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她的恐慌
琥珀一样的天空，街头微凉，昏黄的灯柱下立着个头发凌乱、衣服褴褛的女人，她低头望着自己黑乌乌的脚趾，靠着水泥柱身喃喃自语。有人说这个女人失心疯，也有人说她早应该死去。灯柱的影子斜斜地倒下来，歪到小巷的另一边，偶尔有人从此路过，他们都小心翼翼地靠向另一边自顾自走路，总之对这个女人避而远之，仿佛怕这个女人随时冲上来打他们一顿。 二十年前，她也曾是个很有才华的女音乐制作人。
二十年后，她竟成了疯子。如此巨大的转变，对她有过接触的人都感觉诧异。
——————————————————前言——————————————————————
在医院里，苏静寻发出声音的方向迅速扭转过身，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望向眼前的人儿，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他没有变，还是那一双锐利的眼睛，迥异有神，熟悉而陌生，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却多了一抹轻蔑的笑意，仿佛岁月褪去的不单单是那一个虚幻的言誓，更多的是给他涂上了一层清晰可见的虚荣的底色。
他以一贯傲慢的语气问她，这是她在他身边时她未曾发觉的他的一面，“我的孩子在哪？”
他们一起过的美好回忆变得苍白无力。似乎他们不曾有过联系，维系他们的只剩下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笑意更深，冷冷的讽刺道，“先生，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怎会跟你有联系呢？尚且你的孩子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他迫近她，她使全身力气也挣脱不了他强而有力的双臂，直将她逼到墙角。他瞪大眼睛，眉宇紧皱，生气的表情跃然脸上，冷漠得就像一只鹰。他用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她被掐得透不过气来，白皙的脸上刹那间变成紫色。此刻，她对他抱有过的期待全都幻灭，她绝望地瞪着他，泪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眼睛通红。几秒钟后，他清醒过来，慢慢地松开了手，扬长而去，剩她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咳嗽。原本她就身患血癌晚期，经这一折，她几近晕死过去。
医生告诉她只剩2个月的生命，要求她留院做化疗，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回到家，她见孩子正在烧柴煮饭，一把抱住了她，边擦泪边说，“来，孩子，我带你去找爸爸。”苏静并没有把孩子还给那个男人，她想把孩子送到了一个可信的朋友家里，她骗孩子那个男人就是她爸爸。她这样做，出于她的倔强还是她的报复之心，她真的不知道，她就是不想把孩子交给那个绝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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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玻璃杯噼啪扎地破碎四溅，她捡起其中一块玻璃，直割自己的手腕，血腥味蔓延开整个屋子。
小女孩望着眼前的奄奄一息的母亲，呼天喊地，口里不停喊着一句话：救救我母亲。小女孩的母亲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了，房子的墙上留有一滩浅黄浅黄的血迹，就像逝不去的花朵般明晃而张扬——装饰了这间白墙绿地板的土屋房，玻璃碎片被房东打包丢弃在屋外的墙角，一袋挨着一袋的生活垃圾近乎溃烂，散发出阵阵恶臭味已经迫不及待收垃圾的人拿走，内屋尽是物是人非的苍凉。尽管邻居说，她的离开，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是在女孩的心里，她的离开是一种狠心，她不曾知道母亲的病，母亲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母亲离开后，小女孩就被之前见过的父亲接了过去一起生活，取名廖英子。父亲虽然穷，但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插画家，另外他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别人都说她的母亲就是人们口中的小三，因为碍于母亲是父亲的情人的关系，还有比同级大两岁的关系，她一直很自卑，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放学后总一个人躲回自己的房间看书，因为知道母亲的死是由于父亲的无情造成的，所以她不曾跟父亲说过一句话。直到她升入大学的那一年，无意间听到父亲与他妻子的一段谈话她才得知母亲的死与父亲无关。更大的秘密是原来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只是当年跟母亲的有过一段情的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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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化妆品的小区域熏香诱人，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气味，苏静从不化妆，就在那一刻有了心动的感觉，她拿起一支唇膏试用品往自己的嘴唇划去，红唇就像一块饱满毒液的花瓣，浓烈而不过妩媚，绚烂而诱人。那一刻她不知道的，正在某处角落，有个人注视了她很久。
