局面,即便与萧子凉没有所谓的情感纠葛,也不会放任仇人将他拿去,更何况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但萧子凉又岂是她能背的动的,勉强使起清心大法,顿感轻松很多,才提起步伐,朝着远处奔去。

    刚一离开就听见后面传来几人的声音,“快些找,找到人后我们好回去交差。”

    “敢夜闯重楼鸳,怎么都有几下子,你以为我们几个能打的过么?”

    林若惜连听都不愿再听,鼓起勇气,闷着头一路下行。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总算是感觉再无人声,放出清心大法也再听不见来人声息,才放下心头大石,将萧子凉放下,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的确,这大概是她无数次梦里的模样,想了又念,念了又想。只有在忙于残图事宜时候,才能不把这些前尘惦记。也不知道景寒大哥怎样了,这次远行明显没有他相随,显然是被萧子凉留在地狱门内掌管内事。

    半边阎罗面,半边玉郎颜。幸好自己看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欢喜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与他如此接近。林若惜一世清白,倒是也的确只有萧子凉,一次次撩拨的她心动无常。

    忽然心砰然跳动,她念起的是那一树樱华下的初吻,便是坏在此人手中,可偏巧他永远的心比天高,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果那日他晓得吻过的人不仅仅是个贴身小婢女,而是身怀玄天八卦的前朝公主,是不是能再对自己好一些。

    呼吸逐渐急促,满面绯红的林若惜缓缓垂下头,朝着萧子凉的唇寻去。眼瞧着就要贴上时候,一双淡然无波的眸子骤然睁开,与她直直相对。

    林若惜一愣,慌了手脚,停在原来的动作半晌,才讷讷的说:“我想寻下那根银针……”

    萧子凉倒是不疑有他,先是紧紧锁住她的手,确认她没有立刻逃跑的心后才从颈部拔出那根银针扔在地上。

    他到底要将她如何办。

    若只是贴身婢女,早就一掌毙于手下,省的日后透出地狱门内众多麻烦;可是她却是身负秘密的前朝公主,对于自己更是作用甚大。

    不能杀,也有一些不舍杀。

    尤其是方才,被她浑身突然放出的清气给惊醒,本想立刻索了她问罪,却意识到自己是被她背着朝安全处走,渐渐缓下心来。

    终究是这小妮子不愿意自己落入敌人手中,终究是她还能念着旧情来寻了自己。若是如此,任萧子凉是铁打的心都不忍下手,而是提了一口气,让她能轻松点背着自己。好似这也是萧子凉第一回倚赖一个女子,居然也觉着有些好笑。

    半截修颈,莹白细腻,宛如牙雕玉琢。踏过的地方愈多原本清晰的呼吸逐渐粗重,身后逐渐远离重楼鸳,却也让萧子凉对她的恨意,渐渐消除。

    其实林若惜真的累的够呛,见他醒了过来,又是吓的哆嗦了下,知道萧子凉定要拿自己问罪,后退了两步结果还把自己逼到了绝地,背临万丈悬崖,高风直窜,她晓得自己没有让他原谅的本钱,只有一个玄天八卦可以换了这条命,只是自己身中南宫锦的剧毒,一月内不去蓬莱台也是死路一条,这般想着,逐渐心凉。

    萧子凉看她面容几变,弱柳扶风的身子临崖就像是要顿时去了的感觉。骤然上前将她带回自己怀中,冷冷的说了句:“算了。”

    林若惜如临大赦,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觉抽泣出声,泪如雨下。

    “你们女人啊……”这是萧子凉第一回吐出的心声,他想起了反复变化的绯夕烟,又看着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好似这些年来,与自己亲近的女子都选择了叛离。

    林若惜一听此话,不安的揪着萧子凉的衣裳,“不是,惜儿对门主的心从未变过……那日的确是因为不想嫁给洛堂主,心灰意冷下才离开的地狱门。”

    从未变过。说自己痴傻,果然还是没变过。

    “你不是一向喜欢的都是洛景寒?”

    林若惜皱眉,“我一向待景寒大哥是自己的亲哥哥,如何能与自己的哥哥成婚?”

    萧子凉愣了,难道真是他会错意了?

    “那你为何不与我说,一定要走?”

