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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0

    春夜。

    皎洁的孤月高悬于深蓝色的空中,流水般的光辉倾泻而下。

    出了宫门,在中打发掉想跟着他的侍卫,沿着路随意的漫步着。

    街上的人很多,很热闹。路边小摊的馄饨正下锅,一圈小孩子围在做糖人的老先生周围唧唧喳喳。

    想来平时这个时辰他都是在看奏折的。记得刚开始看的时候不得要领,眼睛酸,心情烦,觉得乏味无趣至极,这是个折磨人的活计。

    后来,他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告诉自己,那人也与他一样正被这东西所累所忧。大概就像对别人分担了不好的事一样,他真的觉得好了很多。

    在中想着,眉眼无意间带出了笑意。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

    天空突然一瞬的绚烂,竟是五彩的烟花。流光溢彩,一碧千里。像花、像蝴蝶,璀灿夺目。

    在中听着旁人的感叹,也不觉的自语重复了一句“好漂亮”那像开在夜空的花,短暂却真的美丽。什么都有失去的时候。不,并不是,他摇头。

    站在人群里的允浩凝着眸子,看着那人恍如隔世的如初浅笑。好像不能相信,站在那的翩翩少年,不是常出现在他卷轴里的画一样。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无法安眠。时光流逝了五年,都习惯了在没有彼此的地方过活。

    这些年,他也明白了爱并不能勉强的道理。只是如果他不来不打扰,大概等在中想通了,已经是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了。那时,他们就失去了太多时间了。

    所以,他来了。

    允浩朝在中的方向走去,现在他就这样走近他,他见到自己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说怎样的话呢?

    一个没注意,腰间扑过来一个小孩子,他条件反射的低头抱住了。小孩子对他咯咯的笑着,说了声谢谢就欢快的跑开了。

    再抬头时,他刚才看着的地方已经没了在中的身影,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边,左右转头看着,一声浅浅的“在中”带着失落,消散在了风里。竟就这样错过了。

    在中走走停停,看见了挂满红色布条的树,就进了寺庙的院子里。

    这是一棵姻缘树。听说把爱人的名字亲手写在被祝福过的红色布条上,系上金色的铜铃,挂于树上,便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守。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写着有天和俊秀名字的布条就在这树上,俊秀说的。

    微风吹过,树上的铃声“叮叮”作响,满目的红色映的在中眼睛有些酸。心里想着,这些痴人怎还不懂,有爱就会有痛的。原来他是这般的觉悟。

    寺院里走动的一个和尚被在中叫住了。他看着殿内镶金的大佛,静静的问“大师,我已无心于红尘情缘,可否在此修行”不知为何的竟这般想了。

    和尚笑而摇头,回道“小僧所看,佛已被施主拒于的心门外。可见施主心中信仰依在,何不看透真心真情。”断了七情六欲的人,神情里怎会有这般落魄。

    在中转头看着年纪尚浅的和尚,颓然垂眸。双手合十,看和尚离去。为何这世界大千,却让他觉得无安然之处。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在徘徊什么。

    在中的无力的蹲下,双臂抱紧了自己。有个东西冰冰凉凉的贴紧了胸口,耳边回响着玉佩的主人曾在蓝烟寺说的无谓狂言。他为心间那一丝欣然失笑。

    罢了,何苦不承认,忘了曾经的伤痛或许容易,但不想念那个人却太难,太难。

    奈何世事要个因果所以然,此时,他最想要的,不过是那人甘愿温暖他的臂弯。终究还是面对了自己的心,终究还是爱的太深。

    在中起身,几步出了寺院。还未想往哪走,手就拉住了。为这并不陌生的气息,心跳加快了许多。

    允浩感受着掌间微凉的温度,轻声的问“在中,我能陪你走走么?”

    在中看着鞋面,点了点头。便随着拉着他的允浩往前走了,并不问去哪里。

    其实去哪里允浩也不知道,只要旁边是在中这一点,就够了随便去哪里都是一样了。

    他们走过了一整条的街,好像他们是与世隔绝的。这样并排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没有要停下来。

    天色越来越晚,街上的人也稀疏了。后来,偶尔经过的就只剩下敲锣喊小心火烛的人了。

    最终,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停在了宫门口。

    允浩将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在中的身上。习惯的离开时想去亲吻在中的额头,却见他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允浩也就停了下来,放弃了这个意图。轻叹口气“在中,谢谢你能出来见我”

    在中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转了身,朝宫里走。他不是不想抬头看看允浩,只是不敢。就像身上披着的衣物,他是有多么眷恋这感觉,这味道。那么熟悉,那么安心。

    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对于痛过的爱情,伤过他的人。

    只是他不能就这样潇洒的继续朝里面走,也不能无谓的停下脚步转身回头。他,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一片空白的脑袋里,想救赎一样,出现了那么几个声音。

    他想到了俊秀曾说“世界上最难的是一个人得到另一个人的心”

    在中放缓了脚步,看了看自己伸开的手。好像还能感受刚才的温度。允浩的心,在他身上很多年了。

    他想起有天几个时辰前说的话,他说“允浩明知道你们没有未来,却没有往后退一步。就算到了现在,你们不能真的所谓在一起,也不该辜负他对你的爱的”

    是啊,一直退缩的是他。如果就这样再次错过了,再见会是多久之后呢。他怎么保证以后的时光里,也能像这五年一样,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呢。这样想着,他的脚真的迈不出下一步了。

    他想起出宫时昌珉说的话“时间能改变的了爱一个人的心境,却改变不了爱那个人的初心。真爱上的不会是爱他的感觉,而是和他在一起时的他和自己。”

    他转过了身,看着站在原地的允浩。两个人站在一起,就不会这样萧条孤单了。

    允浩看着在中朝他走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在中对他喊“不要过来”

    允浩,让他走过去。让他体会他的心情,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也许他还在犹豫,但是他知道如果这次他不这么做,他会后悔一辈子了。

    他曾以为他可以退出允浩的生命,可是原来不过是他言不由衷。他们的爱挺过了年少轻狂,挺过了艰难险阻,本就是该最幸福的。

    在中站到了允浩的面前,他拿起了他的手,学着他当年的样子,把允浩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他看着允浩,话还没出口,泪水已经先落了下来

    “允浩,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忘记。”

    “好,我不会记得”就算是离别的再也不见的话,我也会记得。在中,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感激,老天能要我们相见相遇相爱。

    “郑允浩,我爱你”这三个字,是我欠你的,是我欠我们爱情的,也始终是欠我自己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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