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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十一章 支离破碎笑此生(下)

    第二日前往昭阳殿请安,琳妃见皇后依然是温煦安然的神色,也不做多言,只听她略略提了几件事情,诸妃便也散了。

    回到宫中不久,披香殿的宫女便来请安,却道宜妃请琳妃过去,琳妃虽是不解,依然匀面梳妆后坐上轿撵过去。

    甫一进披香殿,却见里面笑语欢声,琳妃定睛一看,原来皇上跟和妃也在,宜妃正拉着乐安的手笑吟吟地说着什么,乐安面露羞色,看到琳妃进来,如逢大赦一般,忙起身规矩行礼:“琳母妃万安!”

    乐安如今已是17岁了,是到了出阁的年纪,生的跟晣妃是一样的倾城之貌。许是因为宜妃带大的缘故,乐安却文静恭定,不似晣妃那般精明狡黠,今日着一身樱紫色的霓裳宫装,下面是软银轻罗百合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衬托得她风致娟然,翩翩如画。而发髻上那攒珠金玉步摇的璎珞长长垂下,动静之间,唯闻得珠玉脆响,像是远在林梢的黄莺滴沥啼啭。

    琳妃心生赞叹,行礼如仪:“皇上万安!”又与和妃、宜妃见了平礼,方才笑道:“帝姬今日的装扮真是美极了。”

    皇上微见得色:“朕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言毕又伸手向着琳妃,琳妃会意,嫣然笑着,扶着皇帝的手款款坐下。

    “这几日气色是好多了。”皇帝柔情关怀道。

    “多谢皇上关心。”琳妃笑不露齿,分外端庄。

    “今日是三年大选的状元郎入宫谢恩。”皇上微笑说道,“今年的状元可不比寻常,是誉满京城的才子张先令。因此,朕想着便让你们同去城楼看看,一个时辰后便是状元郎策马入宫谢恩了。”闻得此言,乐安一张娇俏小脸如同染上朝霞一般,道:“儿臣才不想去看呢。”

    皇帝哈哈一乐:“你羞什么,有你母妃,还有琳母妃、和母妃一同前去呢,别整天闷在披香殿,到时候凤台选婿可得精神着呢。”

    琳妃奇道:“皇后娘娘不去么?”

    皇帝道:“皇后说身子不爽因而不去,舒贵妃与玉厄夫人具是嫌路远天热,便也不去了,韩婕妤有孕在身,自然也是不去的。朕便把乐安交给你们,你们且带她去看看吧。”

    虽然皇后、舒贵妃等人都没去城楼,然而宫中大多数妃嫔还是兴致颇高地一同去了,毕竟张先令的确誉满京城,不仅有才,更是丰神俊朗,不少妃嫔也是所有耳闻。于是,一席人杳杳而来,珠翠环绕、香风习习,乐安帝姬只是倚靠在宜妃身边,听着几位妃嫔聊着凤台选婿的旧事,宜妃道:“乐安现在成日里呆在披香殿,怕是要闷也闷坏了,若不是今日皇上提起来,怕还不肯出来呢。”

    琳妃笑道:“帝姬已然长成,性子越发沉静了。”言毕递过一把象牙柄的双面绣鸳鸯的彩绣团扇,笑道,“帝姬可别小觑了这把团扇,象牙柄可是缅甸供奉上来的,这彩绣是最细腻的苏绣功夫,匠人制成这把团扇费了不少心思,今日便先预祝帝姬凤台选婿遂心遂意。”

    真宁娇声道:“母妃却是偏心,也不给女儿扇子呢!”

    乐安却只不好意思地笑着,见宜妃点了点头,方才接过道:“多谢琳母妃好意。”

    琳妃方才转首看着真宁,佯装怒道:“真宁才多大年龄,竟也想着夫婿了吗?也不怕笑话。”

    真宁一吐舌头:“不给就不给吧,母妃倒小气。”言毕却自顾跑了开去,与旁边的一位贵戚小姐说话。

    和妃笑道:“琳姐姐可别躲懒,哪有拿着团扇便能应付了去的。”

    琳妃轻笑道:“你是道我小气么,来日自有一份大贺礼的,眼下不过是沾点喜气,先拔个头筹罢了。”

    如此言笑靥靥,便到了城楼之上,各府女眷早已云集此处,见到天子妃嫔拥着乐安帝姬到来,慌忙跪倒一片,行礼如仪,宜妃是今日的主角,便温然吩咐了起来,各府女眷方翩然起身,嘤嘤沥沥便是好一串子的话,无非就是赞叹乐安的美貌或是后宫嫔妃的穿着打扮,宜妃握着乐安的手,一壁与女眷命妇们说笑,一壁率着一众妃嫔立于城楼上视野最佳处。

    琳妃转首却见恩贵人双眉紧蹙,关切道:“恩妹妹可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恩贵人忙道:“谢娘娘关心,只是有些恶心反胃罢了。”

    “天气炎热,妹妹若是身子不适,便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吧,不必挤在这里。”琳妃忙叫连翘扶了恩贵人去休息,又唤过木槿道,“你去找个太医来给恩贵人瞧瞧,可别是中暑了。”

    这边恩贵人刚被扶了下去,那边便有眼尖的宫人喊道:“来了来了!”

    琳妃回头,只见天色一碧如洗、日色光辉如金,城楼下汉白玉大路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马蹄声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清晰的历历可数。大路两旁,夏花生的绚烂迷离,千日红艳丽多姿、草石竺华贵大气,各色花朵织成一匹璀璨华美的锦毯,从城门一路展开。微风轻拂,乱落如雨的花瓣纷纷扬扬,似一场锦缎碎落的微雨,熏得人心陶然沉醉,连那满地卧着的落花都似乎散发出万分的柔美温情。

    为首一位少年身着红袍,策着高头白马缓缓而来,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分外引人注目,所谓状元及第,真真是万众豪情,若非生的女儿身,恐怕在场的妃嫔、命妇皆是生出了几许金榜题名之情吧。

    状元郎愈走愈近,马蹄溅起的落花如烟似雾般飘扬起来,四周沉沉寂静,只见那张先令果然气度不凡,目不斜视,不窘不傲,策马缓缓入宫。乐安的眼神触及那白马红袍的少年,心砰然跳动,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因着她在城楼最前方,不免感到身后一些命妇的拥挤,加上手心早已滑腻腻地潮湿,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的团扇竟生生落了下去,却也是十足的巧了,团扇居然稳稳落在了张先令的头上,痛得状元郎抬头去看,此时面带红晕、心生慌乱的乐安也正探头向下看去,状元郎暖暖一笑,一个俯身便拾起了团扇,然后抬首行礼,神色如常地离去。

    宜妃掌不住笑道:“乐安你慌什么,竟把那团扇掉下去了么?”

    乐安还有几许迷离,刚刚的温暖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嗫嚅:“儿臣也不知道。”

    众人正在笑呢,梁太医却是急匆匆地上了城楼,琳妃奇道:“慌慌张张的,可是怎么了?”

    梁太医面带喜色,行礼道:“娘娘,恩贵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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