苏静走出商店，男子跟了上来，眼前的男子有着一张中国人的面孔却讲着一口流利的法语，他的笑容可掬，牙齿白净整齐，给人一种可亲的感觉。苏静大学的时候的专业是法语，所以也可以跟他对上几句话。他是一个温良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极致吸引人的高贵气质，他喜好穿黑色西裤，白色衬衫，一双被经刷得发亮的皮鞋，在他英俊的脸庞下显得更具出色。苏静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夜里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惊醒，她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感，多少次她问他是否爱她，但每次他的答案都是沉默。她害怕失去。她知道自己用身体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夜快感，于他而言，她只是他其中一个解闷的玩偶，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而她也从未奢望过他娶她，她只是害怕失去，害怕一直握住的东西霎时无迹可寻，她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生活，她习惯了他的气息，他的气味，他的习惯，她没有勇气去割舍这样的一段可悲的感情。
跟他在一起的第二年，她有了他的孩子，而他不喜欢孩子。她瞒着他去了个乡下的地方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不曾有名字，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眼睛很大，像父亲，苏静讨厌这个孩子。逢适龄读书，苏静也没有给孩子取名，因为没有户口，孩子也不能到学校里读书，终日在街上游逛，自从有了孩子，苏静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孩子的父亲过去包养她的钱，这么些年早已花光。她凭着自己的本科学历法语专业去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面过试，但没有公司愿意雇佣她，因为她要求带孩子一起上班。迫于无奈，苏静开始过起探早抹黑小贩生活，有时候被城管追得胆战心惊，还要经受日晒雨淋。以如此形式挣来的钱，易挣也易没。如果一天没有生意，她跟孩子就要饿肚子。所以她开始主动找男人，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她所干的所谓伤风败德的事，暗地里都对她们指指点点，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整天咧着嘴笑，而大人则有事就拿孩子来撒气，拿起鞋就往孩子身上打，邻居见了只是好笑也从不过来劝，孩子身上青青蓝蓝的一沓一沓的伤，光看了叫人心疼，奇怪的是孩子受打从来也不哭。
六月，凤凰花开，女孩在凤凰树下偷偷地埋了一颗牙。牙齿是跟同年的一个调皮孩子打架磕掉的，只因为调皮孩子说她母亲是婊子。她不甘示弱，也用仙人掌，刺得他哎呀喊痛。仙人掌，是不久前，她从路边荒废的屋子里偶然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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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窗边，紫粉色的杜鹃已经开好，阳光充足，整整一个月，雨水没有眷顾这座盖覆透明光影的城。窗台上靠右边的那一盘太阳花早已枯萎，盘边也早已被几颗小草占了领地，它们无声无息地拔尖生长，将太阳花的残叶化作泥直至生成颓败。破旧的窗框不知在什么时候丢落了两颗螺丝钉，有风吹过的时候总会发出唧唧吱吱的声响，到了夜深人静的雷雨天最为恐怖，女孩总选择在这样的日子不留在家，去一个叫作楠的男人那里过夜。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楠，也许是楠能给她一种别人不能给她的安全感。
楠是一个有着一头卷发的相貌平平的男人，他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别墅里，不愁穿不愁吃，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他搞艺术终日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最后因此而发了疯。
女孩喜欢跟他在一起。他能给予她平稳和安定，她喜欢他的作品，虽然一文不值但充满思想。女孩很享受他修长的手指滑过皮肤时酥麻的感觉，就像吸烟一样爱上了隐，很难戒掉。
楠轻轻一挥色笔，霎时一抹褐色的咖啡渍在发白的衬衫上浅浅的绽放成一朵木槿花。女孩最喜欢就是楠画画的时候，每次都能轻易画出一些很漂亮的东西，例如画她。
楠曾说过，“我喜欢你笑靥如花，但我也爱你的私心。因为你的可爱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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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从外面捡回一只小猫，它有一双水灵的棕色眼睛，宛如玻璃珠般的眼珠在夜里会发光，好漂亮，它的毛色性黑，尾巴一翘一翘的，好可爱。楠不喜欢它，总说它是女巫的黑猫。
