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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回 归去来兮

    陈武径直冲入厢房,只见满屋鲜血,父母兄嫂都躺在血泊中,陈武又惊又悲,一口鲜血喷出,当即昏死过去。

    过了许久,破晓一声鸡啼,陈武才幽幽转醒。

    “小兄弟,你醒了?”

    陈武睁眼一看,原来是凌峰正守在自己旁边。陈武也不答话,慌忙爬起,却见满地的血污已除,父母兄嫂四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陈武大恸,仍不肯相信这一起竟会发生,直到手指和四个冰冷的尸身一一接触后,才伏在尸身上恸哭起来。

    过了片刻,众镖师来到厢房门口,对凌峰道:“凌镖头,遵照您的吩咐,我等已将那通天……不,赵大侠安葬在后院了。”凌峰抱拳道:“多谢各位镖头。”众镖师抱拳答理。

    凌峰走到陈武身后,轻轻蹲下,把手搭在陈武的肩上,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兄弟务必节哀,还是想想怎样处理他们的身后事吧。”

    陈武只不住的恸哭。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活在一个宁静的世界,享受着家里人的疼爱……,而现在,除了四个冷冰冰的尸体和满脸的眼泪,他什么都没有了,他悲痛,他无力,他不解……。这是梦?是命?

    怎样处理他们的身后事?

    从前遇到什么事都是他们帮我解决,现在我要为他们做第一件事,而且只能做这一件事。

    陈武依旧痛哭。

    天色已白。

    凌峰轻抚着陈武的肩膀,道:“还是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陈武已哭到无力,点了点头。

    凌峰道:“我们已经将赵大侠葬在你家后院,不如也将你的家人葬在后院,也好有个伴,赵大侠武功高强,一定可以保护好他们的。”

    陈武抬头,看了看满园的菊花。

    五光十色的菊花已开遍整个院子,晨光下不知是露珠还是泪水在花瓣上闪闪发光。

    父亲亲手种下这满园的菊花,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他们才开得如此鲜艳。

    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从此自己岂不也会和这些菊花一样没人看管,没人照料。

    就让家人留在这里,照料他们吧,这里的一切都有父母兄嫂的痕迹,想来他们也不舍得离开这里吧。

    那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于是陈武默默地点头。

    在凌峰和众镖师通力协作下,天还未大亮,一座更大的坟墓出现在赵天玉的安息之所旁。陈武呆呆地跪在墓旁。

    凌峰走过来,对着坟墓拜了三拜,抬起头对陈武道:“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凌某从小便是孤儿,与兄台亦可称同命相连,且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兄台若不嫌弃我粗鲁,凌某愿与兄台结为兄弟。”

    陈武抬起头,看着凌峰。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一张威风凛凛的脸,一双诚恳慈爱的眼睛……一切都跟守着自己长大的兄长如此相像。

    陈武止不住悲伤,倒到凌峰怀里大哭起来。

    “大哥!”几乎嚎叫的声音。

    凌峰轻声安慰。

    半响后,痛定,两人在墓前八拜为交。拜完后,凌峰扶起陈武,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送给陈武,道:“为兄身无长物,只有以此令牌相赠,若有江湖中人为难于二弟,这块长青令牌或许会派上用场。”陈武默然接过令牌,凌峰又道:“二弟,后事已毕,你有何打算?”

    已毕?自己为家里人做的唯一一件事,已毕?难道我自己就只能做这一件事?

    凌峰看着一脸茫然的陈武,道:“这里很危险,我怕极乐崖的人会再来这里找你,我又有任务在身,不如这样吧,我正好要让史镖头和郑镖头送信回洛阳,你和他们一起去洛阳,那里是为兄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为兄押完镖很快就回来。”

    陈武默然地点点头。

    于是众人将陈家宅院清理一番,凌峰带领众镖师对着院门上的那副对联深深一揖,随即修书一封交给两位镖师,嘱咐一番后,一行人走出陈家宅院,来到门口的官道。

    凌峰走到陈武身边,双手放在陈武肩头,叮嘱道:“二弟,一切小心,保重。”接着又抱拳对二位镖师道:“两位哥哥,劳烦帮我照顾好二弟,凌某在此谢过。”说罢深鞠一躬。

    两位镖师答理,齐声道:“凌镖头说哪里话,我们自会尽心竭力保护陈兄弟。”

    众人正欲拜别,忽然一声马嘶,转瞬间一匹白马风一般地已到了陈武面前,头在陈武脸上不住地蹭,赫然竟是陈武的那匹白马。

    陈武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这匹马突然出现,且对他如此亲近,令陈武突然间心里一暖,再也忍不住感动,抱住马头痛哭了起来,那马儿大概也心神激动,四蹄不住地起伏,眼角竟也流下了泪滴。

    半响之后,一行人分到而行,史、郑二位带着凌峰的信,偕同陈武往来路回去,凌峰和其余镖师站在原地目送,待三人背影消失后良久才提起缰绳,押着镖车往岭南而行。

    陈武一行三人一路往北而去,史、郑二位镖头虽尽心照料,但陈武整日茶饭不思,水米不进,加之心内悲伤难平,竟一病不起,两位镖头吓得不轻,也没了主意,只好找了郎中抓了几幅药,又雇了辆车继续加紧前行,一路小心服侍,不久到了长沙境内,两位镖师心中大石才放下。

    原来长青镖局产业庞大,在全国有很多分局,长沙正好有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分局,于是他们找到长沙分局,将陈武留在长沙分局养病,交待妥当后,未等陈武醒来,两人便又马不停蹄,护送那封凌峰千叮咛万嘱咐的信径往洛阳总局而去。

    这长沙分局的总镖头王惟忠武艺高强,威震三湘,其独子王通深得乃父真传,也是响当当的高手,父子俩经常亲自走镖,十余年来从未失手,所以深得司马长青赏识,被委以重任,总理一方事务,且是湖南鱼米之乡的富庶之地。此番总局的镖师经过自己的地盘,自是要尽好地主之谊。不想两位镖师匆匆而去,心下颇为愧疚,又得闻陈武是总局总镖头的大弟子之结拜兄弟,自是不敢怠慢,于是留陈武在府上调养,并请来良医,好生照料。爱屋及乌,对那匹白马同样也是照料有加。同时命门下弟子注意打探,等待凌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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