    “我……我是心灰意冷。”林若惜错乱中只好解释:“当时误以为门主为了让我甘心拿出玄天八卦,所以想让景寒大哥拴住我。实际上不需要这样做的,但一旦如此选择了,反倒让我渐生失望……”

    怎么办?玉卿衣如果迟迟不见她回去,一定要来寻她,而若是迎面碰上,又是一场争斗。她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萧子凉与玉卿衣的对峙。

    她豁然不分情由的抓住萧子凉的手,“门主,我想玉卿衣应该是希望能与你合作的,不如……”

    “不可能。”萧子凉立刻回绝,林若惜面色惨淡,“我萧子凉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合作。”

    恐怕谁也不能领会此刻林若惜心中焦灼万分的心情,她颓丧的道:“那门主你意欲何为?”

    “自然是带你走。”

    那劳什子未婚夫惜香公子让萧子凉一想便是大为不快,有一种被别人抢先占好的感觉。明明她伴了自己五年,怎么就被那玉卿衣迷了心魂。瞧见那张绝美的容颜带着丝惊惶,更是让他怒上心头。这惜香公子玉卿衣那名满江湖的风流债,怎么能对她好。

    他颇为生硬的拽着林若惜的胳膊,“你以为对你好就可以以身相许么?玉卿衣或者也是有所图才这般助你。”

    林若惜痛呼一声,自然不能与他说玉卿衣与自己的渊源,她急中生智轻喊了声:“好,我与门主去。但是我要去蓬莱台……”

    “蓬莱台?”萧子凉奇怪的看向她。

    林若惜不是笨人,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她自己很是清楚,慌乱的垂下眼,她轻声道:“这次在锦州,不意遇见了南宫锦。他喂了我一颗毒药,要我务必到蓬莱台找他,否则不出一月就会毒发身亡。”

    萧子凉执起她的手腕,细细查探,果不其然,内里阻滞有中毒的迹象。他沉思片刻,“我原意也是要去蓬莱台。”

    “咦?”

    “那里下月有武林大会。”难得的是萧子凉再也不会低看了林若惜,倒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我们地狱门能否扳倒九天门就看这一刻。”

    “那为什么……”

    “他或者以为能用你做条件,来让玉卿衣助他吧。”

    萧子凉抚着胸口轻轻咳了一声,自从与墨昔尘一战,身体其实还未痊愈,但必须马不停蹄的赶到重楼鸳,果然在这里抓到了林若惜,才微微安心。昨夜由言凉带队的人马已然在稠良镇等候,却哪里晓得会被林若惜这丫头算计。

    眸光在那苍白面色上掠过,他森然道:“怎么?还是不舍得走?”

    “不是。”林若惜连忙摇头,“我想让门主陪我演一场戏。”

    对不起了玉卿衣,对不起了墨师傅,对不起了。

    玉卿衣与墨昔尘放出铃声后,好半天,才听见了轻微的回应,玉卿衣大喜道:“在那边。”

    墨昔尘忽然拦住玉卿衣,二人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萧子凉反锁着林若惜在自己怀中的场景。玉卿衣浑身一震,“萧子凉!”

    萧子凉冷然说:“惜香公子,又见面了。”

    玉卿衣眸光也凉了下来,“别伤害她,否则我们长天坊不会善罢甘休。”

    “伤害?我只是收回我们地狱门的叛徒而已。”

    就在二人一来一往间,忽然寒风凛冽,一股剑气从后方直射萧子凉的背部。

    他只微微转身,将林若惜扯向后方,玉卿衣大喊了声:“昔尘不要!”

    墨昔尘陡然收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后撤几步,因自己的剑气反噬,重重的撞在了树上。的确,萧子凉用林若惜做质子,虽少了些英雄气,但是很管用,至少玉卿衣与墨昔尘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玉卿衣没事,门主不会伤害我。”林若惜颤巍巍的道。

    见林若惜一直在对自己这方使着眼色,玉卿衣才微微安心,恢复方才的淡定本色,“既然如此,那玉卿衣也放任惜儿去地狱门做客一段时日,希望萧门主替玉卿衣好生照料。”

    “哼。”萧子凉不欲多谈,提着林若惜转身要走。

    “等等!”玉卿衣忽然又抬高了嗓子,喊住了二人。

    “惜儿,留下你的丝帕,让玉卿衣有个念想。”玉卿衣的眸光清澈,颇有些痛苦的感觉,令萧子凉更是周身不适,眼瞧着两人在自己与墨昔尘面前大演离别之戏,却又阻拦不得,很是气闷。

    丝帕?林若惜马上明白过来,伸手入怀掏出尚染着血的丝帕,扔还给了玉卿衣。

    见二人再无多话,萧子凉这才拎着林若惜,转身离去,徒留玉卿衣握着丝帕,恨不能当。

    “我去追。”墨昔尘提剑上前,却被玉卿衣拦住。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丝帕,冷笑着说:“无妨,我们手头有这坎卦,不怕他不回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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