当初女孩使劲抓住这只猫，手背被猫爪子划出了一道血口子，疼痛夹杂血腥味的伤口，让女孩感觉眩晕。楠不明白女孩为何会为了一只小黑猫如此疯狂，他真的不明白，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女孩抱小黑猫过来放到他手上，让他来养它。
楠有自己的画室，也有自己的学生。楠酷爱画一砖一瓦砌成的老房，周末会带学生去乡郊采风写生，一连两天都留在那里。
女孩抱着猫咪萎缩在楠家的沙发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弹着吉他，有时候会作出一些好听的曲子。她认为这是楠不在她身边时，她能消磨寂寞与空虚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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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这座城的空气，酸涩而混浊，下班后，念冰喜欢一个人站在G公司楼上的阳台上吹风。G公司是国内的一间小型化妆公司。
一晃毕业已经十七年，很多朋友都疏离了，此刻念冰突然想起苏静，那个像猫一样静静躲在一角流泪的女生，连哭声也懂得压抑，不想任何人听到的倔强女生。
念冰摘掉眼镜。望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光的车灯在念冰眼里就像一些红黄红黄的雪球来回滚动。有时候念冰会觉得模糊的东西更能产生美，她很享受没有眼镜束缚的自由感。念冰在这间公司里摸打滚爬了十几年，做了半年的打杂，又做了两年的会计，又做了几年会计主管，今天才坐到了市场营销总监的位置。
那一天，苏静离开念冰的家是一个大雨天，雾气横盖住整座城，眩晕的灯光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迷糊，苏静就在这一天认识了那个所谓温良的男人，那个叫ken的男人。
就那天一别，念冰再也没有见过苏静。偶尔苏静会打电话过来，跟念冰诉说她的境况，念冰通过诉说得知那一年她过得很幸福。可是这样的联系大概持续了一年就断了。一年来，念冰换了几次工作，去过很多不同的地方，也认识了很多不同的性格的人。往后的几年来，念冰开始每天都要加班，从早忙到晚。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地去上班，然后一脸晦气地下班，渐渐地她也忘了与苏静通电话。
十七年过去了，念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嫁的人不是她最爱的男人，却是一个很爱他的男人。
念冰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曾跟自己说过，“要学着去爱他。他是一个好男人，他能带给她所想要的幸福。”
即使彼此心里有彼此，但是再好的友谊一旦有了疏离，也能忘记，再美的年华有了意外也能摧毁。况且苏静也许已经忘了她，若不，苏静不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念冰是这样想的。而念冰还不知道苏静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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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窗边，紫粉色的杜鹃已经开好，阳光充足，整整一个月，雨水没有眷顾这座盖覆透明光影的城。窗台上靠右边的那一盘太阳花早已枯萎，盘边也早已被几颗小草占了领地，它们无声无息地拔尖生长，将太阳花的残叶化作泥直至生成颓败。破旧的窗框不知在什么时候丢落了两颗螺丝钉，有风吹过的时候总会发出唧唧吱吱的声响，到了夜深人静的雷雨天最为恐怖，女孩总选择在这样的日子不留在家，去一个叫作楠的男人那里过夜。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楠，也许是楠能给她一种别人不能给她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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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苏静离开念冰的家是一个大雨天，雾气横盖住整座城，眩晕的灯光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迷糊，苏静就在这一天认识了那个所谓温良的男人，那个叫ken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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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过去了，念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嫁的人不是她最爱的男人，却是一个很爱他的男人。
念冰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曾跟自己说过，“要学着去爱他。他是一个好男人，他能带给她所想要的幸福。”
即使彼此心里有彼此，但是再好的友谊一旦有了疏离，也能忘记，再美的年华有了意外也能摧毁。况且苏静也许已经忘了她，若不，苏静不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念冰是这样想的。而念冰还不知道苏静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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